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辽东-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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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上。
“……此处将设一观察哨,密切注意对岸驻军的动向……若有异动,观察哨疾驰回报,俺好相机而动……”山腰上柱子正在做战前最后的布置——都是总参谋部计划好了的,难得这么一段文绉绉的词儿他能背得如此流利。
不仅他能背出来,猴子也已经把后面的计划倒背如流了。
复辽军一团二、三两个营随勤王军先行出发,虚张声势向江华郡发起佯攻,使吓破胆的江华郡观察使抽调高丽行宫的守兵增援;柱子亲自率领一营潜行至高丽行宫外突袭,半个小时内必须结束战斗,不管救没救出人来都立即赶赴城南与大部队汇合,交叉掩护朝登陆点后撤,最后上船北去。
这个计划是经过总参谋部反复推演的——根据情报判断,江华郡中那位胆小至极的观察使有九成九的可能会调兵增援,而一旦高丽行宫的守备兵力少于一千人,一营的偷袭就有九成的把握能把光海君给救出来!
“……各部的任务都明确了吧?”晨风中柱子把整个计划又描述了一遍,说完后扫视了一遍围在四周的各位将佐,目光中再看不到以往那种忐忑和担忧,只剩下坚定和决然;这目光感染了所有参会的将佐,后者纷纷点头大声应是。
“那好,这就对表!”柱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现在是早上6点17分,13分钟后勤王军出发,俺们一营半个小时后出发,8点半俺们准时发起偷袭!……9点俺们在城东南的北关云庙集中!……各部出发!”
转身离去时,猴子觉得柱子最后那个大手一挥的动作很是眼熟,却一直想不起在哪见过;一直到他回到三营营地时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公子爷以往几次做完战前动员后常做的动作吗?看来柱子连这些最细微的地方都有板有眼地跟着学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会心一笑——不止是柱子,护卫队那帮老人几乎个个都有这毛病,下意识地便会跟着公子爷学,从说话腔调到举止做派,似乎把这些都学会了,就能像公子爷一样百战百胜了。
猴子倒不是反感他们的亦步亦趋——他毕竟是白杆兵出身,也曾同柱子他们一样对秦家将领有过五体投地的崇拜;正因为如此,他现在虽然认同公子爷比秦家将领们更厉害,但已经过了那个阶段的他却再不像柱子他们那般狂热了;再加上他又是个飞扬跳脱的性子,就更加不屑于照着别人的样子改变了。
“龟儿子些,站起来咯!”心中想这事儿,猴子嘴里却没闲着,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踢着地上坐着的兄弟们,“检查器械!准备出发!”
三营走了一夜,一个个又累又饿,趁着这小半个时辰的歇脚辰光吃炒面的吃炒面,喝水的喝水。这炒面是生小麦就着豆油干炒,炒完后再上到磨盘里细细磨成面儿装进羊肠袋中,吃的时候就着水;饶你饭量再大,抓上三两把也就感觉饱得不行了;尺许长的羊肠袋就够人吃两三天,背上三四根便能维持一旬的作战了,不仅节约了埋锅做饭的时间,更大大减少了敌前暴露的危险——这千把人同时做饭的话,那炊烟可是蔚为壮观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炒面又干又涩,着实有些难以下咽;不过粮秣组的大妈们为了这口感,在炒的过程加了不少花生仁、芝麻和精盐,甚至还放了一点雪花糖,淡而无味的炒面顿时就化身为甘咸可口的美食了。
“起啦起啦!……二小子,锅子背上!”
“叔,都不用做饭啦,还背这么大个锅子干嘛?”
“……让你背你就背,别他娘磨磨唧唧的!……怎么着你还想扔了?老子揍不死你个小兔崽子!”
“……”
“没了锅子俺们炊事班还叫炊事班吗?……赶紧背上!后晌回到船上,还指着这口锅好好做顿饭犒劳兄弟们呢!”
……
远远传来一阵小小的喧哗,猴子越众望过去,发现是一连的炊事班,因为背锅的小战士发牢骚而引起的。
班长和小战士短短的对话一下引起了猴子的深思——炒面刚发下来时他除了惊叹口味香甜外并没有想得太深,今早这短短几十分钟的歇脚却让他一下想起当年的时光来。
想当初白杆兵行军打仗,吃,那可是营中头等大事!
