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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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是不可为之事,何必再提?
难道他已能解局!
一句问话,燃起了黑无常的希望之火,冰冷的眼神注满热切:“快讲!”
唯今之计,不能放任他不理,也只能先将他诓回地府再说了。
“没什么玄机,只是需要点耐心。”
认真的回看黑无常,再进一层话:“她的名字里有个情字,我们在车轮卷里将有情字音的名字都翻个遍,再去逐一印证这些名字的来世,总有些蛛丝马迹能供我们推敲出小丫头的转世。”
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只要找到了她的转世,就不难追回她的魂魄。”
世间人名有数十万万个,名字中有情字音的也许不低于几千万。
若是逐一去察看印证,就算一天看一万个,也需要几千年。
在这几千年中,她又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改名换姓了多少回。
谈何容易?
一听到有希望,黑无常哪还会盘算这些?
单手劈向海面,造出一个漩涡。
漩涡飞转,自海面直通海底,好像一条深渊。
纵身跃入海中的深渊,黑无常的身影不见了。
漩涡激荡,溅起通天浪花,崩了白无常一身咸水。
望着摇荡的海面,白无常苦叹苦笑:“小爷,居然心急到这种地步,连累我还得另造黄泉眼。”
手指隔空御海,旋了几圈,造出一条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深海幽径。
最后再看一眼狼藉的沙滩,白无常也纵身跃入海面。
海底涌出数丛气泡,填平了漩涡。
天海间,寂静如初。
波涛随风,潮起潮落。
安静的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都说地府无门,黄泉眼便是通道。
世人不知,有水的地方就能造出黄泉眼。
否则,丰都城怎会终年冰冷潮湿?
就算世人知道了也没用,且不说常人能否抵得住丰都城的阴煞冰寒,单就黄泉眼而言,只有地府的人才能造就。
否则,丰都城怎能在三界中横占一席?
又回到了冰冷如初,遍布腐臭的尸骸地。
黑草途中,血迹连连。
一个少年,上身精赤,下身红装,以铁链引路,劈死食尸的恶兽无数。
他半边血脸,快如闪电。
在通往丰都城门的路上,他是最厉的那只鬼。
后面追着一个中年汉子,衣衫不整,白袍烈烈。
腰间配剑,手舞羽扇,他紧紧相随。
丰都城门,血迹斑驳,门上布满了杂乱的黑钉。
铁链舞动如风,蛮横的劈碎了城门。
门司恶鬼弄了两碟菜,一壶酒,正在独饮,突然被横风扫过。
风打城门破,砸烂了酒桌。
紧忙滚到一旁躲避危险,差点没吓出屎来。
是哪个不知死的敢砸地府大门?
满心愤怒,抬头刚要骂,一道黑影闪过,又造出横风如刀,割裂了门司的脸。
摸了摸鬼脸上的伤口,看到掌上有血,心性大怒,凭空抓来两柄镇鬼短斧,爬起来就想追。
再一道白影闪过,同样疾行如风。
白袍宽大,第三次带倒了门司,险些摔断他的獠牙。
半空中,留下一声长啸:“赔门司大人的城门钱。”
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头上又被两个硬物砸疼。
硬物弹到地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两只金元宝。
望向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闪去的方向,抹花脸上的泥,门司隔空劈斧,大声咒骂:“剁不烂穷鬼使,这是要造反吗?”
爬过去,将金元宝揣在怀里,看看满地破裂的城门碎片,摸摸头上的包,恨恨的自语:“我先去找牛头、马面来助拳,再和你们无常鬼算这笔账!”
