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有水有点田-第6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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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盛。”
咸宁帝对楚彧举了酒杯，轻嘲道：“你方才那话的意思，可是不愿意将你女儿，嫁给我儿子了？”
咸宁帝将话摊到台面上来说，也是让楚彧和筱雨有些意外。
他们之前揣测，咸宁帝或许会坚持，要让他的太子娶乐儿。但他们可以以墨香的出身来暗示他，道出自己的难处。
可咸宁帝这样将话摆出来谈……多少有些明人不说暗话的意思。
但也难保，两边言语不慎，就会撕破脸。
楚彧也端了酒杯，沉吟片刻后还是打算想找别的借口推辞。
他道：“我有三个儿子，却只得一个女儿，当然是将她如珠如宝一般疼爱。便是要让她嫁人，也当然不希望她远嫁。她在我们身边，哪怕是受了委屈，也会有我们给她撑腰。可她要是远嫁，我们岂非鞭长莫及……”
咸宁帝便是一笑：“这是说，你们笃定我的儿子，会欺负你们家闺女了？”
楚彧正要开口，咸宁帝便是一个挥手。
“文盛，若不是你的女儿，你的亲女儿，我也不屑给我儿子娶回来。”
这话说得可就霸道了。
合着就只能娶乐儿了不成？
筱雨心里便有些气。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儿了，那她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皇上。”
筱雨轻咳了一声，面上微冷，道：“您这太子，我瞧着也喜欢。一路从西岭回来，倒也听说了他不少的事，是个惊才绝艳，却又怜悯苍生的好孩子。我不想我女儿嫁过来，无非就是两点。”
“哦？”咸宁帝倒也还记得筱雨这个秦氏女的大胆，挑了挑眉梢，道：“愿闻其详。”
楚彧轻轻碰了碰筱雨。
谈到孩子，无疑是触碰到了筱雨的逆鳞。
筱雨轻轻瞥了他一眼，道：“我有分寸。”
楚彧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有的话，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好说，但筱雨这个做母亲的，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言语无忌”。若是说错了，至少可以用“妇人之见”来圆回来。
“其一，是您儿子的身份。”
筱雨声音不大不小，不会让下首挨得近的官儿听见，却自带了一股逼人的威势。
“您儿子是太子，说句不好听的，您大行之后，大晋的江山，可是要交到太子的手里的，太子便会成为皇上。既是江山之主，就没可能不会有后｜宫三千。我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不会守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的规矩，也不懂什么妇人的三从四德，我只知道，我没受过的委屈，不会让我的女儿去受。”
筱雨看向咸宁帝，一点儿也不减气势：“除非你能保证，将来你这个做太子的儿子，不会纳姬妾，不会和别的女人生子，一生一世只能有我女儿一个女人，那么，这一点，就当我没说。”
咸宁帝脸色有些不好看。
筱雨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紧接着就说第二点。
“太子的身份，皇上你不会不了解吧，”筱雨笑了一声：“说起来，这媒还是我给您做的。”
姬良羲有些惊愕地抬头看了筱雨一眼，立刻又低下了头。
“墨夫人能够和皇上走到一起，是我牵的线。”筱雨道：“当然，我不是想要邀功，毕竟我这个人是很信缘分的，墨夫人和皇上能够有这一段良缘，那也是上天的意思，我不过是遵循了上天的意思而已。但是——”
