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烟云-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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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杨坚把话说完,独孤夫人震惊地打断他:“夫君,你要以身犯险?”
杨坚苦笑一声:“不以身犯险,怎能证据确凿呢?”看到夫人眼眶微红,他不忍心,只能低下头直直盯着夫人那只柔软但又饱经沧桑的手,缓缓说:“五王之中,以赵王宇文招和越王宇文盛实力最强、最具祸心,一直以来总有人跟我告密他们意图不轨,不得不除。”
独孤夫人知他心意已决,便不会回头,于是强忍着不舍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那夫君多带些军士随行,万一出现什么突发事件,也好有人照应。”
杨坚摇头,凝重道:“断然不可!此举无疑是打草惊蛇,甚至还能落人话柄。此番我只带杨弘和元胄二人,携美酒佳肴拜访赵王,如此光明正大,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者,元胄英勇过人,有他在夫人不必担忧。”
“一切就依你所言。”独孤夫人也不再劝,抽身出去,按杨坚的要求打点一切事宜。期间,她细细思量着杨坚点名提出的二人。
杨弘与杨坚同祖,其祖父早丧,随父亲借住曾外祖父之家。在齐国之地隐姓埋名颠沛流离,直至齐被周所灭,他才得以与杨坚相识。独孤夫人知道,自己的夫君感其生性明悟,甚为看重他。再想那元胄,此人是魏国皇族之后,果敢勇猛,遂深受夫君赏识,曾同宿卧内,感情深厚。想到此处,夫人略有心安。
这二人皆武艺不俗,自杨坚拜相以来,委之以心腹常伴左右,护其周全。
杨弘和元胄赶到正阳宫后,杨坚与他们说了自己的计划,二人当即表示誓死保护杨坚,定会让他全身而退。
独孤夫人没有出府相送,她不想成为杨坚的负担,只是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他走出正阳宫的大门。夫人紧握着双拳,远望着杨坚的背影,毅然地把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死死忍了回去。
从他身上,她淋漓尽致地感受到一股撼人的气魄。独孤夫人坚信,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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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杨坚抵达赵王府邸。他身穿一套干净的布衫,靴子上纤尘不染,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他面色如常地下了马车,不但没有一丝紧张之态,反而更显随性轻松。跟在杨坚左右的护卫只有其堂弟杨弘和大将军元胄,两人神情冷毅,身穿青黑劲装,分持刀剑,各拎着一个华美富贵的大食盒,内装丰盛的美酒佳肴。
赵王宇文招正在府邸内的密室里和儿子宇文员、宇文贯以及内弟鲁封密谋。听下人通报丞相杨坚只带杨弘、元胄二人登门造访,宇文招惊讶之余又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老谋深算的杨坚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心思缜密的宇文招,立即吩咐鲁封调集早已安置在府内的甲士暗藏帷席之间,又令数十壮士埋伏于后院,一旦杨坚有异,随时准备发动突袭。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宇文招才不疾不徐地派人引杨坚入内室拜见,双方见礼完毕,分宾主坐下。宇文招两个儿子及内弟皆执佩刀立于其身后,怒目而视杨坚。杨坚却是孤身一人入席,杨弘与元胄只是等在屋内门边两侧,隔空相望着杨坚。
席间,双方几番闲话寒暄、互敬畅饮后,大家都酒酣微醺。宇文招为表热情好客,命人奉瓜果解酒,宾主二人相视点头,笑里藏刀,各怀鬼胎。
瓜果端上后,宇文招先发制人,摇摇晃晃地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向杨坚。佯作醉意当头,他嘻嘻哈哈地说:“丞相,你怎么不吃瓜啊!难道是嫌寡人府上的瓜不好吃吗?”
杨坚不知宇文招是否真醉,不得不欠身伸手把他扶到自己身边坐下。宇文招坐稳后,杨坚急忙拿起一块瓜,边吃边道:“大王你看,臣正吃着呢。好吃,好吃,此瓜甚甜!”
宇文招见杨坚快速地把一块瓜啃得干净,满意地奸笑。他突然拔出防身用的短柄佩刀,好像示威一样,挥刀在杨坚面前晃了数下,刀锋闪着冷冷寒光。
杨坚处变不惊,从容微笑,只见宇文招腕力一转,凌厉出手,刀尖狠狠刺入一块瓜皮中。紧接着,他又抬手一甩,将大块西瓜挑起送于杨坚嘴边,大笑着说:“丞相喜欢就好,来来来……再多吃几块,多吃几块!”
