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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仙品春秋-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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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子弟,即便本身修为一般,但身旁却往往高手环绕,地位尊崇。可见人之强弱,不单单要看其力,还要看其势。”

    韩素道:“如此说来,仙人也并不全是高洁无尘的。”

    “仙人也有七情六欲,凡有七情六欲,便免不了恩怨情仇……”方寻道,“除非是修那太上忘情道,将七情六欲全数修掉,最后成就忘情琉璃身。无情无欲,大约便真能高洁无尘了。”

    “那也没意思得很。”韩素道,“在仙界,人们常修哪几道?”

    方寻道:“多半还是以力证道罢,太上忘情道太过凶险,一着不慎便会被七情焚烧,是极少有人能修的。”

    韩素问:“可有功德证道?”

    “这是上古修行之法,至今已少有人走。”方寻惊奇,“凡间莫非有人修功德?功德证道之法便是在仙界也凋零已久,只有寥寥几个世家中还有人坚持。”

    韩素又问:“仙界可是人人皆修仙?”

    “那是自然,不修仙,还能做什么?”方寻道,“凡间却并不如此罢?你说凡人们或碌碌一世,或建功立业,那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韩素道:“或种植粮食、织布制衣、打造巧具、买卖经商,或考取功名,投身朝廷,为官作宰,或进入军中,保家卫国,总之衣食住行等小事也好,经世治国等大事也罢,总归都是要有人做的。有了这些,才能形成秩序,组成国家。凡人生活虽然只有百年,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样样都能有所经历。说起来,一百年,竟也不短了。”

    方寻轻舒一口气道:“如此说来,大构架倒也与仙界并无二致。衣食住行,仙人们也是要的,而经世治国,仙界也有仙国,有朝廷,有秩序。”他顿了一顿,又疑惑,“难道凡间除去凡人不修仙,其它都与仙界相同?”

    听他说到这里,韩素心头忽然一动,就问:“你说仙界人人修仙,莫非仙界人人都有仙根?”

    “仙根?”方寻讶然,“为何说仙根?”

    方寻居然问“为何说仙根”!

    再没有一刻,韩素能有此刻之震惊。

    方寻这简单一问中透露出的信息实在太多,多到韩素一时竟有些失语了。

    她这样定力的人在这一刻都不由得心绪激动,几乎就要握不住手中的随珠。

    “你不知仙根?”韩素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翻滚着的情绪,“仙根难道不是仙凡分野?没有仙根便不能凝聚元神,难道这些全是错的?”

    方寻轻“唔”了一声,恍然道:“当然不是,我也是有仙根的,只不过仙根也没有那样重要罢。在仙界,仙凡分野不是仙根,而是元神。要想修好元神,也不独独是看仙根的。”

    一股巨大的失望顿时向韩素袭来,大起大落之间,很是叫韩素体会了一把上回方寻发现她是凡人时的心情。

    方寻这一句话,只是片刻便将韩素适才生起的些许侥幸全数打落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仙界不是没有“仙根”之说,只不过他们将元神看得更重。

    在方寻说来,“仙根”并不那么重要,可在韩素这里,“仙根”仍旧是鸿沟!

    韩素缓缓调匀呼吸,眉目微微下垂,脸上便忍不住带了几分自嘲的苦笑。她轻轻吐气道:“是我想岔了。”

    方寻道:“凡间虽不能人人皆修仙,但也是有修者的罢?”

    “自然,否则仙界哪里来的飞升仙人?”韩素已平复心绪,她笑了笑,“你在仙界,莫非没有见过从下界飞升而上的仙人?”

    方寻道:“仙界之下有大世界三千,小世界无数,有的纯是凡间,有的便是修仙界,还有修魔界、妖精界、冥域界,等等等等,我哪里能够样样都弄清楚?自然更不能知道你那一个凡间是个怎样的凡间。”

    “三千大世界?无数小世界?”韩素心中惊奇,“原来世界如此广大,倒是我坐井观天了。”

    “人能看尽一界已是不易,更何况是那无数世界?”方寻道,“在我们紫宸仙国的国都有一面观世镜,通过观世镜可以观看下界众生百态事,甚至还可以透过观世镜投影法身到下界,通过种种轮回历练以磨砺心境。只可惜观世镜寻常不会开放,能入观世镜的,不是世家贵胄,便是天纵奇才,如我这般边缘化的小人物,大约穷此一生也休想在观世镜中走上半遭。不然,我便能与你详细说说这三千大世界了。”

    韩素叹道:“今日闻君数语,已是令我大开眼界。”

    方寻道:“你多说说凡间的事情给我听便是……便说你,你又是什么出身?现如今在做些什么?”