人是铁饭是钢,尤其是他们这些靠体力挣命的丘八,一日两晌那几口吃食,真就是拎刀上阵最基本的保障——饿着肚子可是杀不了鞑子的!
可当初想要啃上一块馍、喝上口热汤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各旗各伍总得领口粮吧,领完口粮还得挖灶埋锅,埋好锅不得去砍柴伐薪?
这还不算,做饭时那可是没法保持队形的,为了不被敌人突袭,怎么都得立个营寨起来——哪怕是草草立个营寨,没个小半个时辰想都别想!
再加上口粮一般都不足,营伍里的弟兄们吃饭得靠抢,稍慢一点连渣都够不上,其结果就是吃顿饭比上阵杀敌还累!
总而言之,现如今大多数军队,行军途中在吃饭这个事儿上就得耗掉一小半时间——一个时辰内解决一顿饭那就算精锐之师了,榔槺一点的营头搞不好就得俩时辰,刨掉了这些,每天还能有多少时间用在行军上?
猴子下意识捏了捏缠在自己身上的羊肠袋,再若有所思的环视了一眼周遭打着饱嗝懒洋洋整队的兄弟们,心中忽然闪过了公子爷口中的一句话“打仗,尤其是和鞑子打仗,最后打的就是后勤!”
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城头闹剧()
“咚!”
高耸的城楼上,衣衫不整的江华郡观察使急匆匆上马道时,一不留神踩到了自己身前的衣襟,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脑袋在台阶上撞出一声闷响。
旁边的亲随忍着笑赶紧扶他起来,半扶半架地把他扶上了城楼。
城楼前狭窄的箭道上跪着个灰头土脸的士卒,看服色像是个伍长;听得楼梯响,他那颗满是灰尘的脑袋伏得愈发低了,只敢从眼角余光中偷瞄脑门磕青了正往外渗血的观察使大人。
观察使的狼狈模样让伍长很是诧异——这还是那位平日巡城时不怒自威、永远一副成竹在胸表情的观察使吗?
目光再往下移,观察使胸前那块巴掌大小的污渍,在洁白如雪的睡袍上格外显眼,也不知是观察使大人本人还是昨晚怀中小妾留下的——敢情这位大人是被人从热被窝中拎出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伍长心中观察使苦心经营的英明神武形象瞬间便崩塌了,他心底不可抑制地涌上了轻视和鄙夷——再怎么位高权重也就是个没见过阵仗的大头巾,真到了战场上立马吓怂!
观察使却没注意到这蝼蚁一般的伍长嘴角那一丝揶揄的笑容,一上到城楼便扑到了垛口仔细观察起城下来。
江华郡城墙本就高达五丈,再加上建在十来丈高的山脚上,愈发地显得高峻突兀;一里地外,若干个小方阵肃然静立,拼合成两个大方阵;大方阵之后烟尘滚滚、遮天蔽日,连初升的朝阳都变成了昏黄的光球,宛如一枚没了外壳的鸡蛋黄;烟尘中不断有士卒踏着整齐的步伐加入到大阵之中,极目之处已是影影绰绰,直不知后面到底还有多少人。
距离稍近看得清楚那些方阵中,士卒们正好整以暇地整理着手中的火铳,一根根长长的火绳俱已点燃,明亮的火头将土黄色的大地点缀成了一道繁星点点的星河;更让人胆寒的是,阵间空隙中不少士卒忙着将一颗颗原木扛到阵前,好些工匠服色的人挥舞着斧、锯、刨、凿正加工这些原木,好几辆高大的盾车已是渐渐成形。
观察使何尝见过这般声势浩大的战阵,城头上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和各级将佐尖利呵斥声以及身后城中的种种骚动声更将这临战的气氛烘托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让这位有着五绺长须的观察使大人面色发青、嘴唇哆嗦,额头冷汗潺潺而下,流过刚才的伤口上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他这副脓包样让刚才那位伍长再忍不住,一不留神竟“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可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当年面对穷凶极恶的鞑子都没眨巴过眼睛,最看不上这等才一照面就吓得尿裤子的怂蛋。
那观察使本就惶惶如丧家之犬,现在听得有人耻笑于他,顿时便拉下脸来,转身怒视着那伍长眼看就要发作。
“大人,来者何人?”
