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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州荡剑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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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过往的所有人一样,男子消失在飞射而来的焰火中,成为黑暗中引不起些毫波澜的一丝光亮。

    草原被黑暗所笼罩的原因很简单,它的上方悬浮着一座大城,这大城无愧称其为大城:

    紫气蒸腾的楼宇无极,

    青烟缭绕的池泉永固;

    近看有黑檐白柱红漆匾,

    远观是金顶玉梯珊瑚栏。

    孤零零立在云巅,

    雄赳赳跨过河川;

    真个是

    白云收聚不愿走,

    鸿鹄失足不敢留!

    大城的某处,一道瀑布好似巅崩后的飞雪泻下,继而卷携着浩荡天恩滚落到一方巨池里,巨池的中央,一位老者正端坐在水面上闭目修炼,也许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也许两年,三年……他自己也忘了是多久,他就是帝小楼,拥有五州的男人,这座城也就是传说当中的‘中胜皇城’,一座足足遮蔽中胜半数土地的天上浮城。

    帝者,君临天下。

    巨池四周本来空无一人,不知过了多久,两名拿着长戈的红衣侍卫带着一个年轻男子来到池边,三人走到池边后一起向池中央的方向行了一礼,接着红衣侍卫原路返回,年轻男子理了理衣袖,安静的在池边低头跪下,显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这是朝见‘帝’的礼仪。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已经是两天,跪在池边的男子显然有些体力不支,他本来只是一介书生,哪里禁得起如此折腾,就在他昏昏欲倒的时刻,池面起了变化,从池中央开始,一圈又一圈的寒气开始扩散,事实上这个书生根本看不到水池的中心,那个老者,可他知道,不久这股寒气就要来烧自己的骨头了。

    果然,等寒气到达池边的时候,男子见到偌大的水面已经结出厚厚的一层冰晶,顶着刺骨的寒冷,他迈步向池中央走去。

    “上位千古。”男子行礼。

    “廖先生身体如何?”男子并不觉得对方真的在询问自己,反而帝小楼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劳上位挂念,家父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整个三流书院都是星河代为打理。”

    “我也听说你做的不错,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中用了,这五州早晚还是你们的。”

    “上位说笑了。”

    “抬起头来。”

    “是。”书生抬头看向了‘帝’,不知是因为寒气还是恐惧,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眼前的老者虽然紧闭双眼,他的一头白发却给廖星河一种死寂的可怖,帝小楼细长的白胡子就像沙漠中毒蛇的信子,至于他披着的花白长袍,竟然丝毫不被池中的湿气所影响,廖星河吞了吞口水,眼前的老头子尽是干枯的死相,但他知道,对方很可能就要超脱生死了。

    “这次可不要让我失望。”老者睁开了双眼。

    “额……上位还记得家父的预言么?”

    “道源孕飞剑,五州育血婴?”

    “回上位,三月前,万藏道源走出一个人……”

    “樵空尊者不能行走于世间,妖族的小喽啰又都不在他身旁,万藏道源哪里来的人?”

    “家父也正是对此颇有疑惑,所以久未来报告上位,直到前些日子星河观得南曲有天星染血,这才有所头绪……”廖星河终究还是把头又低了下去,帝小楼琉璃一样的眼睛映着他眼里的一切,这对眼睛一样的琉璃仿佛瞧上一瞧,就碎了。

    没人愿意琉璃碎在自己的手中。

    “天星染血?”

    “家父说这会令您想起一个人。”

    “骨血二将?”

    “正是。”

    “他在哪里。”

    “就在南曲,家父说这是他十八年来首次现身,很可能他与那人已经见过面了。”

    “血将……血将……飞剑……血婴……”道源孕飞剑,五州育血婴,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明了的暗示,帝小楼的敌人只能从妖族与魔族中出现。人妖决战帝小楼不战而胜,妖族不满祖宗的命令分散到了五州各地,万藏道源只剩樵空尊者一人;十八年前魔尊同样输在帝小楼手里不知所踪,魔道关闭,五州基本再看不到魔道神通,在这两场胜利之后,偏偏《大衍历》告诉帝小楼自己真正的威胁还没有出现。

    无论飞剑还是血婴,帝小楼决不允许自己受到挑战。

    “小湛。”帝小楼叫了另一个名字,他的话音刚落,廖星河的恐惧也达到了一个顶点,冰面的颤动他不可能感觉不到,《大衍历》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帝’不再需要三流书院!

