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圈-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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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此次来上谷郡迎公孙瓒,太守高翔就替他去了居庸关,与护乌丸校尉一起,接见乌丸与杂胡诸部酋使,议定军略,分发赏赐。
结果,被黄巾围了?
“明公何急?”
田畴看到了刘虞脸上的忧急之色,却是眨了眨眼,不紧不慢的轻松一笑,“明公又何必急?”,
“我怎能不急?”
刘虞没好气的瞪了田畴一眼,知少年天性淡泊,宅心仁厚,对仕途封侯皆无兴趣,无所求自然没什么顾忌,在他面前不拘俗矩惯了,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居庸城关之内,非但高太守,乌丸东胡诸部之使,与幽州突骑将佐同在,万一城关被蛾贼所破,如何得了?”
“破不了。”
田畴语气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居庸乃天下九塞,太行八陉之一,西山夹峙,下有巨涧,悬隘壁崖,如何可被蛾贼轻陷?”
“堵口堆柴烧城也不行。”
刘虞未到过居庸城关,却对此天下形胜之地多有了解,正是因为了解,才发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少州城郡治,都被蛾贼一鼓而下,天下险关多有,就是没有不落的险关。”
他能不急么,居庸只有一个西出口,此口一被堵,非但上谷太守高翔被闷里面了,一众乌丸与杂胡酋使,突骑胡将,也被堵在关城内了。
那可是山地,唯一的关口被堵,骑马可突不出来。
再一堆柴放火,万一关破,诸胡部酋使,突骑将佐被一锅端,幽州非出大乱子不可。
幽州突骑,起于西汉,突就是冲突军阵之意。
李广任上谷,右北平太守时,麾下就是幽州突骑。
武帝时屯兵渔阳的韩安国,随霍去病出塞,远击匈奴的右北平太守路博德,率领的都是幽州突骑。
可幽州突骑开始马上甲,骑具装,变更为天下闻名的重骑兵,起于刘秀落魄之时入河北募兵,得上谷,渔阳两郡豪族投效,获六千突骑之助。
刘秀便是以幽州突骑为核心,开始横扫天下,云台二十八将,仅幽州突骑一支部队,就出了六将。
由于光武爱煞了这支部队,自然想让这支部队的武备越精良越好,骑兵盔甲完了,马呢?也裹上!
于是,汉地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支甲骑具装部队,重骑兵!
这支幽州突骑部队,从西汉之时,就是汉胡混杂,刘秀起家的六千突骑,三千多就是乌桓突骑。
光武建元后,这支幽州突骑就成了种子,其后北军五校中的长水两校禁军突骑,黎阳营的营兵突骑,幽州边郡突骑,各属国突骑,皆是从这支幽州突骑衍生而出。
胡骑与胡将不单边郡,大汉禁军北军五营校尉中的胡骑校尉,长水校尉,统帅的都是匈奴,乌丸,杂胡各部胡骑。
只不过在汉朝,这叫大汉胡骑,效忠的是大汉天子。
而在边地,就更是如此了,边郡突骑的核心就是大汉胡骑,归护匈奴,护乌丸校尉统帅。
匈奴,鲜卑,乌丸,东胡等,是一个名字,名字里面却是春秋战国,各有一堆相互攻伐的部盟。
汉军伐匈奴,乌丸,东胡,南边西南一堆蛮,不耽误汉军中有效忠大汉的匈奴,乌丸,杂胡部盟,胡将胡骑,越将越骑,蛮将蛮兵,皆同为汉军。
卫青,霍去病远击匈奴,带路的向导就全是匈奴人,麾下都有匈奴骑兵。
这也是刘虞为何要赏赐塞内外乌丸,杂胡诸部。
因为大汉征发汉地十三州郡国兵,郡国兵还哗变造反呢,指望没好处就无偿征发胡骑,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这也正是田畴为何阻止刘虞,让公孙瓒去解居庸之围的原因。
因为他比刘虞更了解幽州,了解公孙瓒。
“明公,派谁去解居庸之围皆可。”
田畴看了眼丈外女墙后,正手扶城垛朝南眺望的公孙瓒,声音略压低了些,“唯独公孙伯珪不行。”
“为何?”刘虞闻声一愣,抚须的手滞住了。
“明公主化胡,抚胡,对乌丸,杂胡怀柔。”
田畴走到刘虞身侧,轻声道,“公孙则主剿。”
“剿哪个?”刘虞疑惑的问。
“北方鲜卑,塞内外乌丸,杂胡诸部,皆剿。”田畴回道。
“就他?”刘虞失笑,“我赴幽,仅闻伯珪曾数十骑出行塞,与鲜卑数百骑,有过一次遭遇。除此之外,便再也未闻其远击诸胡,尽剿?他知道鲜卑有多大么?”
