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仙皇-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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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玉当时和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林隐因为根本没用心听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没多久,迟归便到了。后来迟归被困,朴玉道出心中打算,两人话没说几句就拔剑相向。再后来,元殊真人他们便到了,直至自己祭起平天阙剑诀,引得真元耗损、魔气反噬,顿时失去了知觉。
朦朦胧胧的,林隐突然回想起,在昏迷前,好像看见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从远方飞来,耳朵里响着魏红亭的呼唤。
“这该是幻觉吧?”
林隐的心头莫名一恸,这发自肺腑的酸楚,居然可令他暂且忘记了肉体中如火如荼的伤痛。
在那一刹那,心房里有什么东西断了、碎了。
林隐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不愿意的,不愿意魏红亭嫁给朴玉,不愿意他们二人就此天作之合、举案齐眉,他不愿意!
所以,他就是去捣乱的。
“太贪了……”
林隐长叹一声,继而心念一转,一股滔天的愤怒和悲怆,如同炽烈的火焰,烙疼林隐所有的神经,他猛然睁大眼睛,仰望着头顶上滚滚流动的黑色雾光,用尽全部力气大喊道:“姓林的,你算计我!”
激壮的回声在耳边来回鼓荡,不断重复着:“算计我!算计我……”
林隐发泄完,目光呆滞,好像泄了气的皮囊,动也不动的随雾逐流。
从他的口鼻和耳朵里,由于剧烈的震动,汩汩淌出殷红血丝。
他却如麻木了一般,脑海里刹那间浮现又消隐的,尽是魏红亭的身影与笑颜。
初上凌霄的邂逅,那站在竹林阳光里的红裳少女,扬起高傲任性的俏脸,留下一抹动人的惊艳,顺便给了他一掌,差点打死他。也是少女将他送到缥缈峰,才跟那姓林的白毛鬼结下一段孽缘,至今犹自悔恨不已。
后来翠玉潭上,少女挺身而出,挡在赤蛛公身前,到最后反倒是他舍命相救,潭水深处二人皆在流血,血脉相融的景象好像在水底开了一朵大红花。当时的不管不顾中,到底有什么情愫悄然产生,当时只在惘然中。
后来的常相伴,往往是打打闹闹,只是变得越来越熟悉,言语之间你来我往的全是毫无顾忌……你信得过我我亦信得过你,你破境我欢喜,你有事我给你出气……世间重宝幽绝琴落在手里,本不会轻易取出,可还是二话不说就给了她,最后没想到她又还了回来……还有那当初贴在白雾上的那张脸,起初只以为是瞎闹,现在想来,原来是不放心,那种不放心,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种种前尘往事在林隐心头纷沓而来,一遍遍如锋利的刀刃,在伤口上反复狠狠割着。
林隐越是想忘记这一切,抛开所有与魏红亭有关的记忆,可心中伊人的倩影,却越是占据住他的思绪。
一颗滚烫的泪珠,忽然无声无息的从林隐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
忍着痛,伸手抹掉那颗泪珠,林隐一怔。他可从来不曾哭过,哪怕现在道心动荡,失落难言,也不至于如此才对。
似乎,方才回想,触动了久远不知何年的一份情感,烙在灵魂里不知何地的那份情感。
林隐嘴里涌出一口血,叹道:“当真羞煞我也!”
