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宽的春秋大业-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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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母亲!不过应该不至于去那么久吧?”苏宽象往常一样靠到母亲身边,心里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位慈祥的母亲。
他没有想到,明天这一走,将有几年时间不能归家。
母亲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查看他新挽的发髻道:“宽儿大了,比母亲高了许多。”
“阿母,你说世上有仙境吗?”苏宽靠着母亲一起坐在榻上。
“莫须有吧,怎么呢?”母亲笑着问。
“阿母,我昨晚梦见到了仙界了。”苏宽说道。
“哦?那里的仙女好看吗?”母亲都笑出声了。
“都穿着夷狄之服,一点也不好看。”
母子俩都哈哈笑了起来。
苏宽现在认为春秋时代的服饰真的非常好看!
如果一直让华服自然发展下去,汉族不至于成为唯一没有民族服饰的民族了吧?
本来对即将出远门,心中略有不安的苏宽,和母亲只是淡淡的说上几句话,就转而对明日的旅程变得期待起来。
第10章 射鼠论兵()
次日,温邑到孟津的大路上,一辆半旧不新的驷马轻车轻快地行驶着。车尾厢板上插着一根新折的柳枝。那是鱼母刚刚送别时折下来插进去的。
苏宽心里暖暖的。刚才姐姐坚持送自己送到温亭,说是自己弟弟从没出过远门。其实自己不过早出发一两天,之后还是会和姐姐姐夫在洛阳汇合,但是姐姐很珍惜和家人、和自己相处的每一天。
前方道路到孟津约莫二百华里,本来战车一天走到妥妥的,但是根据苏明的想法,不能在晚上过渡黄河。所以要求他们在盟邑留宿换马,这样第二天就能在上午过渡黄河,与辎重队和卫队汇合。下午就能抵达成周。计划得很妥当。
在温亭与姐姐告别后,黑夫御马,苏宽居车左,暴昭居车右。三个半大小子一路大呼小叫。苏宽和黑夫都是没有离开过苏国的,这次离家就象鸟儿脱了樊笼,游鱼归了大海。苏宽的猎狗默也兴奋地跟着叫个不停。暴昭手抚摸着着默的背,他是刚刚经历过亡国毁家的,但是在这俩小子和默的感染下,只是深沉了一会儿也就跟着高兴起来。
道路平坦,战车轻快。三人心胸打开,高兴起来不免振辔疾驰。
风呼呼地吹来,感觉呼吸都有点不畅,几乎无法开口说话。
苏宽学过车战,但是从没有如此自由地在大路上驰骋过。见车跑起来,他有心试试所学,就想着车战师傅的话,体悟着驷马疾驰中战车的疾缓起伏。感觉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了些节奏。
大雁飞行时会自行寻找最省力的队形,同样地,战马御车时也会自己调整步伐。受过训练的马更加是步伐整齐,这样车稳定,马也省力。战车疾驰时就会随着马跑有个疾缓和起伏的变化。重型战车稳重些,轻车就很明显。这和家里教学时在场地上慢跑很不一样。体会了好一阵子,苏宽忍不住想试试。
摘下弓搭上一支兔叉箭,单膝跪下,身侧靠住车厢侧壁,眼睛开始在路边寻找目标。黑夫和暴昭看见了苏宽的动作,停止了大呼小叫的脑残行为,一个专心驾车,另一个也在路边扫视。默是条老猎狗了当然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所以也蹲着不动不叫。这样跑了好一阵子,苏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而黑夫几乎就想要让马慢下来歇歇马力了,毕竟今天几乎要跑上一整天的。就在这时,苏宽发现了目标。
一只黄鼠在一块轮荒的地上晒太阳。数万年的进化让它知道在家门口上厕所是个危险的习惯。因为鹰在高空看它的排泄物象看晚上的荧光棒一样清楚,顺藤摸瓜很容易找到它的老窝。所以每天早上它都要跑到自己窝的远处排泄,然后晒晒太阳。田里的粮食收完了,它窝里也装满了。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正好打发下秋天早晨的慵懒时光。
