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的送葬曲-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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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当各国王室开始衰败,当皇帝的冠冕需要接受教皇的洗礼后才能被容许戴上,当神官们开始干涉各地领主政权,当底层平民热衷于用“异端审判”来宣泄压抑和不满,当曾经庇佑过人族先祖的神明们被打上异教邪神的印章——
连真实的历史都被篡改时,曾经为了平等、公正、信仰与自由发出呼吁的人族半神被遗忘到角落,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而这些半神们所创立的国家从神坛上跌落泥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总统领府,中庭林荫下,阴暗的角落。
面朝下趴在地上的潜入者,指尖流出的血液在“血脉追溯魔法”的效果下升腾□□点光团,显现出上百张神态各异的人像。在其中看见了“熟人”的安格斯·末日审判并未表现出惊讶,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捡到大鱼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黑魔法催动,泥土中升起数只黑暗触须,裹着潜入者的身体慢慢沉入泥土之中。精心培育的暗杀者无声无息地被大地吞没,数月之后,他的躯体将成为这片观赏林园的养分。
“等会儿……你是说,亚尔维斯·洛因·林赛培育的暗杀者——要来取我的命?”抽出时间进餐的莫妮卡·豪斯曼少将听明白对话的话后嘴角抽搐了一下,脸部的肌肉都僵硬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切斯特的后方就是哈罗德城,而哈罗德城是林赛家的领地吧?”
贵族之家培养的暗杀者要么从孤儿中挑选、要么在自家庞大的私生子团体里挑选;相对前者,上进无望的私生子们更愿意以这种途径被家族重视、拼个好前途。以为身上流淌着所谓高贵贵族血液就能得到超出普通人的优越生活是不实际的,就算莫妮卡这种取得莫大成就的奴生女在家族中都像透明人一样,就更别提洛因大公爵那能以上千计的堂表亲了。
充当餐桌的茶几对面,翘着脚的安格斯闻言拉了下嘴角,大约是在冷笑。
“少将,你觉得切斯特可以守多久?”
不是守不守得住,而是还可以撑多久。
莫妮卡慢慢咀嚼下口中食物,淡然地说道,“到我死的时候吧。”
站立在一旁的维克多脸色晦暗,垂在大腿根部的手握成拳。
“你带着赴死之心坚守切斯特,这种奉献精神让人感叹。”安格斯语气漠然,“但我仅仅只是对贵国城市走马观花,也看得出赛因王国大势已去,何况你这位战术大师呢。”
他抬手指向东面,太阳升起的方向,也是他的来路:“这个国家并不缺乏军事实力,好歹也是种族战争后崛起的强国之一,底蕴深厚。塞尔维港口、杰佛里城、哈罗德城,各家贵族皆坐拥数量庞大的私兵。求援令虽说目的是为了给你添乱……但征来的只是二线军团,奔赴而来的也多是二线贵族。”
莫妮卡脸色微沉,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事,但这样被外人精确地点出来,还是让这位切斯特总统领感到不满——前线贵族议会里身份最拿得出手的只有约翰斯顿伯爵,其他的要么是下任继承人、要么是乡下贵族;真正手握赛因王国实权的那一批顶层贵族并没有将切斯特的求援令看在眼里——林赛家让个附庸家族的夏洛蒂家下任继承人带着几个身份不高的紫荆军军官和夏洛蒂家自行招募的女兵团前来,已足够表达大公爵洛因对她这位少将的蔑视。
“这不是局部战争,少将。这是关系着贵国生死存亡的国土保卫战。但让人发笑的是——真正关心切斯特防线的反而是与王权对立的教廷,神官们确实是重视你的,同时也必须为了自身集团的利益来限制你。”安格斯似笑非笑,将豪斯曼少将那光鲜脆弱的表层毫不留情地撕开,“而除了教廷,包括你的父族豪斯曼大公在内都已经不关心这处前线了。埃伦领地沦陷前夕豪斯曼大公撤走了家族军团、手握实权的贵族无视求援令……他们已经开始保存实力,其目的,不需我言明吧。”
莫妮卡放下餐叉,喝了一口餐后酒,再慢慢地用餐巾擦了下嘴。
“这场战争持续得太久了。”她慢慢地说道,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消耗了太多国力,也消耗掉了……人们的志气。上百万葬送在冈瑟平原的人口、每年近半的财政收入,足够让人不自觉想要抽身而退。”
“是的,但赛因王国依然是个庞然大物。”安格斯微微一笑,眯起的眼睛中满是讽刺,“依然可以卖个好价钱。”
“轰”地一声,安静地站在一旁的维克多中尉一掌拍碎了闲置的高背椅,目眦欲裂地看向安格斯。
相对于下属,莫妮卡仍旧保持着冷静,“我死之前,这些事不会发生。”
“那就请你再多活一段时间吧,少将。未被卡扎赖亚思自由联邦吞并的赛因王国就像悬吊在圣地面前的一块肥肉,我只要想到他们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就感觉心情愉快。”安格斯轻松地说道。
尤纳尔已经在前线呆了六天了。
需要他暗中保护的南退下前线后他没有急着离开,相对于后方,他更喜欢战场上鲜活的气氛。游走于切斯特军与联邦部落军之间围观了数场厮杀、又先后结交了几个部族的新朋友后,他更不愿意离开了。
“嗯?”
