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生活-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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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人和人是围绕着“利”联起来的,没有了利,相互的关系就不大了。我和伊水没有了共同的利益,我和伊江也没有了共同的利益,他们在忙着他们各自的利益,我也在忙着我的利益,他们挣钱是在他们各自的小家的范围花,我挣了钱也是在我的小家的范围花。用伊妹的话说是:都忙着自己的家。
伊江出趟门,给他的媳妇瑾儿带回个珍珠项链,给他的儿子伊望带回大型的车模玩具。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我躲在阳台上哭着:弟弟买的礼物中没有我的,他们才是一家人,我融入不到他们的家庭中了。
不光是看到弟弟家的人亲密,看到任何男女有亲密的举动,我都难受,别的女人有人疼,有人爱,我却没有。我不敢看,不看还想不起来,一看到了,就全想起来了……
当我把这些货一批一批地送到顾客的手中后,便把帐单给了伊江,让他帮我去结帐,我就离开他们了。
我把我的东西拉到了我原先住的学院的地下室的一个房间。
正文 五十七
我约了举凡,他好不容易才请出了假。
我们见了面,我说:“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
“南方,挣钱去。”
“你去南方找谁?”
“谁也不找,我自己去。我要挣一大笔钱!”
“你干什么挣?”
“你别管了!我能挣着就行!”
“你是不是不想干好事了?”
“你别管!”
“我不让你去!”
“你管不着我!”
我哭得一塌糊涂,他也哭得一塌糊涂。
他说:“我没能耐,帮不了你,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往下滑……”
我说:“我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吧。”
“这个班我真不想上了!太受约束了!”
“你上着吧,能有个班上就不错了。你的工资很高,待遇也很好。”
“管的像部队,每次出来还有时间限制。又要到时间了,我还得回去。”
他是流着泪出去的。
当他走的一刹那,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这个唯一爱我的男人也要走了,再也不会有男人来爱我了,我再也不会有爱了,不会有了,没人爱我,没人爱我……
我像哭死人那样哭着……
门开了,举凡回来了,他哭着说,他听到了我的哭声。
我们又是一顿痛哭。
他说:“将来我有钱的,我要把你和孩子养起来,不让你吃苦,不让你受罪,让你享福,让你过好日子……”
哭痛快了,我们不再哭了,他回去的时间已不能再拖了,他是跑着回去的。
我买了一张去深圳的火车票。我没去过深圳,这次去,就是想当“三陪小姐”的,因为这是个来钱很快的职业。我在火车上听一个女的说的,她在深圳和她的姐姐开一个卡拉OK,养了小姐,一个小姐一年能挣十几万,还让我帮着她找几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带去。她说,岁数小的好管,岁数大的有主意,说她们,她们也不全听。我没有答应给她找人,也没有留她的电话号。
我也想这个路子了。我找了一个办假证的,花钱给自己办了假身份证和假学历证,把年龄改小了。
一年十几万,两年就是二、三十万。挣了钱,我就不干那个了,好好做人,买车,买房子,把孩子接来,还有我爸我妈,我好好地孝敬他们。
我是抱着赴死的心去的,不就是两三年吗?两三年,我就能打翻身仗了!我把家治起来,让别人看着我眼馋!
至于当“三陪小姐”,有什么具体的操作步骤,有什么猫腻,我就不清楚了。
妈妈忽然呼我,她有什么事呢?
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说:“伊依,你没事吧?啊?你没事吧?……”
“怎么了你?”
“有个男的给我打电话,说你要出事了,他特别急,让我不让你去南方。”
举凡,是他给妈妈打的电话,他说不了我,求助于妈妈了。他翻过我的电话本,记过家里的号。
“妈,你别听那人的。”
“他是谁呀?他特别为你担心。”
“他担心,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你想干啥去呀?”
“我挣钱去。你放心吧,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做的事,不想让妈妈为我挂念。
在火车上,我怕碰见熟人,在桌子上趴了两个多小时。在确认周围没有认识的人时,我才放松了神经。
快到深圳时,广播里喊话了,说深圳的前一站东莞就要到了,去深圳的必须得有当地的公安局开的证明才能进入,没有开证明的,请在东莞下车。马上开始查验身份证明了。
我一阵惊慌,怎么出来个这么个说呢?没有证明还去不了深圳了?
