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经诀-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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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数十人乘舟破浪,挥舞兵刃,不断挑开当头而来的箭矢,速度丝毫不减。
而榜样的力量,与信仰一样,总能激发出人类最为强大的信念与坚持。
下一刻,如浪般的金兵更是迸发出无穷的毅力,呼喝震天,悍不畏死的继续冲向栖龙山。似乎等待他们的根本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光荣与胜利的召唤一样,无人可挡。
尸骨眨眼间堆积如山。
栖龙山上,是张残的同族汉人,并且是最为有气节的那群汉人。
被斩杀的,只是入侵我大宋,屠戮我同胞的敌寇。
然而,此时张残却根本体会不到任何畅快的感觉。
古往今来,多少铮铮好汉,马革裹尸,尸骨无存。其丹青史书不见名姓,只留下一颗赤诚之心照耀古今,组构成滚滚历史长河中,一笔挥过的泼墨,让后人清淡翻过。
不论敌我,死在战场上的,都是真英雄。
第168章()
随着人流,张残终于也来到了栖龙山脚下。
而不断从阶梯上惨叫着滚落至山脚的尸体,几乎已经堆积如山。山道入口处的那块巨石之上,苍虬有力的“擅入者死”四个字,更是让张残觉得眼前的景象有如修罗地狱般,惨不忍睹,更不忍直视。
巨石上的碧绿青苔,已经被鲜血浸透,看不到任何底色。可想而知的是,在未来这些青苔,一定会茂盛得格外鲜艳,因为它被无数的生命力浇灌过。
张残登上狭道,甚至双足都不能触及实地,只能踏着遍布的尸身前行。当你清楚的知道,这条路是由活生生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所铺就,愈发绝得其艰辛难走。
箭雨仍旧如铺天的蝗虫一样,密密麻麻,间不容发。而在这样毁灭性的力量下,无论你是老是少,是忠杰还是邪士,皆不能幸免。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攻城战”所付出的,从来都是至少十倍之于守城者。
张残虽然身后背着厚背刀,但是他并不打算用。既然知道了自己武学上的不足,张残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重新执掌厚背刀。之所以一直带着它,不过是觉得它质地出众,很适合锻炼修行。
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精钢长剑,张残甚至还能感受到剑柄的温热。可想而知这把剑的主人,应该刚刚抛弃它不久。只是不能知晓这个人现在究竟是生是死,更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又做过一些怎样的事情。他残留的温度,也注定要随之消散,彻底不复存在。
每往上一步,压力便随之更重。
张残长剑挥舞,滴水不漏,将疾射而来的箭矢左拨右挡。不过将密密麻麻的箭矢格开,又岂能把握住流矢的指向。
“叮”地一声,张残格开的一只箭矢直接钻入左侧一名金兵的头盔之中。还好,箭矢的余力不足,没有穿透铁盔。
不过那名金兵倒是被吓了一跳。
张残也忍不住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歉然的表情。那名金兵倒是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把头盔取了下来。
张残这才完全看清楚,他是一个挺清秀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白白净净的。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头盔,赫然发现倘若箭矢的力道再强上那么一分半点,说不定就能穿透头盔。于是他露出一个劫后余生般的阳光笑容,还拿手指一弹箭身,庆幸般地道:“我真幸……”
“嗖”地一声,一只箭矢就那么射穿他的脖子,将他后面的话拦截在了喉口。
他全身一震,双手掐住脖子,往张残的怀中倒了过来。
张残下意识地一把抱住了他,只见他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转瞬间热血从他的十指间不断涌出,张大的嘴巴呼呼嗬嗬,却根本无法连贯成一句清晰的话。
张残紧紧搂住他的双肩,茫然失措,只是语无伦次地道:“别怕,别怕,你会没事的,真的会没事的!”
