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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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后,李唯归清越的声音传来:“案上有几本围棋入门的书籍,虽说你只是一个挂名的棋侍诏,但既然是东宫的人便不能丢本宫的脸,还有一个月便是未央宴,你最好好自为之。”
全程李唯归的眼神都在她手上的那本书上,瞥也未曾瞥过慕惊年一眼,在她眼中慕惊年极出众的皮囊也仅仅是一副皮囊而已,没有任何值得多加上心的地方。
站立许久腿脚酸麻的慕惊年如蒙大赦,马上小步走至雕花金檀大案边,檀香阵阵,案上放着几本线装旧本。
荒原蛮族中有专司传播中原文化的大祭司,祭司留有千年前马踏中原留下的书籍文物,也正是他手把手地教会了慕惊年中原最为实用的工笔小楷。
不过当他翻开那些书时,书上的文字也是险些将他吓退。
“棋盘内置九星,暗合天元九星之星文宿理,棋路纵横一十九,往来间三百六十一处。。。”
“白子一百八十枚,黑子百八十又余一,正合棋盘。。”
“两者猜先,黑白正奇,奇数持黑,反之持白。。”
“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最为忌讳落子天元。。”
这些围棋最为基础的棋理在慕惊年眼中却比荒原深处的荒兽还要可怕,他实在想不明白中原人为什么会在这张棋盘上摆弄三百六十一颗黑白石子,还对此极为热衷。
如坐针毡,说的便是此时的慕惊年,书上的方块文字他倒也全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犹如天书般晦涩难懂。
慕惊年不敢放肆,连背都不敢大肆靠在椅背上,生怕给长公主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个时辰过去了,慕惊年紧张地翻阅棋谱,一副一副晦涩艰深的棋局图在他脑子中不停地旋转。。
两个时辰过去了,慕惊年舟车劳顿,伤势尚未痊愈之下,顿觉困乏,但他不敢有丝毫异动,在旁阅书的长公主虽说恬静典雅,可被王爷殿下在酒楼上一顿谆谆教诲之后,慕惊年心中便视她为洪水猛兽,哪敢放肆。
秋高气爽云烟散,风柔卷阳使人乏。
不知不觉间眼前便浮现出自己在荒原上纵马扬鞭的畅快,那痛饮马奶酒的酣畅,那荒原湖泊之中鲜美的贻贝,还有父蛮宽厚的手掌,能撑起世间所有事。
李唯归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慕惊年,却发现这个胆大包天的蛮子居然伏案上睡着了,李唯归顿觉又气又好笑,却没有出声打扰。
她静静走过去,盯着这个荒原而来的蛮子,盯着案上俊美非凡的皮囊,心中不知所想。
慕惊年猛然惊觉,抬头一看,长公主殿下正噙着丝丝笑意盯着他,慕惊年如冰雪沁肺,额头上冷汗直冒,当即起身作揖不敢站直。
李唯归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接着说道:“当日伤势痊愈得这般快,想必是监察司内百草司的大人物出手了吧?你于大隋的作用不是你能想象的,大隋中想杀你的人也不在少数,最好小心为上。”
“蛮族若是真想在中原繁衍生息,大隋是你们唯一的选择,至于如何洗刷世人的观念,那就在于你这位蛮族质子的作为,你若于中原声名越显,世人便越容易忘记蛮族的过去。”
“所谓千秋霸业,最费思量,你懂吗。”李唯归微微俯身,一双秋水眸子平静地直视慕惊年,两人脸庞距离相隔不过一拳,慕惊年这时才知道何谓吐气如兰。
慕惊年震惊于长公主为何会这般作态,不过与一位人世间最为尊贵的绝色女子相隔如此近,慕惊年甚至都能在那双美得动人心魄的眼中看见自己惊慌失措地模样。
慕惊年当即单膝跪地,不敢抬头。
李唯归轻声道:“给我起来,东宫的人除了皇帝陛下,谁都不用跪。”她终于有意无意地不再用“本宫”这个称呼了。
慕惊年站起身来,藏在长袖中的双手竭力掩饰着颤抖,背后全被冷汗打湿,只不过这一幕狼狈至极的画面,谁也没有看到。
李唯归没有与他过多计较,三个时辰时满便放他出宫。慕惊年领命之后,快步走出皇宫,期间一步都不敢回头,仿佛宫中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晚出一步,就要葬身于此。
李唯归踱步至那幅《虎困笼》旁,停立许久。
第15章 初闻修行()
慕惊年回到监察司内的小阁楼后,重重地瘫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发际线稍显凌乱,俊美的脸庞此时稍显不正常的红润。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长公主所说的那一段话,“既然在东宫便是本宫的人。”这句话究竟代表些什么,难道在大隋疆域中要对付自己的人连分量极重的亲王李崇光都震慑不住,还要加上唯一皇家血脉的长公主殿下?
