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铸新明-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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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龙,派一个百人队守护兵仗局,把它列为军事禁地,不准一个闲人入内。”
“洪司长,划拨十万银两给冶造局。算了,你明天跟本督走一趟,委派一个人作为联络官。”
……
总督府会议室内,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已经到齐,秦浩明把事情一件件落实到具体个人。
之后,他凝望众人说道:“今晚我们讨论赋税的详情,大家有什么说什么,这可是令人头疼的事情,不解决又不行。”
“唉,这块硬骨头可不好啃,此举一出,恐怕秦督要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已经知道势在必行,洪迪新还是忍不住摇头感慨,终于走到这一天。
“是啊,这些朝堂大佬心里明白装糊涂,苦了百姓。要说这农税,太祖爷出身民间,定得赋税极低。
大明初年耕地八亿五千万亩,田赋三千二百万石,田赋不足亩产的三十分之一。
张居正在世时清查天下田亩,国朝耕地是十一亿亩,田赋二千六百万石,不足亩产的五十分之一。
即便万历皇帝加了两三百万两辽饷,给百姓的负担也不重。
可为何土地增加了,田赋却少了,田赋比例减少了,为何百姓反而更加困苦?
而朝廷农税从未能收全,天灾时还要赈济减免,就算有物价抬高,粮食减收,可放之全国则并不明显。
犹记得从万历末年开始,一个赋税缴纳最好的知县完成了十分之八,全国三百四十个县欠朝廷赋税十之有五。
这每年不能收缴的田赋高达二百万两,那这少了的一大块田赋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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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节 无耻之尤()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洪迪新话音刚落,阎应元沉着脸如数家珍般,把大明的农税情况一一说明。
他性子烈,洪迪新性格是绵里藏针,所以二人经常抬杠,但私交却不错,只是因事论事。
“元亨,我并没有认为不该征收商税,只是说难度太大,要好生权谋而已。
要知道,当初万历皇帝要求征收商税,江南一个知州,不理他的旨意,居然为了清名,弄个商税箱子放在府衙外,任人自交,一年只收了十二两白银。
皇帝亲自下旨尚且如此,可想秦督之艰辛?
大家都知道,那些开矿的、卖茶的、卖酒的、尤其是扬州的盐商,和朝中勋贵、文官大员勾结,自己富得流油,却给朝廷上交区区十二万两白银。
当初万历皇帝派宦官督办,也才收到五十万两,可上下骂声一片。
前段时间,秦督跟张巡抚提及此事,他连接话都不敢,你便可知此事何等棘手。”
洪迪新苦笑着,再次说明事情的难度。
阎应元面色肃然,对着众人狠狠说道:“赋税被他们拿走了大头,他们却一个个道貌岸然、为民请命。
今天免税,明天赈济,后天逼着朝廷收回矿监,打着与民争利的口号,逼朝廷免收或少收商税。
而同时,却将税赋转嫁到老百姓身上,这大明朝如何能安?”
“可不是,天启年间,还有人认为建奴乃小患,天子派内官与万民争利,导致民力衰竭,才是大明的头等大事。
他们认为不仅不应加辽饷,还应再次减免赋税,尤其是渔船税和海商税。并说小民冒死打鱼交易挣扎活命,再强逼交税如何能活?
还说请天子召回内官,减免盐铁茶税,让百姓用得起铁器种地,吃得起盐活命,茶农得些好处以求生存。
真是无耻之尤!”
吴锋嘴边掠过一丝讥笑,把当初这些朝堂大佬的奏章复述一遍,不胜感慨。
原来在国子监的时候,他也是被与民争利这句口号蛊惑的一员,哪知真像却如此不堪?
“秦督,这江南的商税、九地边关的边税、海商的贸易税、全国盐铁茶矿税,历来是最复杂最难以解决。
依下官之见,与其使用铁腕手段强行征收,不若和处理晋商的办法一样,收集几个大户的不法证据,予以铲除。
如此一来,所得银两未必比征收的商税少,但打击面却少了许多,也免受非议之苦,秦督以为如何?”
