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只有女王-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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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英雄出征的气氛也不过如此了。余韵久久不消,人们热情地谈论着王室愿意给他们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她的一个女伴——在队伍里才结识的——指了指天空:“瞧,是不是要放晴了?”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云层,东南方向如今只剩下一块薄布,透着泛白的亮光。
“是啊,乌云要散了。”
梅甘的心也和这天空一样,满是希望。在从第戎到这的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次,她心灰意冷,认为自己最终的下场不是饿累倒在街头,就是被枪给打死;有时也会满是激情,想着干一票大的,不管结局如何都值得。
如今,一个圆满的结局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她心跳加快,手心微微出汗。
忽然,宫门后,出现了异样。神父的一身黑衣在金黄、米白的石墙映衬下,就好像一只渡鸦,箭一样飞出来。红衣卫兵想要拦住他,然而他的动作太快,口中的呼喊又太过惊人,他们根本来不及反映。
神父直直地闯入人群中,惊惶地喊着:“陷阱!这是王室的骗局!他们把其他代表杀死了,只有我,在他们的掩护下勉强逃了出来!国王和王后在愚弄我们!王室只想让我们去死!”
“嗡”一声,梅甘的脑袋摇晃起来。这一刻,她不只涌上心头的是绝望还是愤怒居多。
“骗子!”众人讨伐。
“无赖!”众人谴责。
“今天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死!”不知有谁喊了那么一句。
“冲进去,揪出那对骗子!”
“把那些寄生虫打倒!”
“为什么没有拦住那个神父?”
“事出突然,我们都忙着查看倒下的人的情况。”阿扬公爵尽量冷静地报告。
当时反应最快的是罗伯斯庇尔。他干脆地抢了卫兵的枪,试图射死神父,可惜没有经过训练的双手打不出准确的子弹。
“死因是什么?”
“罗伯斯庇尔判断是中毒。”
拉法耶特报信之后,在隔壁大会议室等待谈判的重臣们立刻跑了过来;不一会儿,阿扬带来了更详细的情况报告。两个能干的年轻人还在善后。
路易面色发白,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要好好保存他们的遗体。”
宫外的骚动声不需要留神就能听到,而且越来越大。他们在往金属栅栏门撞击,任谁都知道,被撞开只是时间的问题。
穆伊伯爵提醒国王:“陛下,请下令让卫队开枪反击。”
自上午被围困后,除了守护国王和王后住所的卫兵外,王宫卫队都已经被召集到了宫门内,严阵以待。但为了不激化矛盾,他们被下了命令不准开枪。
“不行,这些人只是被人蒙蔽了。”路易摇头,“不能开枪,要好好地跟他们说清楚。”
舒瓦瑟尔皱眉:“这些暴徒正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什么话都是听不进去的。大门挺不了多久,等他们闯进来后再反击就晚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只要告诉他们真相……”
玛丽忽然起身:“我听说有一句话,叫‘真相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记得凡尔赛宫有几门大炮。阿扬公爵,去把它们拉出来,摆在宫门,炮口对准广场。”
把“真相”改成“真理”,就是后世铁血首相俾斯麦的名言。玛丽不介意让它提前出现。
几位军人露出会意的笑容。
阿扬忙说:“那只是礼炮,没有实际杀伤力,陛下。”
国王卫队负责鸣放礼炮,阿扬是卫队第一连的指挥官,比谁都清楚。
“但外面的人分辨不出来。”玛丽平静地说,“先震慑他们、拖延他们,如果运气好,他们可能因此放弃攻击。”
阿扬点头领命离开。
“但要做最坏的打算。路易,我们现在要面临的,是一场战斗。这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但非赢不可。只有在战斗结束后,才有讨论真相的余裕。”
路易抿着嘴,避开玛丽的视线。
“即便把国王卫队全都派上,人数也不够。”穆伊提醒。
玛丽点点头:“米娅,告诉博伊,把奥地利卫队召集起来。”
它现在也叫王后卫队——王后从娘家带过来的。在这个危急时刻,没有人会对这个决定有异议。
“至于司令官的人选,穆伊伯爵,你有什么建议?”
