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的送葬曲-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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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别管是否无能、是否尸位素餐,牢牢按住消息确实能够保证城市大致上的稳定。而以自我满足的正义感去揭开盖子、又没有能力处理后续的正义之士所带来的,又是什么样的局面呢?像你哥哥那样清楚死神的作案轨迹和风格的人是绝对少数,绝大多数人对于死神知之甚少、只听过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连环的谋杀案、血腥的肢|解分|尸,在普通人眼中这就是死神的符号。听到这样的恐怖存在就潜伏在身边,普通人唯一能做出的应对就是:恐慌。”
“你在戒卫队干过,比我更清楚民众大规模恐慌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混乱,这造成的损失远远比死神留下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来得可怕——但这还不是最糟。最糟的是什么呢?是模仿犯罪。没有人见过死神,只知道他杀掉的人有贵族有平民,且手段残酷、声名远扬。有着平日无法敌对的仇人、又或是纯粹想出名的人,对某人痛下杀手再伪装成死神手笔的模仿犯罪,会随着民众的恐慌一一诞生、加剧普通市民的恐慌、并诱导出更多的模仿犯罪。”喝完睡前酒的格洛丽亚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看向南,“这些后果都是可以预料的,成年人可不会像小孩子一样相信普通人‘越贫穷越善良’。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认为那个站出来揭开‘黑幕’、指出执政官无能之处以博取名声的所谓正义之士……是真正的正义?”
南被格洛丽亚看得心底发虚,目光忍不住游移——这是很少有的,绝大多数时候,我们的神圣骑士总是能坦然地与他人对视。
“……抱歉,女士。”沉默许久后,他微微低下头,难堪地说道,“我想我是陷入……不能为自我满足的正义感而骄傲的……误区里去了。我太自以为是。”
“为什么要道歉,你其实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格洛丽亚笑了起来,“你期望自己能把每一件事都做好、让所有人都满意、都夸奖你、认同你,对于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心态了。”
南脸颊微红,习惯性地抬手抓了抓头皮,“你这样一说,我才明白自己有多自大,真让人羞愧。”
格洛丽亚摆摆手,“你犯的错我也犯过,没什么好难堪的。谁没有过年少轻狂不自知的时候呢?我遇到我的老师时——那时候我都快五十多岁了,还有着想要把事儿做的全面周到的毛病。后来我的老师问了我一个问题……”
顿了顿,格洛丽亚笑眯眯地冲南一挑眉,“现在我也问问你吧,南。我的老师当时是这样说的——在没有任何前提的情况下,我杀死一个陌生人可以拯救一百个陌生人的性命,那么我会不会去做呢?”
“这……女士,这根本就是没有答案的问题吧。”南郁闷地说道。
“对的,小家伙,这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假设,甚至不能称之为问题。我听我的老师这么说以后,跟他纠缠了半天……那注定要被杀的人有没有做什么坏事?那一百个等待拯救的陌生人又是什么品行?而后我的老师不耐烦,揍了我一顿。”格洛丽亚做了个怪脸,“揍完了我后我的老师才继续告诉我,人总是要面临两难选择的,也总有不得不放弃某些东西的时候。”
南想了想,问道,“女士,你的老师有没有说过……当面临两难选择时,能够让人作为参考基础来思考的……是什么呢?”