今天黄鼠选的厕所有点靠近大路,因为秋收完好多天了,田间和路上行人已经很少了。躺在枯草中的它突然听见一阵响声,响声越来越近,像是每天都要经过一两次的马车声音,但是天性还是让它用两条后腿人立而起,垂下两只前爪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张望。
苏宽发现目标后立即张满弦,调整好呼吸,感受着车行的节奏,估摸着车速偏离量。在驷马四蹄腾空的一瞬间松开了右手指。于是好奇的黄鼠悲剧了,就像方清平说的“我这房子、我这媳妇儿,还八成新的呢,归别人儿了。”
默几乎在箭离弦的瞬间跃下了战车,闪电般向黄鼠冲去。兔叉箭正中黄鼠的肩颈,带着箭被撞出五六尺远。
“中了!”三人同时大叫。
黑夫勒住缰绳,战车缓缓减速。这时默已经叼着带箭的黄鼠返回,跳上了车。
“公子真是好箭术!”这是暴昭说的,眼底的激情毫不掩饰。
“公子什么时候箭术这么厉害了?”黑夫的箭术不错,知道这种情况下命中该有多难。苏宽的水平他很清楚,静止目标基本能上靶,慢跑的战车就只剩六七成了。刚才战车可是疾跑的,今天公子这明显是超水平发挥。
黑夫放慢车速,战车保持慢跑。苏宽拍拍默的头夸奖几句。然后也不藏私,把自己的体悟告诉两人。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三人轮流练习,都有心得,只是再也没有斩获。
看看日头到了晌午,三人都不愿进城邑休整,于是找了处靠近水边的大树下停下战车。
三人将马解下喂些精料,然后牵到水边饮过就栓在树下吃草。
将洗剥好的黄鼠叉在火堆边烤着。又拿出备好的饭团馍馍就着早上刚挤的羊奶吃了。
苏宽坐在车辕上拿着根烤黄鼠腿吃着,问暴昭:“暴昭,你在暴邑有师傅没有?”
“有啊,宋国大名仕南宫季。可是今年离开了,听说他回宋国做了宋国太子兹甫的老师。”暴昭回答道,一脸的回忆和缅怀。暴昭不知道的是,这个太子兹甫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宋襄公。宋襄公曾经一度开创霸业,最后在与楚国的泓水之战中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和宋国霸业。
“哦?能做宋太子师,定是象我们田太傅一样的高人。”
“当然!今年刚教了我半年兵法,我国中变故,所以他就离开了。”
“哦?南宫先生兵法教的些什么?说说看看。”苏宽心里痒痒的。
暴昭听了点点头,开口背诵道:“古者,以仁为本,以义治之之谓正。正不获意则权。权出于战,不出于中人。是故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故仁见亲,义见说,智见恃,勇见身,信见信。内得爱焉,所以守也;外得威焉,所以战也。”
“好厉害啊!”黑夫不明觉厉,打断道。
苏宽细细咀嚼,也点头赞道:“仁义为本,秉持正义!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爱民所以能守,有威望所以能攻。各国征伐的檄文都是这么说的,为的是鼓舞本国民众和军队,离间敌国涣散其人心。高见!高见!”
暴昭接着背诵:“战道:不违时,不历民病,所以爱吾民也;不加丧,不因凶,所以爱夫其民也;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其民也。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天下既平,天下大恺,春蒐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
听到这里苏宽皱了皱眉心道:“爱吾民不错,不趁敌国丧葬和灾荒的良机去攻打,爱惜敌国的人民是什么鬼?忘战必危,至理也。春振旅秋治兵也是现状。”他也没说话,接着听下去。
“古者,逐奔不过百步,纵绥不过三舍,是以明其礼也。不穷不能而哀怜伤病,是以明其仁也。成列而鼓是以明其信也。争义不争利,是以明其义也。又能舍服,是以明其勇也。知终知始,是以明其智也。六德以时合教,以为民纪之道也,自古之政也。”
听到这里苏宽实在忍不住打断道:“六德以时合教,六德是指什么?”
