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剑冷霜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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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片寂静,都等着秦霜表态,被死奴揪着脖颈的断浪也眼巴巴望着秦霜,适才一摔,让他知晓了厉害,再不敢说话。在他的年纪,自不明白为什么雄霸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更不明白为什么秦霜会低下头去,迟迟不应。只知道自己的小命就系在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一点头之间。
断浪感觉虽长,其实也不过片刻,秦霜已经抬起头来:“师父,我答应你!”
雄霸神色转和:“可想明白了?”
秦霜微笑:“且顾当下。”
断浪不懂师徒俩的机锋,只晓得自己一条命捡了回来。被死奴拎着丢回寄养的远亲处,在他们失望的眼神中,回到自己所住的破屋。待到确认外面无人了,断浪张开手,露出其中一个小小的玉制铃铛。轻轻一摇,铃声清泠细碎,就好像那个女孩儿的声音,隐隐中还闻到一股香气,不知是铃铛本身自带还是传自主人的身上。
紧紧握住铃铛,断浪不知不觉间倒在硬板床上睡去。梦中仿佛又见到那个雪肤樱唇的女孩儿,带着淡漠疏离的微笑,身影依稀,遥不可及。
那边服侍秦霜入睡的婢女拿起衣服,发现袖边少了一个铃铛,吓得扑通跪下。她们都知道,这少去的铃铛系上好的和田软玉经高手匠人精心雕凿而成,少说也要数百两银子,而她们的身价银也不过五两。秦霜在床上睁开眼,摆摆手,懒懒笑道:“被人拾去了。我自会和主管说,责任不在你们身上。”
婢女胆战心惊地退下,秦霜望着帐顶,良久,合上双眼:“原来人生总是这般充满意想不到的取舍呵。”
第12章()
第二天,雄霸为了决战养精蓄锐。秦霜便在死囚双奴的陪同下在附近游玩。看着生满衰草只剩残垣断壁的断家大屋,秦霜转头问死奴:“若有一日,我天下会是否也会衰败如此?”
虽然被雄霸收伏,但死囚双奴向来十分桀骜,对着秦霜也只是面上恭敬而已。但经过昨天的事,态度顿时恭谨许多。在死奴看来,虽然是出其不意,但秦霜认穴之准,用力之妙,皆是他闻所未闻。且这位霜小姐正式习武不过一月,这是何等惊人的天赋。原只当霜小姐全靠帮主宠爱才得到如此地位,不想本身也是前途无限。
见秦霜发问,便笑答道:“帮主雄才大略,霜小姐虽然年幼,也是聪颖非凡。我天下会只会蒸蒸日上,迟早一统武林,岂有衰败之理。”
秦霜不置可否,遥遥一指大佛:“看着那佛,你们可敬畏?”
囚奴的性格跳脱些,又没有亲历昨日的事情,态度更为随意,嬉笑道:“霜小姐敬畏么?”
秦霜笑容温和,语声却甚是寒冽:“我只看到四个字,人心可畏!”
死奴扯了一把囚奴,恭声道:“小的们自是对帮主、对霜小姐忠心不二。”
秦霜失笑,摇头道:“你当我是要你们表忠心么?”
囚奴诧道:“难道霜小姐不是要小的们的忠心么?”
秦霜简单答道:“不是。”却不解释。转过身,自向着大佛行去。
死囚双奴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都是好生不解,却也不敢再问。
断家庄距大佛极近,远远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大佛大佛脚畔。死奴眼尖,已经看出是昨夜捉了又放的断帅之子断浪,看他在一条粗长麻绳上,每隔数尺便缚上一些细小石块,而麻绳未端,则缚在江边一块巨石上。
囚奴嘀咕道:“这小孩在做什么?”
秦霜凝眸注视断浪忙碌,淡然道:“他在量水。”
死奴不懂什么叫量水,却另有主意,低声道:“霜小姐,可要下奴去将他捉过来。”虽然后来雄霸未曾再提要将这断帅之子带回天下会给秦霜做小厮之事,但死奴觉得霜小姐和这小童年纪相近,又曾为他求情,想必会喜欢有他作伴,今日一早出来可巧又遇到,看霜小姐看断浪的的表情
也很是认真,可不正是个讨好的机会。
秦霜回过脸,深深看他一眼,死奴只见对方清澈的眼瞳中将自己的身影映得格外清晰,竟似仿佛将他心中的盘算系数看了去,不自禁垂下眼睑,不敢和对方对视,只听秦霜悠悠道:“我若再接近他,可就真的要了他的命了!”
