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之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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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氏本想斩草除根,冲进里屋发现桃子在地榻上睡着了,误以为她没看见自己的杀戮;再想无论如何,这是祖师爷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了,还是留下她吧,日后到下面见了祖师爷也好有个交代。便一把火烧了奕园,抱着桃子离去,收了她为义女。
桃子平静地叙述完了自己的故事,平静的令人难以置信。屈巫听完心中翻起的滔天巨浪,不亚于自己见到“辅助大周,江山永泽”八个大字时的震动,他的后背又一次冷汗直流。
桃子竟然是祖师爷的后人,师傅竟然是如此凶残。屈巫做梦也不想到。按说师傅对大周衷心耿耿,临死都不忘告诫自己要忠于大周,可却又杀害祖师爷的子孙,这不太矛盾了吗?是因为桃子父亲对七杀门的不作为?还是因为师傅对权势的渴望?
不过,按年龄推断,桃子当年不过五六岁,她如何记得这一切?除非有假,否则一定还有别人逃过了那场屠杀。屈巫的脑海里闪过了房庄主的身影。
屈巫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有种透不气的感觉。沉默了许久,他问道:“你如何会摄魂曲?”
桃子轻叹一声说:“当年父亲传授之时,我就在一旁,可能是我年幼,谁也没提防我。我当时还好奇地拿起令牌吹奏,被父亲赶到了里屋,却因此留得性命。或许是家传的天赋吧,听了一遍,就再也不能忘怀。吹得对否?”
屈巫点了点头。进而又问道:“你的仇报了?”
桃子明白屈巫的意思,摇了摇头,说:“你师傅不是我害的。我下不了手。我潜心制毒,有无数次机会,终是下不了手,毕竟叫了他十多年的义父。”桃子神色黯然。
屈巫看看手中的空茶杯,轻轻地放了下来。看来,这茶无毒。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擅长制毒,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其实从香粉毒也可看出她的善良。
那么,易韶和姬子夷在这一幕当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屈巫尚在心里掂量,桃子却岔开了话题。她说:“请问新门主,可是楚国人?”
屈巫看了眼桃子,答道:“在下屈巫,正是楚国人。”
“这就是了。”桃子抬眼仔细地打量一番屈巫,忽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屈巫立刻明白了桃子问话的含义,不禁脸上一热。她竟然知道我的存在,看来师傅当年确实动过将她嫁我的心思。只是想不明白师傅为何如此!
桃子心下明白过氏当年悔婚易韶,想让自己嫁的就是坐在眼前之人。但她并不想说破,一切都已过去了,重提又何意义?虽然因为这个人改变了自己的一生,但易韶的狼子野心是潜在的,天长日久终会显露出来。
如果当年事情确凿,自己就是桃子不幸的根源。鬼使神差,姬心瑶的不幸似乎又与自己扯上了关系。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屈巫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结束这场谈话,尽快地离开这里。
“那么,是易韶还是姬子夷?”屈巫沉吟了好一会儿,跳回了原先的话题。
桃子看了眼屈巫,幽幽地说:“你既知易韶,还是问他好了。”
桃子其实真不知道过氏被谁害死的,她也不想知道。既然自己下不了手亲自报仇,有人替自己报仇总是好的。她总算搬掉了压在自己心中多年的大石头,再也不要压回来才好。
屈巫换了种口气问道:“他俩都是师傅的弟子吗?”
“我与七杀门的缘和孽都说完了!”桃子答非所问,似是再也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屈巫看了一眼桃子,如此的沧桑巨变,竟然丝毫没能影响她的容颜,不能不说是奇迹。七杀门是她的高祖开创的,她居然想撇清,怎么可能撇得开。屈巫此刻明白自己一时寻不到答案,来日方长,便欲起身离去。
“等等!”桃子急忙阻止,径自去里间拿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出来,坐定后打开盒子,有点伤感地伸出手将里面的两捆竹简抚摸了一遍,决然地推到了屈巫的面前。
“盒子里是你们祖师爷传下来的医书和制毒的方法,你们拿去吧!”桃子特地将你们两字咬得很重。
屈巫瞄了一眼木盒里的竹简,暗想木盒子能在大火里幸存下来?