许杰在宣大的时候,就见识过秦浩明铲除八大晋商的手段,他想依瓢画葫芦,来得简单有效。
侍从室有些人纷纷点头,认为这个方法不错。
上首的秦浩明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老实说,本督原来在宣大,知道自己呆不长久,故而用乱刀斩快麻的方法。
再者,也没打算认真经营宣大的心思。
可福建广州不同,这是我们的根据地,必须细细耕耘,考虑长久。
更何况,本督曾经允诺天子,把这两地当做试点,再推广至江南,继而大明全境。
还有,你们不要以为区区几户人家就能和征收的商税相比,小巫见大巫矣。
不说别的,海关,哦,应该叫市舶司,每年的收入就不知有多少?”
在场的都是心腹,秦浩明说话少了几分顾虑,实话实说。
不过,说到市舶司,他原本有些模糊的想法渐渐成型。
“你们必须谨记,在好的世道上,文人心里有一把尺,用之丈量世事人心,厘定规矩。
而武人心里,要有一把刀,这刀太利了不行,但是没有也不行。
当那些规矩老了,不合用了,世道走岔了,武人要用刀把它斩断,如此方有新的规矩出来。
因为习武之人,心性才是最敏感的,匹夫一怒血溅十步。人心里的刀,就是良知血性,对便对,错便错。
文人厘定了规矩,可他们只会修修补补,做错了事他们一堆理由。可良知血性最为直接,错了肯定是出了问题,就该打破他出更好的规矩!”
侍从室文武都有,秦浩明对许杰这种文人的做法有些不认可,有些掩耳盗铃的感觉,故而有此一说。
至于说如何征收商税,他现在心里渐渐有底。
在众人的轰然应诺中,这次的会议便算结束。
其实,与其说是会议,不如说是一场碰头会更恰当。
翌日凌晨,秦浩明带着洪迪新再次前往冶造局破破烂烂的官署。
“提升匠工的俸禄?”陈美春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秦浩明点头肯定道。
他已了解了目前冶造局内匠工们的月俸情况,实在难以想象,作为冶造局内中坚力量的匠工们,每年的俸禄折合银两,竟然只有区区六十两左右,而经验丰富的匠师们在此基础上提升二十两。
对此,秦浩明简直无语,要知道从匠工熬到匠师,所消耗的岁月何止七八年,可月俸却如此不堪。
至于冶造局内的文官,月俸普遍也不高,就拿身为冶造局局丞的陈美春来说,他每年的俸禄也只有一百八十两。
其余王琳三位郎官,其俸禄按资历在八十两到一百二十两左右,至于一般公吏,其俸禄也是按照资历,从三十两到五十两不等。
以大明现在日益高涨的物价,五两一个月的月俸能干嘛?
虽然足够一家五口吃喝穿戴,但相信绝对留不下什么积蓄,因此,一旦得病,那就只能硬抗,连看病抓药的钱都没有。
“从即日起,冶造局内所有人的月俸翻倍!
另外,本督有言在先,这只是初步提升月俸,只要日后冶造局的发展合乎本督的意愿,哪怕月俸再翻个几倍,亦不成问题。”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秦浩明不禁有些感慨。
这些人可是相当于科学院院士啊,他们能够发挥的生产力,有时会令人诧异。
“总而言之,干得出色,自然月俸增涨就越快。”
在秦浩明的金钱攻势下,暂且不说冶造局内的工匠们在听说此事后会如何,至少屋内四位文官,他们的积极性便已被调动起来。
“秦督要我们做什么?”
第四百二十节 军工民用()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自鸣钟!”
秦浩明走到陈美春的文案上坐定,提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军工民用。
对于冶造局的使用,秦浩明已想好了大的方向,无非就是朝着军工民用发展而已。
军用自不必说,这是冶造局的本业。至于民用方面,秦浩明倒是有些主意。
改善民生,提高大明国内民众的生活水平是一方面,如何挣钱又是另一方。
科技改变生活,这是不争的事实。同时,新颖有效的产品,更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毕竟,自己要养的可不是区区一个冶造局,而是今后跟随他的数十万将士。
不说俸禄奖赏等开销,单是武器的制造,就是一笔浩瀚如海的存在,永远看不到尽头。
“秦督的自鸣钟可是指西僧利玛窦从西洋带来的自鸣钟,内设机关,每遇一时辄鸣。”
陈美春弓着身,端上一杯茶,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开口问道。
“是也不是。”
秦浩明端起茶,小啜一口,随即敬谢不敏。一个字,苦!