我问了旁边的几个人,他们都是去深圳的,都有证明。
我说去深圳还这么不好去呢?
他们说深圳是特区嘛!离香港近,不能随便去。
深圳是去不成了。
我的假证在我的包里,被查出来该怎么办?
不能搁我手里!深圳没去成,别再惹出别的事儿来。
我怎么处理它们呢?往外扔太明显了,我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了。
几个穿制服的人进我们的车厢了,我不能再等了,要当机立断。
我拿了包,去了厕所。
我把花了好几百块钱买的证都撕了,顺着下面,扔了出去。
等我回来时,一个公安人员验了我的车票,把我的身份证收了上去。他让我下了车找他。
我还没干坏事呢,就被他们发现了?
正文 五十八
我怕他们把我送监狱去,那脸可丢大了!在我们老家,这辈子我也别想抬头了!
东莞到了,我下了车,就找那个公安,还挺好找,他就在下面。
“收上证的人我这来啊!”他喊。
有一帮人围上了他,他叫谁,谁取证。我的证也拿回来了。公安人员发完了证,也走了。
没事了?不蹲监狱了?
嘿——没事了!
我把我的特大的包存上了。
下一步,我该上哪儿呢?
一个开摩托车的上来问我:“小姐,你去哪儿?”
“多少钱?”
“五块。”
我上了车。
他问:“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
“你得说个地方啊!”
“我上你家行不行?”
“不行!”他又问,“你上我家干什么?”
“我跟你走!”
他带我开了一圈儿,又停在了火车站。
他摘了摩托帽,问我:“你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
我没说话。
他说:“你回家吧,别外面转了,外面乱。”
我给了他五块钱,向他说了“谢谢”。
我在火车站的外面坐了一个下午。
在商场的门口,我看见了一个人。她的头发是染过的稻草黄,但发着光;皮肤是微白的,没有上装,但是很娴静,很美;那双眼睛柔得极易使人缺乏自信;她的上衣是纱质镂空的,那身装扮,一看就是小姐。若是脱了衣服,她的身材就是西方绘画里的美神了。
当小姐也是要有姿色的——我看着她,想。
我没有她的这种美,我当小姐也不够格。
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妈,我不在外边了!你给我在家找个男的吧,我要结婚,我要有个自己的家!……”
我要有个人来爱我,让他想着我,让他也给我礼物,让他也给我买珍珠项链,像弟弟爱他的媳妇那样!两个人的钱不分你我,放在一块,混着花,谁有困难了帮谁,那才是一个家里的人,我想有那样的一个家。
我说:“妈,我要回家,我要上班……”
我哭得已不成样子,妈妈也和我哭。她说:“在外边呆不了,你就回来吧。家里啥时候都有你呆的地方。”
我先回了北京,告诉举凡,我要回老家了,当晚的火车。
举凡要送我,我说:“我不想让你送,才在今天走的。”
他说他一定要送,要我等他的电话,他去请假。
我等了有半个小时,他呼了我,我们通了电话。
他哭了,说:“伊依……我……唉,我没请下来假,头儿说太晚了,不让出去,不给我假。我和他吵了,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我一个人离开了北京。
我在单身后,特爱多想,别人的一句话,我也能想上几天,使自己郁闷几天,承受能力极差。
我们在北京住的小区里就有个寡妇,伊水家刚搬来时,邻居赶来告诉:你们得防着那寡妇,谁的男人她都想跟!
我听了伊水学了后,很气愤。因为邻居说的那个寡妇根本不是那种人,她就是一个北京的普通的老大妈的形象,带着一个孩子,每个月靠着那点工资,辛辛苦苦地过,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如果真是像他们说的,她不得美、不得浪、不得画、不得妖艳哪?干什么呀你们?寡妇是你们的敌人哪?别觉着寡妇都惦记你们的男人,都想勾引你们的男人,你拿着你们的男人当好丙,我们寡妇连半拉眼睛都没看得上呢!
