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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四月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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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师父会暂时搁置对帝都的进攻,夜色降临,师父便下令强攻帝都,倒是出乎穆敖王子的意料,想来军中虽有损失,精锐部队却依旧保留,攻下帝都不过弹指一瞬。

    外间战火依旧如火如荼,穆敖踏出车外,绣有狼图腾的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穆敖望了一眼煊赫辉煌的大胤帝都,身着明黄金甲的大胤皇帝竟然亲自坐镇,大军已到最后一击,护城河里满是尸体,血水一直流淌到镜湖……

    四月站在城楼之上,厮杀搏喊之声振聋发聩,鞑靼大军势如破竹,帝都中的将士殊死抵抗,不过是徒增伤亡,众多身着异服的鞑靼士兵已一路厉吼着到了城下,冷眼看去,一个鞑靼大汉身形魁梧,看着像一个将领,手握短柄落地锤,百斤重的铜锤在他手中挥动行云流水,勇悍无敌,铜锤打在人脑上顿时脑浆迸裂,力大无穷厉吼声中,一时无人能敌。

    四月握紧了手中的冰魄,剑在鞘中,如今身受重伤,已用不得内力,只见她扑身而下,直往那鞑靼大汉而去,三尺青锋已经出鞘,泛着寒光直刺大汉,那大汉的皮裘上早已满是鲜血,血红双目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正是杀的畅快之时,眼前却飘忽过一个黑色如同鬼魅的身影,寒气已逼近眼前,挥动着手中的铜锤,堪堪抵挡住刺来的寒剑。

    大汉怒吼一声,看着已转身飞往高出的黑衣女子,识出她便是昨夜夜袭军营之人,眼中的怒意更甚,两锤碰撞,发出刺耳的震响,四月握住手中的剑,胸口顿时闷痛,果然无法使用内力,连出剑也慢了许多,居然被那人躲过一剑,正是懊恼之时,只见那大汉挥舞着手中铜锤已经跃身上了城楼。

    那大汉闷吼一声,凶狠蛮强,挥动手中的铜锤直往四月而去,四月一个旋身便躲避开大汉的铜锤,那大汉力大无穷,勇猛无敌,眼见着四月轻巧的便躲过了一锤,被激起怒意,更是挥动的蛮横,既然比不得力,那就只有比巧了,四月心中暗下盘算,见大汉双足虚无无力,定是下盘不稳,手中的冰魄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转身便直往大汉下盘而去,那大汉躲避不及,已被四月砍去双足,瞬间又觉得喉头一凉,寒剑已经刺入咽喉,大汉从城楼摔下,落入护城河。

第22章 惊鸿() 
“竟损我一员猛士。”穆敖王子早已发现四月,转瞬之间便将他手下一员猛士斩于剑下,抬眸望去,只看见那黑衣女子傲视独立,大风将她的黑发吹拂翻飞,那份凌人气魄使人不敢直视,在他心上却衍生出一种苦涩,为何?她会是中原女子。

    “倒是我小巧了她,没想到被我的天罡正气所伤,还有这等气魄。”师父望向那抹身影,眼中阴蛰更甚。

    四月压制住胸口闷痛轻咳,全身经脉疼痛欲裂,靠着冰魄依旧站立在城楼之上,大胤军队已成倾颓之势,远眺过去,竟发现自己的父皇身穿戎装金甲,带领着她的五位皇兄亲自出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鞑靼大军已攻入帝都,一片哀嚎,本就无力回天,四月眼见着自己的父皇与五位皇兄齐齐死在阵前,他们生前享尽了这世间的尊崇与富贵,临到最后却是以这样壮烈的方式,父皇荒淫无道,早已将这锦绣江山糟蹋的遍地哀鸿,此时也算是落下个忠烈之名,实在令人唏嘘不已,历经千百年的古城顿时陷入一阵烧杀抢夺之中,那些蛮夷早已觊觎着中原肥沃的土地,无尽的财宝与娇柔的美人,大军过处,一切便被席卷,空气中的血腥与跳动的焦灼火苗,在四月眼中开始变得模糊晃动,哀嚎惨叫声也变得凄婉悠远……

    天光初露,四月强撑着模糊的意识恍惚中看着一名身穿白袍的鞑靼青年跃然入眼,披风上的图腾在火光之中格外刺眼,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穆敖也不知为何在攻入帝都的第一时间,他要登上城楼与她一见,只觉得若是最后,连她是谁都不知道,那定会让他抱憾终身,他何时也学会了中原人的矫情。

