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的送葬曲-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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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进入堡垒内展开我的游戏时,你不发一言,是因为当时的你认为我的目的能够让你的理念得益。现在,你跳到我的面前张牙舞爪,是因为你认为我的行事手段不符合你的观点?真可笑,你所认同的事,就以默许应对;当事物发展规律超过你的接受能力,你就开始唱反调,并以我的言论来苛责,挑刺……我建议你下次最好深思熟虑、拿出完整观点后再发表意见,以免惹人发笑。”
那张漂亮得不像是人类、冰冷无情得同样不像是人类的脸一浮现在脑中,他说过的话便犹如炸雷般在耳中轰鸣;让南刚刚升起的、对掌控力的渴望冰消雪融,瞬间羞红了脸,并不自在地微微转移视线。
安格斯的话刺耳又伤人,但在这种时刻,这样的话无疑是最能让人清醒过来的。即使不情愿,南也不得不承认安格斯指出了自己的毛病——刚愎地、自以为是是认为事物应当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发展,这无疑是可怕的思想。抱有这种思想的人能力越强大,对世界的危害就越大,历史已经无数次地证明了这一点。
紧绷着脸呆滞地对着自己的脚尖发了一阵呆,南才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他有多么不喜欢安格斯那种蔑视世人的态度,就有多么羞愧自己刚才那危险的念头。正如他指责安格斯没有权力审判别人的命运一样,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限定规划别人的人生呢?
我会有无力感是因为我对世界的了解不够,我想要强大、想要拥有改变形势的能力,也不是因为我想要掌控他人,而是因为我希望事物能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理清思绪,南躁动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再次将视线投向投影时,他的双眼已经恢复清明。
不得不说,日渐趋于成熟的南在心理上仍旧留有他这个年纪的人常见的毛病——他似乎丝毫不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获得强大的能力,更有莫名其妙的、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强大的信心。这大约就是年轻人特有的狂妄天真吧。
数分钟后,南的眼眶陡然瞪大,蹭地一下从长凳上站起来;挨着他坐着的东也是一脸的惊骇,整个人都几乎瘫软下去。
正厅中的小型酒会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纷繁的摆设、昂贵的挂饰被冲击得凌乱不堪,侍者、陪酒女四散逃命、尖叫,二十余位不久前还风度翩翩、矜持又热忱地把酒言欢的贵族议员近半陈尸当场,刺目的鲜血染红了精美的长绒地毯。
乔伊斯·夏洛蒂以当事人的身份在最近的距离旁观了这场政变。他手上还端着天然琉璃高脚酒杯,杯中美酒的回味还在他的唇齿间发酵;他怔怔地看着横趴在他脚背上的一位老贵族,一分钟前这个富态的老者还在跟他谈论酒窖上的学问,一分钟后的现在,这个老贵族的脑袋裂成了两半,挤出眼眶掉落出来的眼珠子带着血糊糊的神经粘在他的软底靴边。
“还有谁?!”
身披教廷白银战甲的守夜人部队控制了整座正厅,平素亲切和善、看到大笔宗教献金后便会比家人还亲密的白衣主教们凶悍地踏过曾被他们奉为座上宾的贵族尸骸;宗教人士的神棍素养被他们抛到了无尽深渊、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犹如自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黑暗修罗。
一名被血液溅红了半边脸的守夜人伸手蛮横地将乔伊斯拉过来,戴着“红手套”的大手随意地在被热血和脑浆浇了满头的夏洛蒂家大少爷脸上一抹,眯着凶横的眼睛盯着他看了数秒,在乔伊斯快要哭出来前又粗暴地将他丢开。
“仔细检查!不要让漏网之鱼逃脱!”
