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烟云-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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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轩原本还想问一问王元宝之事,然而老道已离开长安,若向张万福询问,多半也问不出什么,是以他一时间颇为犹疑,竟不知如何开口。
张万福看到谢轩欲言又止,开口道:“谢中舍今日莫非是为王元宝而来?”
谢轩闻言,顿时一愣,他想不到张万福的思维竟然会如此敏锐,当下他也不再遮掩:“不瞒观主,正是如此。”
张万福笑道:“既如此,谢中舍尽管相问,老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轩沉吟一会,开口道:“王元宝此人若何?”
这真是一个广而大之的问题了,若是铺开来说,光是王元宝的发家史就能够说上几天几夜。
张万福笑道:“能将生意做至大唐各处,富可敌国,这样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商人重利,亦重诚信,若以生意而论,王元宝千金一诺,九鼎一言,实是这世间最讲信用的人。”
谢轩双目一凝,自进道观以来,他们一直关注的都是张万福那位神秘的师父,以至于忽略了张万福本人。但如今听他说话,却直击要害,直剖人心,这盛名在外的清都观观主果然是不简单。
念及于此,谢轩开口问道:“若是不以生意而论呢?”
张万福笑道:“既是无商不奸,总归是有些心思的,不过谢中舍身在庙堂,守的是大唐的江山社稷,这一点与王元宝是不冲突的,他绝不至于反唐。”
王逸之道:“观主何以如此肯定?难道令师的一句谶言,对王元宝有这样大的约束力吗?”
张万福笑道:“这只是一方面,自然还有其他原因。一者,我朝之前,商人地位低贱,虽有敌国之富,却无安身立命之所,富商财帛外露,为官府寻因掠夺者,不在少数,肆意盘剥其财产者更是数不胜数。而本朝不同,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朝廷管治松范,便如王元宝,数次蒙陛下召见,圣人也只是赞其财,而从未有过据为己有之意。倘若要是换了一个朝代,这一切就说不准了。二者,乱世若至,人命如草,富贵者往往比穷贱者更加危险,朝廷为挽民心,必然会对他这样的人以礼相待,而对方却未必,即使事前有所承诺,然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不去盘剥他这样无根无萍之人,难道要对开国功臣、世家大族动手吗?三者,从目前来说,除非是像家师又或是谢中舍这样的绝世人物,又有几人相信这粉饰太平下的煌煌盛世,其实难付呢?王元宝乃经商奇才,然而也只是经商奇才,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家师所说的动乱乃是亡国之祸。”
闻听此言,谢轩对张万福更是刮目相看:“观主金玉之言,谢某受教。”
接下来,三人坐在一起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之事,谢轩和王逸之就起身向张万福告辞。
两人走出清都观,上了马车,谢轩轻叹道:“我想到了一个和你同样出身的人!”
王逸之并不上当:“你知道老子屁个出身,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谢轩道:“穿越之前,我看过马未都做的一档节目,说的是他年少时,亲眼见过江湖奇士,当时我还不太相信,以此事看来,大野藏龙蛇,民间多奇士这句话还是不虚的。”
王逸之啐道:“说实话,当时我也被镇住了,但是事后想想,这些东西未必真的是他察什么龙气算出来的。你不要以为大数据算法是我们那个时代才独有的,这个时代照样可以,只要收集到足够多的信息,加以归纳分析,未必得不出这些结论。要不然你以为那些到玄宗面前举告安禄山谋反的人,都是怎么得到的结论?猜的还是算的?”
谢轩道:“解释得通,但是我问你,那老道说我和你命格奇特,与世人皆不相同,这句话怎么解释?”
王逸之顿时哑口无言,憋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一个字来:“反正我是不信这种荒谬的东西。”
谢轩笑道:“那就等以后见到那老道再说吧,他应该也有事情要问我们,不可能一直都不露面。”顿了一顿,又道,“这么说来,这王元宝的‘元宝’咱们可以用了?”
王逸之啐道:“你这就是多余一问,捡来的钱,不花白不花。我都和你说了,他是商人,你怎么说也是他的投资对象之一,至少在现在来说,他没有必要害你。”
谢轩道:“我说的并不是这两百万贯。”
王逸之瞠目结舌道:“你还想坑别人?”