断浪自去岁起,断帅便着他每日量此江水三次,从未间断。断浪虽不知缘由,却每日照做。就算断帅不在,也从不懈怠。虽然昨夜受惊不小,今日一早起来,依然照旧到江边量水。
他小心翼翼地拉出绳子,记下水位。一转身,却看见昨夜的女孩儿带着那个抓他的恶人和另一个面上无眉的人走过来,心中砰砰乱跳。
夜间烛火昏暗又隔着老远,只是模模糊糊觉得是个极好看的小人儿。此刻在晨光中看得清楚,对方容颜精致,一身装束华美非凡,腰间斜斜系着一把像装饰多过武器的精美小剑,虽然稍嫌苍白,但肤光胜雪,眼眸清亮,纵然是每年春节贴的年画上的龙女,也不及眼前的人万一,不由有些自惭形秽,低下头去。随即又抬起来,狠狠看了对方几眼。却见对方只是看着江中,望也不望自己,
他当然不知秦霜有意保全,脑中只翻来覆去地想:她瞧不起我!胸中又是自卑又是自傲,又是苦涩又是气恼,最后闪过父亲一定要重振家名的殷殷期望。摸摸胸口,昨夜拾到的铃铛正贴身放在那里。小小拳头紧握,总有一日,我会光明正大地走到你面前,将这个铃铛还给你!
正思来想去间,忽觉后脑一痛,猛然回首,只是村中几个素来顽劣的孩童正向他投掷石子,一边还道:“嘻嘻,那个自称什么南麟剑‘狗’家伙的儿子又在量水了。”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断浪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站起身,一边闪避掷来的石子,一边嚷道:“你们……胡说些什么?”
一个村童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讪笑:“啦啦!大佛脚下有一奇,傻头小子把水量,早量,午量,晚量,可是自己却没有娘!哈哈……”
看到这一幕,死奴也还罢了,囚奴却笑得打跌。
断浪越发羞愤,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父子俩从没冒犯你们,你们却三番四次欺我。今日我可不再客气了!”言毕便将插在腰间的小竹棒拔出,那班村童早知他出于武学世家,此刻见其拔棒,心知不妙,喧哗叫嚷:“哇!没娘的狗杂种发怒了,快走啊!”
走?断浪一口郁气难出,纵使不介意他们笑他没娘,也恨他们唤断帅为南麟剑狗,更何况一切都落在那个画儿般的女孩儿眼中,勃然道:“哪里走!”说着将手中小棒掷出,小棒竟蕴含内劲,倏忽间已把最后的村童绊倒,其余村童刚欲把其扶起,断浪旋即纵身而至,在数名村童的胸腹轰了数拳,出手极快。
村童们本是欺软怕硬,见断浪虽然年幼,但身手矫健无伦,心知绝对不敌,中拳后齐齐忍着痛发足狂奔,鼠窜而去。
囚奴笑道:“哈,真有趣,这小子倒真不愧南麟剑首的儿子,有两下子,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很难得了。”他自顾说,却未见秦霜的双瞳早已转冷。这些无知孩童懂得什么,也不过是大人言行所教,真正还是那四个字——人心可畏!
断浪也没穷追猛进,适才数拳已稍稍平了他的心气。他正要步回江边收拾绳子,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连忙走近江边一看,原来是一艘小舟因不敌湍急江流,被急流逼得猛然撞向江边,登时给撞个稀烂!
