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全集-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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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也是来者不拒,见这小子上道,越发断言他命运非常,从此两人互相吹捧打得火热……
吉顼虽托赖武承嗣之力入京为官,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功劳,心里甚是焦急,而且他是个极为敏感之人,以他的观察女皇恐怕要下手整顿吏治了,左右肃政台属员好几百,一旦出事必是重灾之地,要想免祸就得赶紧立功晋升!御史升官要靠弹劾,故而他费尽心机搜集同僚短处,想搞出一桩令人瞩目的大案。功夫不负有心人,刘思礼的异常举动终于被他察觉了,又通过收买刘家仆从搞到一些和綦连耀的来往书信,故而如获至宝般捧到武承嗣面前。
哪知武承嗣不感兴趣:“就凭这捕风捉影的证据,顶多就判个结党谋私,一个刺史和一个小参军,有何能力谋反?”
如此大案吉顼是不敢擅告的,谁知凤阁鸾台的重臣会不会保护刘思礼?倘真如此他惹得起吗?必须依仗武承嗣,故而耐心劝说道:“殿下差矣,以前的案子都是怎么造的?说他们谋反不就是谋反嘛!”
武承嗣苦笑:“当初岑长倩、李嗣真、崔神基三案,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到头来怎样?而今刘思礼不过区区一刺史,弄死他圣上就会青睐我?别玩笑了。”
“呵呵呵。”吉顼诡秘一笑,“殿下以为光是诬其谋反这么简单?今圣上先以王及善为相,又起复魏元忠,明显是有意整肃朝堂,加之东北平叛不顺,胸中怨气积蓄已久,必欲杀人立威。只要殿下能做成这一案,大加罗织广为株连,必合圣上之意,说不定圣上觉得您整肃吏治有功,顺势将您抚入东宫,也未可知。”
武承嗣万没料到他有这么深的算计,双眼不禁一亮,但立刻又暗淡下来——能讨姑母欢心是真,入主东宫却未必。现在他总算明白些了,杀人越多结怨越多,搞这样的案子还不是损人不利己?
武懿宗却跃跃欲试:“他娘的!有这等快意之事,何乐不为?”他因举止粗俗缺乏涵养素为士大夫所不齿,但过去武家炙手可热,没人敢得罪他,现在明显有些失势,群臣也不怎么拿他当回事了,竟有人当面讥笑他。这一案能否帮兄长夺取储位尚且不论,有机会将不睦之人置于死地岂不快意?
“正是!”吉顼极力撺掇,“魏王千万不可错失良机!”
武承嗣左看看吉顼,右看看武懿宗,身边就剩这俩人了,人家好心好意帮自己出主意,还能说什么呢?一脸倦然道:“也罢,死马当成活马医,任凭你们搞吧……”
两天后吉顼公然上疏,状告刘思礼、綦连耀勾结谋反。果不其然女皇丝毫没表示质疑,当即下令抓捕两人,武懿宗立刻自告奋勇来为姑母分忧。
事情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武懿宗将刘思礼抓进丽景门,二话不说先是一顿酷刑,打得刘思礼浑身是伤叩头求饶,这才笑呵呵道:“想活命吗?把你看过相的人都招出来吧!”刘思礼这会儿早忘了自己的太师梦了,为求苟活只得招供。自此凡是被他提到的人,也不管有没有深交一律打入诏狱。武懿宗又趁机把许多不睦之人攀扯在内,不到半个月下狱者已逾百人,风声鹤唳朝堂不安,简直回到了天授前那个血腥时代。更加可怖的是,这杀戮的味道又唤醒一头蛰伏的嗜血猛兽——来俊臣!
三年前酷吏遭遇灭顶之灾,侯思止、王弘义、万国俊等辈皆死,来俊臣被贬为同州参军,原以为自己也是死路一条,孰料关键时刻李昭德罢相,侥幸逃过一劫。而武曌也想最后保留一条鹰犬,以备不时之需,情知来俊臣结仇甚多,唯恐他在外面坏了性命,于是又把他调任为合宫县尉——便如长安分为长安、万年两县一样,洛阳也分为洛阳、河南两县,后来为纪念明堂落成,改西半边的河南县为合宫县(合宫,即明堂的别称)。
虽说京城县尉比外地县尉高两阶,也不过是八品之位,但来俊臣死里逃生岂敢多求?他也知道自己声名狼藉,这两年低眉顺目老老实实,在女皇庇护下夹着尾巴做人。然而刘思礼又让他嗅到了久违的血腥味,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对女皇心思的揣测,他意识到这是个东山再起的好机会,于是决定参与此案。
他不愧是罗织冤案的行家里手,仅在铜匮里投了简短的一状便重获女皇重视——宰相孙元亨、天官侍郎许子儒和张询古、郎中石抱忠皆是刘思礼同党!
