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全集-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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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见大家哑口无言,愈加严肃质问:“众卿言现今昌盛,以朕观之未见得如此。朕闻各部官司,行事犹观颜面,多不能尽公,可有此事?”他即位以来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各部官司犹观颜面,观谁之颜面?又何以不能尽公?说到底还不是要看国舅脸色行事?还不是偏袒关陇之党?
朝堂上一片寂静,静得连殿外铜壶滴漏的细微之声都听得见。莫说随声附和的小人物,就连柳姡А⒂钗慕诘裙芈ぶ爻家捕寄拖铝送贰@钪紊愿锌煲狻欠枪雷栽谌诵模淝裳粤钌文芷厶欤科仗熘履峭跬粒释林跄峭趿拧L觳豢刹桓眨桓赵蛉獠幻鳎煌醪豢刹磺浚磺吭蛟啄链雍帷=裉祀抟只仉薜耐希
然而……
“陛下。”随着一声低沉的呼唤,长孙无忌缓步出班。
说出方才那番话时李治已料到今日难免与舅父交锋,却丝毫未现退缩,而是将严厉的目光扫向他,公然发问:“太尉,您对现今朝廷之怪状有何见解?”
出人意料的是,长孙无忌既不紧张也不愤怒,而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甚至连牙笏都懒得举一下,轻描淡写道:“看人颜面之事,此岂敢言无?然肆情曲法,实亦不敢。至于小小屈于人情,恐怕陛下尚不能免吧?”似乎根本就不把李治的质问当回事。
李治怒气几乎冲破额头,五脏六腑皆被怒火焚炙——这是轻蔑、是不屑、是揶揄,是对皇权不折不扣的挑衅!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难道把我当成了可以随便欺侮戏耍的痴儿?
李治实在无法再扮演那个逆来顺受的乖孩子了,他以更加冰冷的目光逼视长孙无忌,而无忌毫不示弱,也以同样冷峻的眼光直视他。君臣二人四目相对,那一刻时光似乎都凝固了,便如漫天乌云,随时可能迸发出惊雷。无论柳姡А⒂钗慕冢故钦判谐伞⒏呒靖ǎ腥耸中闹卸歼隽死浜梗桓备斌税宥荚谖⑽⒉叮说冉0五笳胖聘萌绾问粘。
可就在群臣紧张得几欲晕厥之际,却见皇帝的双眉微微跳动了几下,那严厉的目光渐渐游移、萎顿,最终无力地低下了头。
李治又一次认输了……
其实当无忌说出那句“肆情曲法,实亦不敢。至于小小屈于人情,恐怕陛下尚不能免”的时候,李治就已经输了。以“犹观颜面,多不尽公”为辞是不可能威胁到无忌的,反而是作茧自缚。固然无忌多跋扈专权之举,而李治自己何尝干净?他犯下一个不可原谅的大错——与媚娘的爱情。
纳庶母入宫是什么行为?父子聚麀,禽兽所为,悖于礼法,败坏伦常。少读史书深谙礼义的李治自然明白这些,可情不能抑,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媚娘身在佛寺危机重重之时,难道不是他恳求无忌看在自己面子上保全媚娘的吗?册封昭仪虽多赖皇后疏通,难道不是肆情曲法吗?他自己也犯了法,而且是通奸内乱,十恶不赦的重罪!
时至此刻李治才倏然意识到,或许无忌之所以会默许册封媚娘,并非是看在他和皇后的情面上,因为他如愿以偿的同时,无忌也牢牢握住了他的把柄。武媚的真实身份在外朝还罕有人知,一旦公开舆论哗然,何以塞世人悠悠之口?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窗纱一旦戳破,莫说作为天子斯文扫地,即便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还有什么脸面立于天地间?
西晋羊献容,先嫁司马衷,后嫁刘曜,两代一后为人耻笑;先代隋炀帝烝于宣华夫人,父子聚麀败坏伦常,炀帝亡国至今遭人唾骂。面对这涉及人伦纲常的莫大威胁,李治不得不屈服。没有权力,没有威信,他所拥有的仅剩下仁孝的好名声,难道还要撕破遮羞布,把这最后一丝的尊严也毁掉吗?他灰心丧气地垂下头,在群臣异样目光的注视下,气若游丝咕哝了一声:“算了……算了吧。”
李治高昂的头垂下了,胸中的仇恨却更添一层。在他看来,无忌所作所为不仅是挑衅,更是威胁,不仅是对他李治个人的威胁,更是对皇权的威胁。从这一刻起,他对长孙无忌的看法完全变了——此人哪里还是我舅舅?汉之梁冀、晋之王敦、魏之尔朱荣、周之宇文护,那帮狼子野心的跋扈逆臣不过如是。此人分明是我的仇敌,是我李家社稷的最大隐患!可是我能怎么办?怎么办呢?