杨坚笑脸相迎,接过宇文招刀尖上的瓜,张口就吃。不料刚吃两口,宇文招又挑了一块瓜逼送到他眼前。杨坚恭敬地将宇文招的好意尽数接下,狼吞虎咽地吃着瓜,边吃边憨笑着夸赞道:“好瓜,真是好瓜。臣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瓜中极品,可堪称‘瓜王’的西瓜呢!”
宇文招风头正盛,尖刀一来一回不停在杨坚脸庞处晃过,如此不依不饶地反复数次,逼迫杨坚吃了大半个西瓜。杨坚逆来顺受,吃相狼狈不堪,一盘瓜迅速被他吃个精光。宇文招盛气凌人地笑着唤人再上西瓜,杨坚当即表示:“谢大王厚爱,将如此好瓜赏给臣吃。”
立于门边的元胄再也看不下去了,激愤而起,大步走到杨坚面前,单膝跪地,高声禀报:“丞相怎么忘了,相府还有许多要事等你处理呢,请丞相快些回去处理国事吧!”
宇文招听后很是不满,他脸色一沉,不等杨坚发话,首先喝道:“放肆!我与丞相谈话,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擅自插话!不过念你初犯,寡人今天就先卖给丞相一个人情,暂不追究此事,你速速退下去吧。”
杨坚看到元胄怒火上脸,想着出面缓和下气氛。刚要开口,元胄却抢在他前,提着刀走到杨坚身后,忿恨地瞪着宇文招,丝毫不留情面。
宇文招见元胄上前护卫杨坚,感觉如此甚是不便于自己行事。想到这里,宇文招隐忍不发,他单手藏在案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可面上却是掬起笑容。宇文招把怨气全都吞进肚子里,憋着一口气,好言好语地和解道:“将军误会了,误会了啊!寡人难道还会有恶意不成?将军何必如此猜疑警惕?来来来,不如请将军也入席,寡人也敬将军一杯酒。”
元胄不领其美意,冷冷地说:“末将知道大王为人光明磊落,不会暗怀小人之心。至于饮酒,恕末将无能,不胜酒力,不便多饮,真是愧对大王好意了。”
杨坚趁着元胄前话刚说完,急忙插了一嘴道:“大王雅量,不必和这些后生计较,还是臣敬大王。”
宇文招无奈地撇嘴笑了笑,心口不一道:“无妨,无妨。来,我们继续喝。”
第二十二章 重拳出击(下)()
二人又喝过几巡,有元胄在身边,宇文招苦无下手之机。多喝了几杯后他胃里隐约有些翻腾感,宇文招冷不防地灵机一动,突然来了主意。他和杨坚嘻嘻哈哈间猛地灌了几杯酒,然后装作痛苦状,恶心不已似要呕吐。
“寡人……寡人小感不适,丞相与元将军在此稍等片刻,寡人去去就回,去去就回。”他边说边吃力地站起来,一手轻抚胸前,一手拨开元胄想往外冲。
杨坚暗暗使了个眼色,元胄心领神会,知道丞相担心赵王借故溜走去搬救兵。他立刻伸手去扶住宇文招的臂膀,强行拉其坐下,“大王不要乱动,快坐下缓缓,稍作歇息就好了。”
宇文招几次想要站起都被元胄按下,并好言相劝让其休息,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又说:“寡人喉咙干涩疼痛,请将军去后厨帮我拿些王府里尘封珍藏的雪山冰露来,给寡人润润喉咙吧!”
元胄知道宇文招有心支开自己,他没有中计,始终岿然不动守候在杨坚身边。杨坚主动替元胄打圆场,对候在主位旁的宇文招之子宇文员吩咐道:“元将军对王府里的环境不甚熟悉,赵王口渴想要喝雪山冰露,劳烦郡公辛苦下,亲自往厨房跑一趟,去给大王取些水来吧!”
宇文招不但没有支开元胄,反倒让那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把自己的儿子弄走,气得再也掩饰不住心中怒火。双方僵持之时,宇文招正要发作,忽然有一人从屋外走进内室,远远便传来一声朗朗高喊:“七哥,七哥,小弟来看你了……今天我们哥俩可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啊……”
宇文招看着来人,之前那一瞬燃起的怒火,顿时被浇熄了大半。他手足无措,眼见那人慢慢走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坚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滕王宇文逌。再瞧宇文招,他似乎对宇文逌的突然拜访感到无所适从。已经走上前的宇文逌见杨坚在此也大为震惊,惶恐地说:“七哥,丞……丞相怎么在此?”
