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烟云-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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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推紧挨着自己的云昭训,这个示意倒是让云昭训如释重负,急忙带着孩子们仓促退下。
之后,杨勇见杨坚仍是怒气未消,便走到父亲身边,主动搀扶起他的胳膊,向殿中主位接引:“父亲想见儿子大可以传召,怎能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呢!”
杨坚一把甩开这个不争气的长子,大步流星地走到座位前径直坐下:“我若不是亲自来东宫走一趟,怎能想到我儿竟是如此荒唐!瞧瞧你穿的这是什么,如此奢华的铠甲,从哪里得来的?”
杨勇低眉垂目,惊惧之下,只得结结巴巴地老实答道:“是……是四弟……从蜀地带来给我的……”
这个答案令杨坚越发恼火,本以为只是一个儿子玩物丧志,细问之下竟又牵扯出了老四,不由觉得心痛万分。他狠狠地叹了口气,怒视着杨勇教训起来:“历朝历代的帝王,凡奢华者皆不能长久,我平日里连件新衣都不舍得穿,你是我大隋的太子,怎能只顾奢侈享乐呢?再者,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我大隋举国上下一心伐陈的关键时刻,你不思勤政学习,竟有心情在这谄媚幼子,还有没有半点储君的样子!”
杨勇耸着肩,声如蚊鸣,硬挤出一句托词:“苏纳言被父亲派去赈灾了,儿子……儿子没有老师教导,所以……”
“混账!”杨坚气得抄起面前桌案上摆着的玉瓶,使劲儿朝杨勇身上砸去。“你都多大了?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吗?还需要别人耳提面命吗?亏我还历数陈叔宝的罪状,我看你和他一样荒唐!”
清脆的坠裂声格外刺耳,那上等的羊脂白玉高颈小瓶瞬时碎成了几片。杨勇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碎片,满面羞色从脸颊红到耳根,双腿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慌忙认错道:“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儿子以后定当勤勉学习,日日专心于政事,不再贪图享乐。”
一直陪在皇帝身边的杨雄见天颜盛怒,也赶忙站出来劝慰道:“陛下,太子已经知错了,陛下就宽恕他一次吧!”
杨坚看着身穿闪耀铠甲的杨勇,只觉得格外烦闷,脑海中回闪起长子年幼时的一幕幕画面,又觉得揪心不已。上了年纪的皇帝一时有些哑然,耳边传来太子一次又一次的求饶声,他也听得厌了,随即站起身来狠狠甩袖道:“我现在没有空跟你置气,从今日起你每天给我交一份时政论述,不许再出任何岔子!”
杨勇听到父亲的责罚,反而轻松起来,温顺地连连称是,见皇帝意欲离去,遂贴身恭送。杨雄跟着走在最后面,他跨出殿门时瞧见太子左庶子唐令则候在门口,其双手紧背在身后低着头见礼,似乎有些奇怪,但杨雄来不及多想,便与那人擦身而过。
送走了皇帝御驾,解脱的并不只杨勇一人,那呆立在殿门外的唐令则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他深深呼了口气,同时将负于身后的双手移到面前,只见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嵌满宝石的小铜剑。
唐令则在原地稍等了片刻,待杨勇回来后,急忙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递上那把流光溢彩的宝剑:“殿下……剑取来了……”
杨勇抓过唐令则呈上的宝剑,看也不看便狠狠摔到了地上。他一边向殿内座位走去,一边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今天真是倒霉!”
唐令则很少看见太子发怒,于是立刻走到瘫坐的杨勇身后,熟练地替他捏肩解乏,同时谄笑道:“殿下不要生气,许是陛下心情不好才责怪得重了些,殿下平日里处理政事的才能,陛下也是大加赞赏的,这可是其他皇子都望尘莫及的!”
杨勇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耸耸左肩,不耐烦地嘟囔着:“这里来一下,用力!”
揉捏了片刻后,唐令则瞧太子仍是愁眉紧锁,不禁神思一转,建议道:“殿下,微臣新做了一首曲子,不如弹给殿下听听,说不定能令殿下心情舒畅呢!”
杨勇蓦然睁开双眼,怒气未消之下,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走!到你那听曲子去!”