    四月靠着冰魄支撑着身体,强行凝聚心神,涣散的眼神也被收拢,眼前之人,如同天际翱翔的雄鹰,灼灼眼神已快将她融化。

    “我是穆敖,大可汗之子。”没有丝毫骄矜的说出自己的名字,顺畅的中原口音,竟令四月晃神。

    四月瞥了他一眼,穆敖王子从未如此诧异,只觉得一道清冽寒光射来,带着森然的杀意。

    “我是大胤公主,萧婧维。”清冽的女声从她口中发出,决绝笃定,穆敖王子倏然紧握紧他的十指,难怪她对他有这般杀意,原来她竟是大胤公主,这样算来,他可是灭她国,杀她父兄之人,她与他之间,不共戴天。

    四月抚胸轻咳,神思早已混沌一片,站在城楼之上,手中的冰魄也快被她握不住了,只觉得摇摇欲坠,穆敖王子禁不住上前两步,四月回身,手中本该无力的冰魄却带着最后的所有力气脱手而出顿时向他刺去。

    穆敖王子何等精明,翻身躲过飞来的寒剑,心中暗道不好,掠上城墙,想要伸手将她扯回。

    只见四月已如同坠落的流星,晨曦初现,照在她的脸上,青丝随风飞舞,穆敖王子见到的是这世上从未有过的惊艳容颜和怦然心动。

    “不……”穆敖王子趴在城墙上看着急速坠下的黑色身影,撕心裂肺的吼着。

    四月只觉得自己已混沌一片,想要沉沉睡去,耳边的风呼啸刮过,眼前的青丝随意飘散,四月仿若见到了银发青袍的师父从光中走来,牵起她的手,踩在天灵山的草地上,如同踩在云端一般柔软。

    四月轻呼了一声,城楼上响起穆敖王子的呼声,四月也不想去听清楚他喊了什么,放柔了身子,闭上眼。

    没有预料的疼痛,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在城下,一名身穿黑色劲服的男子飞身稳稳的接住了她,转头回望了一眼城楼,便抱着四月消失在了眼前。

    四月微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若说那穆敖王子是天际的雄鹰,那眼前之人便是东方的旭阳,澄澈,明朗,温暖,轻咳了两声,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口中源源不断的涌出,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是你。”

    穆敖王子眼见着有人接住了那大胤公主,心中松了一口气,放眼看着快速消失的身影,顿时怒不可遏。

    “是他,义军首领,凌上昔。”

第23章 殆灭() 
上昔一刻也不敢停留,抱着四月直往茅草屋而去,四月口中喷出的鲜血源源不断,将她的脸,他的手都已染红,上昔从未有过这般惊恐,心中阵痛不已,玄恆医术高明,定能医治好她!

    众人看着上昔抱着一名浑身浴血的女子回来,惊诧不已,本已慌乱成一团的众人更是交头接耳,上昔将四月放在床榻上便厉声向众人吼道:“快去找军师。”

    鞑靼大军已经攻入帝都,众人翘首以盼等着主上回来商议要事,却不料主上居然抱着个女人回来,还这般惊慌失措的让人去找军师,众人好奇的围着女子,外间已是喧闹一片,房内更是交头接耳,上昔将众人轰了出去,这才看见一脸焦急匆匆赶来的玄恆。

    上昔将玄恆扯到四月身前,顿时玄恆眼眸变得更加暗沉,两指探上脉门,看着迷迷糊糊的四月,问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们认识?上昔压住心中的疑惑,盯着四月一眼不眨,看着玄恆与四月亲昵的模样,心中顿时生出烦躁怒意。

    四月听见熟悉的声音,眼中终于湿润,幽幽的转过头,看着焦急万分的玄恆,正要开口说话,一股鲜血从喉头涌出,喷了玄恆一身,月白的衣衫上绽放朵朵红梅:“玄恆……我好痛。”

    “现在知道痛了,活该痛死你。”玄恆气急败坏的说着,看着她的模样,再不忍苛责,手中动作丝毫不见缓慢,极快的拿出银针在四月几处大穴施针压止住翻滚的内息,这才看见四月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渐渐少了。

    额间早已布满豆大的汗珠,秀眉紧蹙在一起,玄恆叹了一口气,看着紧盯着四月的上昔,将上昔推出门外,说道:“我要给她疗伤,男女有别,多有不便。”

    上昔浑浑噩噩的被玄恆推了出来,这才反应过来玄恆说的话,什么男女有别,多有不便,玄恆你就不是男人了?上昔被气的暴跳如雷,却只能待在房外,透过菱纱正看见玄恆脱下四月的黑衣外袍,牛乳般洁白细腻的肌肤泛着柔光,唇边的鲜血更显妖冶,娇媚且诱人……

    上昔猛然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暗暗咒骂了自己两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再不敢往里看一眼。

    四月只觉得胸口剧痛不已,全身精力都被撕扯,骨骼都快散架了,似乎有千斤重一般,要将她扯入无尽的黑暗中,意志重重压倒,让人只想将一切抛下,就此沉沉睡去。

    哎……我也要同那些人一般,逃不过宿命,下到黄泉吗?

