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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国圈-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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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神色间颇有些不好意思,“吾家小弟,生性淡泊嗯嗯,有时又极奢,好恶全凭己心,不羁放纵惯了,平日最是乖张。便是备的话,那也是不听的。昨日城下多有得罪,还望明公海涵。”

    刘虞眼中闪过一抹莫名之色,捋须忽而发问:“凡此种种,便是小仙之法吧?”

    刘备出身为何,他早已让人查个分明,织席贩履经年,一朝骤然风生水起,事必有因。

    因果何来?一切打探来的消息与风闻,指向的皆是自从刘备突然多了三个义兄弟之后,前后判若两人。

    关张之勇,他已见识,可这与经世济用无关,若刘备早先有这个殖产兴业的本事,早就风生水起了,哪可能一直织席贩履,清贫度日?

    刘备四兄弟中,唯有李轩,一看就是从小锦衣玉食,必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无疑。

    以他想来,笼络人心之法,殖产兴业之道,只可能出自从小就耳渲目染,有家学渊源的人之手。

    刘虞同样有家学渊源,又是老吏,刘备再包装,都无法解释一个问题。

    那就是若刘备早先有这个能耐,早已名动乡里,一是不可能一直织席贩履,始终清贫度日。二是黄巾烽起时,风闻也曾想在乡间招募义军,结果应者寥寥。

    可北方联盟骤起突然,上来就气吞万里如虎,其势膨胀之快,堪比瘟疫。

    更令刘虞惊骇的是,同样是骤起突然,黄巾是乱糟糟一片,就是农民头上裹块黄布。互不统属,举止无措,锄头一丢,化身流寇,不事生产,全靠剽掠。

    除了一句“谁该死,谁当立,我们今个要造反,我们很正义”的口号,啥也没有。

    而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同样骤起突然的北方联盟呢?

    刘虞之惊骇,就在于北方联盟进入他的视野之后,他捋其成长脉络,结果骇然发现,其势力疾速膨胀的过程中,居然没有敌人的。

    这怎么可能?

    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骤起突然的地方势力,飞速膨胀过程中,一定会侵夺原有地方利益,一定会与旧势力剧烈碰撞。

    其膨胀速度越快,敌人就越多,其占的坑越多,被拔掉的萝卜肯定就越多。

    不然,坑哪来?

    结果,刘虞愕然发现,他捋了一遍北方联盟的成长轨迹,居然找不到其势力飞速膨胀中的敌人,找不到被拔的萝卜。

    北方联盟堵门敲诈豪族,他不是不知,到他面前哭诉,怒斥北方联盟就是要造反的红巾军,请其发兵剿灭的地方豪强多有。

    按说这应该是敌人吧?

    可一转眼,当初怒斥北盟乃红巾军的苦主,他一再问,就成了“刘公误会了,吾等现下就是北方联盟的人。”

    这算怎么回事?要他发兵剿灭红巾军的地方豪强,自个变身红巾军了?

    本来的敌人变盟军了,坑也被北方联盟占了,偏偏萝卜还在,还是原来的萝卜,北方联盟又壮大了,偏偏早先的敌人,没了

    不拔萝卜把坑占了?

    这是什么路子?

    刘虞能不惊骇么?当初刘秀落魄之时,入河北募兵,同样是笼络地方豪族,都没弄到这个境界。

    毕竟河北豪族有从龙的,就有认为刘秀是个虫的,光武那也是与看扁了他的豪族血战连连的。

    反对嘲讽北方联盟的地方豪族更多,却没哪家被血洗了的,只有越来越多的豪族幡然悔悟,从敌对变为了入盟,这不是瘟疫是什么?

    这是玩弄地方豪族于股掌之中啊。

    借势,运势,以大势压小势,合纵连横,阴阳互转,这是连党锢之祸的一群死读书的大夫,都不明其理,不具其法的相帝之学。

    若非黄巾骤起,他从天子郎官至地方历练一届,仕途的下一站,就要择一小诸侯国为相,之后再跳回中枢洛阳,早已定好了入山东甘陵国。

    甘陵国就是清河国,崔、房、张,傅等关东八氏望出清河,皆名门望族。他之所以要赴甘陵为相,不就是为了借势,合纵么?

    可这条路不是他选的,是族中宗正替其选的,为何下一站要赴诸侯国为相,为何选择甘陵,这个踏板踏下去,下一站要跳到哪里,为何要这么跳?

    若他没族中高宦提点,家中长辈解惑,无家学渊源,以他的资质,又无朝争经验,如何可能明白?