混进小股部队交火中的尤纳尔探了下几名重伤切斯特士兵的鼻息,暗地里悄悄把这几人从战场中抗下来丢到营地附近、并顺手摸了人家几份军粮的尤纳尔,还没走远又缩回了辅兵挖出工事里。
百米之外,一群人鬼鬼祟祟地顺着低矮的丘陵摸向切斯特军的营地;类似的情况尤纳尔不是没见过,但这群人明显不是联邦军的斥候——被保护在中间的那个人居然穿着过膝的长袍,这在战场上是很少见的。
“啥玩意儿?谈判使者?”大嚼切斯特军军粮的尤纳尔没心没肺地嘲笑了一句,擦了下嘴绕过工事离开——他自个儿担任帝国战神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巧舌如簧的使者,有什么分歧战场上见真章就是了,扯嘴皮子有什么意义。
六小时后,当夜幕笼罩冈瑟平原,在战场上一闪而过的一行人不知不觉地潜入了堡垒内,身着长袍的那个人更是替换了一身传统赛因王国贵族服饰,成为了前线议会议长之一、约翰斯顿伯爵的座上客。
曾经让安格斯搭上豪斯曼少将这条线的客厅中,犹带酒气的约翰斯顿伯爵手指把玩着精致的银质茶杯,以高深莫测的目光睨野蛮部族来客,端着架子拖长了语调问道,“这么说来,大酋长不同意我方的条件?”
长桌对面的联邦侍者笑得一脸和气,说的话却不太好听,“伯爵大人大约不太清楚我国的酋长制,并不是一城之主便可称为长,而是一片领地之主,才有参与酋长决议资格。联邦的邦城并不是单一孤城,这与贵国的领地划分略有不同。”
第99章 自我满足的正义与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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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来泽·马丁·约翰斯顿,从小被家族当成接班人精心培养的他,也曾有过浪迹大陆、追求正义光辉之名的英雄梦。
年轻人眼中腐朽顽固的成年人,也是有过热血澎拜的青年时代的。那个时期的约翰斯顿视家族荣誉为无物、也根本不把唾手可得的伯爵爵位当成一回事。二十岁的时候,约翰斯顿携带了少量金币、甩开了不离身的仆从,独自一人离开家族领地,雄心勃勃地踏上冒险旅程。
不到一个月后,他再次独自一人回到家乡,带着疲惫和困倦、失望和落寞,以及从未有过的、对权势、地位的追求与野心。
平民的生活太过可怕,所谓的冒险、游历,也永远不是游侠小说、勇士传奇里描述的那样浪漫。不到一个月的流浪给予了约翰斯顿刻入骨髓的教训,他终于明白贵族爵位是多么的宝贵、豪强家族提供的庇佑是多么的难得、仆从环绕的生活是多么的让绝大多数人可望而不可及。
也曾拥有过英雄梦想的年轻人宛如大梦初醒、知道了对自身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明白了财富与地位才是生存于世的根本;自认吃足了苦头的青年人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不再抱怨繁重的家族教育、不再腻味虚伪客套的族人、不再莫名其妙地愤世嫉俗——并毫不犹豫地将曾经天真的自己扼杀。
二十年的时光过去,那个只带了几枚金币就大胆地迈出家门走向世界的年轻人彻底消失;坐在伯爵爵位的尊贵椅子上的,是个大腹便便、衣着讲究、留着长指甲戴着甲套、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目光挑剔轻慢,神态倨傲矜持。在一部分吹捧权贵的爱情小说中,这就是所谓的身居高位者的高贵气质。
“你们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我们可以让你们得到。”约翰斯顿伯爵轻哼着说道,不轻易被激怒、不为对方的言辞挑动彰显着他的家教,不冷不热的态度体现着他的修养,“切斯特军的兵锋之锐利,这些年的战争中还不够让大酋长明白轻重吗?”