“那刘公可曾闻,鲜卑自从那次被公孙惩艾,后不敢复入塞?”
田畴面无表情的叙道,“又可曾闻,乌丸深惧公孙伯珪之威,远绝塞外千里,不敢南顾?”
“呃?”
刘虞闻声傻了,仔细瞧了瞧田畴的表情,见不是玩笑,更懵了,“鲜卑年年入寇,何来不敢复入塞一说?乌丸就在塞内居,效忠的是大汉天子,何来远绝塞外千里,不敢南顾?”
“因为鲜卑,乌丸,诸胡皆怕白马义从嘛。”
田畴忽而嘻嘻一笑,低声道,“不管传言何起,反正公孙伯珪自视甚高,远击鲜卑可否另说,与塞内乌丸诸部的冲突却时有。明公若遣公孙至居庸,怕是本来无事,公孙伯珪也要生出事端来。”
顿了顿,又道,“三千突骑都督行事之符节未缴,明公若再予其添五千郡国兵,三千乌丸骑兵,易惹乌丸诸部猜疑不说。图使其增兵愈万,岂不更难制?”
“原来如此。”刘虞咬牙,深恨之,怪不得方才一说给兵,公孙瓒马上就迫不及待的“愿往”,幸亏被田畴打断。
可是,他又犯愁了:“居庸不能不救啊。”
“畴料居庸之围,怕是佯动。”
田畴微歪着脑袋,又想了想,复又坚定道,“八成是佯攻,前日蓟县被破的消息方至,蛾贼怎可能如此之快的围攻居庸?居庸关防的是塞外诸胡南下,黄巾要居庸何用?难不成要北伐鲜卑不成?”
说着,语气又坚定三分,“广阳郡内粮秣军械,马场匠作,大批物资蛾贼不管不顾,却来围居庸?畴料蛾贼围居庸是假,怕是知高太守与诸胡部酋使,此时皆在关内,故而一为围城打援,关下或有伏兵。二来为转移视线,为收缴广阳郡的粮秣,军械马畜,争取时间。”
刘虞边听边点头,正思索推敲田畴所言,被一声“刘公”的呼唤打断。
扭头,就见一颚下短须,似叫关靖的文士,与公孙瓒耳语了几句,一起走了过来。
“伯珪何事?”刘虞放下心中思量,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
公孙瓒的脸色却很冷峻,挥臂朝女墙外一指:“瓒月前出幽赴凉,竟不知州内新起一赤旗军,说是与刘公还有些干系?皆打‘汉室宗亲刘’的旗号?”
“咳。”
刘虞干咳一声,顺着公孙瓒横起的右臂朝外望去,就见远方潮水一样的行军队列,已经清晰可见了。
蠕动的军阵中,左右翼骑兵枪挑赤帜,方旗单挑,骑枪挂燕尾,高竿竖赤旌,一面面红底军旗,样式各异,旗面图腾不一而足。
中间步兵队列如林的戈矛耸动间,一杆杆猎猎飘扬的红旗,更是鲜艳刺眼。
行军队列中唯一的认旗,便是四杆白缨三叉戟大纛之间,一面“汉室宗亲。刘”的丁字竖旌大旗。
由于“投靠信”上言辞恭谨的误导,便是刘虞自己,也都以为“假”司马刘备,是“假”了他的姓氏,打了他的“假”旗。
刘虞本是不快的,他三番五次派出使者,去找“北方联盟”交涉,就是希望地方上招募义军归招募义军。
但是,不要乱打他的旗。
第39章 公孙瓒的孩子气()
可一来不知为何,使者老寻不着刘备。
“北方联盟”临时编伍的流民点太多,全州星罗棋布。
刘备本布衣躬耕,织席贩履出身,亲身四处安抚流民,倒也难得。
就是苦煞了信使,东颠西簸,北往南寻,就是遇不到正主,只能留书。
刘备的信倒是最多三五日,准能找到他,言辞切切,非打他的旗不可,理由多多。
你可以不爱我,但你怎能阻止我爱你呢?
面对情深义重的穷挫仰慕者,刘虞多情似苦。
二来,随着“北方联盟”势力的飞速膨胀,涿郡内豪族几有被一网打尽之势,参与联盟互保的地方豪强越来越多,似正向全幽州蔓延。
发现穷挫实为嫁妆丰厚的贵妇,嗯?