小小的碰撞如电光火石般一瞬即逝,长孙无忌依旧是无冕之王,李治也依旧是那个窝窝囊囊的可怜虫。于是片刻沉寂之后,群臣歌功颂德之声再度响起……
三、妇奉姑尝
所谓的贞观遗风继续吹着,小小的平叛胜仗继续被夸耀,在无忌的权威下每个人都在忘我地手舞足蹈,仿佛这真是一个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盛世。忙过祭祀和科举,新城公主的婚期接踵而至。
因为给李世民守孝,这场早该举行的婚礼推迟了两年,为补偿公主独守空闺之苦,朝廷举行了一场盛大婚礼。新城被晋封为长公主,增食邑五千户;自皇宫直至新建的公主府,一路花团锦簇载歌载舞,长安百姓无不争睹;李治在皇宫设宴,接受百官敬贺。开唐以来公主出降礼仪并不隆重,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在世时甚至尽力避免奢华,这次新城之婚礼规格可谓空前。固然因为李治疼爱这个小妹妹,更因为驸马乃是长孙无忌的从弟长孙诠,礼部、工部都要给元舅面子。
新城不是长孙家迎娶的第一位公主。太宗嫡长女长乐公主嫁长孙无忌之子长孙冲,虽然已故去,后来又有太宗第十五女新兴公主嫁与无忌族侄长孙曦。另外无忌与长孙后幼年皆赖舅父高士廉抚养,与高士廉之子高履行等如同亲手足,高履行也是驸马,娶太宗第九女东阳公主。屈指算来长孙家族出了一个皇后、四个驸马,长孙无忌为顾命大臣,官拜太尉、同中书门下三品、兼领扬州都督,膝下十二个儿子,成年的长孙冲、长孙涣、长孙濬、长孙淹皆已入仕,族人子侄居官执笏者不可胜计,其他近亲姻亲似韩瑗、高真行等也都身居要职。如今的长孙氏家族声势已直追皇室……不,实际权势早就超越皇室,成为关陇贵族的真正首脑。
两仪殿御宴上,群臣满面堆欢、举酒相庆,争先恐后向皇帝恭贺舞拜,倾诉着自己对大唐的忠诚;但是当他们起身之后,随即一转,又簇拥到长孙无忌面前,几乎重复着同样的话。御座上的李治也只能木然注视着这一切。
外戚声望如此之高,连亲王都被冷落了。鄜州刺史、荆王李元景乃高祖李渊第六子,五位兄长皆已亡故,如今他这个老六便是宗室中年龄最长、地位最尊的亲王,李治即位后特意加封其为司徒。为参加这场婚礼,他也不辞辛劳回到长安,李治欢喜之下将六叔留在京中,想请他帮自己压台,可这位宗室第一亲王明显不堪与无忌匹敌。这场隆重的宴席上,他被冷落一边,与江夏王李道宗默然无言地对饮着。长孙无忌倒还矜持有度,向贺喜的群臣一一还礼,可顾盼之间还是不免流露出几分得意……
就在东面一道宫墙之隔的万春殿,也在进行着宫宴,后妃公主、皇家命妇同样在庆贺这场婚事。与两仪殿的热烈气氛相比,这边温婉多了——在京的公主不过临川、城阳、巴陵、东阳、兰陵、高阳等,姐妹们平日常往来,不乏说笑的机会,宫廷大宴讲求仪态,何况还有年长的姑母、叔母在场,都有些放不开;即便高阳公主也比往日拘禁许多。嫔妃这边更沉闷,最喜热闹的萧淑妃已经失宠,不想在宫宴上被人窃窃议论,推说身体欠佳根本没来;王皇后本就矜持含蓄,今晚还有点儿心不在焉;其他嫔妃更不消说,所有人都有一搭无一搭地与邻座之人聊着,宽阔的大殿上唯有阵阵嘤嘤低语之声,几被琴瑟丝竹之音掩盖。
媚娘也参加了这次宫宴。她怀孕日久早已显怀,本可以不来,但这是她获得名分以来头一次公开露面的机会,岂甘放弃?宴席之间她不曾多言,尽量对每个人露出友善的微笑,察言观色处处留心,很快嗅到了异样的味道——王皇后的态度甚堪玩味。似今天这般场合皇后本该将她引荐给客人,可今晚皇后竟毫无举动,虽然也时常向她望上一眼,报以微笑,但那笑容明显有些勉强。
媚娘心中有数——皇后果然已警醒,即便揣摩不透我耍的手段,却也隐约感觉到我是个威胁,今后再不会傻乎乎帮我的忙了!
