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风云之秦时雨-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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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谷中不都是我吕氏的家卫、船丁和为其招来的工匠吗?"
"啍哼。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怕你将来,死都不知如何死的。不算我吕氏的水军兵士,谷内如今己有骑兵近千,甲士数百,都是赵姬家兵。虽然我也不知这些兵将来历,但我知道,他们只听赵姫命令。"
吕锦吓的一惊,迟疑说道:"难道他们是平阳武士?但他们如何要听令于平阳弃女呢?"
吕熊也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原因。不过,我还听说,赵姬出入王宫和平原君等重臣府邸,从来都无需通报。而且,我和二兄己不止一次被田骑揍了。我怀疑,赵姬被逐出平阳君府,其中必有隐情。"
吕熊见吕锦己吓的面色苍白,心中冷笑,继续说道:"再说公子这里,你可知公子身边两名亲卫是何身份?一者,是君上专门自咸阳派来,乃武安君之后;一者,是平阳府中有名的勇少年,高氏三郎。你可知,君上为何在逃归咸阳之际,还要留下质子府中近一半的武士?而质子府中这些人,现在全都以主上相待公子!"
吕锦心中己经明白,吕熊所言这些如果全是真的,自己让侄女嫁入咸阳之举,恐怕真的是祸非福。他紧张地问道:"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九十、不以虚功掩实过,杜绝以言罪英雄()
吕熊默然以对,沉思片刻,缓缓言道:"怎么办?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但有一点,马上给阿芷在邯郸找个人家嫁过去。"
吕锦迟疑地说道:"阿芷貌美才高,仓促之间,恐怕难寻良配。"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挑三捡四的。我听说赵姫兄长有一子名高,今年己年过十四,正好让阿芷与其议亲,既可消除阿芷入秦的传言,又可与赵姬结?,一举两得。"
"这,我可听说,那高公子可是个天阉。"
"休要胡言。再说,就算是真的那样又如何?"
"只恐阿芷不愿,二叔也不会答应。"吕锦怯怯地说道。
吕熊狠狠瞪了吕锦一眼,语气坚决地说道:"这件事情可由不得他们。阿芷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必须嫁进平阳府中。我这就写信给夫人提亲,想来夫人也不会反对。你这就去邯郸通知二叔他们,等秦军东来,他们避入谷中之时,就与他们完婚。"
吕熊说完,沉思片刻,又继续说道:"不对,好像还漏掉了些什么事情。"
吕锦揉着身上的挫伤,轻声说道:"是否要与公子知会一声?"
吕熊摇头说道:"与公子肯定要说清此事,不然你我在谷中哪有好日子过?我明天一早便会去与公子解释。对了,解释。"吕熊一拍脑门,醒悟过来,急忙向吕锦问道:"你准备将阿芷嫁入咸阳之事,公子和田骑等人怎会知晓?就连从不问世事的夏师都有所听闻了?"
吕锦也不由一愣,急忙说道:"是啊,这件事情,我也只与二叔提过。为求稳妥,我连你和阿芷都还瞒着。对了,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吕熊皱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看来,是有心人恨我吕氏不死,一直在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这就派人回邯郸,一是告知二叔他们,我以代家主之身份,己为阿芷与赵氏定亲;二是详问他们,阿芷谋求嫁与君上的消息,是如何泄露给外人知道的?另外,你明日去求见吕飞,问问他去咸阳的经过和返回谷中后的详细情况。"
吕锦己知事态紧急,虽不愿去向曾经的家臣低头,却也不敢怠慢,连忙应诺。
吕熊说完这些,又在帐中度步沉思片刻,又停步说道:"不行,我应立刻求见公子。"说完,顾不得理会浑身伤痛的吕锦,急忙转身奔出帐外。吕熊唤过几名护卫,不敢在夜间骑马,直连走带跑地奔向悬阳洞。
在吕熊与吕锦演出这番苦肉计的同时,赵政在悬阳洞中,也在与田骑和少年军等官佐商议此事。
命乌狼、呼槐率少年军各什长守在洞中,赵政引田骑、房萱等人进了自己洞屋中密谈。赵政坐在自己的主案之上,望着低头缩首故作委屈的房萱和一脸得意的田骑,苦笑说道:"房家令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田叔,你这顺手推舟之举也使的十分顺溜。如何?可打的过瘾吗?"