暗定主意,门司旋动身形,化做一投阴风,吹向森罗大殿。
黑无常直取判官府的方向,遇墙劈碎,遇鬼打散。
从丰都城门直通判官府的这条线,已被他打的面目全非。
紧随其后,路过他损毁的地方,白无常就撒下钱财,以做修缮之资。
丝毫不愧对白君帽子上的“一见发财”。
丰都城内,四处恐怖。
唯有一个判官府清新儒雅。
门前有树,树上有果,荫下有花。
特立独行的一道春色,自丰都建成伊始,从未变过。
此时这道春色,同样难逃噩运。
铁链劈碎檐上瓦,横分两道朱红门。
砰然巨响,震断果树。
只用了不到一眨眼的时分,春色毁尽。
落在院子中央,黑无常横目四望,到处去寻藏书房。
院子里,百花争艳,彩蝶闹春,飘来一阵茶香。
无心赏茶,顺着茶香来处看去,院子的角落处端坐一个人。
石桌上,茶器古香,这人正在烹茶赏景,一副安然。
好像眼前巨变,全与这人无关一般。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朱笔()
茶之一物,天生地养。
是造物主赐给人间的仙种。
无论穷人或富人,谁都买的起茶。
穷人喝茶,井水煮沸,胡乱冲调,和叶吞下。
富人品茶,水火共鸣,美器名具,必须是名家手笔。
判官府院的角落里,有人弄茶。
水是春花露水,火是果木文火。
好一副悠然自得。
茶是初秋新茶,人是儒雅文生。
好一派气定神闲。
凝心明目,十指悠闲,用尽了神农十八手,烹出香茶。
茶汤清亮,徐徐入杯,推向石桌边缘。
“请。”
简单的一个字,望向黑无常。
这人终于抬起眉目。
清新淡雅,人如其茶,白冠绿袍,眉目如画。
像在湖边静读的俊秀小生,也像卸去戎装的先锋战甲。
文生武气,他集于一身,颇有些不俗之气。
他文质彬彬,谦卑有度,一副主人姿态。
不理茶,黑无常冷说来意:“我要车轮卷。”
低眉一笑,再烹新水,不徐不急:“劝君更饮一杯茶,莫叫新水淡如花。”
正在营造如诗如画的意境时刻,半空中,又降下来一个人。
劈手抢来刚刚煮好的新茶,牛饮而尽,擦了擦嘴角,对文生公子讥笑:“花儿明明艳丽,你偏偏把它们说淡了,有违三界常伦,你不对啊。”
停下了烹茶的动作,皱眉抬头,端量这人。
他白袍散乱,露出半个胸膛,满身臭汗,血迹斑斑。
实在配不上他一脸的英俊神采。
微微皱眉,刚想斥他几句鲁莽,又被他抢着笑言:“两位客,一杯茶,这种待客之道,古今不闻,你又不对啊。”
将空杯推向文生公子,大刀阔马的坐在他对面,连声催促:“别停,快点煮茶。”
他只用了三言两语,就把好好的一个主人变成了卖茶小贩。
一个冷声无言,一个字字珠玑。
合该我倒楣,怎么被这么两个人打上门来?
继续弄水,定了定心神,正了正嗓音,文生公子淡雅反驳:“冠不正不语,糜不方不食,兄台气度非凡,一定懂这个道理。”
不错,他终于知道还嘴了。
白无常轻笑,伸手摘下了这人头上的白冠,扣在自己头上,再举手催他煮茶,继续戏弄:“我现在有冠,你没有,所以,你只管干活儿,别说话。”
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种无赖,文生公子瞪大了眼睛,刚想反斥几句,又被白无常抢过话头:“老弟从幼儿长到成年,一定喝过娘亲的奶水,奶不是方的,有本事那个时候你别喝啊。”
他已被气得白面通红,嘴唇直抖,白无常却丝毫不敛得意,松松的补了一句:“喝了无形奶,忘了亲乳娘,你还是不对啊。”
“你!”手上一颤,险些摔翻了茶壶,重重的哼一声:“粗鲁!”
“哦?”白无常顺手牵过他手里的茶壶,为空杯注满新水,讥笑反问:“原来冠不正不但可以说话,还可以骂人。你终于对了一次。”
取水浇熄了煮茶火,这人终于不再维持风度,没好气的拱了拱手:“请茶送客。”
“好说。”
白无常饮尽杯底,将帽子又扣回到这人的头上,向他摊开手掌,满眼微笑:“把车轮卷给我。”
举手正了正白冠,这人哼笑一声,扬起下巴,满脸高傲:“兄台既然知道有车轮卷这本典籍,就必是我地府的人,怎么不懂我地府的规矩?”
