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铸新明-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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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崇祯十二年初夏的雨水稍微密集一些,几乎三五天后总有一场大雨相约而至。
雨点仿若串成一条线的珍珠,从天而降绵延不绝,让江南之地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
新落成的秦府随着迤逦的山势,逐渐走高,在周围小平房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的巍峨高耸。
秦家便一如这刚建好的秦府,蒸蒸日上兴旺发达。
有着肥皂巨额利润为基石,万余亩良田为底气,如今秦家村加上四处招收的人数已逾五千人多人,其中包括八百人的护卫队。
单纯从底蕴上说,或许不如临浦的一些世家,但从实力上说,却已经可以说是当地首屈一指的豪强。
特别是随着李惊蛰带来秦浩明已经贵为宣大总督后,秦家更是如日中天,无人胆敢有丝毫小觑。
“雨停后,把那两个吃里扒外的在校场杖毙,然后送给叶家少爷。”
今年十九岁的张云,天天练武不缀,早已长得高大魁梧。兼之长期掌管几千人的队伍,神态间多有威严,无复少年的羞涩。
站在秦府的楼台上,听着周围簌簌的雨声,朝身旁的护卫队百户方培伦淡淡的说道。
叶家少爷觊觎秦家的肥皂不是一两天的时间,索求参股不成,之后手段百出。可惜秦家已非昔日可比,皆难以奏效。
无计可施之下,竟然买通两个第二批加入秦家村的流民,妄图盗取秘方。
只是他不知道,张云对肥皂的秘方何等谨慎?日日巡防,不敢有丝毫倦怠,就唯恐有宵小铤而走险。
不等他们有出府的机会,才把其中两道程序和原料藏起来的两人,早被张云人赃俱获。
方培伦躬身应了声,自去安排。
雨势越来越大,周边楼台中正在闲聊的卢欣荣和余佑汉见张云安排完毕,也通过甬道走了过来。
“云哥儿,最好通过叶家小姐,让叶家老爷知晓此事。最重要的是,此事是否叶老爷授意,这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
年方二十六的卢欣荣,颌下留起时下文人流行的长须,站在高山楼台中,颇有几分羽扇纶巾的谋士模样。
他是有官职在身的天雄军六品赞画,虽说在大明多如牛毛,可是在有人提携的情况下,风云而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在这片土地上,这个年代,是有史以来商业较为发达的一个时代。
商人的地位有所提升,财富的囤积、贫富的差距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地步。
但在家国制度下,这一切并不会给人造成太大的冲击,因为有财富不见得会拥有无限的资源。
而权力在这个年代是最实在的东西,一个身价几万两的官员,是不会去羡慕一个身价几百万两的商人。
无论从能够得到的资源、得到的享受、得到的尊重等任何方面来说,都是前者占优。
张云胆敢把人杖毙后交给叶家少爷,是因为有秦浩明几省总督官职在身的缘故。
否则,即使他有八千护卫队,也不敢如此,除非造反。
这也是为什么南安郑芝龙,有人有钱,却还要接受熊文灿的招安,当一个小小的海防游击。
“是,伯玉兄。待会云自去禀报嫂子,让她传信给叶家小姐。”
官场上的事情,
或者说形势上的掌控,张云对卢欣荣非常认同。
应该说,自从卢欣荣来到秦家村,处理的每件事让张云佩服才对。
不要看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他自己所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可张云知道,那是自谦。
卢欣荣处理事务举重若轻,算计人等三步一计。
往往张云看起来很纠结的事情,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理顺,仿佛原本就应该如此一样。
秦家村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他功不可没。
“现在雨水较多,垦荒暂时告一个段落。伯玉倒是要赶紧把冶铁作坊搭建起来,秦督对此甚为重视。”
张云话音刚落,余佑汉赶忙插言。
“唔,此乃大事,不可疏忽。伯玉前阶段已经联系临浦几家炉首,四月份应该可以动工建设。”
卢欣荣神色古怪,既有几分骇然几分激动和几分思虑,各种表情混杂在一起,令人摸不清头脑。
别人云里雾里水中看月,不知具体情形。感觉秦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兴之所至,到处乱撒金钱。
只有他身历其境亲自筹谋,许多信息涌入脑海,闲暇之余,细细梳理,方理清其中脉络。
于是,几个关键词便跃然纸上。
乱世、海船、铁器、粮食、人马、钱财、训练护卫队,更有曾经作过的诗词,若有三万骑,天地换新颜。
此间种种,不要说他,便是张云和余佑汉也有几分了然。
再加上弱冠总督,今后发展下去如何?