桃子看出了屈巫的疑惑,便说:“父亲的堂叔高瞻远瞩,找到父亲之后,见奕园与山势相连,便让父亲修建了后山别院。那场屠杀,房庄主的父亲恰好在山中别院,躲过了一劫。后来,房庄主的父亲偷偷地找到我,懵懂的我才知晓了一切缘由。”
原来真的与房庄主有关。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好个忠臣义仆。屈巫在心中暗自称赞。
桃子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你们七杀门有些东西放在后山别院。他并不知道后山别院的存在。”
屈巫明白桃子所说的他是指自己的师傅,她之所以不称之义父,心中自然还是恨的。是啊。杀了她全家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恨!她没自己亲手报仇,也算是报答了养育之恩了。
屈巫看出桃子对木盒是留恋的,便将木盒推回到桃子面前,说:“这是你祖上传下来的,留着吧!七杀门现在也无懂医术之人。”
屈巫说着站起来对着桃子深深地施了一礼,桃子连忙站起闪到一边说:“小女子承受不起!”
屈巫说:“大小姐,无论如何,你的根都在七杀门。师傅与你的恩怨自有定论,这是我代师傅向你的赔罪。”
“又何必?沧海一浮沉,人事两茫茫。今日你来此,我与七杀门就了结了,从今往后,再无瓜葛。”桃子幽幽地说着。
“街上的盐市都是七杀的暗庄,大小姐若有需要,尽可去那传递消息。”屈巫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桃子微微叹息一声说:“可知我今日要你回答问题的深意?”
屈巫赫然无语,他知道,若是今日自己回答的不对桃子心思,决不会再有后来的种种。桃子对七杀门的“正道”是憎恨的,虽然祖师爷是她的高祖。可自己说的折中,真能折中吗?
出得屋子,韩长老赶紧跟上,屈巫冲站在门口的桃子摆摆手,走出了奕园。
早已等得心头直嘀咕的筑风见屈巫沉着脸,便不敢多问,赶紧架起马车,一溜烟地离开了。
眼见上了官道,屈巫才开口说:“去前面暗庄,城门应该早就关了。”
三十四 知缘由惊天逆转 有原因乱世前行()
姬心瑶回到了宫中。脑子犹如糨糊一般浑浑噩噩的。她既不愿接受易韶是生身父亲,却又希望自己和姬子夷不是亲兄妹,如此的矛盾如此的心情不知向何人倾诉。
陈王后传话要见姬心瑶,姬心瑶这才发现自己已有很多天没去王后那里请安了。
新来的宫女石榴手脚比桃红和柳绿笨多了,而原先两个贴身宫女变成了一个,待遇明显不如以前。姬心瑶也懒得理论,任这个笨丫头将自己拾掇一番。
姬子夷为了江山,杀了子蛮哥哥,抄了易韶满门,弄得新郑人心惶惶,如此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自己却是念念不忘他身上的幽香,他的举手投足,他的温文尔雅。而他为了江山,甚至可以牺牲我,自己这是犯傻还是犯痴?自己姬心瑶边走边想着。
陈王后仍然坐在地榻的长几后,姬心瑶惴惴不安地走过去说:“母后。”
陈王后见姬心瑶神思恍惚的样子,以为她还没能接受非自己亲生的打击,不由心生怜悯,示意姬心瑶坐到自己身旁。姬心瑶僵硬地坐了下来,再也没有了以前母女之间的亲切感。
“心瑶,母后一直视你为己出,怎可不为你的幸福着想?夏御叔是母后弟弟子夏的儿子,以后是不会委屈你的。”陈王后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姬心瑶满眼含泪,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起。自己不愿去陈国的心结其实是子夷大哥,除了子夷大哥,嫁给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做王后也好,做夫人也罢,其实都是一样的。
姬心瑶离开了陈王后,在宫中漫无目的地转悠着。不知不觉间,又转到那个院落前。门紧闭着,周围也看不见一个宫女和阉人。抬头看去,墙头上有着几根已经枯萎的花藤。
姬心瑶就那样傻傻地看着,夕颜,薄命,一如自己。
突然门从里面开了,依然一袭白衣的姬子夷走了出来。
“心瑶?”