另一种可能性便是长公主殿下在拉拢自己,但慕惊年又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在没有见识过中原高手的情况下,慕惊年对自己的武力还颇有自信,可是在见识过大内首宦曹波平如长虹般掠过天际,如凡世仙人之后,他便对于这个千年前打败蛮族的中原人充满了敬畏。
正是因为如此,慕惊年才不认为自己或者蛮族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堂堂一国公主拉拢自己,如果仅仅是因为救了科举举子长公主断然不会这般作态,至于文采方面,慕惊年回想起在东宫书房内睡着的那一幕,不禁羞愧难当,一方面是责怪自己居然那么不着调,另一方面也是少年情怀,在如此绝色高贵的女子面前如此失态,留下了那么不堪的印象。
慕惊年甩了甩头,讲这些复杂难懂的情绪抛之脑后,想着有空跟李崇光一一说明,让他替自己思索,不经意间,浪荡勾栏的王爷殿下变成了慕惊年在大隋唯一可以相信的人,虽然有时慕惊年也怀疑王爷殿下对自己这般上心究竟所谓何由,但从他踏上大隋疆域开始,李崇光便一直在帮助他,而且慕惊年从他身上从未感受到恶意,而且他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就在慕惊年思绪飘荡之时,阁楼窗户骤然掀开涌进一股清风,一道红色人影极速掠进,抓起慕惊年的肩膀再极速掠出,窗户便再次合上,整个过程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阁楼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凌乱的棉被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慕惊年只觉自己在一刹那间变得毫无重力,被肩膀上的一只手控制得毫无反抗的力气,只能被拖着在半空中掠去,而且劲风吹来,慕惊年极为勉强地睁开眼睛只能看到来人白发飘散,其余的画面一概模糊不清,此时不由得心中大骂,监察司的刺客威名赫赫全他娘的是吃屎的呀,这般大摇大摆的刺客都不曾发觉?
王虎头手握长刀抬手制止了向前追赶的两个黑衣刺客,然后重重地打了喷嚏,嘴里喃喃道:“这阉人也有这般霸道的…”
就在慕惊年心中万念俱灰时,他被随手丢到了一块湿润柔软的草甸上,慕惊年瞬间感觉脱离了无法动弹的状态,他双眼睛精光一闪,还未着地便强行扭转身体,用尽全力在地上狠狠一踏,两掌在草甸上猛然一拍,借力向前狂奔,速度如劲弓发弦,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没有向后看一眼。
来者正是大内首宦曹波平,他轻咦了一声,开口传音道:“慕棋侍不必慌张,是老奴奉命前来。”
慕惊年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慕惊年猛然回头看见一袭红袍白发飘飘的身影,这才停下脚步,尤其是在看见了对方惊讶的表情后,心中更是悲愤难当,哪有这般把自己当猴儿耍的。
曹波平再次展开身形掠步而来,一把抓住慕惊年的手臂皱眉思索,慕惊年强行压住转身逃跑的念头,因为他心中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这位大内高手的手心,当日那一手青天飞虹给慕惊年留下了深刻无比的印象。
曹波平放开慕惊年的手臂,“敢问慕棋侍可曾在族中习武修行过”这位大内首宦的声音并不尖锐,与正常男子并无太大区别。
慕惊年一愣,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疑惑。
曹波平平静道:“慕棋侍体魄之强,与中原一品高手无二,可体内却无半点真气,若是慕棋侍曾修行习武过便不足为奇,若是不曾修行习武,那么…”
“慕棋侍便是老奴从未见过的修行奇才,根骨极佳。”
慕惊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慕棋侍大可坐下,听老奴细说,长公主命老奴教习,老奴便不敢不尽力。”