唐令则有些诧异,只觉得此时的杨勇竟是傲气十足、不可一世,与素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第六十七章 风华正茂(上)()
之后的一个月,杨坚就具体作战方案,在朝堂上与大臣们反复商议;博采各家建议;最终在原方案的基础上又增加几个攻击点;制定出一套更加缜密周全且规模宏大的作战计划,同时还遴选出一批骁勇善战的统兵人才。
九月十一日;这晚月明星稀、夜寒露重,恢弘的武德殿在层层薄雾的笼罩下;显得有些静谧;但宫室内却是另一番喧闹的景象,皇帝正在设宴款待一众即将南征的将领;并按级别对他们大肆赏赐。
此间的焦点人物是年轻的二皇子,晋王杨广作为皇帝任命的平陈主帅,开宴之后便被各路总管轮番敬酒;到宴会结束已是酩酊大醉,最后被两个宫人架到车上送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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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睡眼惺忪的杨广缓缓地翻了个身;他眯着眼睛看到爱妻正背对着自己在收拾屋内的花架;于是清了清嗓子;唤道:“宓儿……”
萧媺芷听到杨广低沉沙哑的声音,立刻转过身走了过来,她拿起侍女早已准备好的巾帕,坐在床前温柔地替丈夫擦拭额头,同时满目怜惜道:“阿麽,你头还疼吗?”
杨广拉住萧媺芷的手贴在脸边,带着些慵懒的腔调,悠悠道:“还是有点晕,我昨晚怎么回来的,都记不得了。”
萧媺芷抽出自己的手,梨涡浅笑着打趣道:“陛下昨天特意遣了两名宫人将你送回来的……你呀,一见到我就抱着不放手,嘴里不停地喊,‘宓儿,我头疼,头疼……’”
杨广下意识有些紧张:“啊?那岂不是很失礼,不知陛下有没有怪罪。”
萧媺芷随意安抚了一句:“应该没有吧!”随即,她起身走向外间,对候在外面的清芙吩咐道:“把准备好的绿豆汤端进来吧!”
杨广安心之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觉得喉头紧紧的,使劲儿吞咽了几下润了润嗓子。下一刻,他见妻子已回到自己身边,不禁兴高采烈地与她分享起昨夜的经历:“宓儿,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可大阵仗了,我见到了好多久仰大名的将军,他们都向我敬酒呢!”
萧媺芷闻言,却是严肃地摇了摇头:“阿麽,你是个要做元帅的人了,可不能这样喜见于色!”
杨广挑了下眉毛,不经意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轻松地笑道:“那是当然,我在他们面前都表现得十分沉稳镇定。宓儿,你猜陛下选了谁给我做长史?”
萧媺芷双目一垂,未及多想便反问道:“高仆射?”
杨广惊讶万分:“诶?你怎么知道?”
萧媺芷狡黠一笑,吊足了杨广的胃口后,才悠悠然地解释起来:“陛下最信任的人就是高仆射了,每逢重要的战争,一定会派他去前线督军的。”她稍稍一顿,又温声劝说道:“阿麽,你在军中一定要多听高仆射的意见,毕竟他久经沙场经验丰富,而且他也了解陛下的心意。”
杨广点点头,然后瞪眼撇嘴,假装做出不耐烦的样子,以一种俏皮的语调回应道:“知道,知道,这些我心中都有数。”接着,他又恢复了正常,继续说:“对了,陛下还让王韶做元帅府司马,让裴矩做元帅府记室。”
“王子相是殿下藩邸旧臣,这安排也算恰当,不过裴矩是谁?”听到陌生的名字,萧媺芷不禁有些疑惑。
杨广与妻子四目相对,耐心地解释起来:“他原本是齐国的一个参军,后来齐国灭亡,陛下在定州做总管时,他被征来做了记室,从那之后就一直跟在陛下身边。”
萧媺芷正认真地听着,这时清芙端着绿豆汤走了过来,她把那翠色小碗交给王妃后便退出了内室。萧媺芷捏着瓷勺搅了搅那碗中的汤水,又见杨广突然露出神秘的表情,饶有兴致地说:“还有一事很值得品味!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内史令李德林这两个月一直卧病在床,陛下想让其参与讨论伐陈方略,派人请了好几次,他都没能来。结果前几日,陛下特意派高颎去了李德林府上,守在他病床边听取记录他的计谋,然后昨天晚上又特别认真地嘱托给我。”
“看来陛下对李德林的策略还是很看重的,既然如此殿下也要谨记。”萧媺芷不似杨广那般在意此事,她轻轻盛起一小勺绿豆汤,凑到丈夫唇边。
杨广不由向后一缩,微微皱起了眉头:“大早上的就让我喝这个!”