乔伊斯身子晃了一下、重重地跌坐在地,手中的琉璃高脚杯也摔飞出去;恣意妄为地享受了三十多年优越生活的大少爷手下并非没有冤魂,但这并不表示他见过自己同类的尸体,还是在这样惨烈的情况下。
——是的,对这种贵族家的大少爷来说平民的尸骸堆成山,也不如一个贵族的尸体来得触目惊心。
“不——不——”
凄厉的惨叫声让乔伊斯近乎崩溃的神经稍稍恢复一丝活力,这个声音虽然变了调,但乔伊斯还是能听得出来的;他僵硬地扭动脖子看过去,他的“马丁叔叔”、易莱泽·马丁·约翰斯顿正被一名守夜人从长桌下拖出来,一贯沉稳内敛、颇有长者风度的约翰斯顿伯爵全身瘫软得像是一团烂泥、滴泪横流,如同无助的少女那样发出阵阵惨叫哀嚎。
“噗”地一声闷响,约翰斯顿伯爵的脑袋被守夜人惯用的锤子敲爆,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
跌坐在地的乔伊斯完全不能做出反应,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个第一时间藏匿起来的贵族被拖出来杀死。六人编队的守夜人部队出动了整整三个小队,咏唱圣光魔法就能血洗一个正规军列级编制的他们没有动用白魔法,反倒像是粗俗的武者那样挥刀弄锤,在这气氛正酣的酒会现场上演了一场血淋淋的血腥屠杀。
十六具尸体被拖到正中央的地毯上,一张张被砸烂、劈开脸的面部朝上。“幸存”的几位贵族连出声质问都做不到,一个个抖如筛糠。
正厅大门被人用力推开,涌进来的却不是清新的夜风,而是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庭院中灯火明亮,乔伊斯只是视线一闪,便能看到院中那堆积起来的、各家贵族带来的侍卫、护卫尸首;而比这些尸首更刺眼的,是提着马灯、包围了整座庭院的守夜人部队。
身披秘银战甲、头戴高阶神官发冠的汉森主教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正厅,以看垃圾般的眼神轻蔑地扫过横陈的十六具贵族尸首,复又以威严目光环顾一圈含乔伊斯在内的几位“幸存者”。
“无意惊扰诸位的夜晚,先生们。”汉森主教逼视的目光让仅存的贵族都低下头去不敢回视,他的嘴角拉起一抹自满的冷笑,语气森然地大声道,“但我却不得不在这样的夜晚出动——看看这些可恨的叛徒们的尸体吧,这就是卖国贼的下场!”
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米的隐秘隔间中,双手抱胸的死神发出冷笑,“这家伙还真敢卖弄威风。要不是咱们牵制住了城里驻扎的过半军官和宪兵队,这家伙哪能在切斯特军的眼皮子底下这么轻易地调动所有守夜人部队。”
斯尔纳则是摇头叹息不止,“太浪费了,精灵工艺的长绒地毯染了血以后是洗不干净的。”
“……”死神被他反噎回来了。
第117章 惊|变(四)()
117
约翰斯顿伯爵以他天然优势的伯爵地位,在前线议会中的影响力是显而易见的。躺在地上的十六名贵族,其中两名跟他一样属于议会的议长,另十四名中亦有半数在议会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不快刀斩乱麻,与这样一批贵族中的精英份子慢慢地较量权术,那汉森主教无疑是不占上风的。
当然,再怎么精于玩弄权利游戏规则,在灵魂随着肉|体消亡后他们留下来的权势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到成任人鱼肉的政治遗产;至少在展现了雷霆一击的武力后,汉森主教必须要尽力拉拢安抚余下的贵族,并让这些贵族把目光放到那巨量的红利争夺上去。
慷慨地陈述了一通伏诛者们的罪孽后汉森主教以神棍特有的悲悯混合正气神态,环视了一圈仅存下来的几名议会贵族;慑于守夜人部队兵刃上的血光、正厅内外冲天的血腥气息,一贯侃侃而谈的贵族议员们没人能大声出气,纷纷别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汉森主教心中明白这些人恢复过来后会成为联络其他贵族打压他的中坚力量,不过他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弱势者等待机会、聪明人创造机会,汉森主教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弱势者。
将目光放到魂不守舍、脸颊上还带有可疑水珠的“局外人”乔伊斯·夏洛蒂身上,汉森主教大声喝道,“夏洛蒂!约翰斯顿罪无可恕、无耻龌龊,毫无羞耻之心行叛国之举,你与他亲密无间,却丝毫没有报国之心、向外控诉他的罪行!你是否已经与他同流合污?你是否也背叛伟大的父神、背叛你们的王?!”
神经本就不堪重复的乔伊斯·夏洛蒂被这一声吼吓得剧烈地哆嗦起来,反射性地叫道,“不!我没有!”用尽力气高叫了这么一声他的脑中恢复少许理智,刺鼻的血腥味犹在鼻尖盘旋,他根本就不敢去开罪那个满身杀气的主教大人,迫于求生的本能,僵硬的舌头瞬间灵活起来,“尊敬的主教大人,以我的灵魂向我们唯一的父起誓,我根本就不知道约翰斯顿心怀如此龌龊!若我早知他背弃了我们的父、投向异教神祗的怀抱,我必不能容忍他的行止、必要向人检举他的恶行!”