田骑面容一疆,略不好意思地轻笑两声,故作装傻道:"公子。那吕熊实在该揍。才喝了几杯水酒,便色胆包天,敢调戏公子女官,他眼中还有公子吗?他吕氏也太不尊重和敬畏君上和夫人了。我早与公子提过,吕氏心怀不轨,竟欲以宗女代夫人,公子还不信,如何?这次公子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赵政被田骑倚老卖老,故作痴傻的模样逗得一笑,轻轻摇头说道:"你也说了,吕熊才喝了几杯水酒。他一个久经欢场的浪荡子弟,至于如此不堪,调戏房家令这样一个还未长开的柴禾妞吗?"
赵政话音方落,己惹恼了房萱。她不等田骑回答,也不再装作委屈可怜模样,愤怒地瞪着赵政质问道:"喂,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小家主,说谁柴禾妞?我瘦吗?我丑吗?你懂得什么是漂亮?什么是女人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挥舞拳头,起身逼向赵政,眼中放火,心中更恨不得狠狠揍赵政一顿。
赵政也不惧她,只含笑问道:"你怎么不装委屈了?别人看不上你,不愿调戏你,你还不愿意不成?我看你是美人计未使成,便强行栽赃,以便授把柄于田叔吧。你想作什么?逼我灭了吕氏?逼走逼反君父身边倚为臂膀的不韦家令?"
房萱身体一顿,缓缓放下张牙舞爪的双手,美目一眨,满脸怒气一瞬而逝,凄苦悲伤之态重现,美目又一眨,泪如泉涌。房萱以手掩面,痛哭说道:"那他吕氏就可以凭白欺侮我这弱女子而不受惩罚吗?公理何在啊?我也无颜随侍在公子身边,请公子放我等孤苦逃奴出谷,去代北自谋生路吧。"说完,她一也哭泣,一边偷瞧赵政。
赵政看着房萱这番表演,心道:她这演技真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没生在未来真是可惜。赵政无奈挥手,叹息说道:"好了,别闹了。还去代北谋生?你舍得那批女卫?你舍得那群密间?你舍得那些银钱、华服和美食?"
房萱一笑,美目轻转,脸上神态全消,慢慢走回桌案坐下,轻声说道:"不舍得。"
赵政一笑,心知她故意叉开自己对田骑的质问,表演这一番,不过是逼自己免了对她的惩罚而矣。
白豹、高猛和田虎跟随赵政坐在下首桌案,目瞪口呆地看着房萱表演变脸,都忘记了田骑打人这回事,只想着房萱这小女孩肯定如公子所言,陷害了吕熊。他们想不出房萱如何令吕熊醉酒失态的,只在心中哀叹,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了她,不然的话,可得小心她报复陷害。
田骑也看得发呆,心道:我这装傻之术远比不了这女孩厉害,以后可要好好讨教一番,将来可大有用处啊。
赵政重新整理心情,继续责怪田骑不应该借题发挥,公泄私愤,殴打吕熊,但话语中己没有了开始时的气势。
田骑人老成精,连忙就坡下驴,表态认错,称自己不该一时冲动,过几天定会去向吕熊道歉。同时,他还表态,愿受公子责罚。
赵政心道:我责罚什么?怪房萱受调戏不该反抗?还是怪田骑见义勇为?
赵政只好默认两人奸计得逞,不过又警告他们说道:"吕氏于君父有功,对我母子和谷中建设有义,岂能任凭几句谣言而相互猜疑?这岂不令英雄寒心?令君臣生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能依据别人可能犯的错误来定别人的罪,更不能无中生有,栽赃陷害。"
说完,赵政严肃地盯着房萱说道:"枢密牒探只有探查举报之权,决不可干预人事权和审判之权。今天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否则,我只得免了你枢密之职。"
房萱美目一翻,轻声道:"谁喜欢来当这枢密吗?"不过,她也没有再申辩,相当于默许了赵政之令。
赵政心中一松,轻笑一声说道:"我信吕熊,以他之精明,必不会办出你们所说的那种事情来。否则,他也不必全力助我和阿母来经营这平安谷地了。"
正说道这里,乌狼进入石屋,将一册木简报与房萱说道:"密探十七来报,吕熊与夏师曾密谈片刻,之后返回了吕氏营地,当众痛骂责打吕锦,称要亲手打杀了吕锦。后来,用剑鞘将吕锦打了个半死,拖入营帐密谈至今。"
房萱接过木简,挥手令乌狼退下。乌狼看向赵政,见他点头,这才行礼退出了石屋。
九十一、摒却私心为公正,天地无仁弄世人()
房萱打开木简仔细观瞧,首先核对了简册上的密语开头,见无错误,这才点头说道:"是密十七所报,消息可信。"
赵政呵呵一笑,"怎么样。我就说吕熊可能不知情吧。"
房萱不以为然地说道:"也可能是见事情暴露,故意演给我们看的。"
田骑连忙点头,急急说道:"对对对,定是故意作戏,演给我们看的。"
白豹、高猛等人也都纷纷摇头,不相信吕熊与此事无关。
赵政收起笑容,郑重说道:"以疑心待人,世人皆疑。以私心观人,人皆有私。你们可曾学过论语吗?"