    “我?”韩素道,“我出身将门,幼时父亲便离家修仙去了……”

    她大略说了说自己的经历,因为对方远在仙界,韩素说来也没什么顾忌。她条理清晰,用词简练,不多时便从出身说到了如今。方寻听罢,直感叹:“真是离奇!”

    韩素道:“为何说离奇?”

    方寻道:“你短短二十几年生命,经历如此之多,难道还不离奇?你说的果然不错,凡人虽只有寿数百载,可这百年间的经历当真也是不可令人小觑。我仙界众生虽然大多长寿,可修行修行,有时一个闭关便是百年。有些仙界之人,便是活上千年,也未必便有凡人百年经历丰富罢。不过凡间之人也未免将这仙根看得太重了,个人资质好坏,又岂是一条仙根便可决定的?”

    韩素奇道:“不独看仙根,那还看什么?”

    方寻却沉吟起来,好半晌他才略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要说仙界是人人都有仙根,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这凡间为何会有人有,有人无。如此……我要去查阅些资料,下回再与你分说罢。”

    他道了别,不过片刻,随珠的热度便彻底降了下去,那边也不再传来声响。

第68章 红颜粉黛易去(十八)() 
韩素一面巩固修为,一面静待时日,忽忽间,几日便过去了。

    天宝十四年十二月初四,那一日天降大雪,冰冻了护城河,安禄山大军终于兵临城下!

    二十万大军分为六路,将将堵住洛阳六大城门。上东门,建春门、水通门、长夏门、定鼎门、厚载门。

    还余下两个城门,安喜门和严安门。

    围六遗二,正是用兵之道。

    少不得洛阳城内人心浮动,不少军民都想通过那余下的两个城门逃出洛阳。东都留守李憕下令死守,更在安喜门和严安门两处驻派亲卫,凡有敢于出逃者,一律格杀勿论。

    御史中丞卢奕忧心忡忡,不免规劝李憕:“何苦如此?不如放开两门,让想要离开的百姓们全都逃生去罢?心不在此处,强留着反倒徒增祸患。”

    李憕苦笑道:“当我是有意要弄得这般民怨沸腾么?可这城门一开,不说安史乱军中的奸细会不会趁隙入城,便是这临阵开门之事,也足以弄得军心浮动。到时人人都要离开,留下洛阳一座空城,谁来阻挡这安史乱军?你我又不是诸葛亮,还能有唱空城计的本事不成?”

    卢奕素来是个没有太大主意的人,他虽然是卢家如今的族长,更占着御史中丞这样的位置,可真正撑起卢家的还是这庞大家族中的诸多儿郎,真到了关键时刻,卢奕便有些不顶用了。他身边有人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可以劝诫李憕开城门,他便来同李憕说,李憕一说起开城门将有诸多祸患,他立时又被说服。

    便长吁短叹起来,又犹犹豫豫地说:“虽是如此,但总归有许多人家世代生长在洛阳,是不愿轻易离了故土的。将士们不都说,要与洛阳共存亡么?这个城门便是开了,也不至于就变空城吧?”

    李憕简直无话可说,这关键时刻卢奕无法力当一面也就罢了,居然还拎不清东西,白白给人添麻烦。偏偏他除了优柔寡断了些,为人还是极忠义的,大是大非上从来没有错误。李憕无奈,只得压着性子耐心道:“敏忠,你特特将我叫到一旁,便在只为了说这一件事?”

    卢奕讪讪道:“只怕民变,因而着紧。”

    意思就是的确只为说这一件事了。

    李憕气得说不出话来,拂袖便走。安禄山大军临城,同时直面兵事的城门便有六个,李憕也顾不过来那许多,便直往定鼎门而去。

    匆匆上了定鼎门城楼,只见城外敌军已是摆开了阵势。盾兵在前,步兵在后,旌旗遮云,兵甲凝寒。

    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全是黑沉黑沉带着盔甲的人头。

    李憕都不由得看得胸中气短,腿肚发软。城门上众守兵大多神色低沉,都是憋着气,心里发虚的。

    “法师!”李憕身后带着一队官员与随从,上了城楼便先问图突,“有几分把握?”