筱雨顿了顿，毫不掩饰道：“墨夫人曾经是伺候我的婢女，虽然是曾经，但总归有这么一段关系。要我的女儿，嫁给她的儿子，今后还可能要给他的儿子安排女人伺候，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换做是皇上你，你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你身边下人出身的高官之子，若是你能接受……那也当我这一点没说。”
筱雨话说到这儿，端了酒杯就道：“我是个妇人，在西岭那等地方，也言语无忌惯了。要是有哪儿说得不中听的，还请皇上你不要见怪。我先干为敬。”
筱雨仰头灌下一杯酒，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
但到底把话都摊开来说了。
你不是要摊开来说吗？我们这便是摊开来说。你弄得我们不好接话，那你也试试不好接话的滋味儿。
筱雨正在暗嘲着，冷不丁却听到犹有些稚嫩的男孩儿声音说道：“若是第一点……本太子可以与您约定，将来若是能娶燕飞公主，自然不会再让别的女子近身。”
筱雨意外地看向那姬良羲。
这孩子生得唇红齿白，男生女相，气质却并不优柔。虽然显得文弱，可身上的挺拔之姿却有。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背脊挺得笔直，言辞清晰，眼神澄澈，可见他是出自真心，并没有撒谎。
奇哉怪哉，明明这孩子在咸宁帝向他介绍他们，让他向他们见礼，还特意提到他们是他未来的“岳父岳母”时，他还显得有些不大高兴，咬着唇可谓是“勉强”地向他们行礼。
可怎么这会儿……
但筱雨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男娃给为难住。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姬良羲，道：“太子跟我玩儿文字游戏吗？”
姬良羲奇怪地望向她。
筱雨道：“你说，若是能娶燕飞，便不让其他女子近身。可若是娶不到燕飞呢？又或者是，在娶燕飞之前呢？你可会让别的女子近身？”
筱雨莞尔：“可见从本质上来说，太子你也是想要享齐人之福的啊。”
姬良羲顿时皱眉，道：“夫人，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
他年纪还小，话中的漏洞被筱雨抓到了，筱雨随之反驳他，他再解释就有些困难了。因为心里被筱雨的反问问得心慌。
而这时，他的父皇自然会来补救。
“方才夫人说的第二点——”
咸宁帝轻轻一笑：“夫人真的是认为自己曾经的婢女之子，娶自己的宝贝女儿，让你心里不舒服吗？”
筱雨挑眉。
“依我看，夫人性情豁达，应当没有那么多的世俗之见才对。”咸宁帝笑道：“对吗？”
筱雨微微抿唇。
这是遇到对手了。
太子已经表了态，咸宁帝若也顺水推舟地表了态……那她的反对，可就站不住脚了啊。
筱雨顿时看向楚彧。
孩子他爹，你也说两句话啊！就用之前的那个借口，舍不得女儿远嫁。
楚彧接收到筱雨的暗示，缓缓起身。
1013。第1013章 执意（）
可还没等他站直了腿，咸宁帝就伸手一把将人拉了下来。
楚彧错愕。
咸宁帝几时变得这般“不顾礼节”了？
筱雨也一脸惊愕地望着他。
这举动来得突然，筱雨只认为咸宁帝是生气了。可目光往他脸上一放，却见他脸上并无恼意。
“皇上，你这是……”楚彧轻声开口道。
“文盛，你坐下。”
咸宁帝微微一笑，道：“你想说什么，我倒是能猜个一二。”
楚彧微微抿唇。
“可是，那些都是白说。”咸宁帝道：“方才令夫人已经说了，她不想女儿嫁过来，无非便是那两点。第一点，我儿已做承诺，第二点，其实也是令夫人的推托之词，可对？”
楚彧胸口微微憋了口气。
咸宁帝这打开天窗说话，天窗开得也太大了吧！
“皇上既然这般坦诚，那我也就说一句我心里的话。”楚彧微微低了眼，道：“乐儿还小，她将来长大之后，喜欢谁，想要嫁给谁，都会有她自己的成算。我不想她成为维系两国邦交的一颗棋子。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份私心。”
“私心吗？”
咸宁帝微微一笑，对上楚彧诚恳的双眼。
“若是朕执意为之呢？”
楚彧和筱雨心下都是一凛。
之前咸宁帝同他们说话，自称都是用的“我”，现在陡然换了个“朕”，其中的疏离和警告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
筱雨轻轻覆上了楚彧的手。
这话，楚彧不能轻率回答。京城之中，他们的亲人可都还在这儿生活。