不过即使皇后不介绍,又有谁不知“鼎鼎大名”的武昭仪?这等越礼之事就算瞒得住外朝,在皇家内部却是瞒不住的。这些女人审视她的目光都有些不自在,尤其几位公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每当媚娘柔和的目光轻轻瞟过去,她们便立刻闭嘴,尴尬一笑。
媚娘倒看得很开,自己既做出悖礼之事,还不许人家说闲话么?尤其几位公主,毕竟她与李治的私情玷污了她们父兄的声名,被她们鄙视乃至存有敌意,再正常不过。她已抱定“人不知而不愠”的态度,无论别人怎样看待自己、议论自己,她皆笑脸相迎,而且越是对自己不友好之人,面对人家的笑容就越发温情脉脉。
一顿饭未吃完,还真有人被她的气质所倾倒,最先流露出善意的是千金公主——此位公主乃高祖李渊第十八女,嫁与贞观名相温彦博之子温挺,年纪虽比媚娘大不了十岁,却与先帝同辈,李治还要喊她一声姑母呢!
这位大长公主容貌不甚佳,涂脂抹粉、穿金戴银之后更显庸俗;她身材胖乎乎的,一张圆圆的大脸,不过天生一双眯眯小眼,总给人笑呵呵的感觉,倒也随和亲切。她打量媚娘许久,不无感慨地开了口:“对面那位身怀龙种的是武昭仪吧?真是和善贵气之人呐!”
媚娘终于听到有人夸自己,赶忙回应:“承蒙您老赏识,晚辈愧不敢当。”
“您老?晚辈?呵呵……别这么称呼,我还不老呢!”千金公主掩口而笑,但她仪态实在不佳,一只雪白肥硕的手摆来摆去的,越发露出憨态,逗得旁人忍俊不禁。
媚娘也险些笑出声来,却强忍着道:“公主雍容莹润,自然不老。但这是皇家辈分,臣妾系属晚辈,焉敢无礼?”这番恭维恰到好处。若说出“艳丽尊贵”,马屁就拍得就太假了;公主心宽体胖,夸一句“雍容莹润”无伤大雅,旁人听着也不算过分。
千金公主似是极少被人赞许,越发笑道:“不愧是应国公之女,弘农杨氏所生,出于名门知书达理啊!”
媚娘不禁一怔。她父武士彠出身商贾,虽居国公之爵,颇遭关陇之人鄙夷,她还从未由宫廷之人口中听过这种夸赞呢!莫非是故意揶揄?但瞧千金公主这幅憨相又实在不似,略一思忖立时明白——母亲在外交际已收成效!
千金公主并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她毕竟是皇家长辈,肯开口嘉许,其他人也要有所表示。几位名分较低的王妃、命妇随声附和:“是啊是啊,真是端庄贵气之人。”“武杨两家有此佳女,实在难得。”“当今圣上眼光不差……”
出于礼貌皇后也不得不点头应承:“列位高亲贵戚说得不错,武昭仪出于名门,确是贤惠之人。”
媚娘清清楚楚看到了皇后脸上的阴霾——这帮人对我夸赞虽是善意,却也无意中给皇后提了醒,她一向视我为奴辈,而今意识到我家世也不算差,恐怕防备之心更甚了!
险地不可久留!媚娘拿定主意,随即捂着肚子蹙眉呻吟道:“娘娘,臣妾腹中不适,有些支撑不住……”
王皇后极重面子,软语关切道:“今天来的皆非外人,你何必强撑?留神动了胎气,快回去歇息吧。”众人也纷纷劝。
媚娘在宫女搀扶下缓缓站起,却还是微微欠身道:“臣妾不能陪娘娘与众位公主、贵戚了,还请见谅。”
“昭仪太客套了。”不少人起身还礼,好言叮嘱她小心。王皇后见她离席而去,也不免长出一口气……
媚娘哪里真走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光靠母亲之力结交权贵是不够的,要想让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公主转变态度,必须亲自出马。走出万春殿大门,她未回转寝宫,而是顺着殿廊缓缓而行,故作艰难之态。这会儿十几位才人、宝林,以及尚宫、尚仪等正侍立在外,见她这副模样,纷纷围过来询问。媚娘却道:“不碍的……倒是你们着实辛苦。今晚来这么多人,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啊!”
她当过十几年才人,不知伺候过多少场宫宴,别人坐自己站,别人吃自己看,这种感觉再清楚不过,一句话就说到大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