“自己。”格洛丽亚说道,“切确地说,让自己好受一点的选择,就是最好的方法。死一个是死、死一百个或者一百零一个也是死。能不能帮助他人,就看能力到达哪个地步,再尽力去做。毕竟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的,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损失自己的利益去救别人不是不行,但这个度只需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南跟见了鬼一样的瞪着格洛丽亚,这个回答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也跟施法者给他的印象不符。
“那么看我干什么,神也有私心的吧,何况是我们这些匍匐在地的人呢?”格洛丽亚恼道,“施法者追求心境,可不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来一昧充当好人的。就像我之前那个假设,有能力抓住死神的人,大可充当一把正义之士去跟执政官唱对台戏;没有那个能力,那就老实点把嘴巴闭上,别借着正义之名去给别人添麻烦。”
“呃……”南一时间还真无法说出什么来,这种十分务实、或者说冷静又现实的思想还真是他没有接触过的;善行和正义在理智的施法者眼中都成了可衡量的筹码,只有能不能做到、有没有能力去做,与理想、梦想、追求等精神上的信仰无关。
“我得睡觉去了——咦,东呢?”格洛丽亚才懒得想南是不是思想上受到了冲击,说完她想说的话就打着哈欠准备回房间,而后才注意到托莱兄弟只有一个人在。
“东去见他的战友了。”南说道。
“这家伙……宵禁前回不来不是还得我去接他吗?”格洛丽亚黑了脸。
“东向后勤处申请留宿士官营地的权限了。”
“好吧,我倒是差点忘了他是个多么八面玲珑的家伙。”
被他俩提到的东,这时确实留宿在了战友的住处——但很倒霉的是,他现在并不是像南与格洛丽亚想象的那样与战友勾肩搭背欢声笑语回忆过去,而是缩在公共浴室的换衣间里瑟瑟发抖、惊恐地看向不远处白瓷地板上渐渐蔓开的血液。
“……瓦、瓦尔特?!”
第100章 开战前夕()
100
除了招待贵宾的独栋住宅区与高级军官的住所带有独|立浴室,堡垒内其它的地方设置的都是公共浴室。已经喝了一场的东找借口溜出军方后勤部的娱乐中心、想冲个凉再回去“厮杀”,结果就碰上了这要命的事儿。
若是在清醒的时候,东是万万不会走进这个明显有些诡异的公共浴室的——现在是晚上九点,正是这种场所受欢迎的时候;但这儿门口不但没有清扫的工人、招牌上的灯不亮、走进换衣间后更是一个人都没看见——被酒精麻痹了神经的前戒卫队总长大人抛弃了警戒心,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后,还有心情骂骂咧咧偷懒的清洁工跟搓澡工。
“救……呃——”“噗通!”
连续两声怪异声响,手撑在衣架上用力甩头的东才察觉到不对劲;他探头看向里间的浴室,隔着珠帘和雾气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但没等他自嘲神经过敏,就看见了珠帘下方面朝他这个方向倒在地上的赤|果男子,以及白瓷地板上慢慢晕开的、刺目的红。
“啊!”短促地一声惊叫,东的酒顿时醒了一半,人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瓦、瓦尔特?!”
“嗯?”一只手掀开珠帘,一位留着垂肩中长发、梳着背头的男子从里面看了过来,目光在吓傻了的东身上停留一瞬,扭过头去不满地说道,“你不是挂了停业牌吗?”
又一只手拉开珠帘,露出一名穿着搓澡工蓝布制服的男人,先是嘀咕了一句“我挂上了的。”又抽了抽鼻子,皱眉道,“这是个醉鬼。”
背头男子撇撇嘴,“好吧,又多了具要处理的尸体。”
“多他一个也不多了……”搓澡工抬脚迈过瓦尔特的尸体,向东走过来。
“不、别——”东吓坏了,惊慌地叫着想要爬起来,紧张之下又跌坐回去。
“咦?”走出浴室里的水雾范围,搓澡工看清东的脸后愣了下,“老兄,这个家伙……好像不能杀。”
“我、我是个神圣骑士,别杀我!”东叫道,没带佩剑、又对自己的武力没有足够自信的他,这会儿能想到的也只有尽力展现自身价值了。
“神圣骑士?”梳背头的男子也走出来了,“这恐怕是有点儿麻烦了,丢了一名神圣骑士可跟失踪几个工人、侍从不一样。”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家伙是安格斯先生的同伴。”搓澡工摊手道。
“诶?!”
