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江行-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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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死了就能平息我的怒火了吗！”欢喜嘴角翘起，朝着对方魂魄抓去，魂魄本是无形之物，可就在他伸手的同时，一张扭曲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手中。
这魂魄看到自己倒下的身体，嘴里发出咆哮，可下一秒就被欢喜抓住吞入口中，待他吞掉对方魂魄后，他一抖雷剑再次冲向另一处战场。
“还不够！杀得还不够！！！”此刻他眸中已经被猩红占据，脑海里只有杀戮，这种迷失的状态极其危险。
鬼尊看到他的异常，并没有出手阻止，想来他对于欢喜的变化也有一丝期待。
就在这时，欢喜嘴里发出呜咽之声，全身上下亮起红芒，下一秒一股令鬼尊都心惊的气息从他身上蓦然传出。
第54章 杀吧（）
鲜艳的红色红的发乌，比他袍子上的血迹还要鲜红。
从四肢到胸膛，从胸膛到脖颈，从脖颈到面颊，欢喜整个人正在被鲜血覆盖，直到眼里彻底变成血色。
他的魂体好似不受控制，慢慢变得扭曲起来，在他身旁的空气中，有红雾从身上升起，萦绕在他四周。
“吼！”欢喜愤怒的发出怒吼，整个人腾空而起，要知道只有到筑基期才可御空，然而他现在只有炼气期的修为，能做到这一点实在诡异。
跟他之前主动化作鬼神不同，此刻他虽说魂体转变，但比起原来却是显得妖异不少。
没人知道他要干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向空中飞去，一边飞行嘴里一边发出咆哮。
“死死死！！！”一连三个死字，从半空中传来，结合他之前杀人的模样，这一幕被地面厮杀的修士看到，仿佛就像看到了魔王现世。
“怎么会这样……”
“他要干嘛……”
“……”
战场上无数人关注着他的行踪，就连远处正在战斗的筑基修士，此刻也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他朗声挥舞着袖袍，从手里点出数道印决，这些飞舞的光点速度极快，且数量越来越多，顷刻间就组成了一个圆圈。
站在圆圈内的修士，包括鬼王宗的弟子，无一例外都被禁锢在其内，眼下分不清他的意图，只能暂时停手。
“你们……”
“都要死……”
他张嘴说话，声音不大，但传到每个人耳中却是清晰无比。
这五个字不似从正常人口中发出，中间略微的停顿，加上低沉的语调，细细品味一下，宛如一位老人临终前在说着遗言。
那个死字刚刚说完，就见组成圆圈的光点上，莫名的幻化出了人形，这些人影体态各异，但都是双手抱拳，闭着双眼。
“快看！那不是刘师兄！”
“那不是李师弟吗！”
“……”
随着人影慢慢出现，无数弟子发出惊呼，这些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楼内的鬼尊看到他们，眼里都露出思考的神色。
这些闭目的修士，皆是死在欢喜手下，此刻再次出现，让人脊背发凉，有些胆小的修士看到，甚至脚步一顿，险些摔倒。
他们一个个双手抱拳，面容安详。
“礼成…下葬……”欢喜立在空中，眼里红光一闪，取而代之的露出一抹柔和，说着他身体微微弯下，就见那几十个光团上的修士，紧跟着他的动作一齐弯腰，在他们鞠躬的瞬间，地面上突然发生颤抖，一座古朴的石碑从地下钻出，随后传来激烈的震动。
直到石碑完全露出后，鬼尊才发现不妙。
大地上出现一条条裂缝，就在他们身下，蓦然伸出一只只枯瘦的手掌。
“咚咚咚……”丧钟响起，上百名修士眼神变得呆滞，一瞬间就被身下的枯手抓住脚踝，这些人在钟声下，慢慢向后躺去，慢慢被拉入裂缝，慢慢消失不见，等到四周其余修士反应过来的时候，圆圈内已经变得空无一人。
钟声敲响了一百四十一下，地面上不见了一百四十一人，而石碑上的空白处，却多了一百四十一个名字。
欢喜面向石碑，再次鞠躬，但就在此刻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
只见那石碑在欢喜叩拜的瞬间，好似承受不住般，竟莫名的发生颤抖，下一秒抬头之时，就在碑面上出现了裂缝。
他眼里血光散去，已然恢复正常。
“迷失了吗？”欢喜摇了摇头，没有理会碎裂的石碑，刚才那种杀戮的感觉，让他很是着迷，如果不是最后被钟声震醒，那么现在他很有可能还会杀的更多。