好像已经不难猜测!
狡兔得而猎犬烹,高鸟尽而强弩藏?
好像也不是秦督的性格可以隐忍!
害怕吗?踌躇吗?困惑吗?
当然都有!
告发吗?
除非族兄卢象升上奏朝廷,不然靠他没有半分威力。但事不至于此,要走这步,退出即可,隐居山林也不错。
但不甘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天下硝烟四起,内忧外患堆叠沓至,可朝廷有何作为?
若不是秦督只身北上,他的族兄――天下兵马大元帅,卢象升恐怕已经殒身为国矣!
他一生才学自认不输他人,可竟然不容于应天府国子监,耳边充斥的皆是空谈之言。
不若此,仿佛显示不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当然,他也可以北上,托庇于族兄卢象升,但他不屑,若此,则泯然众人矣!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尊卑由金钱地位来决定,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
他卢欣荣有自己的傲骨,更愿双手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
否则,他当初也不会离开国子监,想回老家归隐。
但不可否认,若是秦督也如四处的大明境内反贼,现在就扯着旗帜造反,他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敬谢不敏!
开玩笑,那是找死,智者不为!
第二百二十节 以弱胜强()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而像现在,搞搞作坊赚些钱财,收留有限的流民权当善心,组建些许护卫队保护秦家财产,整个大明皆如此,众人无话可说。
当然,其中的布局或许只有他了解,外人看不出什么门道。
不知为何,卢欣荣露出微笑,卢督今日所做一切,岂不和太祖当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有异曲同工之妙?
“伯玉兄尽管放手去做,咱们临浦冶铁在大明都有名,炉首请最好的。”
张云单纯,兄长要做的,全力支持便是。
只有他,不管愿意不愿意,皆没有任何选择。
作为时代的特性,在家国天下株连的制度下,张云作为秦浩明的家人,早已荣辱与共。出了事情,想不受牵连都不可能。
故而,
兄长交代的任何事,他都是兢兢业业,唯恐有丝毫差错。
“其实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秦督干嘛要冶铁?到后面还不是要百炼钢才能打造武器,直接上百炼钢不就行了吗?”
说到这里,余佑汉一脸的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临浦的冶铁业在大明非常有名,规模很大。
一些私营冶铁厂,每炉一座,做工者必须数十百人,有烧炭者,有凿矿者,有煽炉者,其余巡炉、送炭、运矿、贩米、贩酒等役,亦各数十百人,是以一炉常聚数百人。
同时临浦也是百炼钢最多的地方,不过在他看来,只是一些低碳钢居多,离他心中高质量的武器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其实余佑汉哪知道秦浩明的苦心和野心?