如果只有国王卫队作战,不必再费事任命一个司令官;但加入了奥地利卫队,情况就不一样了。两只队伍必须协调起来。
穆伊略一犹豫:“我提议由舒瓦瑟尔公爵出任司令官。”
他脑袋很清楚;这种时候,让战绩累累的舒瓦瑟尔指挥,比战绩平庸的他更保险。事后他还可以向对方讨个人情。
“舒瓦瑟尔公爵,你意下如何?”
“这是我的荣幸。我以性命起誓,将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凡尔赛宫的安全。”
玛丽点头:“必要时可以放弃部分王宫,以室内做掩护,打巷战,不必死守在宫门前。我不希望明明有绝佳的掩体,却因为无谓的坚持而放弃利用,白白牺牲战士们的性命。”
舒瓦瑟尔精神一振。有了防御纵深,战术选择就更灵活了——看起来,王后并非对陆军一无所知。
“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
略一沉吟,舒瓦瑟尔之处:“两个卫队加起来有大约300人,但数量仍然处于劣势。即便获胜,最后恐怕也是惨胜。”
玛丽微微一笑:“我们还有人。跟我来。”
在国王套间外等待的贵族们神态各异。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怒气冲冲;有人默默盘算着逃生方法,也有人做好大打一场的准备。他们的命运或许就在今天转变,一切取决于国王的决策。
见王后等人从门边出现,不同姿势的人都站直了,向她低头行礼。
“凡尔赛宫中,还有英勇无畏之人吗?还有视荣誉为生命的人吗?”
玛丽的声音洪亮有力,敲打他们的耳膜。
“我身边有人告诉我,没有这样的人了,自上一场战争结束后就没有了。凡尔赛宫只有一群不思进取、醉生梦死的平凡人,再没有什么骑士、没有什么英雄。”
“我希望他是错的。”
“比如今天,敌人已经围在了外面,随时可能冲进你们的住所,抢夺你们的东西,侮辱你们的尊严,将你们当做仆役一样使唤,甚至杀害你们的性命,凌辱你们的妻女;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反抗的话,那我就相信他的话。”
“你们希望我相信他吗?”
她绝不是危言耸听。法兰西底层人民在革命中出现的极端暴力事件,是后世对群体心理学的重要研究素材。如今这些人的领袖已死,就更没有什么力量能约束他们了。
她提高声调:“回答我:谁愿意拿起武器,以国王和王后的名义,加入舒瓦瑟尔公爵的队伍,保卫凡尔赛宫?”
连廊中一片静默。玛丽的表情没变:第一个总是最难的。
“谁愿意成为英雄?!”
“我,陛下!”拉法耶特站了出来。
第217章 广场演讲()
“局面已定。”
远远停在附近的一辆普通黑色马车,仿佛途径这儿休憩片刻。白色窗帘后面,一个金色镜筒微微反光。
沙特尔的神情满是自得。
“要不丢掉性命,要不丢掉声誉,那对夫妻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当然,最好是善心大发地放弃抵抗,等民众冲进去。混乱之中,谁会知道杀死国王的是哪一个?”
并不宽敞、却显得空荡荡的车厢里,没有人附和他。放下望远镜,他悻悻然闭上了嘴。精心策划了一个巧妙的阴谋,眼前胜利唾手可得,却无人分享他的兴奋、无人发自内心地赞美他;这能让他的兴致减掉一半。
一个明媚动人的脸庞忽然浮现在眼前。阿妮卡在的时候,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孤独感。假如她还在的话,这时候一定已经满面笑容的扑进他怀里了。
他摇摇头。没有假如。那个女人已经是普罗旺斯伯爵的公开情妇,也是王后不为人知的最忠心的爪牙。他的人——或者说他从父亲那儿讨要到的那些势力——对巴黎有一个庞大而严密的情报组织有所察觉,甚至打听到领导者是一位女性。他们称为“蛛后”。直到他亲口告诉他们,他们都不敢相信“蛛后”就是夏尼夫人。
可惜,他想,可惜他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像她那样的女人了。
思虑之间,遥远的呐喊声忽然静了下来。
他举起望远镜查看,才发现是因为宫门之内,三门大炮被推了出来,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像要把人的灵魂吞噬进去。被这散发着寒意的武器震慑,暴民撞击大门的动作停了。一时间噤若寒蝉。
沙特尔眼珠一转,就知道大炮是哪儿来的了。
他对车旁等候的听差吩咐:“去告诉‘他’,这只是礼炮,凡尔赛宫从不存放真正的炮弹。”
目送听差的背影,他远望那座宏伟的宫殿,发出冷笑:“还有什么花样?”