欢喜收起体外的红芒，朝着阁楼处微微点头，他不知道鬼尊有没有看到，但想来自己鬼神的身份对方应该还是看不出来的，这种等阶上的差别，除非是特意显露出来，不然从气息和外表上是不好判断的。
除此之外，他现在已经开始修炼鬼神决，从功法上传出的模糊感，也可以一定程度的混淆对方的判断，只要不是同为鬼神，哪怕鬼尊已经达到半神阶段，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想到这里他慢慢落到地面，开始运转起鬼神决，不多时一股类似鬼神的气息就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此刻他身上有虚影浮现，就算是在鬼尊布置的幻境中，这种变化也不会停止。
战场上鸦雀无声，地面上遍地都是血迹与尸体，战斗中的修士们还在继续，不断拼杀怒嚎，为了各自宗门而战，在无数次厮杀中，很多人早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只知道麻木的施展法诀，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
无论是低阶弟子，还是修为高深的长老，在他们眼中都是充满了疲惫，有些人开始质疑此战的目的，也有人开始逃避战斗，但不管他们如何选择，这场战斗都已无法停止。
随着陨落的修士人数增多，战场上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且慢慢走向结尾，随处可见法宝穿梭，法诀飞舞，其惨烈程度让人咋舌。
鬼尊双手背于身后，静静扫视着自己的山门，这幅满目疮痍的场景，他经历过一次，之所以再次施展出来，也是因为想再看一眼那些弟子。
他不是个冷血的人，至少对自己的弟子不是，虽然他杀过很多人，但起码这些人都有该杀的理由，对于杀人之事他不后悔。
看到欢喜彻底融入鬼王宗，他是有些欣喜的，看到对方愿意以鬼王宗少宗的身份替自己的弟子报仇，他更是如同看到了希望，如他之前打算那般，他要重建宗门，让那些离去的弟子找到归来的路，同时他也会为那些死去的弟子报仇，所有仇人的样子他都记得，这些人一个个都逃不掉。
“若是当年我选择出手…诶……”鬼尊落寞的叹了口气，再次回到木楼之中，这一声叹息好像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气，让他的背影一下变得无比苍老。
第55章 约定（）
灭门之战，一直是卡在鬼尊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伴随他多年，让他寝食难安，无法释怀。
如今的下场，真的是成也鬼神决，败也鬼神决。
那一战他刚将元神炼成鬼神，本想着稳定境界后，尝试融合突破虚神境中期，可就在这个时候，邱守道居然带人杀上山门，导致他刚形成的第二分身险些崩溃，连同自己的本体也因反噬重伤。
他看到自己宗门被破，弟子一个个被人击杀，但他却无心理会一切，心里关心的只有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第二分身，这些血腥的画面，还不足以打动他的心，直到邱守道打散掌教魂魄，灭杀数名长老后，他才稍微有些动容。
他没有出过手，或者说他不敢。
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炼就出来的第二分身受到影响，所以即使自己宗门血流成河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人心终归是肉做的，等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眼里不太看重的弟子，居然为了所谓的宗门荣誉悍然选择自爆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变得很痛。
这近千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就是煎熬，令他苦涩难言，哪怕他最后出手保住了一部分道统，但他却再也不敢与对方相见。
他把属于自己该待的密室给了掌教，而自己却是一个人静静的躲在最下面，默默地守护着他们。
可能是因为他太寂寞，有一天他撕开了一道禁制，放了几人进来，其中有个小辈，让他觉得挺有意思。
那个小辈穿的是黑衣，跟自己宗门的服装有些相像，但其他几人的装扮他并不喜欢，所以他出手杀光了他们，只让那个小辈离去了。
第二次，他又来了，还是黑衣。
