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另一面-第40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来是跟我爸爸沟通过,我连忙解释:“我没有生气,只是……我……”
我说不出口。
我失眠了一整夜,一直在想这件事。我明白它有多重要,越是明白,就越是心乱如麻。
第二天一早,我叫来周助理,问:“法院关于我离婚的判决书下来了吗?”
周助理点头:“在我这里。”
“等下拿给我。”
他点头,说:“好的。”
然后他继续等着我说话,我则看着他,不是没有话要说,只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
稍久,周助理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小姐,其实……繁小姐还没有安排。”
“什么意思?”我是真的没听懂。
“繁星小姐。”周助理说:“之前繁老先生把她送了过来,再之后您就……就临时有事。老先生说这件事是您一手安排,就等您来决定。她情况特殊,我不知如何安排,只能暂时软禁她。只是现在都半年了,您一直没有主动问,我担心……您是不是忘了。”
原来是星星。
我真的忘了:“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三个月前我还请示了老先生,他说就先软禁着她,等您主动提再说。”
这半年以来,我确实拒绝了所有与繁音有关的事,显然我爸爸也明白我最近需要这样冷静。
我问:“她情绪怎么样?”
“很平静。”
“她知道繁音的事了么?”
“知道。”他说:“我给她看了判决书。”
“她没说什么?”
他摇头。
我说:“去把判决书拿给我,也让星星过来。”
一小时后,周助理就带着判决书来了,说星星住的较远,正在路上。
我翻开判决书,上面的内容大概就与我知道的差不多,繁音被判进了精神病院,但理由是精神分裂而不是人格分裂,这显然是医生的看法决定的。不过我们的婚姻并没有被判无效,这是因为没有证明他在婚前就已经有了精神病。但我们已经离了婚,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全部归我,他没有探视权。
我问:“他现在治疗得怎么样了?”
“院方说很有进展。”
我问:“按精神分类治的?”
“对。”
“都不对症,怎么可能很有进展?”我忍不住问。
“可能是因为里面太受罪了吧。”他的声音不高,但被我听了个一清二楚。
如果黎昕真的也是人格分裂症患者,那他就是一个现实的例子。他就是被当做精神分类治的,所吃的药,使用的治疗手段都是精神分裂的。
我看黎昕是个很淡定的人,但也开始自杀寻求解脱了,可见这的确是痛苦的。
去年这一年,星星一直过得很跌宕,我以为她会面黄肌瘦,没想到她肤色红润,神采奕奕,甚至比以前丰满了些,整个人要多健康有多健康。
她高高兴兴地过来抱了我一下,然后说:“阿姨,周先生说你的眼睛失明了,现在好了吗?”
“好了。”我说:“你过得还好吗?”
“过得很好。”她笑着说:“谢谢您。”
我点头,心里有点莫名,说:“抱歉,关了你这么久。”
“没关系。”她转头看了一眼周助理,笑眯眯地说:“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好,我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不能出去。周先生很照顾我。”
我也看了一眼周助理,说:“那就好。你继续读书吧,我帮你联络学校。”
“好。”
之后我让周助理先出去,对星星说:“我打算明天去看你爸爸,你想一起去吗?”
她诧异地问:“为什么要去看他?”
“只是看看。”我说:“听说精神病院认为他得的是精神分裂,我想看看他们如何治他。”
她似乎并不受触动,只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说:“星星,很抱歉,我和你爸爸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无奈,但你放心,我以前承诺过你什么,接下来还是都会做到,我绝不会欺负你。”
她立刻说:“您想错了,阿姨,我不是装的。我是真的很感激您。”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我在法庭上的行为。
我说:“那你想去看他吗?”
“不想。”她回答得十分干脆。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
“因为……”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后说:“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乐,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和在繁家时完全不一样,我也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对别人这么好,原来我也配被别人这么对待。以前我总觉得,虽然他们那样对我,但我爷爷和我爸爸只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对我好,而不是不疼爱我。但经过这段日子的平静,我忽然明白他们其实根本不爱我。尤其是我爸爸,其实从小,我就隐隐感觉自己在他心里我十分多余,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
我问:“你跟我的助理……关系很好?”