    廖星河来时的另一头,‘冰池’边的瀑布好像凶猛的花虎斗银蛇,擎天的玉柱裹白链,冰面之上早已经便是寻不到倾斜口的积水,廖星河真正的尝到了末日的滋味,冰面几乎在一瞬间崩塌,无数浮冰就像是沸腾的气泡在水面起起落落,与此同时,一头巨龙呼啸着从水中翻滚而出!

    这巨龙:

    赫赫的双角战金戟,晃晃的银光胜薄冰;

    堂堂的神威卷天火,明明的霸气恫飞云。

    “都听到了么?”

    “嗯。”

    “去找你的敌人。”就这样,廖星河被衔在巨龙的口中离开了中胜,而温凉的命运……尚未可知。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0章 偏爱英雄() 
时间回到廖星河前往中胜之前。

    温凉的剑再次出鞘,本来声势浩大的大手根本不敌这一剑,满天碎块在大手爆裂的时候四处飞射。就在冷忧怜以为温凉已经稳操胜券的时候,旁边一颗疾驰擦过的血色晶体中突然冒出一个赤裸上身的老头子,这老头子精瘦精瘦,机警的眼神令他看起来就像是腐肉旁边的鬣狗。

    自然,老头子的相貌二人也是后来才看了清楚,他出现的时候速度太快,从晶块中钻出来的他把手插到了温凉后背与冷忧怜小腹贴合的地方,而后是他的声音“去吧哈哈哈哈。”冷忧怜被推开,老头子的双腿锁住了温凉的一对胳膊。

    血人化箭的一幕再次发生。

    无数大小碎块朝着温凉飞射而来,奇怪的是,碎块极有灵性的避开了不远处的冷忧怜。此时的温凉就像一块海绵,他紧锁着眉头,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是血水还是汗水,碎块正再次变成液态从他的毛孔流遍全身。

    温凉见到了地狱。

    四周是漫无边际的血红,黑到极致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小点,温凉很快就看清了它的轮廓,似乎是一个人影。温凉感觉自己像一个动弹不得的稻草人,他只能静静看着,静静看着这个人直直砸在自己脚下,鲜红的血在温凉衣摆上显出渐变,‘小点’没有了形状。它散落一地,与所有死掉的人一样,就像一块破烂的,不再有意义的遮羞布。

    “温凉走后,你们大的不许欺负小的,公的不许薄幸母的,一日三餐食草饮露,一年四季行善积福,若是让温凉听说你们哪个破了咱万藏道源的规矩,那它以后就不用再见我了。”这是温凉教训万藏道源的精灵野兽时所说。生死有定,富贵在天,这道理温凉明白,他也知道外面的法则比之丛林要更加凶险,可他今天见了太多的惨剧,注视着一地的血浆肉酱,他想起无缘无故惨死的二十名‘黄衣短剑’。

    没有结束,空中再次出现一个小点,这个充斥血红与黑暗的世界有着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地上的污秽更多了,温凉不愿意认为眼前的一切是污秽的。温凉的剑不是为了流血而战,他尊重生命。万藏道源有着不少奇珍异兽,他早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让山中几乎所有的生灵都开始吃素,可从他出山的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山大王了,离开万藏道源的黑天黑海与黑山后,温凉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阳光的感觉,柔软舒适。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在阳光下行走,他也终于察觉到习惯了阳光之后,他还要习惯新的黑暗与阴晦。

    温凉还是不能动,第三具……第四具……地上已经铺满了模糊的血肉,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不’,他的双眼开始湿润,他的情绪已经使那一对眼珠充血,可他太无力了,直到最后一具尸体落下时,温凉就像孤岛上行至将死的漂流者,他的唇齿不住颤抖,痴痴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尸山血海。

    传说远东有座密藏禅宗,禅宗每隔几年就会有高僧出来苦行,五州刚刚出现这些人的时候,世上还没有蓬莱仙人,五州属于妖族,‘神通’一词本来也只是普通人对这些高僧手段的美称。那时候五州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终日被对统治者的恐惧所支配,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神。