于是,他也就慢慢不太介意,“北方联盟”打他的旗了。
非但如此,他还很贴心的让涿郡各县乡,酌情支援了“北方联盟”一些压库衣被,楯械。
可刘虞还是很谦虚的,又是重礼的温润士大夫,婚事未定,怎能把外人当内室介绍给公孙瓒,只是矜持的捋须一笑:“伯珪怕是听差了,你所言的赤旗军,实为幽涿之地,乡间豪强自起的义军会盟。
据闻你曾就学于卢中郎?那义军盟主总角之时,也曾求学于卢公,其宗出前汉中山王一脉,倒是与我同为宗亲,姓刘名备,字玄德。汉室宗亲刘,正是刘玄德之旗号,乡民无知,将其名归于吾身,不过牵强附会罢了。”
谎言不用说一千遍,信收多了,刘虞都对刘备是中山靖王之后,习以为常了,顺嘴就背了书了。
“谁?刘备?刘玄德?”
公孙瓒闻声却是一愣,迷茫道,“瓒却记不得,有此一宗亲同窗。”
说着,侧头问身旁,负责文书资要的关靖,“士起,可识玄德公?”
卢植是佩剑的昂藏大儒,籍出涿郡,家乡开坛公开讲学,再也平常不过。虽乡间闲汉,只要有心,皆可来听。
可这叫公开课。
除此之外,卢植尚有内室弟子,入室弟子,外室弟子,讲学的学生,远近各不相同。
公孙瓒当初是完婚之后,奉岳父之命,随卢植学五经。学什么是次要的,主要是随侍卢植,实弟子之名。
以他想来,皇族宗亲若入学卢植,怎么也该是内室弟子,他不可能不认识啊?
可怎么听都未听过?
“职籍太原,对幽燕之贤良,失察实僻也。”
关靖惭愧的一低头,拱手道,“有负将军所托,竟不知宗亲邑邸于幽邻,万罪。”
“何罪之有?”
公孙瓒不在乎的一摆手,摩挲着下巴,眉头紧皱,“我也不知有此宗亲,还是同窗?奇哉!”
说着,好奇的问刘虞,“刘公累世台辅,不知贵亲原履”
“原是织席贩履。”
刘虞呵呵一笑,捋须轻叹,“昔高祖躬耕于沛,起于青萍之末,乘凌高飞,会极于鸿台。四百年弹指一挥间,高祖龙蟠树茂枝繁,帝宗之苗裔开支南北,散叶于田亩之间。”
说着,又是赞叹道,“盛治之明珠自甘黯,国有难宝剑自出匣。玄德躬耕自食于涿县,贩履侍母养家,平日不以宗亲显贵于前,终日布衣草履,与黔首无异。见蛾贼烽起,闻老夫贴榜招贤,方才拔剑,自效军前。不愧高祖子孙,大风一起,玉便淆了砂砾,其辉自熠。”
公孙瓒看着面有矜色的刘虞,心里那个腻歪啊。
这不是明褒刘备,实表己汉室宗亲的高贵出身么?
刘虞便是凭此宗亲之身,一入幽州便得士族豪强纷纷投效,几与昔光武入河北募兵相仿。
而他公孙瓒呢?庶出贱种,自幼在家中受人冷眼,连个受宠的奴仆都不如。
由于幼时太过晦暗,公孙瓒即便功成名就,也向不与士族交。结拜的三个弟兄,二弟刘纬台算命卜数出身,三弟李移子贩缯卖衣为业,四弟乐何当不过一介贾人。
可那又有什么呢?昔灌婴不是贩缯出身?樊哙不是屠狗之辈?萧何不过一介狱吏,韩信还要过饭呢。
大丈夫功名自取,与种何系?
公孙瓒向来以毫末自居,无论私交友朋,身旁文佐,麾下将领,尽皆一文不名的庶人出身,便是白马亲卫,俱以“义”从。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他就是个义气之人,微末之时,郡太守刘其不过给了他一碗饭,任其御车。刘其犯监被押解洛阳时,他就甘充仆卒,褠衣平帻,一路护送恩主槛车至洛。
结果,一到洛阳,判决下来了,刘其被判流徙交州日南,彻底玩完,莫说仕途转机,尸骨都得烂在南疆。
可公孙瓒听到恩主的判决,不过面北而拜:“日南多瘴气,恐或不还,与先人辞于此。”
遥拜诀别,做好了死在南疆的准备后,继续护送恩主囚车南去。
他一生的转机,就发生在这次护送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