“我知道你没死！”
他没有理会对方，再次杀掉了所有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放了回去。
第三次，第四次……
结果都是一样。
那个被他放走的小修士，好似不死心般，每隔几十年都会进来问一遍，对于他的出现，鬼尊已经习惯了。
直至有一天，当鬼尊再次杀完人的时候，他没有开口再问，也没有转身离开。
小修士就安静的站在一旁，重重的捏起了拳头，在他的掌心有一块木牌，上面浸入了血迹，从其上隐约可见的痕迹来判断，应该存在了不少年头。
这个黑衣的小修士，低头咬着嘴唇，眼里露出坚定，每一次进来他都会问一次，即使没有回应。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像融化在黑暗中，无处不在。
他松开了手，将手里带血的木牌摆正放在面前，轻轻对着木牌鞠了一躬，这一拜拜的是恩，拜的是情，弯腰的同时脑海中满是对方离去时的嘱托，他知道对于那个离开的人来说，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谁给你的，告诉我！”鬼尊含怒喝道，眼里充满了杀机，此刻看到少宗令，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瞬间，一阵寒风吹到对方身上，只觉得骨子里都是阴冷。
大楼里封印震动，感觉就像经不住对方质问般，出现了将要坍塌的迹象，这些平日隐藏的封印，如今爆发出金光显露在外，正死死的照着他的眼睛。
对方回应了，而且很是愤怒，他知道此人身份，更是知道此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绝世凶人，死在对方手下的人甚至比他见过的还要多，可，那又如何。
他同样含怒抬头，却没有退后一步，要不是对方威压太强，使他无法动弹，此刻他恨不得揪过对方衣领，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之前不回话。
“他是我的师尊，是你的弟子，是你鬼王宗的天骄！”他咬牙开口，没有一丝畏惧。
“他在哪……”听到对方话语后，鬼尊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再无半点凶煞。
“我不知晓，你也不用关心，自他离去后便了无音讯，只托我把这枚令牌归还宗门，如今我已归还，一切因果就此了结！”
小修士语气不善，根本就不在乎对方会不会一怒之下出手灭杀，他之所以坚持来此，只是为了完成师尊临走时的愿望，现在事情做完，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理由。
鬼尊走出黑暗，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少宗令，他依稀记得那个少年曾经时的样子，为人有些木讷，不善言辞，但修炼还算刻苦，比起其他弟子，他就是个木头，可也傻的可爱。
“他说过他要去哪里吗……”鬼尊问道。
修士摇头，没有回答。
“老夫总有一天会再立山门，只要他还活着，我愿意在这条回来的路上，一直等着他。”
“你……愿意陪我等他吗……”
那一年，鬼尊修为刚刚恢复到化神圆满，小修士修为才突破元婴。
那一年，安魂沔禁制莫名的打开了三层，成为了供幽冥殿试炼的地方。
那一年，小修士得到了一本师门的功法，并决定与这个给他功法的男人一起在此等另一个人回来。
那一天，他们谈了很久，年纪大的说了很多话，年纪小的红了眼眶。
“幽冥道友，门主已经多次传唤，你一再拒绝只怕会惹得老祖发怒啊。”白脸男子阴恻恻的开口，只听对方立马拒绝到。
“休要再提，老夫没有你们那种宏图大志，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罗生门长老，这句话自你第一次问我，就已经给过你答案。”
“道友当真以为老祖会惜才再次迁就于你吗？”
“嘿嘿，我可告诉你一个消息，在四门的暗榜上有人出高价买你性命，若非是老祖时刻关注你，你可就不会过得如此安稳咯，以其他宗门几个老怪的性格，说不得一时兴起缠上你，到时候你再想攀附我罗生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这段谈话，发生在王江海结婴失败那年。
幽冥上人提前闭了死关，只留下一具分身坐镇宗门。
他知道对方会来，也猜到了对方要讲的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