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场-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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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修严点头。
袁宁把莱安留的礼物拿给章修严:“这是表舅让我带的,说是提前给大哥准备的十八岁礼物。”
章修严眉头直皱,说:“他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袁宁老老实实地把莱安那天说的话都告诉章修严,连莱安问自己喜不喜欢章修严的话都照说。他不清楚莱安的意图,不敢隐瞒半句——那会显得心虚!
章修严绷着脸听完,才说:“他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要在意。”他没想到收养袁宁的时候章先生曾询问莱安的意见。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找回章修鸣,他们家会变成什么样——他承认粉饰太平也不对,可是那到底也算是“太平”。心里虽然有着难过、有着痛苦,日子却还是能过下去的。被莱安恶意地把矛盾放到最大、恶意地挑起本来可以避免的矛盾与痛楚,即使生活能再一次归于平静,一切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章修严把礼物拿回房间放好。等快到睡觉时间,他才重新把它拿出来。礼物被袁宁保管得很好,包装纸和蝴蝶结依然像刚裹上去的一样。章修严穿着睡衣盯着上面的蝴蝶结半天,终究还是抬手把它给解开了。
里面是个方形的盒子,不是很重。章修严迟疑了一下,把盒子打开,很快地,一排排包装、大小各异的怪异小方盒出现在章修严眼前。章修严拿起一看,感觉手有些发烫。安全套!国内还不兴这玩意,章修严却是见过的——都是托栾嘉的福!
那个该死的混账!果然是十八岁的“成人礼物”啊!
章修严触电似的把手里的方形小盒子扔开。
他的青春期已经步入尾声,却没有对哪个女孩动心过,也没有经历过所谓的年少冲动,早上偶尔会□□或遗精,但他早就学习过生理知识,知道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因此从来不曾大惊小怪。
章修严冷静下来。他觉得这不太像是莱安的作风。这么“正常”的礼物,根本不像是莱安会送出手的。难道莱安以为他会被这一大箱的安全套给吓到吗?
章修严把盒子拿到面前。很快地,他发现整整齐齐垒着的各种安全套下放藏着本素描本。
章修严心脏猛跳了一下。他记得莱安速写能力很强,即使只是听别人描述也能把当时的情景还原出来。这里面画的是什么?章修严感觉一旦打开了素描本,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章修严把素描本放下。他仔细回想着袁宁刚才所说的话。那真的是莱安对袁宁所说的所有的话吗?莱安特意去找袁宁,为的就是告诉袁宁最后的判决和当初为什么要叫章先生收养他?
不,这不像是莱安会做的事。莱安只见了袁宁一面,不会对袁宁产生“必须把这些事告诉他”“必须去见他一面”这样的想法——更别提托袁宁给他送“生日礼物”。
章修严感觉像是回到了好几年前。那时他也有过这样的犹豫——他想弄清楚自己痛苦的根源,却又不愿面对自己心底深处潜藏的渴望与不甘。最终他还是被莱安在背后推了一把,撕碎了所有表面上的平和,看到了现实最狰狞的、最赤…裸裸的一面。
面对摆在面前的魔盒,人们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把它打开。
章修严无法忍受“不确定”的存在。他拿起了那本素描本,打开了第一页。
看清上面所画的画面时,章修严触电似的把它扔开。这样的画面,他见过——他在梦里见过。十几岁的少年坐在他身边,趴在桌上熟睡,睡得那么地香甜,叫他不忍心把他叫醒。
那是一个他深埋在心底的梦境,从来不曾告诉任何人。那个恶魔!那个该死的恶魔!