那少年张大了嘴巴,双目无助的看着张残,是那样的可怜。鲜血一口一口地顺着嘴巴喷出,他死死地抓住张残的胳膊,喉头又呼呼嗬嗬了两声,然后全身一挺,又继而彻底失去了力气。随着他的双手滑落,张残被抓得生疼生疼的胳膊终于有些轻松,然而,张残的心头却更加沉重。
叹了一口气,张残轻轻地为他闭合上了双眼。
生命本来就是如此的脆弱,即使人有一颗坚强不灭的心,也依然不堪一击。
张残没有为他多做停留,刚刚站了起来,忽然之间张残觉得额头一凉,一直弥漫着庞大杀气的箭矢正朝自己疾射而来。
如果张残还处于运动中的状态,便有七成把握躲开此箭。但是此刻张残还未从生命的感慨中完全脱身,再者以张残的身手也做不到由静转动的过程毫无停滞和缓冲,骇然之下竟然忘了抵挡,整个人心神被摄之下,下意识地居然想着后退来躲避此箭锋芒。
这就是张残临危的经验远远不够,退避从来都不是保命的法门。而此举完全就是乱了方寸,自找死路。
正在此时,张残眼前一花,箭簇停在眉间,寒意逼人。
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如采花摘叶般,极其柔美的将箭身稳稳捏在指中。
张残冷汗早就凉透了后背,得此幸免,感激得几乎要吻上这只救世之玉手,来表达张残对它美丽得虔诚。
转而望去,碧隐瑶笑呵呵的脸,正欣赏着张残的表情,而且还不忘细眉轻扬,颇具挑逗的意味。
而张残一看到她,不由想起昨晚她临阵脱逃,将自己陷身于九死一生的境地,心中的那份感激荡然无存。兼且又想到她的实际年龄足可做自己的祖母有余,又更觉得那只小手之下,内里其实早已经衰朽老迈,哪有半点值得自己品味的资格。
张残正要怒声质问,然而忽地全身一紧,侧头一看,一袭白衣的步静正袅袅而来。
步静的睫毛尤其之长,也尤其浓密,使得她那明亮的美眸,更显深邃,也更让人容易迷失其中。
张残不敢多看,下意识地身子微侧,极尽避让。
而步静却只是如闲庭信步般,拾阶而上。
张残发誓,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可能相信,一个柔美的女性,能够如此悠闲般在充满杀戮与人性泯灭的战场上舒缓漫步。
她的脚步很轻柔,不快不慢。然而令人意外的却是所有的箭矢,似乎都充满了敬畏一样,在她的面前全都低下了骄傲的头,纷纷避开她那纤细柔美的娇躯。
张残知道,这是因为步静早已经预判到所有已发出和未发出的箭矢的走向,才能做到如此淡然自若,如此漫不经心。
不知为何,张残想到,从长白仙洞中走出来的步静,或许已经突破了人的概念,并挣脱了人的桎梏,从而真的变成了一个“仙”。
受步静的独特气质所迫,张残哪里还有胆子去喝骂碧隐瑶,只能很没用的低着头,望着地,静待步静从身前走过。
反正昨夜那么危险,自己依然活着,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碧隐瑶道不道歉,也就显得无足紧要。毕竟活人才有可能等到道歉,死人只能任人追念。而且经过昨夜的遭遇,张残也更加清楚,将来再有什么事情的话,绝不可能再与碧隐瑶和宫照玉这样的人合作。
第169章()
步静仍旧在不急不缓地拾阶而上,她白衣似雪,风华绝代,姿态优美,与箭雨飘飞的惨烈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和对比。
不只是张残,所有的金兵或许都不敢相信,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淋漓的厮杀战场,会有一天变得如此梦幻,而仅仅是因为一个柔美的女性加入了其中。
不断有金兵在步静的身侧倒下,但是步静依然忘我般,美目凝视着栖龙山的山顶,不为所动。也依然忘我般,任那些箭矢差之毫厘的于身旁疾飞而过。
看到这里的时候,张残甚至怀疑,步静之所以在箭雨中毫发无伤的穿梭行走,或许并非她能化作万千的神奇灵觉的感应,而是因为高高在上的箭垛之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弓箭手,也舍不得破坏这份美感。
张残突发奇想:倘若自己顺手摘下一支羽箭,并且朝着步静的后心投去,会不会打乱她的脚步,会不会干扰她旁若无人的节奏?
有这么一则小故事,说一个心底清澈的少年,竟能与百鸟和一些无杀伤力的小动物做朋友。他质地淳朴,心无杂念,是以彼此间相处得十分融洽。然后有一天,有人告诉少年,既然有此特技,为何不凭此捉住鸟儿,再到集市上换取银两。少年听了颇觉有理,并感觉之前的十几年简直就是白活了。不利用特长去做些事情,岂不对不起自己的独特天赋?
