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剑冷霜华-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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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之中小石屋内盘坐的剑圣霍然站起,体内的剑气遽地急剧乱窜,仿佛受到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远远挑衅,茫然南望,无双城的方向:“杀生……有情剑?”
是……她吗?
无人能回答,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良久,剑圣再度闭目而坐,如果,是秦霜,那个数日前还来请教的女孩儿,那么,十年之约,应作提前了。
正在教导剑晨的无名亦在同一时刻停下动作,蹙眉不语,暗暗沉思,除了剑圣,这世间还有谁能引动他的剑气,让他心绪难宁?
当年与剑圣一番交手,他推演出对方未来十年的剑道进境,剑圣以圣灵剑法廿一式登顶武道而倍感寂寞,败于他后破而后立,八年可悟廿二,继续循之,则可得超越剑道之外的“绝世奇招”剑廿三,灭天绝地,让现世所存一切停顿,其中生灵任其宰杀。
心中隐隐浮出一个少女的身影,又摇头。
五年前谁可想到垂垂老矣、一世英名的剑圣会不管不顾与一个受人驱遣、薄有虚名的垂髫少女定下比剑后期?只有他生出怃然,那个精灵也似的小女孩儿,每见一次都是一次惊奇,于剑道之学别具蹊径,以英雄剑和无双剑为媒介,集他和剑圣的剑法于一身,又不是全盘仿效,宛然自是一家,前路之长未见在已经走上狭道不能转向的剑圣之下。
只是可惜,她始终身在雄霸之侧,澄明无邪、惊才绝艳悉被无知流言所蔽,叫世人对她的评价充满偏见,尽失公允。
如今剑圣与她约战之期已过一半,剑圣对于圣灵剑法的深钻似是打开了瓶颈,虽还没领悟剑廿三,廿二却已提前掌握。而她,更早已长成眼含秋水、转顾罗绯的绝色佳人,撇去那些一听便是假非真的流言蜚语,她寂寂无染,落落于众,花期已过而未闻有约,是受雄霸的压制,还是真的许身剑道,不做钟情?
红颜薄命让人叹惋,但空闺待老,亦是一个叫人心怜心惜的遗憾。
做为站在剑道顶端的前辈,他欣慰有这样的后辈后起直追,青出于蓝,但这条路,纵是男子走,亦是极见坎坷和崎岖,未登绝顶先受尽重重磨折,一个女子,要有多么强的心志才能走过这一切,得见傲视天下的风光?又可会在独立绝顶时,为不管不顾地孤独一生而惆怅悲凉?
也许终还是要在她和剑圣决战之前,亲见一面,看这个倔强要强的孩子,将她那轻于剑只诚于心的“理剑”推到了第几层。也才知道,到底该不该插手那无论哪一方失败,也许都会叫他惋惜的斗剑。
于今所感应的这股惊世力量,既非世间停顿,亦非峻拔无情,不属于现在亦不属于未来,独立于时间之外,铺陈生命的华章,写下毁灭的词句。剑是凶器,也是礼器,许是无敌,也见伤心,不是剑圣也应不是她,那么是世间又有天才横空出世,还是某位高手顿悟,踏入了这个境界?
这个时刻,除却剑圣和无名,天南海北,不同位置,甚至远在海外的数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同时心中一悸,仰天望空。却是青天朗朗,不见丝毫异样,疑惑如何心血来潮,徒觉莫名所以。
除了高踞无界冷漠注视的月明曜,还有谁知道原无双城的空白处,暴雨雷霆之下,有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死斗?