钢铁是一个国家崛起的关键,这是毋庸置疑的。
大明朝铁的数量稳居世界第一,能生产生、熟铁,但是不能大规模炼钢,钢是灌钢和百炼钢。
早在临浦之际,秦浩明就已经实地走访几个私人铁作坊,发现当时已有几种先进的技术:
一是炼铁炉和炒铁炉的串联使用,即从炼铁炉流出的铁水直接流进炒铁炉炒成熟铁。
这个方法减少了一步再熔化的过程,是现代冶金技术上的一个重要起点。
二是炼铁炉操作的半连续性,即出铁后用泥堵住出铁口,鼓风再炼。
三是独创了一套钢铁生产系统,即把铁矿砂炼成生铁,再由生铁炼成熟铁,然后由生铁、熟铁合炼成“灌钢”。
四是熔剂的使用。即在炒铁炉的生铁上撒上泥灰,用作熔剂,然后用木棍搅动,以帮助氧化。
这种把生铁和熟铁放在一起炼钢正是后世平炉制钢方法的先声。
可以说,大明钢铁生产的高度发展,创造了华夏历史上光辉的一页。
秦浩明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使没有他这个穿越人士开金手指,按照目前的发展水平,只要国泰民安,政府扶持,不用多少年平炉炼钢和高炉炼钢一定会自然而然出现。
可惜这一切给建奴入关后全毁掉。
由于钢铁业的发展会吸引大量的城乡过剩人口聚集,对建奴统治力量薄弱的穷山僻壤地区,随时都会给满清鞑子的秩序造成威胁。
所以鞑子统治者采取各种措施来限制钢铁生产的发展。
措施之一,是禁止商民自行开矿冶炼。
措施之二,是大大加重铁课。一般都是将采得的铁砂以“十分抽二”交给建奴政府。
比现在大明铁课按产量三十分抽二提高二倍,
结果很多民营铁冶业因交不起繁重的铁课而被关闭。
致使明代业已高度发展的钢铁生产遭到极大的破坏,远远不及大明。
而这个时期英国等欧洲各国相继发生了工业革命,资本主义新的生产关系大大地促进了冶铁炼钢技术的发展,而鞑子为了统治汉人却无视这些。
鸦片战争后帝国主义的炮舰打进了中国,中国的钢铁工业就再无复兴之日。
现如今,他是想从冶铁到钢铁厂逐步发展,把基础打牢固,形成一整套体系,如此方能期待崛起。
“想来秦督必有他的深意,造做即可。”
卢欣荣也想不明白,冶铁的目的是为了钢铁,钢铁的目的是为了打造优质武器,当然是一步到位更好。
不过想不清楚就不想,今后自然会明白,这是卢欣荣的优点。
“也是,这事就交给你了,我还是努力训练护卫队。就他们目前的水平,挡不住建奴一个冲锋。”
只有实战以后,余佑汉才明白建奴和蒙古骑兵的强大,自然对护卫队的训练更上心。
好在他带回两百天雄军将士后,以老带新,效率无疑高了许多。
“余大哥,兄长跟建奴的几场战斗不都是以弱胜强吗?”
一谈到军事,张云两眼发光,急忙问道。
“秦督说过,战场堂堂正正,其实不存在真正弱兵可以胜强兵的状态。
因为强与弱,本身就是由他们能否打败、杀掉对方来决定的,是以成败论英雄。
纵观秦督几场战斗,敌强我弱。
秦督都是想办法将对方隔开、分化、操纵,尽量让每一次战斗,都在局部上形成以强胜弱,再以有心算无心,方才取得胜利。”
余佑汉细细的回味跟建奴的几场战斗,可不正是如此?
“更何况战场上,还有诸多看不见的因素,大概也是强弱的一部分。
情报、人心、士气、好恶,乃至运气。目标摆在前方,路或许看不到,又或许有很多条,如何达到目标的前一步?
为了这些,秦督心里不知做了多少推算,军中斥候不知牺牲多少,方有这些胜利。
但说一千道一万,自身实力相当重要。若是没有卢督的天雄军精锐,换成其他部队,秦督也是徒呼奈何?”
昔日的好友如今走到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作为发小,他是真心感到高兴。
一路走来,余佑汉明白战场哪里有无缘无故的胜利,特别是作为弱小的一方,绝没有侥幸之理。
可以说,若没有好友的筹谋计算,建奴一定又是大胜凯旋离去。
“真的错过啊!”
张云悠然神往,低声感叹。
“建奴一日未灭,今后的战斗有的是。
更何况,此次建奴远未伤筋动骨,接下来双方还不知如何走向?
与其在此哀而叹之,不若努力训练队伍,他日战场相见,可切莫怂了。”
在临浦,也就余佑汉敢如此说张云,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