“礼、仁、信、义、勇、智”暴昭自信满满,对答如流。
“追击逃敌不超百步,追踪退却的敌人不超过九十里,这是为了表示对敌人礼让?不残杀丧失战斗力的敌人,并哀怜它的伤病人员,这是为了表示仁爱,这犹之可。为了表示诚信等敌人布阵完毕再发起进攻这,这如何使得!争大义而不取利,赦免降服的敌人这也必然行不通啊?一场征伐耗费粮草器械无数如何能不计算得失?何况还有本国兵员折损。对敌讲礼义就是对自己国君和国人的背叛啊。根据“礼、仁、信、义、勇、智”六德对民众进行教育则可,以此来治军作战谬矣。”
“啊?南宫师傅就是这么教的啊!”暴昭愕然道。
“田太傅说过:治国在利贞,治军在元亨,君将分治,道法自然。合二为一,二者皆乱。人之初,性本纵,国之泰,势本横。国横将纵,军横兵纵。国横,故尊礼法讲仁信;将纵,故不可拘泥,不可过辖。军横,故备金鼓束其行伍,严军法约其行止,以旗帜壮其军容;兵纵,故壮其胆气鼓其血勇。故曰将法不羁,君法有常。”看暴昭张口结舌,苏宽又道:“治国和治军岂可混同?更不能用礼仪仁信对待敌国和敌军。大军出征,耗费无数国人膏脂。不能取利于敌,下次国人谁还助你!”
黑夫也听明白个大概,说道:“我也听田太傅说过‘兵者诡道,生死存亡之地,不可不慎!’暴昭,你那个南宫师傅靠不靠谱啊?”
见暴昭仍然震惊地看着自己和黑夫,苏宽说道:“还好只学了半年。暴昭,你赶紧的,把南宫季教你的全忘了把,不然今后不可将兵!哈哈,宋国有难喽!”
见暴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苏宽哈哈大笑,道:“好了暴昭,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那南宫季我看名头虽大,兵法造诣实在稀松。你也就只背诵了下来。做个反面教材其实也不错。”
暴昭听了这才感觉好了点,原本对自己的师傅还很自豪,对自己的所学还有点自傲。这下子心中细细思虑,苏宽和黑夫刚才所言果然极有道理。
看看休息好了,三人正打算起身,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嘻嘻,几个毛头小子也在此妄论兵法。”
三人愕然看去,却见头顶大树叉上坐着一个人。
见三人望来,这人旋身一跃,飘然落地。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苏宽眼睛一亮,只觉得,随着那人的出现,大树下的阴影亮了,草地上的花儿也开了。
这美少年下得树来,走到苏宽面前站定,道:“太公兵法早有言:臣闻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臣不敢生还。愿君亦垂一言之命于臣,君不许臣,臣不敢将。”
听着那人的声音,苏宽觉得因长距离奔驰浑身的热汗也没了。正是——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音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苏宽连忙上前施礼,道:“苏国苏宽见过公子!”
这美少年还礼道:“霸国遗民,野人白月儿见过苏公子。”
于是两人还席入座,攀谈起来。黑夫、暴昭则继续烤些食物给两人食用。
不想越谈越投机,转眼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白月儿对兵法战术十分精熟,对答如流。
宽儿心道:这哪是什么野人啊,明明是家传之学,且必是时常应用的。
谁道那白月儿也是大大惊奇:原以为是个毛头小子,骗他顿饭吃罢了。没想到这个苏宽公子还真是家学渊源,所思所想皆出人意料,每出言询问必中关窍。而且,他真帅啊!顿时惺惺相惜起来。
那白月儿见苏宽公子注意自己的耳畔绒毛,顿时脸一红。借口天色不早,就要告辞。
苏宽连忙挽留,看看身上,急切中解下腰中丝绦递给白月儿道:“这个苏国人都认识,公子若去苏国执此就能见到我。”
白月儿接过丝绦,从靴筒里抽出一柄短匕递给苏宽,道声“后会有期!”一声唿哨,一匹白马从远处飞奔而来,白月儿跃身上马,纵马往南而去,片刻就没了踪影。
原地三人面面相觑。苏宽想起贾宝玉给蒋玉函送汗巾子的下场,正忐忑间,黑夫说道:“公子竟没看出那白月儿是个女子?”
苏宽恍然大悟道:“我说哪里不对,果然是个女子!”这下子又高兴起来,心中又想:“这时代骑马的可不多见。看她面貌有点像混血啊?”
于是三人收拾停当继续驾车往南而去。
第11章 途遇目夷()
周道如砥,其直如矢。
四牡騑騑,周道倭迟。
我马维驹,六辔如琴。
君子之马,既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