素描本摔落在地上,被风轻轻地吹动,翻到了后面几页。章修严心跳稍稍平静下来,又被上面所画的东西攫住了目光。
那是少、年、的、裸、体——
章修严捡起素描本,把画着画的那几页撕了下来,一张一张撕得粉碎,连着那些安全套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做完了这些事,那些画上的画面却并没有从他脑海中离开,反而还愈加清晰。
章修严独坐到后半夜,直至双眼快要睁不开,才躺上床睡觉。由于熬了一整夜,他什么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了天亮。
章修严是被敲门声唤醒的。他看向拉好了窗帘的窗户,发现有亮亮的光从外面透进来。安全套,素描本,裸…体的少年——他良好的记忆在此时又该死地发挥它的用处,让昨晚看到过的一切重新来到眼前。
“大哥!”房门外传来袁宁的声音。那声音还带着稚气,远不是曾经梦见过的那个少年。即使是,袁宁也是他的弟弟,朝夕相处的弟弟。
章修严头痛欲裂,仿佛听到一声枪响在脑海中回荡。像贾斯文那样的禽兽,是该被枪毙的。对对自己毫不设防的小孩产生那样的想法,更是不可饶恕!
那是不正常的。
不,不对。章修严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没有不正常。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是莱安在恶意地引导他往那边想。这是莱安最擅长的伎俩,哪怕你心里只有一两分的念想,他也会把它给放大到十分二十分。
所以,没有不正常。
章修严说:“进来吧。”
敲门的自然是袁宁。他关心地看着章修严:“大哥,你今天不跑步吗?”虽然天气已经有点冷了,但他还是想和大哥一起出去锻炼啊!
对上袁宁关切的目光,章修严的心仿佛被灼伤了。他摇头说:“我今天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袁宁跑过去,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心:“大哥你不舒服吗?”说着他就要伸出手去探章修严的额头。
即使袁宁的手还没有触碰过来,章修严也能感受到上面暖暖的温度。暖暖的、软软的手掌——
章修严下意识地避开了袁宁的靠近。
气氛一下子静滞下来。
袁宁心跳如擂鼓。他望着章修严,发现章修严脸上有着不自然的闪避。袁宁想起莱安那天说,当一个人心虚的时候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他的眼睛、他的皮肤——他的上肢和下肢,他的耳朵、他的嘴巴——都是会说话的。
大哥发现了!大哥一定发现了什么!
大哥一定讨厌他了,大哥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讨厌明明大家都已经很好很好,却还是想要更多的坏小孩——
袁宁退后两步,踢到了一旁的废纸篓。他看见了里面的礼物包装,还有凌乱的素描纸和莱安的“成人礼物”。袁宁来不及细看,嘴巴已经被僵掉的脑袋牵引着说出僵硬的话来:“那我去跑步了,大哥你不舒服的话要好好休息。”
章修严缓过神来,点了点头,说:“去吧。”
袁宁跑出了家门,只见路旁的花儿被霜冻住了,看起来蔫了吧唧的。秋天了,大家都不太有精神,树叶落了,花了蔫了,小动物们也渐渐销声匿迹,都准备躲起来度过漫长的寒冬。
如果没有储存到足够的粮食和脂肪来度过寒冷的冬日,是会被冻死的。人的感情也一样,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有能力守护它、有能力经营它的时候,那么它注定会中途夭折,永远都不可能开花结果。
袁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沿着熟悉的人行道往前跑去。一路上遇上不少老熟人,都在问:“哟,宁宁回来了?”“宁宁怎么一个人?”“宁宁你大哥呢?你四哥也还没回来?”
袁宁一一答了,往前跑去,有些心不在焉,差点摔了一跤。他稳住心神,绕着湖跑了三圈,跑得双腿酸酸麻麻才往回走去。走到离家不远的那栋别墅门前时,袁宁听到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他抬眼看去,发现前方的斜坡上有个小孩呆呆愣愣地站着,看着一辆车往他冲来,竟不知道闪避!
司机也很着急,踩了刹车还是止不住不断下行的车子。
袁宁呆了一下,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把那小孩护在怀里往一边带。他俩齐齐摔在一旁,袁宁的右臂擦伤了一片。
尖锐的刹车声在袁宁耳边响起,袁宁转头一看,那车子艰难地停在刚才小孩站着的位置,还往前碾了一段路。如果小孩一直站着不动的话恐怕已经被念了过去!