恰在此时,观察使最倚重的一位幕僚拾阶而上,急促的问询声救了那伍长一命。
“唔……却还未看分明,”那观察使颜色稍霁,下意识捻须顿足答道,“只是这军容着实雄壮,比之经制之师有过之而无不及……黑云压城城欲摧,唉!此城危矣!危矣!”
那幕僚见他说的严重,也顾不得礼仪了,略一拱手便趴到垛口上,只剩下观察使热锅上的蚂蚁般转了两圈以后,忽然歇斯底里地朝一旁的亲随大叫道,“快!拿我的令符到行宫去,让他们火速来援!”
“不可!万万不可!”
话音刚落,那位趴在垛口上的幕僚猛地跳了起来,大声阻止道,情急之下他竟忘了身份,一把扯住了观察使的袖口,“大人!此贼虽军容严整,但这烟尘却来得古怪,怕不是在故布疑阵?大人切不可意气用事……”
那观察使见他一反平日恭顺模样,居然敢当众喝阻自己,心中早就不快,再听他说什么意气用事更是恚恨,一把夺过袖口也不理他了,双眼紧盯那亲随喝道,“还不快去?难道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那亲随瞟了一眼幕僚后躬身应是,顺着台阶疾步而去。
“大人!”那幕僚碰了个软钉子后方才醒悟过来,放缓了语气继续劝道,“此贼来得实在蹊跷,若真有数千之众,海那边决不至一丝消息也无……况且彼等身份未明,我江华郡又是高沟深垒,缓急之间难以仓促而下,何不稍待片刻再定行止?”
这番话明显顺耳多了,那观察使不禁捻须沉思起来,那幕僚见他意动,更贴近他耳边进一步低声劝道,“行宫所在,多是王室要紧人氏,若是有个闪失,只怕朝中难以遮掩……再者行宫诸营虽则粮秣归大人节制,这调拨之权却不在大人手中,若是……”
他正说得起劲,却听城下“嗵嗵嗵”三声炮响,那观察使吃这一吓,一屁股便坐到了城楼上;炮弹砸在不远处的垛口上,崩起了一蓬石雨,附近的朝鲜士卒猝不及防,顿时便伤了几个,叫得惊天地动。
观察使那见过这等阵势,只顾抱着头一个劲儿叫娘,炮击都过去好一会儿了,才敢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入眼的却是那位伍长满是讥诮的脸。
又羞又恼的观察使登时便想起方才这伍长的不敬来,现在又受了一次羞辱,如何还忍得住,猛地跳将起来戟指着他狂叫道。
“来人啦!把这藐视上官、惑乱军心的混蛋给我拖下去砍啦!”
城头这一幕闹剧一点儿没拉地全落在了猴子眼中——他现在就带了个警卫员,远远地蹲在江华郡城东南三里多远的小山丘上,举着个千里镜看得津津有味呢。
他的三营负责的,就是故布疑阵。每个战士身后拖了长长一根树枝,不断在大阵后面和两翼游走,搅起漫天的烟尘伪装有大量的队伍源源不断而来。
这么简单的任务当然提不起猴子的兴趣,他安排好手下三位连长后便有些无所事事了,干脆远远来到了这个既能看到城南战场又能看到行宫的地方观察。
城头的混乱让他不禁撇了撇嘴角,然后将千里镜转向了北面的行宫。
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他那双细长的眼睛一下睁圆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骗门()
“嘎嘎~~嘎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高丽行宫那扇斑驳不堪的大门缓缓打开了——随着大门的旋转,门上那些老旧的灰泥扑簌簌直往下掉。
隆隆的脚步声响起,一队队穿着制式棉甲的朝鲜士卒鱼贯而出;长矛兵、刀盾手、弓手一应俱全,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兵刃乃至束甲的牛皮腰带保养得相当好,看得出平日里没少操练;队伍中不时还能看到零星的火铳手,手中的火铳虽赶不上鲁密铳那么精厉,那乌黑锃亮的枪管看上去还是相当摄人的。
不愧是朝军中有数的精锐,这些士卒们出得门来便依着次序站成一个个方阵;虽说还达不到复辽军那样不动如山,队列中不时有人交头接耳,可好歹还保持了队形,旗帜鲜明、号令严整八个字还是当得起的。
最后出来的,是一大群鲜衣怒马的亲卫簇拥着的一名将领,身上甲胄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