就在舟碎刹那,一条人影闪电自舟中拔地而起,借势一跃,便到江边之上。却是一个散发须髯的大汉,体形颀长,威武不凡,背挂大刀,双目精光暴射,使人一看即不寒而栗。宛如一尊睥睨世间一切苍生的魔神。手中提着一个孩童,年纪与断浪相仿,无论眉目神情都异常柔和,且似带着七分无奈,和那大汉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秦霜不认识,身后死囚双奴已经叫出声:“聂人王!”“北饮狂刀!”而他所提的孩童,不出所料,也即是他与颜盈之子聂风了。
聂人王眼神如电,早已看见江边之人,提着聂风,几个起落,已经到了秦霜之前。
他身材高大,秦霜看他,只能仰视。她十分不喜这个姿态,只看了聂人王一眼,便转到聂风身上。
这个聂风,长得不似父亲,却是继承了母亲颜盈,小脸灵秀,眼神清澈,柔和中隐蕴坚强。秦霜不知如何,心底忽然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喜悦,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弧度:“你好,我是秦霜。”
第13章()
聂风一愣,他自出世便是在小村中,除了爹娘,就是和着零星的几位邻居接触过,后来,因着母亲不愿他与那些人玩耍,他也就终日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和着各种小动物作伴,也不知道怎么和人说话。后来母亲失踪,父亲暴躁不安,和他更是连话也不多说。
不想爹爹带着自己来参加和天下会帮主雄霸的决斗,却先有这样一个小姐姐温柔地笑着和自己打招呼。秦霜身量娇小,容颜稚秀,直如一个会走路的精致玩偶般,对于孩童尤其有吸引力。聂风不由期期艾艾地道:“你好,我是聂风。”
秦霜的声音是清泠中略带一丝软糯,如早春游走不定的风,冷峭中隐蕴着丝丝柔和。聂风的声音却像是山涧迸溅的溪水,清越爽朗,入耳熨帖。
旁边被忽略的断浪瞪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长发小哥儿,他是北饮狂刀之子,自己的父亲也是南麟剑首,江湖其名,为什么偏偏他就被秦霜关注,而自己连被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小断浪心中涨涨的又有些酸涩,他不知道,这就是嫉妒的滋味。
更不耐烦的是聂人王,生硬地道:“你就是雄霸那所谓的徒儿秦霜?你师父呢?”
秦霜微微仰头,不卑不亢:“家师正在左近断家庄休息,聂前辈却是到早了。”
聂人王冷哼一声:“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都已到了,何必还要等到明日。”一指上方,“我在佛膝等你师父,让他速速前来。”言罢,身形一动,即如飞箭,足不点壁,直接疾射向大佛膝上。却将聂风留了下来。
秦霜眸光闪动,好高绝的轻功。霜履薄冰胜在轻若无物,落步无声,论快,却不及了。她此刻已经初窥武道门径,瞬间已将聂人王的身法解析出十之一二。
不待秦霜吩咐,囚奴已急速奔回断家庄,去与雄霸报讯。死奴却留了下来,有些为难地望望秦霜:“霜小姐是否随下奴一道回庄?”
秦霜浅浅一笑:“师父允过我可以观战,我自是要留下来。你却去将左近搜寻一番,那些乡民村人、闲杂人等倒是都赶开了好。”看死奴还有些迟疑,知道雄霸定是下了她身边不得离人的命令,又道,“师父片刻即到,我便在这里也不打紧。”
死囚不放心地看了聂风、断浪一眼,还待再说,却见秦霜脸色微沉,这才奉命去了。
秦霜轻叩剑柄,习惯性捂嘴轻咳,心中却想回去后,若是师父开堂赋职,却要让属下知道何为令行即止,解释一二次还好,多了她可真是不耐烦。
聂风怯生生地扯了扯秦霜的衣袖:“姐姐你身体不好么?”
断浪冷哼道:“她是大小姐,自然娇贵些。”
见聂风不解地看着断浪,小脸微皱,颇为可爱,秦霜浅浅一笑,为聂风介绍:“他叫断浪,是南麟剑首之子。南麟剑首在江湖上,与北饮狂刀乃是齐名。”
聂风“啊”了一声:“两月前有个穿红衣服的大叔来找我爹,说是南麟剑首,要和我爹决斗。我爹没答应,他吃了顿饭就走了。那时,我娘还在。”提到颜盈,聂风神色转黯,小脑袋也垂了下去。
秦霜轻轻地拍了拍他,这是她除了雄霸,首度主动与人做出这样的接触:“你娘现在在天下会,等我师父和你爹决斗完了,你便随我回天下会,去看娘可好?”
聂风眼睛一亮,终究嗫喏道:“我要跟着爹爹。”他虽然年纪小,也知道娘是私奔去的,那个诱她私奔的男人只怕就是今日和爹爹决斗的天下会帮主雄霸,他要是去了天下会,爹爹又该如何自处?爹爹可是只剩下他了。
秦霜也不再劝,她虽然因为对聂风有莫名的好感,做出和往日不同的积极姿态,但亦不会勉强,抬头对断浪道:“你快回庄子去罢。我师父马上就到,他不喜欢你,让他看见,对你却不好。”
断浪本来已经感到委屈,又听秦霜这般说,愤愤地嚷道:“不好便不好,不就是要摔死我么?我爹会为我报仇的,要你这般假惺惺。”
秦霜微微一怔,见断浪满脸别扭,又看他目光不住望向聂风牵着自己的手,掩不住的羡慕和嫉妒,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