“大哥?”
几乎同时发出,两人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
又是同时,两人问出了相同的话。
昨天子夷大哥祭祖才回来,今天就跑到这个院落,这里有什么让他如此看重?姬心瑶想到了那晚的月亮和诗,有点酸溜溜地说:“大哥,太阳还没落,月亮还没起。”
姬子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着摸了摸姬心瑶的头说:“什么太阳月亮的,你这个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忽然,姬心瑶不管不顾地投到了姬子夷的怀里,便哭着说:“大哥,心瑶不要离开你!”
姬子夷无语地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早已明白姬心瑶的心结,可这太过荒唐,自己能说什么?
姬心瑶还在抽抽噎噎的,姬子夷从衣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一边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一边逗笑着说:“看,我们美丽的小公主成大花猫了。”
姬心瑶猛地抢过他的丝帕,狠狠地擦着眼泪,对着姬子夷吼道:“我不是什么公主,我也不是你的妹妹,我要嫁给你。”
姬子夷大惊失色地说:“心瑶,你疯了!如此混账话都敢说。”
姬心瑶叫喊着:“我是易韶的女儿,我真的不是你的妹妹。”
“啪”一个耳光,姬子夷甩了过来,顷刻,姬心瑶雪白的脸上映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你竟打我?”姬心瑶往地上一瘫,双腿直蹬大哭起来。
姬子夷见到指印,知道自己情急之下下手太重了些,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都敢说,着实太过放肆。易韶已被满门抄斩,若是她的女儿还能幸免?
姬子夷蹲了下去,拉着姬心瑶说:“心瑶,别哭了。你不一直想去奕园吗?大哥这就带你去。”
“我知道你在奕园里藏了女人,我不要去。呜呜!”姬心瑶伤心地哭着。
姬子夷叹了口气说:“去了,你就明白大哥了!”
冬日的奕园,岁冷松筠,雨长苔痕。依然是那样的诡异。
姬子夷和姬心瑶出了马车,老仆和庄主都立在门口,齐声喊了句:“小公主安好!”
原来你们全都认识我,以前都是装的。曾经不是人去楼空吗?什么时候又回到这里了?姬心瑶一言不发地跟在姬子夷的后面。
二道门内,园地里又摆上了许多盆花草。姬子夷拉起姬心瑶的手在花草之间穿梭着,很快就到了高大的木屋前。
姬心瑶木然地走着,脑海里乱哄哄的理不出头绪。
木屋的门开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红衣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略显慌乱地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姬子夷和姬心瑶一步一步的走近。
“我把她领来了。”姬子夷看着红衣女子说。
“你终归还是把她领来了。”红衣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宛如黄莺鸣唱,溪水欢腾。
姬子夷侧过身子,对姬心瑶说:“心瑶,她………是你的生身母亲。”
姬心瑶连连后退,奕园的秘密就是藏着我的母亲?太荒唐了!子夷大哥在外面私藏的女人是我的母亲?打哪儿蹦出个母亲!
“心瑶?”姬子夷轻轻地推了推她。
姬心瑶毫不客气地扭了下身子,有点嘲弄地对姬子夷说:“对不起,既然你的母亲不是我的母亲,我就没有母亲。”
姬子夷的脸色暗了一下,说:“心瑶,不可任性,她真的是你的母亲桃子。”
红衣女子喃喃地说:“心瑶,都长成大姑娘了。母亲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丢下了你,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你。”
既然是我的母亲,那几番前来为何避而不见?为何还要下毒害我?姬心瑶翻了个白眼。
“我的母亲早死了。”姬心瑶想起了陈王后说的话。
姬子夷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说:“心瑶,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姬心瑶突然愤怒起来,冷笑一声对姬子夷说:“以后我不需要明白,但我现在明白,这个女人戴着面纱是见不得人的。”
红衣女子掩面而泣,转身进了屋子。姬子夷的脸色骤变,随之急忙也走进了屋子。
姬心瑶傻站了一会儿,眼神空茫,木纳地转身离开。她机械地挪动着脚步,绕过一盆花,又绕过一盆花,可绕来绕去,却总绕不到二道门。
怎么回事?鬼打墙了?姬心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