这种外部环境就使寡妇越来越孤,别人不想跟你接触,你也不想跟别人接触,越整越特性。比如说我,我没有朋友。男人要么是躲着我,要么是不怀好意,我和谁说多了,也易使人产生戒心。女人更是提防我。我有话找谁说呀?没个地方说,没个地方崂的。我缺乏和人沟通的能力,啥也不想和人沟通,一个人闷着,想起个什么事了,马上去做,一刻也不想等,让我等人,等时间,都能把我等爆炸了。碰了壁,再回来。听风就是雨,想一出,是一出的。
正文 五十九
我认识一位大姐,她也不爱和人说。
她和她的丈夫都是部队的,两个人干得都很好,她的一个哥哥还是一位师级干部。她的丈夫有了外遇,要和她离婚。她向她的丈夫提了一个要求,说离婚之前,她要见一见他找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是什么使他非要离婚。他答应了。他们三人见了面。
她说他:“那么一个风骚的女人,你也能看得上?”
他说:“我就是得意她的风骚劲儿!”
他被部队开除了。
他们离婚了。
他和风骚女人结婚了,过了几年,他出国了,没干起来,又回国了。做了几次买卖,都赔了。两人还没过长,风骚女人跟别人跑了。他后悔了,来找她,说要复婚。
她没答应他。
他回去后,就自杀了。
她说她认识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家的事。有人问她,她的丈夫是干什么的?她就说,110的。他们还信了。有的人还求她,让她的丈夫给自家的亲戚落上北京市的户口,并问她,十万块钱够不?她说,十万块钱搁以前,能办下来,现在办不下来了,涨了。
她向我学着这事时,还乐着。
她得了一种病,脖子上长了个瘤,已长到半个大鸡蛋大了,连说话和咽吐沫都疼。大夫说,这种病就是心里面有事,老是不和人说,老是憋着,憋出来的。瘤子大了得手术,并不能根治,以后还得长。
这位大姐爱说的一句话是:坏人多着呢!
爸爸说我没出息,没志气,如果当初能坚持下来,哪怕是雇车送书,现在是不是把房子也该买下来了。伊水和伊江说我不该回去,因为我们几个跑直销,数我跑的最好,我和顾客的关系建立得最稳定,顾客也信得过我,一天订出了我在家一年上班的工资了。有很多的办法,但我没有去想怎么样更好地解决。那个时候正是挣钱的好时机,我却错过了。
我想回家,九头牛都拉不了我了。
只有妈妈接纳了我。妈妈就是妈妈,不管我做了什么,不管我要做什么,妈妈都会说:“来吧,孩子,上妈这来!”
正因为有了妈妈的那句话,我才什么也不顾地回家了。
到了家,情形却并未好到哪里去。
妈妈给我找了几个人,他们都嫌我有孩子,不想和我结婚。妈妈让我别急,说这事得慢慢碰。
举凡来电话说:“我把工作辞了。”
“怎么辞了?”
“我想去你家,见你!”
“你可别来!我们这儿的地方不大,真被人看见了,我还咋呆?”
“我就想见你!”
“别见,别见,你可千万别见!”
“我不上你家呆着,我在外面找地方住还不行?”
“不行!咱俩不行!你找别人吧。”
“你知道我为你留了多少泪吗?”
“……知道……但是,你一来,我就完了,我受不了别人的议论。”
……
举凡找了其它的工作,工资没有原来的高。
他向说:“你以后别告诉别人你是寡妇。”
“为什么?”
“你别问了。”
“是不是有人会欺负我?”
“别问了。”
“你是那样想的吗?”
“我不让你说,你就别说!”他动了肝火。
他仍常给我来电话,常唉声叹气。
他的电话引起了妈妈的注意。
我一听到电话响,心跳的频率就快,不是激动,是害怕,怕妈妈知道。
妈妈问我了,“他是谁?”
我向她说了。
妈妈说:“他想跟你,你就跟他呗。”
我说:“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