    这不是邻村抢个水,就老死不相往来的世仇。这是朝中派系博弈,无善无恶,阴阳冒覆的学问。

    莫说刘备一个织席贩履的乡野庶人,便是一般郡官县吏,又怎么可能接触这门理法?

    理法不是学问,知道庄稼是从地里长出来是一回事,自己会种田是另外一回事。知道笼络,借势,合纵之利,也就是知道了。可他拿什么笼,人又凭什么让他借,让他合?

    那都是要方法的。

    知之为知之的大夫,不过明理而已,与不知为不知的庶人,实际大差不差,皆无法可行之辈。

    便如党锢之祸的正人君子,除了高喊外戚当政,宦官误国,便连自己就是废物都不明白。

    不想让外戚当政,就是自己想当政呗,宦官误国,自己不会误呗。

    壁虎吞蚊,还知道隐蔽接近猎物,暴起发难。一群冠带庸人,空手打狼都先咋呼,蠢死了还喊冤,壁虎尚且不如,却妄想虎踞中枢。

    北方联盟之所以让刘虞心下震怖,就是刘备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潜踪匿迹,通过借他的势,化为己势,再以此势压乡里小势,聚小势为大势,再以此大势威凌涿郡内外,一合诸侯。

    人家都发难了,被始终麻痹的他,却直到其势已成,才反应过来,幽州又多了一股不受他掌控的外力。

    放任此外力于羽翼之外,便是又竖一敌。

    那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官,能怎么办?

    他除了含泪背书,把不认识的人,变成玄德吾侄,以为羽翼。除了把假的“职等”变成真的“职等”,置于麾下,以充合力。

    除此之外,他能怎么办?

    内有州官郡吏初任,根基尚浅。外有公孙瓒等幽州军将,虎视眈眈。乌丸,杂胡诸部且未安,他哪敢再竖个外敌出来?

    特别是一个掌握法理的势力,他又怎敢轻易为敌?

    只看黄巾乱糟糟一片,而北方联盟之秩序井然,军阵森严,便知其御人有术,统军有法,牧民有方。

    特别是北方联盟化敌为己的诡异能力,在史书中都得追溯到周初,天之子封神天下,化八荒蛮部为诸夏的大融之世了。

    其时譬如八卦,阴阳冒覆,八荒六合混沌若一,无有内外之别。天子一朝立鼎,八纮九野之水,莫不注之,八纮化为一宇,始有天。

    有了天,才有天下。

    天下既定,才又分内外,再辟东南西北。天下之下,即为诸夏,天下之外,北为狄,西为戎,南为蛮,东为夷。

    天之子,便是代天封神,统驭天下以御四极的天下之主。

    谁是诸夏,唯有天子可封。谁是夷狄,只有天子与诸侯说了算。

    被天子封了神的人,哪怕以前是蛮夷,自此便成了天下的诸侯,成了诸夏。内持王命以讨不臣,外威四狄,尊王攘夷,便是诸侯的责任。

    封神天下,化夷为夏,封融之道,相帝之学。

第51章 千金要官() 
刘虞捋北盟根干枝叶之脉络,推其势起之因时,就窥到了与周天子“封神天下,化夷为夏”相似的法理。

    他坚信北盟之中,必有一个具备这样的天下观,通晓封融理法,可让阴阳冒覆的人。

    一旦北盟中真有这样一个会立鼎之人,那让八纮九野之水,注之混沌,阴阳冒覆,最终化为一宇,也就不奇怪了。

    那这个北方联盟,就不是一个义军可概括的了。如不尽早收之,易鼎位于己身,夺其造化之功,连他都会被吞噬掉。

    对此,刘虞深信不疑。

    这正是他之所以纡尊降贵,亲身入营来的原因。

    百闻不如一见,以刘备透漏出的北盟种种举措,他就暗道没白来。

    一个盟内军民互绑,裹挟豪强,盟外交结地方,以利齐民,内外层层关联的法门,他若能主政一方,就够他受用不尽。

    一个义军,钱粮不用来置兵甲,戈矛且不齐,却用来大兴农林牧渔,仅“渔”就单辟了一个“渔业司”出来。

    这样的义军不早收还得了?

    其军下司职比三公九卿制,涵盖的范围是要窄的多。

    可那岂不是说,其比朝廷的组织更严密?扎根更深?

