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只有女王-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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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个月的潜伏和三个月的围堵,卡特琳娜办到了。
欧洲海面大为震惊——半年时间,竟有两位名声显赫的海盗头子先后陨落。海盗岛上人心浮动,各自考虑起前程来。
这一切都被曾经的海盗女王甩在身后。先前向西班牙投降时,她身边的青壮大多一起投降,不幸被出尔反尔的政府军处斩;她的母岛上只剩下妇孺。她带着还愿意跟随的人来到巴黎,一些人去工厂当了女工,从此有一份相对稳定的生活;另一些则习惯了销烟和炮火,仍坚定不移地要随她打仗。
卡特琳娜也不含糊,张口就提出要组建一支女子部队。
海军大臣艾吉永暴跳如雷,声称这是他听过的最荒唐的事。即便从前有圣少女拯救了法国,但她的手下也还是男人。他放了话要坚决捍卫法国海军伟大高尚的荣誉,绝不能被莫名其妙的一帮女人玷污。
他是不是真的如此在乎海军荣誉,只有本人知道;但在明眼人看来,这是防止王后势力渗透他的海军部的一次借题发挥。
玛丽没有正面对抗。
即便不考虑艾吉永的政治立场,纯女子部队在社会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于是,卡特琳娜和她的部下,成了郎巴尔公司的私设部队;由阿基坦总督出面,雇佣这支武装船队,协同当地舰队共同作战,母港就设在波尔多。
这些年,以图立普伯爵的地方军队为后盾,阿基坦已经完全是王后党的地盘;玛丽的多个改革措施,都是由阿基坦开始试点的。艾吉永明知道这是她耍的花招,却也无可奈何。
卡特琳娜很是争气,硬是在连友军都不信任的情况下打赢了几场打仗,加上夏尼夫人的舆论机器火力全开,世人对这支娘子军刮目相看、津津乐道。
月初,玛丽让舒瓦瑟尔以外交部的名义,要嘉奖她们救助友国商船、促进两国关系,召她们到巴黎来;目的是想趁机将气氛再推高一些,落实编入正规军的事。
没想到才到外交部报到没一天,就派上了用场,跟随舒瓦瑟尔一起夺取了凡尔赛宫的掌控权。
她们更擅长海战,但身为水手,接舷战的训练时刻不能落下;加上卫队无心战斗,一切进行得异常顺利。
但卡特琳娜虽是一支奇兵,却称不上雄兵。术业有专攻,如果在陆地上碰到真正的陆军,那就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了。
回到凡尔赛宫,玛丽得到的只是身份的确认,却还没有从根本上扭转劣势——难怪艾吉永根本不屑于往这里派出军队。
卡特琳娜和女子近卫队开道,将玛丽送进黄金的王宫大门。
在王宫广场两侧,不知哪儿听到消息,或许只是察觉到不寻常的行动,一扇扇窗户轻轻打开,人们从窗帘后边探头,视线紧随着大理石砖上的一行人。
“王后万岁!”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寥寥几声应和之后,更多是沉默。
目前王后推行的各种政策,既没有触动贵族们的利益,也没有反之促进;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是无动于衷。
只有目光锐利的少数人,才能敏感地意识到大刀迟早要砍到他们头上——于是有人选择趁早和她站在一起,保证未来的地位;有人干脆选择先将她砍倒。
在静谧的金色晨光中,玛丽走进镜厅。
水晶折射出上百点烛光,但遍地的金黄更加夺目;透过光洁透亮的高大玻璃墙,玛丽背后是喷薄欲出的红日。
舒瓦瑟尔、杜尔阁和巴托罗繆已经在王后套间前迎接玛丽。
等她稍作打扮,泰雷、弗里利埃也来到候见室等候她的召见。
国务秘书弗里利埃先向王后致歉:“堂叔莫尔帕公爵年纪大了,身体本来不好,听说这场变故,急怒攻心病倒了。本来他打算拖着病体来迎接陛下,但被我大胆地劝阻回去。如今多事之秋,需要他尽快养好身体,才能为陛下助力。”
玛丽微微点头:“你说得很对。现在不过是有一些乱臣心怀不轨,其实不需要老首相出马。慢慢养病,等这场叛乱平定后,他再病好也不迟。”
弗里利埃身体一顿,深深低头,表示明白。
首相的病来得刚好,是想要中立的意思;玛丽则告诉他,既然选择了中立,最好中立到底,不要再作它想。
玛丽的视线落到泰雷身上。莫尔帕叔侄俩都是滑不溜手的老油条,选择的立场在她意料之中;泰雷神父原本是艾吉永的同盟军,会出现在这里,就让她有些意外了。
是真心改投,还是别有用心?