    所以据说,古人有拜庙祈福的习惯。仙人的传说出现后,神通开始普及,密藏禅宗与被百姓幻想出来的神佛已经为人所遗忘,不过有些地方还是会有一两个寺庙的遗迹。

    巨鹿泽地密密匝匝的树林某处,这里就有一处乞丐都不愿意久住的寺庙。房檐仅剩的一个角吻正在滴水,正下方的一堆破瓦中,只有半片残瓦是被水分沾湿的,冷忧怜拿起了这片颜色最深的破瓦,又把它扔了出去。

    又有一滴水珠坠落在新的瓦片上,水分很快被瓦片吸收,水滴滴过,深灰色的小点重新变回它本来的淡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找到了瓦堆旁的排水螭首,本来放在它下面的木盆被拿走。说是木盆,其实只是一块被挖空的木头。

    “喂!你拿这脏水要把他毒死啊!”

    男孩儿没有答话。

    “小姑娘,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袭击温凉二人的老头子此刻正坐在房檐上,冷忧怜此刻也正诅咒着他从那脆弱的地方掉下来摔死。这寺庙唯一完整的就是屋檐下的牌匾,老头子的腿一只挡住了‘山’字,一只挡住了‘神’字,把温凉放到里面后,他就没有下来过。

    冷忧怜看着他解下温凉剑上的红绸一遍一遍擦拭着剑身。

    温凉身上唯一特别的就是红绸。

    冷铁,秋准与血将就是凭借红绸认主。

    冷忧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普通的一把剑,就是巨鹿堡守夜的弟子,武器上也会有些纹路,可温凉的四面剑除了红绸就只剩白色,这把剑如果不出鞘,冷忧怜甚至分不清它的首尾,因为它甚至连护手的剑镗都没有。

    大巧不工。

    握柄与剑身一体,这柄剑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普通,可谁见了这剑都不会觉得它普通。温凉的剑即是温凉,冷忧怜想到了那个白衣赤脚的剑客,她不能说温凉本人是随和的,温凉的剑是可怕的,因为她看到温凉熟睡的样子也会害怕,温凉的剑反而不带一丝杀气。

    冷忧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迫切希望温凉醒来,手下的死并没有带给她太多的悲伤,因为整个巨鹿堡她只在乎父亲与黄长老,对上面的糟老头子,她谈不上多么恐惧,对里面的小乞丐,她谈不上多么心疼。

    她满心只是在担心着温凉。

    毫无道理。

    可能世上的女子都偏爱英雄,冷忧怜打小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还不知道吃亏是什么概念,但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想起那些时候,冷忧怜大都是被挡在‘泥菩萨’黄博涉的身后。

    他明明不认识我却这样保护我,一定是喜欢我了。

    什么倾国倾城,蕙质兰心,我才没有把什么破名遍播!这人油嘴滑舌,不值得信赖。

    那时还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他其实巴不得自己……

    我那样的轻浮……他不会误会我吧?

    他为什么还不醒来,难道不怕我被这个恶心的老头子吃掉?

    温凉哪里知道,在他熟睡的几天中,竟然有一个人对他牵肠挂肚至斯。情愫是单纯与极致的产物,如果来的像暴风骤雨,那其滋味也一定是混乱与烦扰的结合,偶尔的情绪就像一场倏然而至的大雪,茫茫然来,飘飘然去,茫茫然来,飘飘然去……

    冷忧怜也许再不会有一个安定的日子。

第11章 就此别过() 
如果把温凉的剑供在这庙里,那才是相得益彰。冷忧怜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这样想着。正北的墙根,一个拳头大小石头刻成的山神小像被供在一碟野果后面,正东的墙根下有一席茅草堆出的床铺,‘床边’都是些木制用具,除此之外,山神庙内里再没有其它陈设。山神像是小乞丐刻的,野果是小乞丐摘的,用具是小乞丐做的,草床也是小乞丐堆的。

    就房子的概念来说,破烂的神庙只缺不少,就住处来说,空荡的神庙却格外干净。屋子的主人对自己的唯一房产还是分外用心的,整洁与破败在小小的方寸之地完美融合,宁静与狂乱在点点的细节之处求得共存。说到整洁,不得不提及小乞丐刚刚拿进来的木盆,‘床’前的木制用具无一不是匠心独运,摆放整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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