既言此语,心便未死,心不死,情也难却。
林隐茫然环顾着四周,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知为何,想到死时,林隐并未感到一丝的恐惧和惊慌。
虽然曾经死过一次,再走一遭黄泉路也算熟门熟路,可是现在却怕了。因为没有菩提寺的菩提树助力,人死后会遗忘前生所有的记忆,一切美好不过昔日云烟,散了便是散了。
林隐并不想如此。
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思绪,终于开始考虑眼前的处境。
他先尝试着催动丹田内的真气,片刻后得到了微弱的回应,居然不及平日的一成。这自然是强行驱动平天阙剑诀的结果,能够保住元神不散,已属幸运,其他的也只有一步步来。
他惟恐加剧伤势,不敢乱动,徐徐伸手想取出剩下的两枚玉莲丹。
平日简单之极的动作,现在对林隐而言,艰难如登天一般,手臂每稍稍延伸一点,势必都会牵动起难以忍受的痛楚。他咬牙硬是挺住,额头上渗出一颗颗冷汗,和着未干的血丝模糊了面容。
几乎花了两炷香的工夫,林隐才摸到了玉莲丹。
他颤抖着右手,将一枚玉莲丹纳入干涸如火的嘴中,立时化成清凉甜润的玉液琼浆,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林隐的精神一震,直觉得从没有品尝过这般甜美的滋味。只是这种甜美,却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从前孤岛上的那一晚,想起了那个白衣人儿。
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她,一次,两次,三次。
世间多情人,皆是无情辈。偏偏无情客,倍受多情苦。
“唉……”
丹田一热,升起一团暖流,缓缓散遍全身,令疼痛减轻了不少,反多出一种清凉的感觉,宛如浸泡在泉水里。
林隐禁不住再发出一记低低呻吟,这次却是夹杂着舒畅与痛苦。他知药力已行,不敢怠慢,艰辛的盘膝坐起,进入浑然忘我的静修中。
枯涸的经脉里,逐渐重新注入汩汩真气,沿着周天循环生生不息的流转,丹田也慢慢积聚起真元,尽管微弱,却足以令林隐感到欣喜。
黑雾弥漫里,浑无日月光阴,又不晓得过了多久,林隐再次睁开双眼,但仍只能看见三丈左右的距离。身上的伤势虽然得到好转,可近乎撕心裂肺的阵痛依然不住袭来,几可将他完全吞没。
勉力站起身子,发觉脚下软软全不着力,却偏又沉不下去。
林隐心中一奇,低头打量,只见自己正立在一团黑色雾光上,就如一片树叶漂浮在水面一般,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竟然不下沉。
他试着瞑目催动灵觉搜索,哪料刚扩展到方圆三丈外,便开始遇到一股莫名的阻力,那黑雾仿佛蕴藏着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便灵觉也无从伸展,简直像迎头撞在一堵软绵绵的墙壁上。
林隐的疑惑更深,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生是死?他想了想,提气朝着上方飞升,可没起来十丈,就感到真气不支汗流浃背。
林隐不想逞强,以免触动伤势得不偿失,无可奈何地重新坐下,炼气休养。
就这么循环往复多次,林隐早已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向上飞起多高,又耗费了多少日夜,伤势却在缓慢的复原中。就这么上飞一段、休养一段,若换了一般人,也许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林隐自有一股天生的狠劲,硬是不肯放弃。
令他惊讶的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居然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四周寂静得连风声都成了他能够听见的最可爱声响。幸亏受到凌霄宗多年的清修熏陶,不然依着从前的性子,只这一点就把他给憋疯了。
除了搜索跋涉、疗伤运功,林隐想得最多的,还是魏红亭。
但奇怪的是,他对朴玉、元殊真人等人的记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刻骨铭心,甚至觉得在眼前的死寂世界里,即便是有姓林的在旁边对着自己聒噪,也是很好的。
他想问一问,这出戏,他们排演的累不累,知不知道自己在戏中看得、演的实在还算过瘾?只是过瘾是过瘾,但之后要算的账,还是不能忘的。一码归一码吧。
……
这日,林隐竭尽全力,再向上飞升了数十丈,脚下黑雾开始渐渐稀薄,但头顶上仍看不见一丝光亮。
他仰头向天,思量道:“虽然没有晨昏变化无法计算时日,但总该已有半个多月,上升的距离更是不只三百丈。可周围依旧除了雾还是雾,半点也看不出端倪。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别说人影,就连鬼影也不见一个?纵然是地狱,也该有牛头马面、大小鬼役、十殿阎罗才对!”
他埋头又想道:“姓林的,你够狠!把我一个人关在这比地狱更黑暗寂寥的鬼地方,连鬼影都不见一个!”
林隐越想越激动,埋藏多日的郁闷愤怒、悲苦不平一古脑翻腾起来,突然朝着缥缈跌宕的黑雾深处厉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不得出头?我有何罪,心又何辜,为何没有人敢出来回答?”