谢轩道:“这可不是坑,他自己不也说了,天下能与杨隋宝藏相比者,唯有他王元宝吗?”
“朝廷如今外重内轻,主弱臣强,兵甲钱粮皆在番镇之手,而中央却国库空虚。战争打得是钱粮兵甲,无论是卫易的番兵还是朝廷的军队,都需要巨大的财富来支撑,这一点,或许天下就只有王元宝一人可以做到。”
“况且钱还好说,毕竟只是死物,但是其他几样东西呢?战乱一起,粮道淤塞,粮价必然飙升,千金斗米的事情亦非不可能,到时候想再去筹备粮食就太难了,只能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至于兵器铠甲马匹鞍具就更加艰难,这些都是管制物品,不但购买途径很难把控,本身也是掉脑袋的买卖。所以,我要的不仅仅是王元宝的钱,更主要的是他的忠,所以我才要来清都观验证他是否可靠。”
王逸之啐道:“你可以把钱拿来,由我浩气盟来购买啊!”
谢轩白他一眼:“你是想把你浩气盟都搭进去?咱们俩在外界看来是一体同心,你觉得对方会不盯着你?粮食还好说,贩卖兵甲马匹可是杀头的罪名,足够你我死上几百次了。”
王逸之道:“自然是明白的,你也知道老子供应你那书和卫易的军队,就已经快赔上老本了。看到王元宝这个神豪,你说老子能不动心吗?话说回来,你让王元宝操作此事,就不怕出问题?”
谢轩道:“如果说这世间有一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一切,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王元宝,在做生意这个层面上,大唐再也不可能有人比他更精明。退一万步说,即使他真的暴露了,我们也可以将他舍弃掉,不伤根本。”
王逸之顿时道:“我艹,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政客了,凡事不择手段,我怎么心里那么慌呢?你该不会忘记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吧?”
谢轩一个白眼甩了过去:“我要是真的不择手段,就让你浩气盟去操办此事了。”
王逸之道:“要不然你此刻怎么会还坐在马车上,而不是泥地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轩上午上朝,下午则去集贤院编撰《心问》,逢到不上朝的日子,则去稷下书院查看工程进度,日子过得倒也算充实!
不过他这一充实可把别人坑苦了。
他现在反正是身在明处,对方如果真的是穿越者的话,早已经摸透了他的虚实,是以他也没有什么好隐藏和忌讳的了。
于是谢轩每逢朝会,必定上表奏事,被满朝大臣戏称为谢有表。而且他上奏的东西都是众朝臣闻所未闻的,比如阿拉伯数字、标点符号、银行异地存取诸如此类的新鲜东西。现阶段,关系到利益蛋糕、民生国情之类大的变革他虽然还不敢碰,然而趁着此时朝局动荡,他立场模糊,各方对其拉拢的机会,这些看起来微小,不会侵犯到任何人的利益,实际上日积月累,却可以成燎原之势的东西,他却可以无所忌惮地提出来。
再加上玄宗原本就是一个对新事物极其感兴趣的皇帝,每当谢轩提出这些看似荒谬的新东西时,玄宗非凡不会斥责,反而会郑重其事地拿到大朝会上去讨论。连带着自开元末年以来就开始荒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朝政,也变得正常起来,形成了固定的三日一常参,朔望大朝会的固定制度。
开始的时候,谢轩提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不少人持着反对的意见。但自从谢轩推广阿拉伯数字之时,在朝会上和一群所谓的术算大家pk,把他们虐得体无完肤之后,所有的人都闭嘴了。于是谢氏算法风靡长安,无数人上书朝廷,要求在稷下书院开办谢氏算学,编写教材的事情自然就又压到了他的头上。
实际上,对于谢轩整出来的这些个事情,中书省与门下省都无所谓,两者之间,前者负责发令,后者负责审核,真正倒了血霉的是负责真正操办具体事物的尚书六部。
唐代的公务员相比于后世还是极少的,特别是中央官员。这些人本来负责一个国家的运转,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谢轩这三天就给压下一个新任务的摧残之下,顿时就变得苦不堪言。