    那些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城破宫倾之前,四月趁乱潜入皇宫,四处早已乱作一团,随处可见纷纷逃命的宫女内侍,乱哄哄的抢拿值钱物什,更有些人为了一两件珍玩大打出手,四月绕过他们,直往昭阳宫而去。

    巨大的喧嚣声由远及近,诸公主妃嫔被召到了昭阳宫中,望着早已失去往日端庄的皇后娘娘,钦赐一人一杯毒酒,众人含泪饮鸩,以身殉国,她们都知道,待那鞑靼大军攻入皇宫,她们将处于何种生不如死的处境,一想到鞑靼莽子那嗜血暴虐的性子,众人咬牙吞下毒酒,宁可清清白白的下到黄泉,也不愿遭受凌辱,并不是每个人都视死如归,也有奋力顽抗的人,就像华维公主,她拼命挣脱了身后钳制她的内侍却走不出昭阳宫的玉阶,早有持刀侍卫在玉阶之下恭候。

    四月轻声踏入昭阳宫内,遍地已铺陈着七孔出血的妃嫔公主,连死,妆容依旧精致,宫装依旧整齐,望向凤榻上的皇后娘娘,那个尊贵了一辈子的人,与母妃相斗了一辈子的人,也以这般凄惨而悲决的方式结束了这一生,以这样的方式来捍卫皇家最后的尊严。

第24章 暗醋() 
四月静静伫立着,眼前雕梁画栋,仿佛也在崩塌,她所熟悉的,又陌生的地方,在她眼中褪去了最后一抹色彩,碎为尘泥。

    万物同悲,寂寥无声。

    四月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将这一切化为青烟,火光照亮了天际。

    父皇带着五位皇子亲自出战,说是出战,毋宁说是赴死,他们齐齐死在阵前,身首异处,父皇一生弑杀荒淫,这样酷烈的死亡,的确更符合父皇暴戾之名,临到最后,他宁可带着儿子们迎头撞上屠刀,也不愿同后妃窝囊的死在深宫中。

    大胤终于覆灭,萧氏一族死尽殆灭。

    不知过了多久,四月感觉喉咙一阵刺痛,颤抖着唇,终于醒来,发出第一声呻吟。

    “醒了吗?”

    惊喜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四月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模糊晃动的身影,是上昔担忧狂喜的神情。

    四月转头指着桌上的茶,上昔端起热茶,小心的从她唇边喂入,喝了两口热茶,四月终于觉得有了一些力气。

    “我睡了多久?”声音嘶哑的如同老鸦,一点儿也不像她的。

    若是让玄恆听见了,可不得嘲笑她一番,四月摇了摇头,她此刻居然还有心思打趣。

    “六天七夜了。”上昔放下手中的茶杯,见到四月有些吃力的支身坐起,不过些微动作,也已让她冷汗一颗颗落下,上昔慌忙扶她坐好。

    四月靠在枕头上,体内仍感觉隐有暗痛,看来这次果然伤的不轻,难怪那日玄恆气急败坏的问她还要不要命。

    从醒来便没有见到玄恆,转头看着一脸欣喜的上昔,开口问道:“玄恆呢?”

    上昔脸色顿时暗沉不少,瞥了她一眼,眉眼隐见怒色:“去西北了。”

    当日四月陷入沉睡,鞑靼大军攻入帝都,那些蛮夷在帝都中烧杀淫略,无恶不作,义军大部队已撤出帝都西郊,留有少部精锐仍在西郊,玄恆为四月用秘术治疗之后,收到西北的飞鸽传书,也顾不上待四月的伤势好转,便匆忙赶往西北。

    临行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上昔照顾好四月。

    看着四月失落的神情,上昔只觉得有什么堵在他的心上,又觉得怅然无比,真的就这么在意他吗?

    “真的就这么在意他吗?”上昔怔神低喃。

    是在问她吗?那个他是玄恆吗?除了师父,她最在意的便是玄恆了。

    却听见四月小声的嘤咛了一句:“恩。”便靠着枕头阖上了双眼。

    轻飘飘的一个字,便让上昔心中泛出苦涩,这般的两个人,皆是灼灼其华,飘逸不群,仿若谪仙,放眼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般配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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