    图突准备多日,至今终于直面叛军,倒是颇有几分意气风发。他哈哈一笑:“瞧这一个个,都吓成什么样儿了!城守也不必惊慌,且看某的阵法,这叛军消不消受得起!”

    安禄山的中军就在此路,他摆开仪仗被大军围在最中间,因见李憕终于到来,那边叛军军阵中便忽然居中让开一条道路。一员悍将骑着高头大马越阵而出,他身上披着寒光闪闪的铁甲,一身大将军服制,虽然坐在马上,仍能看出身材魁梧。他手上横着一柄足有两丈的长戟。长戟通体黎黑,刃尖闪着寒光,那长度惊人的戟身横在马背上,叫人不看其它,单看这一只戟,便只觉凶威凛凛,遍体生寒。

    这大将一手挽着缰绳,另一手忽地将长戟一挥,便在半空中带起一阵锐利风声。

    他张口便道:“李憕,你要做千古罪人么?”

    这大将虽是越阵出来,但隔着护城河,所处位置离那城门也还足有一段距离。况且城门极高,然这大将在下方只是这么一喝,那声音却如洪钟似的,竟然响彻了大半个战场!

    城门楼上诸人听得这一喝,更是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宛似耳边响了炸雷似的,只听这一声,就气弱了。

    事情发展至此,李憕的气性反而被激了出来。他大步走到最前,微一拧眉,亦是冷声喝道:“乱臣贼子,也敢在此大放厥词,当真不知羞耻。左右,放箭射杀他!”

    他一声令下,两边弓箭兵便立即将弓拉满。不等他话音全落,嗖嗖数道利箭已是离弦而出,带着惊人的劲风向着马上大将疾射而去!

    李憕左右的弓箭兵自然不是寻常兵士,个个都有百步穿杨之能,然而眼看这数支利箭就要将人射穿,马上大将却只将手中长戟一转,便听得砰砰几声,他已是轻松将这数支利箭挡掉。

    这大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李憕,你这罪人答不出话来便要拿箭射我,当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这软绵绵的几支箭,李憕,你已经倒行逆施到连饭都舍不得给手下兵将吃了么?当真国贼也!”

    他话音一落,身后数万兵将便立时齐齐跟随呼喝:“国贼!国贼!国贼!”数万兵将齐声呼喝,真是雄浑骇人,其声震天。在这一波波骇人的声浪中,便连巍峨的洛阳城墙都仿佛受到震动,簌簌地掉落起砖屑来。

    这大将又长笑着说:“李憕国贼,哈哈哈哈!”

    因此人声音极为洪亮,他一出声便气势逼人,再加上李憕的声量大小只是寻常,他此前的那一番话便只有他身旁众人才得听见。此刻被敌方将领这一颠倒,又有敌军万人齐唱,一时间对方士气节节高涨,而洛阳守方众兵士俱觉颜面无光,被这一番嘲笑得,简直都恨不得不要见人了才好。

    李憕又惊又怒,他本是文官,并不熟谙军事,只是今朝制度渐渐变革,他到洛阳来做城守,渐渐也就随了大流,掌了洛阳的军政大权。

    此刻遭遇对方这野蛮又险恶的叫阵,从未经历过战事的李憕一时竟慌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图突皱了皱眉,忽然将袖一抖,手中便扑簌簌落下了八面小旗子。他手势一起,当即甩旗布阵。也是奇妙,眼见着这些小旗子全是木质手柄,可经得图突这一甩,却轻松就没入了城门楼上坚硬的石砖地上。八面小旗子摆成了一个巽为主位的八卦旗门阵,正正好将李憕圈在其间。

    图突道:“城守只管再与他说话,有了此阵,对方便是喊破了天,也不能再遮盖你的声音。”

    李憕又惊奇又惊喜,也顾不得细问,眼看对方骂阵不歇,己方士气节节下降,连忙就提了提气,高声道:“安贼罔顾皇恩,罔顾民生,为一己私欲而起逆反之心,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沿途饿殍遍地,血流漂杵。此刻犯我洛阳,竟明目张胆颠倒黑白,如此险恶猖狂,不使人杀而后快简直愧对天地!憕身受皇命,今我洛阳守军十万,便叫安贼有来无回,葬身此地!”

    他吸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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