玛丽不急着询问,泰雷却急着说明。无论如何,他都得先取信于她。
“以主的名义发誓,我对艾吉永所谋划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半句话都没有对我透露。”
“我相信你和那种大胆包天的叛乱分子不屑为伍。不过,以你们以往的交情,就算我个人相信你的清白,恐怕也很难让别人相信,你在事发之前,就连一点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我确实毫无察觉,但现在回忆起来,他们是对我有防范了。在财税改革上,我和杜尔阁的合作已有十年之久;虽然一开始也有一些磕磕绊绊——那些历史您必定还记得——但最近几年,我们的分歧逐渐缩小,共识越来越多,共同推出的政策一项接一项。陛下,不管我自己怎么想,在艾吉永眼中看来,我已经是不能信任的人了。”
他相当坦率:我不一定诚心诚意地想跟你站队,但事到如今只有这种选择。
“知道了,”玛丽说,“我会考虑进去。”
和弗里利埃一样,说完需要说的话,泰雷便识相地告退。没有刚刚换了一个墙头,就能纳入核心议事的道理;得王后一句不咸不淡的承诺,已经是相当好的结果。
待他离开,玛丽开口:“巴托罗繆阁下,我听说你父亲的笔杆子相当厉害。”
“蒙主隆福,父亲在这方面颇有些名气。”
“我希望你也继承了他的天赋。请你拟定一份征讨书。我要让全巴黎、全法国的人知道,艾吉永挟持国王,意图谋逆,罪大恶极!”
第257章 其心各异()
贝尔蒂埃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倒不是担心夜袭。对曾经友军的兵员素质,他略知一二,实在不觉得他们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地执行一次对身体和纪律都要求极严的夜间行动。
手里拿着大炮,却不敢放手轰,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不好受。然而假如不动武,他又找不出能从杜伊勒里宫救出王后的方法。
好在接近凌晨时分,带着蜘蛛令牌的人出现,将他的顾虑打消。
“王后已获救,前往凡尔赛宫;朗巴尔夫人带着一群平民和瑞典连队包围了艾吉永府邸。保全自己。”
看过封在火漆纸筒里的纸条,贝尔蒂埃问眼前这个流浪汉打扮的男人:“没有别的什么指示吗?”
“没有。”
说完便匆匆离开。
贝尔蒂埃困惑一会儿,找来格里包瓦尔老将军商量。后者精神饱满,显然睡得毫无顾虑。
“王后还是以大家的生命为重啊!不做指示是对的。她现在应该到凡尔赛了,如果我们一切行动都等她指示,那反应就太慢了。”
“她让我们保全生命是为了在更关键的时候用掉它。”
老将军瞪了咕咕哝哝的贝尔蒂埃一眼。如果不是和他相处久了,知道他是这种嘴上不把门的人,大概就直接动手了。
“既然她不在杜伊勒里宫,咱们就没有必要进攻了。”贝尔蒂埃心情不错,“我们去跟朗巴尔夫人会合。”
大清早被叫醒的滋味不太好受;尤其是艾吉永昨夜因兴奋和担忧,直到两个多小时前才刚刚睡着。
他面色铁青地盯着战战兢兢的男仆。
“再说一遍?”
“前去营救我们大宅的骑兵队被打败了!”男仆哭丧道。他心仪的姑娘是园丁的女儿,也被困在那里,生死未卜。
仿佛冷水浇头,艾吉永彻底清醒了。
他一把抓住对方:“孔代亲王呢?!他怎么说?”