夫妻多年,萧媺芷深知杨广习性,此刻故意甜甜一笑,温柔地哄道:“这个是醒酒的,特意加了薏仁。殿下不是头疼吗?乖,来,张大口——”
杨广象征性地迅速抿了一下,然后直起身从萧媺芷手中接过汤碗,眼中泛起一丝愧疚之色:“还是我自己喝吧,你昨夜侍候了我一宿,也真是辛苦了。宓儿,你现在怀着孩子,应该多休息才对!”
提到腹中的孩子,萧媺芷洋溢起幸福的神色,她脸上挂着红霞,低头摸了摸肚子:“这都是第四胎了,我也算经验丰富了,什么需要注意,我可比殿下清楚多了!”
杨广见状也伸出一只手,轻附在萧媺芷的手背上,顿时觉得一股暖意从掌心扩散到心底,那小生命仿佛衔着强大的气场,给了他无比的力量。但下一刻,杨广的眼底突然神色一淡,喃喃道:“这孩子现在有三个月,照常说应该在明年四月出生,不知那个时候我能不能回来!”
萧媺芷紧紧攥住杨广的手,轻声宽慰:“阿麽,平陈是头等大事,陛下既然给了你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你一定要珍惜,要好好施展自己的才能,切勿为了我和孩子们而分心。你放心吧,想当初生阿孩时,你也不在我身旁,不还是一切顺利嘛!”
杨广点了下头,又喝了两口绿豆汤,然后把碗递给萧媺芷,随口道了句:“这大薏仁的味道有些奇怪。”
“是吗?那下次我让她们换小薏仁。”萧媺芷把碗送到了外面的桌案上,再回来时见杨广已经起身更衣,她快步走到丈夫身边,拿过他手上的长衫,自然地转到他背后。萧媺芷低着头,压低气息试探着问起来:“阿麽,我有一个不适宜的请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
杨广正在系中衣的带子,听到身后之人话语吞吐,脸上不禁泛起疑色,但语气却又格外柔和:“宓儿,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萧媺芷眉头轻蹙,目光也有些飘忽,她服侍杨广穿上长衫后,才为难地说:“阿麽,如果你在南朝见到我母亲,可不可以饶她一命,虽然我和她感情不深,但毕竟也是我的亲生母亲。”
杨广面上的疑虑瞬时消失,他转过身看着爱妻,郑重地回应道:“放心,张皇后是被萧岩和萧瓛裹挟走的,陛下一定会开恩的。”
萧媺芷点了点头,一时间心底也说不上是何种滋味。
杨广看到妻子忐忑不宁,便将话题随意转移到其他事上:“听说陈朝的宰相叫江总,就是他带头召集了一批狎客,整日陪陈叔宝吟诗唱曲,才致使朝政荒废、国家*。”
萧媺芷淡淡地接下话:“殿下所说的江总,年轻时聪明敏慧、才学渊博,可是颇负盛名的。”
杨广很是好奇,疑惑道:“哦?你怎么知道?”
萧媺芷仔细地替杨广整理着衣襟,同时如实对答:“因为他是梁朝旧臣,高祖梁武帝曾对其诗作大为赞叹,以致朝中重臣争相与他结交,其中还包括我的外祖父。”
“那这个江总如今怎么变成佞臣了?”杨广挺直身子,微微仰脖,垂目看着为自己更衣的妻子,大为不解地问道。
此时,萧媺芷的脸色正渐渐回暖,她稍加思虑后,幽幽感慨道:“佞臣也算不上吧!阿麽,你记得我与你说过庾信吗?其实江总的境遇和庾信差不多,只不过庾信最后没入了北朝,而江总却是没入了南陈,都是寄人篱下罢了!我想他可能确实没有经世治国的才能,倒是擅长作诗,正好迎合了陈叔宝的兴趣,想来他年少时曾潜心向佛,不像处心积虑追求权势之人,也许只是随波逐流、明哲保身之举。”
杨广因萧媺芷缓和了情绪,不由露出了笑颜:“一说到江南的人和事,你就来了兴致!”
萧媺芷有些尴尬,轻声细语地严肃道:“阿麽,我又多言了,这也是我一家之言,你就随便听听。”
杨广却是嬉皮笑脸地说:“好了,我们赶紧去看女儿吧!”
萧媺芷打了一下杨广的肩膀,嘟着嘴轻嗔道:“殿下可真偏心,就只知道把女儿挂在嘴边,也不怕阿孩吃醋!”
杨广耸了耸另一边的肩头,双眉一挑,故意作出一副欲求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