比如谢轩所提出的异地存取,以符为凭的全国性钱庄,这种古代版本的银行对国家有没有好处呢?自然是有,唐代可没有电视上历朝历代通用的所谓银票,多少巨款都可以揣在袖口怀中,轻松愉快。实际上唐代连银子都没有多少,每年全国的开采量也只有15000两,真正流通的正是开元通宝和有钱人使用的金子。
以天宝年间一两金五千开元通宝的兑换比例,可以想象唐代人若是要动用巨款,或是商人要大量采购货品,这是多么蛋疼的一件事情,既不安全,也不方便。
但有了这钱庄之后,就不一样了,无论出多远的门,只要带着一张信符,就相当于后世带着银行卡,就可以轻松自在地走遍天下,既不需要担心财帛外露,招人惦记,也不需要再费心费力地运送海量的钱币。
而对于国家来说,这种方式也同样是有好处,只要能向全国推广开来,大量吸收储户,等于是将民间的财富如涓流一般汇聚成海,国家可以拿这笔钱投资到其他地方,甚至让商人以抵押的方式拆借给他们生利,可以额外多出一大笔收入充盈国库。要知道,在安史之乱之前,唐代是真正的藏富于民,民间要比国家财政有钱得多。
但是,这一个政策,对国家、对万民都是诸多好处,却唯独对六部很不友好。跟财政有关的事物,自然是要户部来牵头,也就是说,钱庄的事又全部搭在了他们的头上,新建钱庄必定是要中央和地方拨款,这又是户部的事情。而钱庄又属于国家性的机构,在里面工作的人,小喽喽不算,负责的人总应该是国家公务人员吧?行,吏部又跑不了了。既然出现了钱庄这样的东西,《唐六典》里面的东西需要不需要随之更迭?自然是需要,好了,这又是刑部的事情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几乎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别说是六部的其他人等了,便是当朝宰辅,尚书省的大当家李林甫都是头疼不已,然而现在却正是他势弱的时候,谢轩又正是得宠之时,不光是皇帝言听计从,背后还有发疯病一般,鼎力相助的杨国忠,张九龄虽然已与他联合,但是对于谢轩的态度,却很值得玩味。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再去针对谢轩,只能豁出老命,带着六部疲于应付,唯一的好消息便是,他可以趁着增加六部人手的机会,安插自己的亲信进入,重振自己的势力。
是以,李林甫也在痛并快乐着。
第86章 拜师礼()
两个月后,稷下书院几处宅院的联通改造以及建筑翻新终于全部完成。
按照玄宗原本的意思,将稷下书院放在国子监之侧,是希望两所学府,能够相辅相成,交相辉映。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大唐的这些商贾会这么有钱。
自王元宝捐出200万贯巨资,拿走数项专利权之后,京城中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富商们,顿时闻风而动,短短三天时间里,就捐出了六百三十万贯,虽然大多数是拿布绢粮食冲抵,但这依然是一笔天文数字,接近了大唐天宝年间全国赋税的百分之二十。
有了这么多钱,户部如果再不阔气一把,只怕会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骂死。章仇兼琼生生用钱给稷下书院砸出了半坊之地,庭院的设计和屋内家具装饰又都是出自于王子璇的手笔。
王子璇虽然算是家道中落,但是到底是曾经的顶级世家豪门,又一直被当做家族中兴的希望来培养,其眼界审美可想而知。由她来亲自设计,逼格之高,简直让人超乎想象,但是价钱也贵得吓人。
由此可见,漂亮女人会持家的没有几个,连王子璇这样天资卓约的一代才女,亦不能免俗。
而稷下书院这样一折腾,国子监顿时变得就非常尴尬了。从地位上来说,国子监是大唐的最高教育部门和最高学府。如果一定要去和后世比照的话,就相当于后世的教育部和中科院合体。而稷下书院呢,顶多就是后世的北京xx技术学院,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计。
然而与两者地位相反的是,文人仕子显然是对稷下书院有着更大的兴趣。这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