“不管幕后阴谋者是谁,他很了解凡尔赛宫。”听到外面那些关于礼炮的喊声,舒瓦瑟尔说,“一个了解自己的敌人是危险的。您真的要去吗?”
“总得有人去。”
舒瓦瑟尔默然,想起离开时国王夫妇之间的对话。
路易问:“除了攻击那些手无寸铁的人,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玛丽毫不犹豫地回答。
路易眼睛一亮,追问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都要拿那些忠心耿耿服侍你的人的性命冒险。如果你连走出宫殿面对敌人、和他们站在一起承担后果的勇气都没有,还是不要去考虑它了。让别人送死的好心不叫善良,叫伪善。”
舒瓦瑟尔那时看了一眼年轻国王的表情——失落、茫然。
这大概会是他最后一次正眼观察路易十五了。
差太多了,他想。身体的年龄相近,心智年龄差距却如此大。
如果玛丽是出生在法兰西的长公主的话——
思绪忽然被打断。玛丽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随着悠长而高亢的军号声,一排排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内宫门鱼贯而出,在金属大门后列阵。头两排平举着枪——第一排半蹲,以免阻挡后方。
这是巴黎人最熟悉的红蓝制服——瑞士百人队上红下蓝,法兰西连队上蓝下红。
跟随后面的,是上绿下白制服的奥地利卫队。
临时组成的贵族卫队由拉法耶特指挥,最后出现。他们的武器各色各样,有□□、有长剑,都是私人藏品——即便尚武之风远去,有些传统还是会顽强地保留下来。对日常接受的军事训练有自信的青年贵族们,从不吝于捍卫他们的荣誉。假如在一百年前,甚至不需要王后做动员,就会被一个个主动请缨的人包围。那时决斗成风,太阳王不得不为此出台禁令。
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被他们簇拥着的贵妇人——眼尖的人看到,那就是刚刚在阳台上出现过的王后陛下。
“是王后!”
“骗子!”
“背信弃义的□□!”
零星的叫骂声响起。然而,在民间持续已久、深入人心的好名声还是发挥了作用。人们停下来,狐疑地对望着,低声讨论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人相信,杀害他们的领袖只是国王所为,王后毫不知情。
王后没有停下,径直走到阵列最前面,身边只有两个站着笔直的卫兵——都是博伊选出来身手最好的。
即便如此,假如人群撞开门一拥而上,她的安全仍很难保证。毫无防备的姿态看得身后的人不禁捏一把汗;看得面前的人心生疑惑和好感。
玛丽站定,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我的兄弟姐妹们——”
“闭嘴,女巫!”人群中飞来一颗石头,打到她的肩膀。内外顿时一片哗然,一边是“保护王后”的喊声,一边是“让她说完”的怒斥。
玛丽叫退想要上前的拉法耶特和博伊,继续她的演讲。
“兄弟姐妹们,以上帝的名义,我发誓,我对几位代表的死因一无所知。”
嗡嗡地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这是卑鄙的阴谋!有人想要王室名誉扫地,想让你们人头落地!
“我们眼下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凶险而冷酷。我说的不是策划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无论他是谁,那只是跳梁小丑!我说的那个敌人,是饥饿。
“王室从来没有抛弃过你们!为了应对这场大规模的粮荒,国库已经花费了上百万里弗尔向国外进口粮食,不日就会运抵各个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