激动的吼声震动回荡,林隐气血翻腾,双目赤红,他意犹未尽,猛抽出大煞仙剑指向天空,大声叫道:“狗屁老天,狗屁上苍!你若有眼,你就睁大眼看看,这是什么世道!有个白毛贼在你眼皮子底下藏了那么些年,你怎么还不一道雷劈死他!妈的,偏偏跟我过不去!上辈子连大乘期我都不敢入,这辈子我连化神都不是,你就想搞死我!你眼睛睁不开么,你死了么,或者你害怕见我,所以才把我遗弃在这阴冷冥间?!”
他似乎是要把满腔的怨忿尽数吐出,大煞仙剑闪烁着物色的光华,在半空里照亮一线光明。可这光华着实太微弱了些,很快便迷失于漫漫黑暗中。
林隐猛吐出一口热血,他顾不得擦拭,哈哈冷笑道:“狗屁老天,你听见了吗?小爷在骂你啊!你不敢出来?那便让我砸碎这地,捅破这天,好叫世间所有争渡登仙的蠢货们知道,你就是个虚伪卑鄙的缩头乌龟!”
忽然耳中响起刺耳的笑声道:“骂得好,骂得好,看你出了这里,还敢不敢这么骂!”
林隐一怔,仗剑四望,口中低喝道:“是谁在笑我?”
远处黑雾中闪现一点光亮,那声音冷笑道:“吼什么,扰了老夫的好梦。”说着话那光点渐渐变大,现出一道金色身影。
林隐却是一愣,原来眼前来人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个如光似雾的元神!
元神上金光变淡,方看出这人身材颇是高大,面容桀骜威猛,长发散到肩膀上,一副睥睨天下的嚣张气概。元神如此,可想真人昔年是何等气势风范。
林隐在黑雾中飘荡多日,终于见着一个会开口的人。尽管对方面色不善,且是元神所化,可他心中依然掠过一阵欣喜。毕竟,在这个鬼地方原来不止关着自己一个人,还有同病相怜者。
他听对方说话不客气,也毫不示弱道:“我叫我的,关你何事。若不想听,尽管把耳朵塞住就是!”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老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见这里有了不是自己的声音,虽然比鬼哭狼嚎好不了多少,可也舍不得塞住耳朵!何况你敢辱骂上苍,老夫还挺佩服的。”
林隐对此当然深有同感,不禁对那人生起些许好感,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那人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一点激愤,冷笑道:“老夫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第二百七十章 深渊里的少年()
那人厉笑良久,直震得林隐耳膜发麻,才徐徐停下。
林隐心中方骂了句“失心疯”,便听对面那人冷哼一声,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
那人道:“小子,看你年纪轻轻,不知听说过老夫昔日的威名没有?当年雄踞大陆正西,统领西疆百万里疆域的魔道老祖,神隐教教主夜幽冥便是老夫!”
林隐大吃一惊,上下打量对方道:“阁下便是六百多年前大闹凌霄山的夜幽冥?”
林听雨曾说那《鬼魇经》练至极致,可达元神不灭的境界,即便元神出窍,也可一直逍遥人间。林隐一直觉得这说法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毕竟他自己也曾元神出窍过,知道元神一旦离体,便要时刻面临着真元涣散的危险,要么夺舍他人躯体,要么转世重生,没有他法。没想到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夜幽冥只剩元神,居然活了六百多年!
这句话一说反把夜幽冥弄得一楞,问道:“你是说老夫当年闯上凌霄山,竟已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情?”
林隐哼道:“我又犯不着骗你,信不信全由你。”
夜幽冥呆呆伫立半晌,蓦然长发抖动,仰头哈哈大笑道:“山中不知岁月,世上已过千年!千年未到,可也六百多年了,老夫竟在这暗无天日的一线天中,被幽禁了六百多年!好你一个凌霄宗,好你一个玄心老道,真不愧自己的名号,心真黑啊!竟让老夫像孤魂野鬼一般在这鬼地方漂泊了六百多年!”
面前的光影不停振动,雄浑高亢的笑声来回震荡,林隐静静望着夜幽冥,心头却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镇宇真人的师父,那位六百多年前不幸陨落的凌霄掌门名唤“玄心”。
他又看了看四周,不禁颓然一叹。
一线天,这里竟然就是林听雨所说的一线天,昔日幽禁夜幽冥、封印百鬼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