没有人,就算秦霜侥幸得活,事后,世人所能知道的,也只会是天下会雄霸座下得意徒儿丧心病狂,绞杀无双城,屠城为白。
这是不属于世间的力量,亦是不可为世人能知的秘密。
天响宏宏,地震隆隆,如做斯应,血色的门扉一点点合拢,隔绝阴阳,隔绝溯世有缘的种子席卷苍生踏入血海的呼唤……
对方却不动不移,不过轻轻伸手……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相持片刻,门扉又一点点向外开启……两相较量,还是对方更胜一筹。
修罗刀光芒盛放,彻照天空,如嘲弄彼方天地人物蚍蜉撼树,出尽全力却不能当微风随意一吹。
光际中渐渐看清门中男子的绝世姿容,风华无双。只可惜一双眸子空寂荒芜,如熄灭的灰烬,不可复燃,举手抬足,刀尖稳稳指向秦霜,杀意未展而寒意早生……
秦霜牢牢盯着对方,蓦然弯起唇角,笑容温柔缱绻,非道不能胜,实力不能及,再怎样无知无识,单纯的力量压制就足以左右一切。
不去想下一刻会如何,孤坐无援,也没有人能帮得了她,她只能一个人去战斗,一个人去面对结局。败即是死,分出生死才见胜负,是要斩断自身的退步,在绝境中奋起而搏。她一直尽力看向高处,不与强者战斗,她也能越来越强,不断成长,知道有一日将重立云天之巅,穷极苍穹尽处。
然而,这个不得不抬头相对的男子,这个连神魂碎片都算不上的傀儡,只知道循着主人最后一丝念头而动的残留意念,可是值得她仰望的目标?
佛国六道众,天龙八部神,非神,非鬼,非人,有神的威力神通,有鬼的阴蜮恶性,有人的贪嗔恨怒,有天人的福报,无天人的善行,性情骄慢,执念深强,不敬天,不修心,纵有佛陀往生,亦不能令阿修罗得成善果。
阿修罗与帝释天相互嫉妒,恶斗不休,每一次都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留下修罗杀场十死无生,是至恶的神魔。然而,红莲王踏足大地,世界因不堪负荷而颤抖,为免万物毁灭而自行兵解。所诞育的青冥王力量更盛,却伏居血海,终世未出,身处至秽之地,心如七宝琉璃……佛魔同道,不过是一念之差。
然而用什么可以描述秦霜的本性?
是仙?白衣赤足的藐姑射,吸风饮露,九天乘云,不见沧海桑田,人间百态,浮生偶记,只有那无意顾盼时弯腰拾起的一朵花,花瓣上露珠晶莹,欲坠未坠?
是妖?花儿也似的精怪,娇嫩的蕊,舒展的叶,带刺的茎,深埋于地下的不知延伸到多远的根,若执于人手便会渐渐凋零残败,若任其生长则会野火烧难尽,春风吹复生?
是人?洗尽浮华,返璞归真,一张素颜不为人不为己,不知道自己的美丽,只是在平和中怡然自得,独我而行,不求名不求利,孤身求索,只有最固执的尊严和骄傲,让因为好奇而凝出智慧?
断七情绝六欲,漠视众生,心如磐石,古井无波,是仙之道。
在屠戮中狂欢,在杀害中喜悦,赶尽杀绝迟望月,半生虚无尽如归;不需有义伤乐府,只向天地问残缺!是阿修罗的道!
三千法门,直指本心,度蝴蝶过沧海,拔苍生于水火是道,断情绝义,辣手毒行,只要于心无愧,便是将这世间所有的生灵系数杀灭,也是大道坦途。
那么,她的道呢?是未得到,还是已失去?是纵情任性,自行其是,肆意地索取,所有的伤害和代价让别人去承担,还是不在意敌视和放弃,亦珍视所得与责任?又或者,转顾而行,问什么是,问什么非,问什么人,问什么我?
一息之间,一念已动三千!一呼之中,已是翻手亮剑。
不知道,只明白,纵是华冠冕服,威临天下,到底胸中激荡难平!不妥协,不后退,心之所往,势之所趋,早是选择,已种有因,不计得失,莫问前程。
不需要什么考验和试炼,得之非我所欲,失之非我所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尺余之高,终胜万仞之长!道法无差,不过是付出的代价仍未足够!
“我祭献,我的悲痛。”不再是慷慨激昂如敲响战鼓,反而如春风化雨,温和沉静,“我祭献!我的愤怒。我祭献,我的……”最后两个字轻微几乎无法听闻,却是集三山五岳亦不足比其重,“名字!”
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沉水入火,自取灭亡。曾经坚持牢牢抓住的,今日系数舍弃。如果身体不足以匹配牺牲,那就将我的心拿去,这是我最坚固的盾牌,也是我最锋利的长剑!
“今生以前,我是谁,今生以后……无有我!”
霜华振手而出,直射虚空之中的罗生门……
是长河冰破,星斗相撞?还是沉刀入水,流年暗换?与诞生无数岁月,凶名在外的修罗刀相比,霜华稚稚如还未懂蹒跚起步的婴儿,两者的交锋,是后者,还是前者?