三个大人都是久久未语，唯一的孩子姬良羲轻声地开口，却是问筱雨道：“夫人不喜欢我吗？”
“啊？”
筱雨一愣，顿时看向他。
姬良羲静静地看着她，一双如深潭一般的眸子黑黝黝的，却是那么澄澈清明。虽然看不到底，但让人始终无法忽视。
平心而论，这个孩子，筱雨虽然才见他一面，却是喜欢他的。
可喜欢他又如何呢？
“喜欢。”筱雨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可我不想你做我的女婿。”
姬良羲微微低下了头。
气氛有些尴尬。
虽然乐声铿鸣，热闹的歌舞未曾停歇，而下方的官员们更是推杯问盏，你一言我一句正聊得酣畅，可这正席上的几名主人翁却一个个地沉默。
使臣才来的第一日，似乎两方就已经产生了裂痕。
“文盛。”
沉默之中，是咸宁帝首先开了口。
“你同我来。”
咸宁帝说完话便起身，楚彧愣了一下，和筱雨对视一眼，到底是起身跟在了他身后。
咸宁帝只点了楚彧一个人的名，自然是不想筱雨跟着。筱雨倒也不屑跟着。
咸宁帝和楚彧会说什么，楚彧回来后自会禀报给她。
他们不是有事相互隐瞒着的夫妻。
筱雨心里这样想着，视线却是被相隔不远的姬良羲这个孩子给吸引了过去。
“你不跟着你父皇去吗？”筱雨轻声问道，仿佛怕声音大了，会吓着这个孩子——尽管她知道，能为民请愿的孩子，不可能是个这般脆弱的孩子。
“父皇没叫我陪着，我当然不能跟着。”
姬良羲轻声回了一句，犹豫了一下，却是挪了挪位置，与筱雨挨得近了些。
筱雨笑道：“你想与我亲近？”
姬良羲顿了顿，点了点头。
“是吗？”筱雨一笑：“可方才你才来的时候，你父皇让你同我们见礼，我倒是见你不怎么乐意。”
筱雨笑着给自己斟了杯酒，将一盏果子挪到了姬良羲的跟前：“吃吧，这种宴会，不适合大吃大喝，吃点儿时令鲜果倒是不错。”
姬良羲轻应了一声，抬头看向筱雨。
“怎么？”筱雨又对他笑了笑。
姬良羲轻声道：“夫人笑起来很好看。”
筱雨微微挑眉。
“燕飞公主笑起来，也像夫人这样好看吗？”
姬良羲微偏头问道。
筱雨顿时失笑。
“太子。”她认真地道：“你是没有对着镜子照过吗？你对着镜子笑，说不定就会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比不过你笑时候的模样了。”
姬良羲脸微微一红，却是摇头：“我看过的……”他低了低头：“我笑起来的时候，不好看。”
筱雨微微蹙眉。
姬良羲继续说道：“夫人说起燕飞公主的时候，脸上的笑……很好看。”
筱雨莞尔：“做父母的，提到自己的孩子，当然都是笑模样。”
“是这样吗……”姬良羲低不可见地轻叹一声：“可我母妃就从没笑过。”
筱雨一愣。
“她也从没有像夫人一样，把时令果子摆到我面前，跟我说吃这个好。”
姬良羲声音里带了点儿委屈，也带了点儿向往。
这孩子……是缺少母爱吗？
筱雨张了张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母妃曾经是夫人的婢女，是吗？”姬良羲又问道。
筱雨突然不好意思回答了。
之前当着这孩子反呛咸宁帝，直接点名大晋太子是她从前婢女生的儿子，她心里膈应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这样出身的孩子……一言一语，这孩子都听到了吧？
筱雨心里生出愧疚的心思来。
方才想着和咸宁帝斗法，又因为提到了乐儿，所以她没有考虑那么周全，却不知自己已经伤到了一个孩子的心。
“……对不起啊。”筱雨转身面对着姬良羲，诚恳地道歉道：“我之前……不该这样说你和你母亲。你母亲的确曾是我的婢女，但我……并不讨厌她……”
筱雨有些磕巴地说了这么一句，姬良羲却显得很高兴。
“夫人能跟我说说我母妃的事情吗？”
他一脸希冀地望着筱雨，筱雨张了张口，还是点了头。
她说，他听，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咸宁帝和楚彧结伴归来。
咸宁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楚彧脸上也挂着笑，不过那笑容却分外勉强。
姬良羲退回到了咸宁帝身边。
筱雨微微偏头问楚彧道：“说什么了？”
楚彧却并不回答，只是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