慕惊年心中一震,又是长公主殿下的命令,不过他此时对于习武修行充满了极大的兴趣,将这些琐事便忽略脑后。
“天下武夫分九品,九品之上为四境,寻常武夫穷极一生所能也只能堪堪达到三品层次,除非有天资卓越者不到一品境界。九品之中武夫锻炼筋骨,捶打体魄,以力争胜,以快分生死,其中不乏个中翘楚可越境而战。”
“九品武夫习武到了极致,便有了四境之分。九品之分,隔一品便隔一重山,后三品更是峰高难越,寻常人不可突破。到了一品武夫的境界再往上,就好比于凡人偷得长生果,窃取天地真气成一人气魄,此时便不能再叫做武夫,世俗多称呼为:修行者。”
慕惊年一时间听得痴然,他万没想到凡夫俗子竟可以偷天地真气成就自己修为,不由得心情激荡。
“而四境之分又好比天地之隔,每破一境犹如平地登天。四境分为:离黄境,洞幽境,启明境,长生境。武夫捶打体魄到了极点,欲踏入修行必先洞开周身窍穴,用以吸纳天地间真气,存于丹田气海,这时的修行者方能被视为踏入离黄境,意在脱离芸芸众生,在力求长生之路上算是登堂。”
“洞幽境顾名思义,意为修行者真气盈满体内,冲刷五脏六腑,令人目明耳清,足以洞察世间幽巨之物,此时修行者已能真气御物,江湖草莽眼中能御剑万里的神仙,大多是此境修行者修行至深者,高绝者甚至能明了自身因果,预知福祸。”
“洞幽之上为启明,之前说修行者不过是窃天地真气之贼,那么修行者到了启明境周身真气雄浑于星辰无二,几近大道,举手投足间皆有大威能。”
“至于长生境,世间唯有三位宗师踏足,无一不是能以人力催城拔寨的恐怖存在,我大隋的剑仙李扶摇,珈蓝寺戒律院首座与东越符圣周庭深三人,长生境意为长生不坏,天下大宗师中珈蓝寺戒律院首座最为神秘,符圣周庭深最为年长,寿命足有两甲子之多,至今仍然健康无碍。至于大隋剑仙李扶摇则是最为锋芒毕露,恣意汪洋,十四岁进一品当即窍穴大开而进离黄境,十六岁破离黄而明洞幽,二十岁知天命一举踏入启明境,二十九岁前往东海练剑,听说李剑仙傲立潮头,仅手中三尺剑,削去无数百丈巨浪,剑气满人间,堪比日月光。在从东海回来之后,李扶摇入长生境,败尽中原无数江湖名宿,一举成就剑仙之名,连他那柄佩剑雪满枝也声震中原,陛下更是御书:与日同光,赠与李剑仙。李扶摇年少酷爱一袭白衣执剑江湖,抒尽胸中不平气,斩破世间不平事,肆意江湖,快意恩仇,引起无数江湖儿郎竞相模仿,成为一段风流佳话。”
慕惊年此时已然听得入迷,眼前不禁浮现出白袍猎猎,剑气纵横的潇洒景象,大丈夫生得如此,比肩天地,如何不让人心生向往?
曹波平一席话后,见慕惊年愣愣出神,他会心一笑,谁人年少不意气,自己当年在皇帝身边见识到李扶摇的绝世风采,也是心神荡漾,比眼前的少年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他负手而立静静等待,不去出声打扰。
此时两人正处于青田湖畔,秋风裹挟湖上湿气拂来,带着丝丝清凉,出神的慕惊年一个激灵,猛然回神,发现曹波平静静地等候,不由得歉意一笑。
紧接着他急忙掏出怀中木板与炭笔,匆匆写道:那要如何从一品破境成为修行者。
曹波平看过之后,不假思索地说道:“一品与离黄境之差,便是江湖武夫所说的仙凡之隔,这一切只能靠慕棋侍自己去摸索。不过奴才奉命前来,自然会为慕棋侍提供臂助,不过奴才也就是提醒慕棋侍一句。”
慕惊年满脸疑惑,不知何解。
“武昌王殿下王府中有一处玄奇地势,可更加契合天地真气,况且王爷府中亦有高人压阵,冲破离黄屏障之时天地真气倒灌入体,如江潮拍案洗刷体内杂质,以奠定修行基础,这是大机缘亦是大凶险,如有不甚真气在体内纵横肆虐,经脉受损则一生无望修行。长公主吩咐您一切到了武昌府自有分晓。”
慕惊年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向这位为他启蒙的大内首宦致谢,曹波平轻轻挥手,再次化作一道长虹拔地而起,掠出开外。
慕惊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收拾心情,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