宇文招仍愣在座位上,杨坚抢着起身相迎,元胄寸步不离紧随其后。“拜见滕王,臣闲来无事,便来拜访赵王,与大王畅饮。没想到滕王也来了,真是可巧啊,可巧!”
宇文逌简单和杨坚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时已经稍稍镇定的宇文招也站了起来,走上前道:“真没想到十三弟竟来了!既然来了,就快入席,我们兄弟俩和丞相一起喝个痛快。”
趁宇文招和宇文逌在一旁互相问候的间隙,元胄弯腰暗暗在杨坚耳边低语:“这里情况很不寻常,此地不可久留。”
杨坚微微侧身,小声回道:“再多等片刻,此时离开功亏一篑。”
元胄眉心一揪,焦急复言:“王府里都是他们的人,赵王一旦先发制人,后果不堪设想。末将不怕死,只怕死了也无法护丞相周全!”
杨坚并没有听取元胄的意见,只是对他使了一个凌厉的眼色,再不说其他。急忙回到了座位上,与宇文招、宇文逌二人把酒言欢,气氛一时间稍有缓和。
酒过三巡,主宾三人的姿态各不相同。就在此时,那些屏气敛息藏于暗处良久的伏兵稍有松懈,帷帐后突然传出一声微弱的铠甲碰撞之音。元胄警惕地朝声响处一瞥,顿感杀气扑面,不敢多加逗留,当即一把将正在饮酒的杨坚抓起,酒樽啷当落地,清酒洒了杨坚一身。
“相府公事繁忙,丞相怎可还在此逗留?请速速回府!”元胄一句话说完,根本不等杨坚做出回应,也不管他扭动挣扎,死死薅着他的衣襟就往外跑。
等到小室门口,元胄一把将杨坚推给杨弘,同时大喊一声:“杨将军护送丞相!”杨弘应和,挟着杨坚狂奔而出。元胄断后,堵在内室门口,用其魁梧的身躯挡住小门出口,宇文招等人不敌元胄,无法破门而出。
纠缠片刻后,元胄才放开房门,狂奔而出,追赶杨坚。宇文招眼睁睁地看着杨坚等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为自己没能早下手而懊悔不已。他虽急躁万分但也只得作罢,忿恨之下起脚对着墙壁猛踢数下,甩手朝门框一弹,指甲齐根裂开,刹那间血流不止。那黏稠的暗红色液体,直直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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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回府后,当晚就拟定诏书,称赵王宇文招与越王宇文盛阴谋滋甚,意图造反,诛其满门。他满意地打量着手上的诏书,为自己以身犯险,终于有“证据”得以除掉两个最具实力的藩王,感到心神畅快。
就在杨坚暗自得意之时,一名壮年男子推开了虚掩着的书房门,低着头小心翼翼踏进房中,心怀忐忑地靠近杨坚,尝试着呼唤道:“微臣拜见丞相,不知丞相传微臣来所谓何事?”
杨坚猛地抬头,瞪眼扫视那人良久,突然间一下爆发出朗朗大笑,“玄德,不要这么紧张嘛,来来来,快坐下。”
对面的男子并没有坐下,还是站在原地,不敢抬头。杨坚摇头叹气,主动起身上前,拍着男子的肩说道:“我还要多谢你们兄弟二人,没有你们提醒,我也无法查证到赵王等人的阴谋。如今证据确凿,依法当诛!”他淡然一笑,轻轻把草拟好的诏书塞到那男子手中,“来,你看看,看看……”
紧张的男子看过诏书后神色大变,颤抖着跪地连连磕头请罪:“臣伯父勾结赵王,意图谋害丞相实属不忠,臣亦难辞其咎,请丞相降罪。”
杨坚不以为意,缓缓将面前的男子扶起,并加以褒奖:“李璋他勾结赵王,与尔等无关。玄德,你们灭亲奉国,非但无罪,还立下了大功。”
听了杨坚这番话,壮年男子紧张的情绪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不安。此人名叫李安,乃是西魏八柱国之一李虎的孙子,父亲是李虎的七子李蔚。
此次杨坚召见他,是因为之前李安的四伯李璋与宇文招密谋杀害杨坚,欲拉拢李安兄弟为内应。兄弟二人深感忠义无法两全而为难,最终李安思虑后认为不可背叛杨坚而向其告密。
杨坚感觉到李安的恐惧,继续施恩,深切地道:“玄德啊,好好干吧,继续为国尽忠,日后定要对尔等加官进爵。”
李安听后再次拜伏于地,流泪痛哭道:“丞相、丞相啊——我兄弟二人并无汗马功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