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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并非阳光-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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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我已经错过百万次,现在再度咎由自取,就算被人拆骨煎皮,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精彩。

我虽然没有昏,但体力消耗过多,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还要遭他翻来覆去戏弄,一加二加三,早到了欲晕未晕,眼冒金星的胜境。

于是,不但又说谎,而且,又开始犯错。

我说,「安燃,对不起。」

这句话,当然错。安燃何等人物,得寸进尺,从不放过,我主动退一步,他立即侵前三步。

果然,安燃立即问,「为什么说对不起?」那语气,还很无辜。

每次和他玩对白游戏,我就痛苦不堪。

偏偏躲不过。

我思考。

与其一句一句被逼问,不如化长痛为短痛,一次到位。

所以我也来个痛快坦白,「因为我痴心妄想,以为你还像从前那样爱我,以为你会为我吃醋。对不起,我做了好美一个,白日梦。」

这句话,也是错的。

本来地位就不高,还要妄想期盼,这种人,连我自己也不屑。我知道,那些营养针、爬山、补品、娱乐中心管理权,通通不算什么,代表不了什么。

安燃一直提醒我不要以为过去能重来,我却仍盼望。

这不能怪安燃,只能怪我,他的的确确,一直提醒我,用各种方法。

安燃看来早猜到答案,居高临下俯视我,目光丝毫未变。

他不恼,也不高兴,甚至不鄙夷。

他只怜悯轻叹,「君悦,既然是白日梦,就不该去做。」

这人一开口,总如宝剑出鞘。

若是冰冷的话,则如冷刃,寒透人心;若不冰冷反而柔情万分,则如抹毒的温柔一剑,轻轻插进去,抽出来时还不沾血,不太痛,只是要了你的命。

来来去去,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一开口,我便又哭了。

伤心欲绝,抱着他哭得毫无矜持。

太可悲,到如今,要哭的时候,我还只能抱着他。一边尊严丧尽,一边还要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

这样的悲情镜头,在我和安燃之间演到烂了,没能感动安燃,反伤尽了我自己。安燃听着我问,一成不变的沉默,任我抱着他,挥霍此生眼泪。

我知道他不会答,每逢这时,开口的只有我而已。

他宝剑已经出鞘,功成身退,剩下的,只能我孤零零演绎。

抱着他,哭给自己听,问给自己听。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什么都愿意,为什么还是死路一条?」