于是乎,他便抱着抓鸟儿的心态再次来到林间。
于是乎,再也没有任何生灵愿意近他十丈之内。
虽说飞鸟走兽本就有灵性,但是如果一个高手,只能感应到杀气,而感应不到一个人的杀心。那么这样的高手,或许充其量只能在本书中活上两章,甚至连台词都没有。
所以张残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只见步静停了下来,轻盈地转身,双眸平静地看着张残。
张残心中一惊,哪能想到步静竟然如此敏感。要知道自己升起的,不过是恶作剧似的念头,并且根本不敢有付诸于行动的任何实际行为,却依然瞒不过她。
被步静这么盯着,张残都不知为何,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步静没有说话,又重新折身登山。
张残这才松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之后不禁想到,倘若将来娶妻,最好还是娶寻常女子,就像婉儿或者萧雨儿这种小家碧玉的类型最好,千万不能找一个绝世高手或者太过精明的女性。不然到时候某天喝花酒回来,届时她轻描淡写地问一句你上哪儿回来。别说撒个善意的谎言骗人了,干脆直接点,你上怡红院就得说怡红院,上飘香楼就得说飘香楼,连地名都绝不能混淆说错。
碧隐瑶凑了过来,咯咯笑道:“张小哥怎么哭得这么难看?”
张残对她哪会客气,根本没好气地反问道:“你哭的时候露八颗牙?”
碧隐瑶没再调笑张残,问道:“你昨晚是怎么逃出来的?”
本来张残想想都气,被她这么一问,更是接近暴走。因此哪会告诉她实话,面不红耳不赤地说:“话说当时的张某,乍逢突变,岌岌可危,命垂一线。危机形势可比天崩地裂,又似日月失华,换做即使是神佛在张某的位置,也不免殒身于此。眼看千钧一发,可是谁让咱们的张残万中无一,气质出众呢!”
说到“咱们的张残”这里的时候,唾沫横飞之余,张残还不忘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哇呀呀呀!说时迟那时快,张残拳打南山饿虎,脚踢北海蛟龙,端的那叫威风凛凛。只见他玲珑四面,横扫六合,睥睨八荒,剑荡九州。当时碧大姐没有欣赏到鄙人有如战神附体的雄伟英姿,不得不说真是你没有眼福,太过遗憾了!而到了最后,张某硬是能人所不能,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倾危,长剑出鞘,一箭双雕,成功地把南宫战和那具行尸全都一剑穿心,以老汉推车的姿势对穿在一起……”
“这不可能,那个姿势怎么可能同时被剑穿心而过?”碧隐瑶摇着头打断了张残。
张残想了想,便说道:“他们是面视着同一个方向的,并不是脸对着脸。”
“那充其量最多是隔岸取火,哪是什么老汉推车。”碧隐瑶耸了耸肩。
张残气道:“你是来显示自己的渊博吗?”
碧隐瑶摇了摇头,轻声道:“他死了对吗?”不待张残回答,碧隐瑶续道:“我也是在逃走后前思后想,才明白过来。以他的精明,自然是自知时限不多,所以才将唐傲等人赶走,并故意露出踪迹,引得我们现身。他本想在死前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哈哈,可惜咱们吉人自有天相,令他无法奸计得逞。”
“哦,对了,他的尸骨在哪儿?”
张残摇了摇头,指向了那个山头:“他的首级在那里。”
碧隐瑶兴致勃勃地道:“那一会儿得去把它保存好,到时候再放到南宫世家的门口,想想都觉得有意思呢。”
昨晚是南宫战为张残挡住了那具行尸,虽说南宫战到了最后坦诚告诉张残,昨晚便是他的大限之日,但是他依然算得上张残的救命恩人。张残刚才在口头上对南宫战不敬,那也是事出有因,谁让他之前那样对待张残呢。一口怨气随着南宫战的死,也就出了个尽了,而现在听到碧隐瑶的打算,是以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摇头劝道:“算了,人都死了,还何必和他的家人过不去。”
碧隐瑶像是第一次见到张残一样,怪异地道:“你不会以为我和小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