这当然不是事实,连将刘思礼定性为谋反都属夸大其词,更不消说同党,这几个人甚至跟刘思礼一点儿交往都没有,但他们都是女皇想杀的人。孙元亨的职衔是夏官侍郎、同平章事,不仅是宰相,还是兵部的首脑,在武曌看来平叛一再失利孙元亨难辞其咎,可是不处置直接指挥的武攸宜又怎能处置他?故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借此案将其除掉,即可保全颜面也可威慑众将、警示后人。至于吏部几位重臣,他们也另有其罪,皆源于这一年的诠选。
近年天官尚书之位空缺,吏部之事皆有许子儒、张询古二位侍郎以及刘奇、石抱忠两位郎中负责,今年的诠选就是他们主持的。许子儒乃先朝名儒许叔牙之子,家学深厚,尤擅《诗经》《史记》,但他做学问是把好手,当官却不称职。诠选关乎满朝五品以下官员的命运,肥差苦差、入京离京,利益所在素来多恩多怨,许子儒既嫌麻烦又不愿意得罪人,干脆不闻不问,把事情都推给其他人办理。另一位侍郎张询古倒是很愿意管,但是居心不正,他把好的职位都授予高门贵族的子弟,以此跟高官重臣结善缘;郎中石抱忠则是贪婪鬼,谁送钱就给谁好官;唯独刘奇清明正派,却有些科举癖,他看中的全都是进士出身的人。三人各怀私心,都命手下令史在百官名册中圈出自己中意之人,不顾资历成绩优先提拔,结果搞得朝野议论纷纷、怨声载道,还有好事之徒编出顺口溜,什么“有钱石上好,无钱刘下好,士大夫张下好,硕学师刘子,儒生用与言”。影响很恶劣。
武曌从王及善口中听说诠选出了问题便恨上这几人,可此事不便公然处理。一者今年的任官已结束,无论好歹不能再推翻重搞;再者一个柿子烂了可以扔,一筐柿子全都烂,责任在谁?归根结底还不是她本人先前懒于政务所致?全吏部的人都治以失职之罪,她自己下得来台吗?所以牵进谋反案就成了泄愤之法。
来俊臣这一状正告到女皇心坎里,武曌立刻恢复他四品之身,命其参与审讯。武懿宗、来俊臣两大凶恶之徒联手,再加上满肚子鬼主意的吉顼,还有武承嗣做靠山,岂能不闹得天翻地覆?
这桩谋反案整整闹腾一个月,至四月中旬最终定案。主犯刘思礼、綦连耀自然难逃灭门之祸,宰相李元素、孙元亨,天官侍郎许子儒、张询古,郎中石抱忠、刘奇,鸾台舍人周譒,凤阁舍人王勮及其兄泾州(今甘肃泾川)刺史王勔、其弟监察御史王助、弘文馆学士路敬淳等三十六位高官均遭此案牵连判处死刑。其余被杀、被贬、被流放者更是多达千余家,尤以吏部和左右肃政台为甚,真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踏着这些人的鲜血,来俊臣回到了司仆少卿的高位,吉顼也超升为御史中丞。酷吏再度威临朝堂,百官觳觫莫敢谁何……
第92章 武曌诛杀来俊臣,酷吏政治正式终结()
一、名将陨落
檀州城外金戈铁马,新任清边道行军总管王孝杰立马横刀立于两军阵前,凛然望着对面黑压压的敌人……
行家一伸手,就能掂出几斤几两。自从王孝杰接管战事,短短一个月间双方攻防之势立刻逆转,孙万荣明显有些招架不住,匆忙命令侵入河北的何阿小、骆务整舍弃城池迅速撤回,集结所有兵力抗拒周军主力,战局又回到先前的对峙状态。
另一方面随着狄仁杰受命到达魏州,河北百姓也渐渐安定下来。前任魏州刺史胆怯懦弱,又摄于冀州陆宝积之死,还没瞧见契丹人的影子已吓得心惊胆战,把所有百姓都驱入城内,整日紧闭城门、修缮兵器。这样城池倒是暂时安全了,可百姓辛苦耕耘的粮田岂不等于舍弃?城内拥挤,人心惶恐,民怨甚大。狄仁杰到任后立刻宣布:“贼犹在远,何烦如是?万一贼来,吾自当之!”下令百姓各自归田,衣食住行一律照常,粮食有了保障,民心也渐渐安定。狄仁杰又拿出当初治理宁州、复州时的热忱,劝课农桑,安抚老幼,宣谕皇恩,严惩官吏趁乱盘剥之事,魏州及周边各州县都恢复了生产。