这冶造局不愧为混成垫底的,连招待总督用的茶叶都是那般廉价残次!
感受着嘴里残留的苦涩,秦浩明再次提笔写出要求:一,可带在手腕或者挂在胸前。二,不能有误差。
大明的自鸣钟是利玛窦于万历年间首批贡献两件,一件是楼式的,其高度超过了宫中所有内殿。
另一件大概属于台式,体积小巧,外罩木框,镶有镀金雕龙,指针是鹰嘴状的,每一刻钟便要鸣叫一次。
“秦督,我们冶造局有人打制过自鸣钟,以铁为之,丝绳交络,悬于轮转上下,戛戛不停,击钟有声。
只是每日至少有十五分的误差,另外最小只能做到香盒大小,这戴在怀里稍大一些,或许有可能,可要带在手腕,似乎……”
张琳垫着脚,看清桌上秦督写的要求,有点为难的解释。
同时,心里嘀咕着,这些当大官的,真会想,真会玩。
“是及,秦督,自己打制不划算。福州市面上有许多海商带来的自鸣钟,中样者每架银五十两,大者及小而精工者价值更多。
若是想在军中大规模使用,反而不如用香漏,一盘香可用十二个时辰,所费不过三文。”
陈美春作为冶造局中氶,眼光见识不缺,立马联想到军中使用。
自鸣钟传至大明时,在京畿及全国流行的本土计时装置包括以日冕为代表的太阳钟、以漏刻为代表的水钟和以香漏为代表的火钟。
但从成本算,相对于本土的传统计时器,自鸣钟最大的劣势显然是价格,而火钟才是普通百姓的选择。
当然,有些连火钟也用不起的人,那只能听更夫的更鼓报时了。
“误差好说,本督听西洋人讲,只要装上带擒纵器和发条,就能提高准点率。
你们交代下去,不管是谁,只要能按本督的要求做出来,奖赏纹银五千两。”
秦浩明零零星星的写了几种小物件,大抵是这时代可以研究出来,只是缺少方向性,稍稍点拨就可以顺理成章问世。
例如珍妮纺纱机,无非是把几个纱锭都竖着排列,由纺一根纱到同时纺几根纱,发展下去数十根,效率自然提高。
说穿了不足为奇,关键还是思维受限。
“秦督……大……人,真的奖励……五千两?”
中氶陈美春咽了咽口水,仿佛瞬间变成口疾之人。
他年俸才一百八十两,家里八九口里,委实过得心酸不易。五千两纹银,相当于他三十年不吃不喝的俸禄。
至于其他匠工才六十两纹银,更是一辈子不吃不喝都赚不到这个数。
事物都是现成的,不就是变小一点吗?不相信组织个十几人,没日没夜干还攻克不下来?
“对,五千两纹银,一文不少。还有这个纺织机,按本督的要求做出来,奖励五百两,这里有几处要做修改,你们仔细看好……”
秦浩明连比带画,在陈美春等四人沉重的呼吸下,跟他们一一介绍说明。
“秦督,下官明白了,下官明白了……三天……三天后就给您拿出来。”
才讲解几个细节,龚瑞鸿两眼发光,语无伦次一连声说明白,可就不说明白什么。他是负责木匠组的郎中,其自身这方面的造诣浅不了。
珍妮纺织机原理简单,只是平常没想到也没那个闲心操弄这些,时局越来越乱,活下去都不容易,有那工夫,还不如外面接点私活,补贴家用。
望着亟不可待兴冲冲离去的龚郎中,留在屋内的陈美春三人眼里俱是艳羡。
这家伙撞大运了,五百两银子轻松到手。自己会做,叫上两三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