“就是他派人带消息来的。他在等您过去和他一起商量对策。”
孔代的房间里,除了二王二公之外,还有贵族骑兵队现任指挥官哈普。
在他们面前,一个满脸灰土血污、狼狈不堪的军官惶恐不安地绞着手指。这次救援艾吉永府邸,贵族骑兵队派出300骑兵,本以为绰绰有余。
“我们以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瑞典连队也在。”
“瑞典连队虽然有500多人,但也是步兵为主,你们骑兵难道还怕他们?”孔代有些不满。在骑兵的冲击之下,一分钟开不了几枪的步兵根本保持不了阵型。
“是的,我们也组织了冲击;他们短暂抵挡,之后就被冲散,分散到两边。但是,没想到他们只是的目的只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们的背后居然是法兰西近卫军,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还有大炮,数目至少有二十门!我们虽然败退,但还是成功地破坏了其中一门——”
“是近卫军第三营?”哈普忽然问。
“看旗帜是的。”
“贝尔蒂埃,哼。”哈普咬牙,“就是之前冲破了我们的围堵的那家伙。我已经警告过了,敌人可能有大炮,为什么你完全没放在心上?!如果事前好好侦察,还会有这样的结果?”
“但是,”军官哀嚎,“他们昨天还不在巴黎啊!一夜之间,就算步兵能走过来,大炮是怎么运过来的?”
哈普也沉默了。
在没有摩托化步兵的时代——顺带一提,摩托化指的不是骑摩托车,而是机动化就要靠人力畜力,一般是骡子或者马,拉着2、3吨重的重炮,还要考虑天气状况、路面状况,还要带上弹药补给等,行军速度很慢。这是制约火炮在野战中的使用的重要原因之一。
“难道王后早就在巴黎市内藏了几门大炮?或者是从市政厅挪用的……”
“市政厅就在高等法院旁边,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炮运出去?再说了,市政厅不过有两三门礼炮,只配有空包弹,怎么用?”
“难道还有别的部队倒向了王后那边?”
双眼布满血丝的艾吉永打断他们的议论:“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哈普,请立刻派部队去支援!”
“是应该支援,”孔蒂说,“问题是要派多少。”
所谓“围点打援”,就是形容这样的状况。对方虽然没有可以倚仗的城堡,但手中有炮,底气也不差。如果增援部队的数目太少,那就是送上去当靶子。
“敌军大约有十门大炮,一门炸膛,剩下也有九门。我敢打赌他们现在肯定在赶工设置路障。”哈普说,“我们不能光靠骑兵和步兵,也要弄到大炮才行。”
军官老脸一红。哈普轻描淡写地戳穿他的谎言,虽没有指责他,但在这些王公权贵面前,却像是狠狠搧了他的脸。在战败时候拼命夸大敌人的数目和实力,吹嘘我方攻势,以逃避罪责,哈普屡见不鲜,而且上行下效,自己也曾有份。
所以他一口就把大炮数量扣了一半,明明白白地指出大炮是自己炸膛而不是我军破坏的。
“瑞士近卫军有,”孔代说,“请本纳里奥一起出兵。”
“慢着,大炮会不会误伤我家?”艾吉永疑虑重重。
“现在难道还有更合适的武器?”
“……”
“容我提醒一句,”孔蒂插话,“如果瑞士近卫军的大炮离开杜伊勒里宫,王后趁机偷袭,把国王带走呢?我们现在知道,跟随王后的可不只正规军,还包括一些无法无天的平民。”
“……我们有两个必守的地方,这太碍手碍脚了。”孔代语气中暗含不满,“如果只需要守一个地方,就没这么多麻烦事。”
艾吉永眉毛倒吊:“什么意思?你要放弃我家人?别忘了,如果我家被烧光杀尽,下一个轮到的未必不是你家!”
室内又是一片寂静。如果不是担心艾吉永所说的状况,先前其他几人也不会爽快地答应出兵救人。
“依我看,”沙特尔公爵若无其事地开口,“杜伊勒里宫虽然不能移动,但国王可以。不如让他跟随军队一起,‘御驾亲征’。”
艾吉永一愣,拍手说:“这是个好主意。”
国王就是一个人肉盾牌;王后的军队敢开炮吗?如果炸死了国王,这边还能找到别的国王——普罗旺斯伯爵姗姗来迟,但总算赶上了尾巴,已经在杜伊勒里宫住下;王后却只有一个国王丈夫。
孔蒂脊背一凉,朝沙特尔瞥了一眼,目光森然。他原本希望分散这边的军力,给王后的军队制造有利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