    朝廷不予亭下派税吏,赋税征缴,断讼之权下交乡里,是冗吏一多,一是俸禄发不起。

    二是官府层级越多,贪渎加派环节就越多,层层剥皮,更是残民,那还不如黄老之治呢。

    可单看北盟编民以渔之法,竟是人越多,赋税收缴就越多。似暴秦之苛政,却又不是无偿征发徭役,而是与民分润。

    这非是税吏与百姓的关系,刘虞一时也理不清此中关要,只觉诡异非常。

    非但地方豪族,大户富户,时下北盟连士卒军属都绑上了,渔阳水泊的乡民都在为其合作赶鸭。

    再让北盟如此合作下去,还了得?那要被赶的就不单是鸭了。

    北盟会化敌为己,本就是打他旗号的北盟,刘虞自然也会笑纳。

    他又是个惜才的,自觉以李轩之才,笼络三五草莽且能起势,若是予他谋划,借一州之力以为鼎基,岂不可汇聚九州风云?

    谁知刘备所答却大出其预料之外:“好叫刘公得知,盟内司职农林牧渔,北上流民编组,内外营造事项者。”

    说着,抬手一托身旁始终束手默立的少年,“皆渔阳田豫也。”

    “啊?”

    刘虞闻声愕然,捋须的手一滞,眼神呆呆的望着一身朴素,面带淳朴的田豫,眉头方一皱,又是一笑,“老夫观你尚未及冠,舞象之年便掌司农治粟,操持数万人曹秣。甘罗妙岁,卒起张唐,十二岁拜上卿,小田君人比甘罗,才堪公卿呀。”

    刘虞身旁的田畴,同样好奇的看着与其同姓,且年岁相较的田豫。知刘公出言考校,不由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静观本家做何答。

    “刘公谬赞,豫只岁可比甘罗,吾比甘罗会空活。”

    田豫面对刘虞半真半假的戏谑,同样半真半假的轻松一笑,“甘罗乃秦国名臣,左丞相甘茂之孙。豫乃渔阳渔家,挖藕不名庶人孙。昔有吕不韦戏赵,以罗充信,名留青史。昨有小仙戏公孙,以豫充盾,命悬一线。”

    说着,冲刘虞一拱手,“刘公既许豫公卿之才,何吝一别驾之举?马骨不堪车驾,然刘公既张榜,又何吝千金,求易‘招贤纳士’一字?”

    “咦?”

    刘虞眼中隐伏的一抹不屑顿消,一旁的田畴也惊咦了一声。

    上随口一题,下马上接生平典故,自嘲比甘罗会空活,却是明谦暗讽,直言甘罗不过蹭了吕不韦青史一行。

    之后,燕昭王千金买马骨,吕不韦悬门吕氏春秋易一字千金典故,一句话带出,奉劝刘虞不要信口开河,理直气壮的劝谏带要官。

    这可是皇亲身前奏对,刘虞若登一州刺史位,田豫再稍有微名,便有资格列传,青史之上,未必超不过甘罗的一行。

    “你可有表字。”刘虞的态度也突然和蔼了起来,一边重新打量着一身朴素的田豫,一边温声发问。

    “豫字国让。”

    田豫大大方方的一亮字,神情中又迟疑了一下,嘴角一抽,吞吞吐吐道,“号三冠。”

    刘虞一愣,扶手大笑:“国让尚未及冠,便有号了?”

    田豫心下凄苦,表面却抖擞精神,强颜欢笑的把“三冠”来历,吐了出来。

    “掌一军之曹不紊,效冠军侯之志不坠。”

    刘虞捋须点头,笑容越发温润,“国让既自诩空活,何吝再谓己贪,己愚,己怯,己不肖,己无耻?”

    田豫一肃,拱手道:“豫不敢自比管仲。”

    “哈哈,老夫却要自比鲍叔。”

    刘虞闻声畅笑,起袖一揽田豫之手,“闻甘罗而嬉,知管仲方肃,老夫本以为国让之器易盈,原是朴于内拙,璞玉尚未琢啊。今既见璞玉,老夫又何吝一别驾?大器晚成谁之过,自荐玉璧怪卞和?哈哈哈哈。”

    说着,又是放声大笑,抬手虚点刘备,“国让自荐于老夫驾前听用,怕是玄德不识货呀。今起国让就是老夫的别驾从事了,掾属辟文不日将下,玄德后悔也晚喽。”

    刘备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知刘虞是笑谈,非常配合的挤出一个苦脸,拱手道:“备单人推独轮车,日久也渐乏,还望刘公怜惜备等无才可用,今刘公既拐走吾等一少良才,何吝回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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