没有阎王令,不能查生死。
这便是他所指的规矩。
句句不离拘礼,做事全凭规矩,相貌不错,却有点呆傻。
听清了他的问话,指着他的鼻子失声大笑,白无常几乎笑出了眼泪,好像在笑世间最可笑之人。
边笑边站起身来,踱到黑无常身边,正式给文生公子引见:“老弟可知道这位小爷是谁?”
上下打量了一眼黑无常,精赤上身,一脸俊美,眉宇隐恨,处处血痕。
看向他手臂上的阴寒铁索,文生公子深吸一口气,拱手回问:“莫不就是司职勾魂拘魄的黑君无常?”
连连点头,白无常竖起拇指赞许:“老弟好眼力!”
赞许过后,又凝声反问:“既然认出了小爷,难道不知道小爷专反地府的规矩?”
第八代黑君无常的狠辣,早已传遍地府的各个角落。
他岂能没有耳闻?
虽然心里胆怯,却强撑冷硬,深吸一口气,语意决绝:“见不到阎王令,本判不能从命。”
“哟?摆官架子吗?”
低头几声笑,白无常轻轻走近,举手搂住文生公子,在他耳边悄悄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保证两全齐美。”
他一身臭汗,腋下难闻,偏偏将文生公子挟在臂下,挣扎不脱。
只能强忍烦躁,任白无常再说:“判官府的第一代生死判是催夺命,他遗下一对判官笔,传闻上诛天仙,下斩地鬼……这对笔,现在一定传到了你手里,你就随便拿出来比划两下,忍着点疼,让小爷把你揍趴下。不是你不拼命守护典籍,而是被黑无常强抢去了……阎老头要问,你就这样说,保你相安无事。”
这算什么馊主意?畏罪串供吗?
用尽全身力气,从白无常的裹挟里钻了出来,文生公子将头摇的山响。
整理好了衣襟,文生公子再对黑无常拱手施礼:“车轮卷有伪书万万册,真册只有一本,我本可以随便给你一本假册打发了事,但君子不做暗事……”
啰里巴嗦,竟然不受劝。
听不下去他的义正言辞,白无常强行打断:“劝你行个方便,小爷正在气头上,你千万别触他的楣头,否则,整个地府都会被你连累。”
“君不进劝,我心凄然。”
文生公子一声苦叹,自左右两袖里各摸出一支判官笔。
笔身由万年枯竹所制,笔毫是赤火的朱红。
判官朱红笔,三界有美名。
左手能画,右手能书,同时落尽血墨。
多一笔添阳寿,少一笔命该绝。
都说森罗无常索命无情,地府判官却连命都不用索,仅在纸上勾勾划划,就已签定了你的来世今生。
将朱笔轻轻一敲,发出空空竹鸣,文生公子眉宇愁苦,勉力一叹:“文请不能送客,只能武请黑君了。”
施过了战前礼,将朱笔架成十字护胸,他与黑无常再客套一句:“我学艺不精,还请黑君手下留情。”
生死判官,夺命无情。
以一对朱笔之功,强定人世的因果报应。
虽然这对笔早已经不在三界里蛮横了,但此时出招,或许依然有雷霆之功。
他点名要对战地府里最狠辣的黑无常,看似淡雅,却实则狂野。
难道看以懦弱的书生,却暗藏神功?
不敢小瞧了他,白无常侧出一步,胸口提气,轻摇羽扇,暗自替黑无常观阵。
“我不为难你,交出车轮卷。”
一贯冷酷,黑无常并未出招,再次讲清来意。
见黑无常不肯退,也不进招,文生公子的胸膛几番起伏,终于下定决心,强硬的举起双笔,大叫一声,冲向了他。
他叫声撕裂,脚步深滞,毫无功法,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好像泼妇打架。
这算什么招式?难道故意为之,避人耳目?
心里狐疑不定,待他冲近了,白无常悄悄踢出一颗小石子,击向他的脚踝。
石子击中,文生公子腿下一软,尖叫一声,应声摔倒。
因为冲得太急,摔倒后又向前滚了三滚,蹭破了衣衫,刮花了脸面。
连一对判官笔都摔脱了手。
看他这副狼狈相,心里哭笑不得,谁曾想这一代的生死判竟然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