「应该怎么做?你教我,安燃。」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我不明白,死也不明白。」

我问多久,安燃就沉默多久。

等我哭够问够,不做声了,安燃才反抱了我,反问了那么一句话。

他问,「君悦,为什么你不明白?」

匪夷所思。

他说什么毒辣的话,都不会比这句更让我怔住。

我怔住,怔在他如铁铸的怀里。

不曾料到,我问过之后,他罕见地接过了戏份。

紧抱着我,语气低沉。

「为什么你不懂?」

「为什么你总不明白?」

「君悦,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

一声,一声,再一声。

比我的更令人心痛,更令人绝望。

我怔得彻底,简直痴了,心底明白安燃真是常胜将军,无人可敌,轻轻一个反击,何君悦什么斗志都被瓦解了。

我愣了半天,心中剩下的都是灰色,轻飘飘,却仍会不忍。最终只是索然叹气,不知第多少次举手投降,闭上眼说,「安燃,你要做就做。」

做吧。

不要哭了。

再不要哭了。

我投降,服了。

以为肉体折磨可怕的人,其实是因为未受过精神折磨。

本希望得一个喘息,不用见识安燃的体能极限,后来才知道,顽抗得来的下场,还不如早点让安燃如愿以偿。

可惜,我后悔的又迟了。

当安燃要做的时候,我没有让他尽兴;当我企图让他尽兴的时候,他也理所当然没让我得逞。

我放松身体,他反而抱得我更紧。

铁臂收勒,很用力。

我忍着,希望那传过来的颤栗只是因为用力,而不是因为他真的在颤栗。

两个大男人,我抱着他哭,已经很可笑;他抱着我哭,只能更可笑。

太不可思议,局势莫名其妙逆转,前一秒还算正常,下一秒,那心平气和的角色就忽然落我头上了。

我半带惊惶,余下一半,也只有尽量心平气和,低声问这个几乎把我勒到无法呼吸,又绝望到令人心痛的男人,「安燃,你干什么?」

安燃久久不回答。

秒针从容移动,夜仍深沉。

他不回答,我便一同沉默。

虽然不好受,但刹那间,会有那么一丝希望时光永存此刻的奢望闪过心头。因为他抱得好紧,仿佛怀里的极珍贵,生怕失去。

如果我是一件瓷器,会希望被他用臂力勒碎在胸前。

但,安燃不是我,他当然不会哭着睡去。

沉默够了,他终于说话。

「君悦,」他把脸埋在我颈窝,慢慢说,「我不想活。」

这么一句,惊出我一身冷汗。

我受惊地问,「安燃,你说什么?」

没道理,太没道理。

我这个被搓圆按扁的尚且没死透,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反而不想活?

什么天理?

他不回答,我迫切追问,「为什么?安燃,你说清楚。」

若不是他依然体重惊人,臂力惊人,勒得我透不过气来,我说不定已经拽起他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

很无奈,如今却要当个忍气吞声的抱枕,还一边追问为什么。

安燃在我颈窝里喃喃,「太艰难,太绝望……」

我追问,「什么艰难?什么东西绝望?」

你比谁艰难?

你比我还活得绝望?

我真愤怒。

我还是问那一句,「为什么?」

安燃长叹,回答一句,「我一无所有。」

我啼笑皆非。

亏他那么认真感叹,说的却是个弥天大谎。

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安慰他,笨拙得如猎物反去安慰猎人,竟然真心实意,「安燃,你怎会一无所有,今非昔比,你什么都得到了,应该知足。」

很快我就发现,这句安慰是我今夜犯的最大错误。

话一出口,那个脆弱得不想活的男人就消失了。

安燃变身的速度,快得好可怕。

我才心里微觉不妥,已听见安燃不屑的嗤笑。

他冷笑的声音令人难受,笑着,有趣地问我,「你真这么想?」

不等我回答,他吐出一声「好」,然后说,「君悦,不妨让你像我一样,什么都得到。」

最后,加一句锋刃似的祝福,「希望你比我知足。」

听他那语气,我就知道又一次的大事不好。

但不好在什么地方,却猜不出来。

玄机未露,空琢磨,反正琢磨不出来。

只能先睡了。

次日,我被阿旗礼貌的叫醒。睁开眼,安燃已经不在屋内。安大公子自由来去,没人有资格过问,我更不会自取祸端,便在床上睡眼惺忪,看着阿旗。

阿旗说,「君悦少爷,安老大吩咐,你今天可以去娱乐中心上班,那边各级主管已接到通知。君悦少爷到了之后,会议就开始。」

昨晚不知道究竟几点才入睡,任谁像我这样一夜又惊又吓还要伤心,都会精神不济。

何况,还消耗了大量体力。

阿旗说的,我勉强听得明白,回应起来却不容易。人未醒时大脑最难使唤,我挨在枕旁,看他半天,才迷糊问了一句颇关键的,「安燃有规定几点必须到吗?」

阿旗一丝不苟地答,「没有。」

好答案。

我放心下来,倦意涌上,倒下继续大睡。

这一觉无梦,倒是睡得不错。

肆意睡够了,才有精力生出些许惧意,想起安燃那个恶魔般的脾气,除非万不得已,不可招惹,我勉强自己醒来,爬起,收拾自己。

打开门,发现阿旗领着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似乎一直等在外面。

若论耐性,阿旗在黑道中真是难得的,难怪安燃看得上他。

明明在走廊上等了大半日,他那脸色却正常到如我按时赴约,让开一条路,把手一送,「君悦少爷,车已经准备好。」

我点头。

一车送到娱乐中心,又是前呼后拥呼啸入门。

这次身边少了安燃,四面八方更多注视自然集中在我身上。

对这样张狂的出场,我只能无可奈何,恨不得从哪翻出几张白纸,上书淋漓两个大字——狱卒,贴在这些冒牌保镖额上。

阿旗轻车熟路,领着我们一干人等招招摇摇,直上最高层。

到了楼层,合金门两扇左右打开,水晶灯的反射光芒迎面扑来,璀璨得令人呼吸一窒。

「君悦少爷来了。」

在门前那么一停,才看清一屋子的人。

很多是生面孔,高矮肥瘦不一,不过眼神气度都算不错,看我来了,个个肃然起立。

林信俨然也在其中。

我真不得不愕然。

安燃不愧是安燃,连玩个游戏,手笔也够大。游乐场之后,索性丢出个娱乐中心。

这枭雄如此有魄力,江山多娇,斗争激烈,理应忙到不堪。他哪来那么多余的心机,一点也不吝啬,通通花在对付我上头?