司机忙下车查看,惊魂未定地问:“孩子你没事吧?这娃儿怎么回事?我一直按喇叭都不躲,要不是你把他带到一边可就糟糕了。”
袁宁右臂火辣辣地疼,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这孩子好像住在前面,我们把他送回去吧。”
司机是给这边的住户开车的,也经常出入这儿,经袁宁一说也认出了那呆呆愣愣的孩子。他们把小孩往前面的别墅送去,一个保姆模样的妇人就惶急地找了出来。看到小孩的一瞬,妇人惊慌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上前拉住小孩说:“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司机把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告诉妇人。妇人连声向袁宁道歉,说道:“这孩子和普通孩子有些不一样,一直都不会开门的。没想到我刚才只是一转身他就自己出来了,我找了半天才想到他可能在外面。娃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袁宁摇了摇头,和对方道了别,一个人往家里走。他刚才已经认出来了,那也算是他认识的小孩,是沈晶晶的弟弟,从小就被诊断为自闭症,看了许多医生也一直没好起来。
这世上的不幸实在太多了,相比之下他是多么地幸运。他有健康的身体、有疼爱自己的家里人、有很多很多的好师长和好朋友。那么一点点难过、那么一点点惦念,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他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也许会喜欢上另一个人——或者是个女孩,又或者是个男孩。和他一直以来都清楚知道地那样,他和大哥会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各自有各自的方向和未来。
所以,大哥知道了没什么不好——大哥讨厌他了也没什么不好。
比起他差劲的自控力,大哥肯定比他好很多,以后他回家的次数少一些,大哥回家的字数也少一些,那种莫名其妙却根深蒂固的依赖和渴望就会慢慢淡去。
袁宁平复好心情,推开门走了进屋。他觉得右臂很疼,跑去找了些药准备涂上。只是伤在手臂上,他自己涂起来有些不太灵便。
这时章修文起床下楼来了。
袁宁连忙向章修文求助:“三哥,你来帮我消毒一下伤口涂点药好不好?”
章修文关切地走了过来,问他是怎么伤着的。
袁宁把刚才的意外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章修文无奈地揉揉袁宁的脑袋:“跑个步都能遇到这种事,除了你也没谁了。”他已经放弃让袁宁少管这些事情,毕竟袁宁肯定不可能听劝。
章修文把袁宁拉回房间,让袁宁把外套和上衣脱掉。房间里比较暖和,关紧门窗后袁宁也不觉得冷,他乖乖照做。因为刚才送小孩回家花了些时间,渗出的血有些已经凝结在伤口上,把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脱衣服的时候那种火辣辣的疼感比刚受伤时还要强烈。
袁宁小脸蛋儿皱成一团,都快哭了。
章修文看着心疼,但还是狠狠心帮袁宁清理伤口,口里念叨:“叫你逞英雄。小小年纪的,总遇上这样的事。”
“又不是我故意遇到的,”袁宁忍不住叫屈,“遇着了总不能不管。”
“忍着点,会很疼。”章修文用棉签沾了消毒水,仔细地处理袁宁右臂上的创口。消毒水一碰到伤处,就冒出了许多微小的白色泡泡,袁宁觉得自己的右臂好像被烧着了,正滋滋滋地冒着烟。
袁宁心里难过,伤口也疼,眼泪唰唰唰地往下掉。章修文看着揪心,但没停下来,反而加快了涂消毒水的速度。他说:“等会儿眼睛哭肿了,大哥该怀疑我在欺负你了!”
袁宁眼泪掉得更凶了。
章修文消毒完伤口,又帮袁宁涂上清清凉凉的药水。伤口上那种灼烧一样的痛渐渐褪去,袁宁的眼泪也慢慢收了起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袁宁鼻子还是酸的,心里却好像没那么难过了。他已经上初中了,要好好学习,好好考大学,他可是早早就和袁波约好了的,要一起考首都大学!
袁宁把刚才磨坏的衣服放好,换了身衣服,和章修文一块下楼吃早餐。章修严已经在吃了,见袁宁换了套衣服下来,眼睛还红通通的,眉头皱了一下。想要问袁宁怎么了,张了张嘴,却问不出话来。
章修文习惯了章修严绷着一张脸,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主动和章修严说起袁宁受伤的事。
章修严放下手里的牛奶。他问:“严不严重?要不要叫孙医生过来看看?”
袁宁说:“三哥已经帮我处理过伤口了,应该没事的。”
章修严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