“那就让我看看你自证的决心,夏洛蒂!”汉森主教向双腿都颤抖起来的大少爷逼近一步,以更加严厉的声音吼道,“与约翰斯顿苟合的敌国使者、那个异教徒就藏匿在约翰斯顿的府邸中!我要你亲手砍下那个异教徒的头颅,向我们的父神、向赛因王证明你的清白!”
夏洛蒂一个激灵,他隐约觉得自己被人拖着下了一条船,正向另一条船上拽;但以他那完全称不上坚强的意志,他是根本生不出半点抗拒之心的,当即发泄般地叫道,“我当向我们的父神忏悔我的罪过、请求父神的包容!”
汉森主教满意了,如果夏洛蒂稍稍犹豫踌躇,虽然不会影响他的计划,但无疑是会动摇他掌控全局的威信的,当即道:“约翰斯顿藏匿了大笔钱财、又隐匿了家族武力,其险恶用心不言自明!在彻底清算这些可恶的叛徒之前,我要求你清算约翰斯顿府上所有钱物人力,看管那些未被派上前线的家族武士。这些助长叛徒势力的人力绝不能再回到约翰斯顿家,夏洛蒂,我要求你负起管束这些人的责任,绝不能让叛徒势力死灰复燃!”
夏洛蒂立即应承,眼睛也亮了起来。他再傻,也知道汉森主教是在用约翰斯顿遗留下来的遗产来收买他了。而对于这种天上掉下来的、直接砸向他的馅饼,他会去拒绝吗?
汉森主教对夏洛蒂这个立即改换门庭的墙头草十分厚待,甚至还安排了一个守夜人小队去配合他接收约翰斯顿的财力人力。当夏洛蒂家的大少爷必须要借助守夜人搀扶才能走出这间血淋淋的大屋时,汉森主教再去看剩下的几名贵族议员,得到的便不再是充满仇恨的消极抵抗。
隔间中,几名旁观者全程欣赏了汉森主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虽然谈不上欣赏,但也能给出正面评价。
“前线议会要分化了。你们看,这个主教要求这几个贵族指认议会之中剩下的叛徒残党,也就是给予了他们打击异己的权力。”斯尔纳感叹着说道,“这比直接给他们接收遗产还让人心动,等于是让这几个幸运儿直接跃过议员平等的潜规则、对其他人掌控生杀大权。”
死神斜睨他,“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点儿言不由衷呢,斯尔纳先生,其实你非常在意的是那些倒霉蛋留下来的财产吧?”
斯尔纳掐大腿,“怎么不是呢,这些家伙从封地到前线,那是一路烧杀抢掠过来的,随身的财物还会少吗?”
托莱兄弟同时嘴角一抽,这位炼金术师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东西信息量太大了。
“这点倒是真的,军队就像是剃头刀,比盗匪流寇搜刮得厉害多了。”死神认同地点头,“不过相比其他人家,乔伊斯·夏洛蒂拿到的才是大头——约翰斯顿藏匿起来的财产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投奔他的中小贵族集聚起来的总和。不过那些财物也不是给他一个人的,汉森主教大有通过他向紫荆军示好的味道在里面。”
这两人的兴致已经从正厅方向的势力清洗上转移开了,斯尔纳当即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潜伏在夏洛蒂家时,那几个紫荆军的军官给你的观感怎么样?”
“相当自律。”死神即答,对那几个军官的印象似乎是颇为深刻,“无论是纵欲玩乐、还是消遣放松。那三个人每日都会进行日常训练和军阵演算,且十分关注切斯特军的练兵操典。我看他们的出身并不高,三个人的手脚上都有厚茧、说话时口音里有很重的南部山区乡音,个人生活上也并不十分骄奢;以平民出生的军官能佩戴尉级军衔、而且到了别军的地盘还能不忘记自身提高,可见紫荆军成为本大陆第一强军不是没有道理的。”
心情很差的南还在死盯着投影,东却是把视线转过来了;这两人的对话他听得很认真,在身处自身不能控制的地方时,他总是相当谨慎的。
死神看了东一眼,又补充道,“我觉得他们跟托莱兄弟是有共同语言的,紫荆军全军上下都是教廷信徒,那三人还随身带着圣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