我冷冷环视这一屋子人。

林信看来是里头颇有地位的,率先打破僵局,问我,「会议可以开始了吗?」

我问,「你们在等我?」

林信说,「对,从今天早上八点正开始。」

我了然。

怪不得满屋怨气。

原来我这个新官懵懂一觉,已经烧了第一把火。不用说,这里十个人里面,十个都会认为我姗姗来迟,是在施下马威。

真是个无可解释的误会。

但这威下都已经下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我领着阿旗一干狱卒进门,起码看起来威风凛凛,穿过站立的众人,顺理成章坐在大书桌后面。

背靠椅上,摆个子势,轻描淡写,「人家坐,开会吧。」

什么都是装的,只有那轻描淡写不是。

反正只是个摆设、事不关己,要紧张也轮不到我。

会议开始,林信自动自觉当了主持。大家轮流发言,一切很有顺序。

我恪守本分,在书桌前托着半边腮,扮做思考,为免单调,偶尔还点个头,发个模糊的单音。

若有人侃侃而谈到一半,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我就说五个字万无一失的字,「我在听,继续。」

听什么?真可笑。

供货商资金流云云,我压根不懂。他们说得越专业,君悦少爷我越云里雾里,那些老成持重的建议,用尽心力组织的词句,对我的意义还不如一首三流KTV。

左耳入右耳出,我倒是略有余力观察林信。

机会难得,安燃不在,又是会议这样冠冕堂皇的场合,林信这个主持会议的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众人间居中调和,主导气氛。

他真的长大了,那般驾轻就熟。

我打量他半天,找不到当初的影子,那些癫狂放肆的色彩呢?那些醉酒当歌无病呻吟的幼稚呢?全不见。

人人都会变,变得我根本不认得。

阿旗在旁边提醒一声,「君悦少爷。」

我才低头去看送到眼前的厚厚大本,翻一翻,前面每页都用端正笔迹记得密密麻麻。

一边乱翻,我一边忍着笑。

大哥如果在天有灵,此刻应该也会哈哈大笑。

何君悦端坐桌前,认真翻看大账本的镜头,怎么想象,怎么滑稽。

别人不知道我底细,林信是知道的。但偏偏是他,站在我桌前,等候我翻得差不多,还那么沉着地问上一句,「君悦,觉得怎样?」

他真不该问。

我已经忍得很辛苦,被他语气认真地一问,顿时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虽然只有一声,但想必人人都已听见。

屋里这群西装革履的管理级精英,个个目光聚焦,都定在我身上。

我总不能学他们一样盯着自己,只有抬头,去盯林信,唇边还带着方才残余的一丝苦笑。

林信反应敏捷得令我吃惊,一接触我的视线,立即点头,「是,我明白了。」

我自己都懵了。

明白什么?我自己都没弄明白。

林信转过身,指了一人出来,纯熟地发出指使,「账本再重头对一次。」

只听见连声应是,一个陌生人到我桌前,半弯腰,双手取下面前的账本,迅速退下去。

我恍然,心底大叹,继而大乐。

于是,枯燥的会议忽然充满乐趣,这是我开始绝没想到的。

安燃是个天才,林信原来也不逊色。

我每个莫名其妙的表情,小动作,都能被他解释成某个充满玄机的决定,他一解释,就立即有人领命执行,效率之高,配合之精密,令人叹为观止。

这出好戏,我看得不亦乐乎,边演边看,可惜后来得意忘形,伸了个过于惬意的懒腰,林信便不打招呼奏响了结束音乐,宣布,「说的够多了,会议结束,都去干活吧。」

众人收拾文件,肃然而去,脚步匆忙。

好戏落幕,一屋人气散去九成。

安静了几分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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