不论是东还是梳背头的男人,听到这话后都愣住了。
四十分钟后,后勤处总部某间地下仓库内。
惊魂不定的东看见阴影中走出来的安格斯几乎瞬间感动得痛哭流涕——向天父起誓,这还真是他第一次为看见这个邪恶黑魔法师而高兴。
见过尸体和见到熟悉的人的尸体,给人的冲击力是不一样的;而手上还带着血腥的两个行凶者在他面前商量着要不要将他灭口,这刺激性就更大了。
“安格斯先生,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喝多了,出来冲个凉、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被那个梳背头的男人盯着坐在密封的物资箱上不敢动,东都想冲过去给安格斯来个热情的拥抱了。
东的出现大约是让安格斯意外了一下,他摘下兜帽,视线在目光溃散的东身上扫了一下,沉默地转向斯尔纳。
“意外——你知道,意外这玩意儿跟情人的小脾气一样,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间里不期而至。”斯尔纳毫无诚意地摊手。
安格斯没说话,冷漠目光看向搓澡工。
“抱歉,我不是诚心要恐吓你的同伴。”搓澡工耸耸肩,调头冲东笑了笑,面部的肌肉与骨骼忽然高速变化起来、眉骨凸出、鼻梁隆起、额头从扁平变得光洁饱满,数秒后,竟变成了南的脸,“伙计,这是无伤大雅的玩笑,我想你不会介意?”
“死神?!”东瞠目,这、这家伙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喝多了到处走可不是好习惯,伙计,这个堡垒内没你想的那么安全。当然,比起其它地方我处理起残留物来是麻烦了一点——还得感谢咱们之前短暂的友谊呢,你这种大块头处理起来是很麻烦的。”死神顶着南那张纯良正直的脸,冲东咧开嘴恶意满满地笑道。
安格斯没去管死神和东,冲斯尔纳投去鄙夷目光,“我以为你会做得更漂亮些,斯尔纳。”
“那个少爷仔不会让仆从和侍卫享用他的浴室,要干掉他的智囊只能选择那家伙离开少爷仔的时候——好吧,让我的计划出了瑕疵的可是你的人。”斯尔纳颇有些赖皮地说道,“如果你这个同伴不能为你保密,那咱们有的是补救的方法。”
东来不及去恶心死神,紧张地看了过来,“我绝不是多嘴的人,我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与瓦尔特的友谊比起自己的性命,东还是能做出选择的,乔伊斯·夏洛蒂那家伙的死活那就更跟他无关了。
安格斯明显对斯尔纳的态度略有不满,不过他大约也懒得纠缠这个,“东,记住你的话。”
“当然、当然!”东连连点头,“我、我可以走了吗?其实今天晚上,我本来正跟老朋友们聚会——离开太久的话,也许会有点麻烦。”
安格斯也好、死神也好、这个陌生男人也好,要密谋什么东都不关心;成年人没有好奇的资本,尤其是在他这个立场上。
安格斯看了一眼死神,死神会意地点头,“那就让我送他回去……唔,我得换身行头。”这家伙拍了下自己的脸皮,走到物资箱后方翻了套宪兵服出来换上,把自己原来那套搓澡工的制服细心地收到背包里,“走吧,伙计。别那么看我,我不会用你弟弟的脸走出去的。”
东逃命般离开后,安格斯很不客气地对斯尔纳说道,“你让我怀疑我们合作的前途,斯尔纳。”
“讲点道理吧,末日审判。这堡垒里可是有法师塔监视着的,难道你要我堂而皇之地用炼金术杀人?莫里斯那家伙翻脸起来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安格斯一脸嫌恶,“我把死神借给你,并不是让你把他当成屠夫使唤。”
“那家伙干得也挺高兴的不是吗——”斯尔纳越说声音越小,索性放弃辩解了,“好吧,我保证下一次会更用心。”
让一位三阶炼金术师去策划针对一个小小的贵族侍从的谋杀案,也难怪斯尔纳没什么兴趣投入。
“我会让死神假扮那个侍从潜伏到乔伊斯·夏洛蒂身边,他不需要去诱导夏洛蒂,那个白痴少爷由我自己出面。”安格斯不打算过度计较,只要斯尔纳正面表态就行,“以每日向豪斯曼汇报的军官人数、层级推测,近期内切斯特军会有较大的行动,那是我们出手的良机。”
“……你还真打算弄死一个红衣主教?”斯尔纳擦了一把汗。
“也不是第一次了。”安格斯无所谓地说道。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高阶神官数量,曝光后足以让教廷发疯。
“行,莫里斯·怒焰战狼不坐镇法师塔,我们就有较大的施展空间。”斯尔纳说道。
东次日回到飓风女士住所后,确实是闭紧了嘴巴什么口风都没露。斯尔纳在这天的下午来访,让格洛丽亚很是惊喜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