在开篇就写下结局,未尝不是一种残忍,可是奇迹的发生也非是那么廉价。
所有的一切忽然同时消失,不属于人世的那一部分,好像被什么系数抹去,不留丝毫痕迹。没有血色渲染的罗生门,没有锋刃雪亮的阿修罗刀,也没有那只是一个虚影就压得诸天九地随其运转的男子……只有雨依然下得滂沱,雷声也不再压抑般地闷响,而是尽情地炸鸣。
秦霜仰天而倒,最后的余光所见罗生门隐没的刹那,陡然自门内飞出的十条黑气,分散四野,倏然不见……为山九仞,终究是功亏一篑!
而败,也真是死!
消失的感官,离散的神魂,崩解的身体……雨淋不觉其寒,雷声阵阵不闻其音,霜华透门而过,不知去向,回光返照,恍然垂目。
失败的理由是那么简单。
她在世界中,世界亦是她,何分彼此,何需祭献?身之有限,天地无限,相融相交,天为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以自然之道,制之至静之道,律历所不能契,神机鬼藏。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
是她始终拒绝完全融入这个世界,这片天地又怎么会全盘接纳她,予她力量毫无保留?
客舍似家家似寄,处处无心处处客,所谓的祭献,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交易。
而她的心也参杂了太多目的。这一场,为聂风,为紫笈,还是为自己?
大约唯一肯定,她不为苍生!
青冥长天,渌水波澜,天长地远,梦魂不到……搜神宫那一次落泪,了断前尘,耗尽所有思情长恨,是以可以使出“斩情”之斩天之无情。这一次,却只是心有所触,未到感动深处,不能落泪,心中动处使出“斩情”之斩地之无情,只是半招就后续无力。
所以结局如斯。
她得到了,也失去了。
苍生得赎,而她无救。
有些错,错过了就不能更改,而有些错,再来一次,依然会同样是错。
不能完美收宫,但得明所以,心底依旧一片坦然,在沉入无边的黑暗之前轻轻呢喃:“我尽力了……”
尽力了。
无怨,无悔!
只是可惜,她的路,未见终极,已到尽头……
第273章()
“你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抱着头跪倒在地的她茫然无措,一句又一句的追问如针,每一下都深刺入脑,剧痛难当。不知道在浑浑噩噩中漂浮了多久,时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也许是千百年,也许不过是一瞬,当重新照亮识海的一线灵智挣扎着跳出混沌的水面,所听到的只有这样一个声音,在耳边、脑中反反复复地质问,她却无法回答。
看不到,听不见,一阵烈似一阵的头痛,让思绪晦涩如坠泥潭,每一下跃动都迟滞无比。
恍惚中,似乎听到一声尖利的嘶叫,意识猛然一颤,本能地危险感,让她就地一滚,隐约一阵风从身边掠过,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撕下一块,痛,却抵不过头痛,那种抽搐扳动的痛,如离开水的鱼,拼命挣扎却无法呼吸的窒息。
“你是没有名字,还是忘记了?”
“这世界众生,都要有个名姓,如果你没有名字,你就是不存在的……”
恐惧更胜于痛苦,会消失吗?所有存在过的痕迹,完全被抹去。
站起来,我必须站起来!
无法思考是谁在追问,也无心理会是谁要否定她的存在,识海中激烈的震荡,只有这个念头最是清晰,即使痛苦也无法压下。
站起来!
倏然张开双眼,不,这只是她这般认为。这里没有可依仗的眼睛,即使穷尽目力,亦望不穿十步之外,只有感觉,所见的一切皆是直接感觉出来,只要她想,她就可以看到身周各个角落。
她只是终于勉力克制住剧烈的头痛,勾勒出这个世界的模样。
这是一个完全由灰色组成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同层次的灰。天空是云的浓灰,大地是土的泥灰,而周围是云中雾里的影子,或深或浅,模模糊糊,时聚时散。
这是哪儿?
她的疑惑无人解说,只听见数声尖啸向着她扑过来,这一次她“看”得分明,稀薄浅淡的影雾中是一个个时隐时现的狰狞面孔,张着占去大半张脸的巨口,向着她一口咬过来。
极度地惊恐驱赶着她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