众人纷纷摇头。
赵政起身,缓缓而言道:"齐鲁儒生,皆奉论语为言行总则。但真能读懂论语原义者却是寥寥无几。所以世人多认为儒生迂腐,好大言而无诚实。其实论语所言很简单,就是掌控内心,以公正对人,以公正看事。所谓中庸,如箭射敌人,指眼射眼,欲取头颅,绝不射肩。又如老庄所言之无为,绝不做多余费力之事。要做到这些,做到尺度中庸,掌控内心,首先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情感。"
众人摇头,十分疑惑和不解地望着赵政。
赵政微微一叹,轻笑一声说道:"举个例子吧。你父亲打了你一巴掌,你会恨他吗?你会打回去吗?"
众人摇头。田虎十分不满地说道:"父亲打儿子,天公地道,有何可怨?"
赵政点头,继续说道:"不错,我们都挨过父母亲责打痛骂,却都习以为常,豪无怨恨之心。可如果是你朋友打你一巴掌,或者是仇人打你一巴掌,你又如何呢?"
众人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赵政继续说道:"其实因为同样一件事情,挨了同样一巴掌,但打这一巴掌的人不同,我们的反应也不同。这就是情感情绪在影响我们的行为和判断。同样的道理,我们高兴时可以看野草为花,只觉草木含笑;而悲伤时,却会看鲜花如野草,只觉草木可恶。这是因为情绪情感会改变我们对事物的喜恶,对父母亲友,我们会从好的一面来考虑,而对仇怨之人,我们会从坏的一面来判断。所以我们看事情,应把人的因素拿开,把做这件事情的人换成我们不认识的人来看一看,想一想。"
房萱迟疑地说道:"你是说,如果是邯郸一名普通商人欲嫁女为君上正妃,我们怎么去看待此事?可吕氏并非普通人啊,这怎么能一样吗?"
赵政点头,赞许说道:"房家令聪慧,已得儒家处事之道。虽然吕氏不比常人,但事实上来讲,不过是为自家女儿谋划将来而矣。吕氏不嫁其女,田氏、马氏、赵氏等其他家也会嫁。只要我父亲不想娶我母亲,那这件事情以及你们所担心的事情,早晚都会发生。那吕氏也好,其他人也罢,又有什么分别?其人可恨,其情可原。"
赵政望着房萱、白进和高猛、田虎继续说道:"不论是作谋士还是当将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公正看人、公正对事。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是影响我们判断是非、战略决择的大忌。"
田骑闻言,心中惊叹,点头说道:"公子所言,直让老臣惭愧。对吕氏这件事情,我确实掺杂了自己对吕熊其人的憎恶。公子说的对,无论我们赞成或反对,都影响不了君上娶谁为正妃。吕氏家主是远在咸阳的吕不韦,我们如此对待吕熊,甚至杀了吕熊、灭了吕氏又能如何?只是平白为公子和夫人的将来,树立了一个强敌而矣。老臣错了,这就去与吕熊道歉、陪罪。"
赵政挥手笑道;"君子行事,宁直不弯,男儿大丈夫,更不必屈己从人。做错事情,不必纠结于如何补救,只要日后不再继续错误下去就够了。孔子言,不念旧恶,怨是用希,不只是对别人而言,也可以是对自己而论。"
房萱望着赵政以年幼之躯如大人物一般教训大家的样子,扑哧一声,掩口笑道:"公子从哪里学来这般大道理来教训我们。你这从出生就在蜜罐中的世家公子,知道什么是喜怒哀乐,什么是爱恨情仇吗?"
赵政一愣,不好意思地抚头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