此时朝中又有一位智士崭露头角——夏官侍郎姚崇。此公乃是陕州硖石县(今河南三门峡)人士,字元之,是先朝帯荻级揭ι栖仓樱孕⒕赐炖缮矸萑胧恕K健巴炖伞本褪窃谠崂裆铣旄璧娜耍羧绽詈氩∈牛贩庑⒕椿实郏谫仁ο匕凑栈实酃娓裥拊炝昴梗婺I醮蟆A醯t之作《孝敬皇帝挽歌》,下葬之日招募大批挽郎演唱,事后皆授散官。皇家挽郎当然不是人人能当,姚崇入选主要因为他是高官子弟,其实算是恩荫入仕。但他颇有真才实学,不久便考中制举下笔成章科,由八品参军做起,二十年来屡有政绩连连升迁,直至五品郎中之位。孙元亨因刘思礼案被杀后,兵部一时无主,各司郎中不得不直接跟皇帝汇报工作,姚崇处理军报剖析若流,一切决策皆有条理,很快得到女皇赏识;尤其他提议抽调边兵分屯河北州县,组织乡民随兵操练,建立了军民结合的防御模式,甚合时宜,因此女皇索性让他接任夏官侍郎之职,执掌兵部事宜。
民心安定防御有术,王孝杰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和契丹人一战了。此时除去武攸宜退守渔阳分走三万精兵,他麾下尚有十七万大军,数量将近叛军的两倍,然而通过几次试探性交锋,他也感觉到敌人势力不弱。契丹人本就骁勇敢拼,经过先前的胜利和劫掠又获得大量军械和粮草,实力不容小觑。
面对这样的敌人,稳扎稳打才是上策,可惜王孝杰没有持重应对的余地。叛乱已经持续一年,中原王朝威严扫地,朝廷上下亟盼佳音;再者突厥趁乱牟利,越拖国家损失越大。而且从王孝杰自身处境而论,这仗也不能旷日持久地打——先前他败于论钦陵被贬为庶人,此番起复是戴罪立功,莫看现在顶着清边道行军总管的头衔,却无具体军职,依旧是白丁一枚。女皇的态度很明显,打赢这一仗恢复官爵一切好说,打不赢二罪并罚,不是杀头就是流放!逼到这份上王孝杰岂敢拖延?
万岁通天二年五月,经过精心准备,他拿出决战方案,拣选四万精锐勇士,由他亲自率领冲击敌阵;余下的部队由副总管苏宏晖统领,一旦前军取得战果,立刻率众跟进,齐心协力直捣营州……
两军阵前狂风凛冽,征尘扬起迷人双目,战旗被吹得不住摇摆。王孝杰心知这将是惨烈的一仗,却没有丝毫迟疑,毅然向四万勇士下达了进攻命令,继而催动坐骑率先冲向敌阵!任何战争固然倚仗策略谋划,士气也不可或缺。周军并非不能战,而是被武攸宜那等懦弱之徒制约,无法施展手脚,现在王孝杰身先士卒,三军岂不尽命?号角吹响之际周军将士便如愤怒的洪流滚滚涌向敌军。
而契丹军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舍弃安东之地只能南进跟周朝硬拼,现在又遇王孝杰这等悍将,想活就得拼命!故而何阿小、骆务整等将不避不守,迎着周军而上。与以往的交锋不同,这次两军连弓箭都未放,便如两只愤怒的铁拳硬生生撞到一起。战马嘶鸣呼号破空,刹那间敌我难辨——契丹军原本装备很差,以兽皮裹身,刀枪皆是木柄,至黄獐谷之役缴获甚众,便用周军的东西装备起来,故而两军服色几乎是一样的。但两军将士各自奋勇,牢记冲锋的方向,铆足力气向前冲杀。
一方凶悍勇猛、弓马娴熟,一方满怀激愤、保家心切,甫一交锋就是你死我活的白刃战。沙场之上寒光闪耀、血雾朦胧,却没有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连负伤倒毙之人也未发出多少惨号,这是一场真正的恶战,所有人都咬紧牙关和各自的对手搏杀。他们忘却了畏惧,忘却了家乡的妻儿,甚至忘却了生死,眼中只有要杀的敌人。任凭亲密战友在身边倒下,任凭鲜血激射到自己脸上,任凭刀枪刺伤臂膀,兀自踏着尸体向前厮杀,哪怕与对手同归于尽……王孝杰一马当先,简直杀成了血人,不仅有敌人的血,自己也已负伤,但他把伤痛转化为奋勇,猛力挥舞陌刀,一次次向敌人密集之处冲去!将怀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哪个还会退缩?苏宏晖在城头观敌瞭阵,紧张得汗流浃背,眼见势均力敌难分高下,立刻传令敞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