联邦使者微微垂下眼帘,掩饰目光中一闪而过的轻蔑,“伯爵大人,我邦十三座邦城、二十二个部落联合,所选出的三十五名酋长,无一不代表一方势力。如您这样尊贵的贵族,在酋长决议中自然是能拥有席位的;但贵方要求的十六位贵族皆各占一席,这确实与我邦的传统不符。”
用传统而不是用规则,这名使者显然是抛出了看似可观的诱饵,但又似乎一步不退。
约翰斯顿伯爵眼睛眯起,嘴角微微下拉。他当然不在乎那些子爵或是还没把爵位捞到手里的年轻人是否能在这场交易中占到便宜,但他现在既然站在代表己方贵族与对方交涉的立场上,那么即使自己这边内斗激烈堪比战争前线,他也必须表现出团结统一的表象、为了他看不上的那些人的利益力争。
当这场密会进行时,堡垒内的另一边,飓风女士下榻的住宅区。
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南脸色晦暗,紧绷着脸,垂在身侧的手不时握成拳,又泄气地缓缓松开。
“南?”
穿着家居长裙的格洛丽亚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相对女性来说略嫌生硬的五官也被柔化了不少。
“抱歉,我打搅到你了吗,女士。”南歉意地侧身,后退半步。
“没有,我马上就去睡了。”格洛丽亚慵懒地伸个懒腰,“你在看什么,军营?”
“那边是……是我住了三年的地方。”南神色里有些怀念,更有些落寞地说道。
后勤处为格洛丽亚安排的住处地理相当优越,离总统领府只有十分钟马车车程,不远处就是军官的营区和后勤处总部,无论安全性还是交通便利性都首屈一指。
格洛丽亚冲南投去古怪眼色,“……你在想西里尔留给你的那份文件的事?还没决定是否完成他的托付?”
南有些尴尬,女性的直觉太过敏锐了,“我……抱歉,我太优柔寡断了。”
不交出去,就愧对了西里尔的托付。交出去,南又无法欺骗自己不懂即将引起的轩然大波。
格洛丽亚耸耸肩,“安格斯不是从你这儿借阅过那份文件了吗?他也留在哈罗德城玩了钞游戏’……我不是叫你去期待别人、把期望放在别人身上,只是这种事明显有违你的意愿的话,你又何必去纠结其中呢?”
南没说话,沉默地看向远处。安格斯的所作所为与他无关,就算安格斯在哈罗德城弄得天翻地覆、让那些食埃伦领地难民以自肥的混蛋付出血腥代价,但这毕竟跟他接受了西里尔的托付无关。
格洛丽亚知道这小家伙在钻牛角尖,干脆直接问他,“南,你认为是自我满足的正义感重要,还是真正的公义重要?”
“呃?”南愕然。
“我这么说吧,城市执政官在死神踪迹出没时极力隐瞒,对于热血的年轻人来说是无能愚蠢的象征,对吧?的确,那些肥头大耳的政客是没有能力逮住死神的,除了拼命掩盖子也确实没有别的本事。但如果这时候跳出来一个自诩正义的人,把执政官竭力隐瞒的事情揭露出来,又是真正正确的吗?”格洛丽亚逼视着南,毫不客气地说道,“自以为正义地揭开死神出没的消息,的确是让执政官颜面大失。但这又如何呢?这么干是否解决了问题?揭露‘黑幕’的人有抓住或是驱赶死神的能力吗?能制止死神的连环谋杀吗?”
她一手叉腰,将酒杯端到两人中间,冷笑着说道,“再怎么难以接受、匪夷所思,死神出现在自家城市里时,如果没有抓住他的能力,那么掩盖子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别管是否无能、是否尸位素餐,牢牢按住消息确实能够保证城市大致上的稳定。而以自我满足的正义感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