她躲闪着我的目光:“还不错。”
“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惊道:“哪一步都没有!我们只是好朋友。”
我说:“如果他对你不好,你要告诉我。不要瞒着。”
她点头:“我知道。”
接着,我就把星星交给了周助理。
我又拿着判决书看了看,耳边再度想起星星那些话。她说得不假,按照繁音的逻辑,星星是第二人格的孩子,但第二人格并不爱她,第一人格也有些嫌弃她,创造她的始作俑者繁老头更是对她感情淡漠。
一切的因都是他自己种的,如今他身陷囹圄,星星也立刻就不再承认他。
深夜,我所乘坐的飞机起飞,预计明天早晨到达目的地。
这一晚,我始终不能入睡,望着机窗外黑漆漆的天空,觉得心里被什么填满,偏偏又是空的。
以我的能量,联络一个熟人带我去参观繁音所在的精神病院不是难事。
黎昕所在的精神病院是私立的疗养院,而繁音是依法被投到这间精神病院,因此还是黎昕所在的医院条件较好。繁音所在的医院同样地处偏远,绿化得很好,大楼比较老旧,主楼建筑很有宗教色彩。
许多被确诊为精神病的罪犯都在这里医治,因为他们多半都有伤害别人的前科,因此医院内部比黎昕所在的那间更像监狱,一进大门,一股恐怖片里才有的阴沉冰冷感便扑面而来。
我们一行人穿过寂静得有如公墓般的走廊,里面除了我们的脚步声以外再无其他。
570 安静的傻子()
进电梯时,我忍不住问:“这些房间都没有人吗?”
“有,但这里隔音很好。”带我们进来的医生说:“他们都太吵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阴暗的电梯里回荡着,令我没来由得有点冷。
电梯上三楼,出来后,格局与一楼一模一样。
又是一段冗长曲折的路,终于,我们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它的门与其他病房一样,都是钢的,漆着白色油漆,旁边有编号。
带我来的人非常小心,又进去打听了一遍,才出来对我说:“您可以进去了,但只有十五分钟。虽然他已经平静,但依然很危险,他的智商很高,请您在与他对话时保持警惕,不要错信他的言论接近他,给他机会伤害您。”
我点头。
他打开门,再次叮咛我有事一定要立刻出门,他们都在门口。
里面是铁栅栏,但缝隙很小,仅够通过小孩子的手臂。
我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透过缝隙看到里面。里面空间很大,房间里同样除了必备物品没有其他小件。房间的天花板很高,靠近房顶的位置有一扇小而严密的百叶窗,透过了一点微光,也提供少量新鲜空气。
窗户正下方的地面上坐着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瘫着。他就像是武侠小说中被挑断手筋脚筋武功尽失的废人那样毫无生气,脊背靠着墙壁支撑,双腿无力地扔在地面,手臂垂直,手掌也显出了几分枯槁。比起半年前,他瘦了几圈,这显得他身上病服如同一个巨大的面口袋。他那颗无论多么落魄都高高扬起的头垂着,头发长了许多,且疏于打理,纠结在一起,如同几块拼贴在头上的毛毡,它们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拉碴的胡须。
如果我不认识他,如果有人告诉我眼前这个人曾经无限风光过,我是一定不会信的。
对于此局面,我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的这一刻,心里还是不免觉得莫名。
我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想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其实我来看他,也不过是想看到如此画面,仅此而已。我并没有任何话想对他说,我不觉得抱歉,在这一刻,也不那么恨他。
十五分钟不长不短,我发了一会儿呆后,再看表时,发现已经过去了八分钟。
在这八分钟里,他始终一动不动,活像个死人。
时间继续缓缓地流逝。
十分钟……
十二分钟……
十三分钟……
我始终没有什么话想说。
终于,还是站起了身。
转身时,虽然没听到任何动静,我却突然莫名一回头,看到他已经抬起的头。
他的眼窝凹陷着,就像个海洛因用过量的瘾君子,也像个刚刚经历过残酷战争的难民。
他的眼睛盯着我,却又像是并没有看到我,直勾勾的,且空洞。
我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漏了一拍,因为我发觉自己真的已经完全不认识他。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我开口叫了一声:“繁音?”
他依然看着我,不应声,不说话,没有表情,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未有任何一次,比现在更像一个疯子。
我就这么看着他,而他也看着我。
十五分钟到了,门被打开。带我来的医生表情有些紧张,见我安然无恙才露出放松:“请出来吧,时间到了。”
出来前,我再次扭头,见他再度垂下了头,驯服得如同马戏团里瘦弱的老虎。
离开医院的第二天,我约带我来的医生晚餐,喝了几杯之后,他话匣子打开,说:“他刚来的时候症状很严重,有暴力倾向,时而情绪激动,但经过治疗已经平静了很多,不过依然是个地道的危险分子。”
我说:“我上次看到他时,发现他已经很乖了,似乎已经没有神智了。治疗过程中哦你好使用的药物对他的神经影响严重吗?”
“影响当然是有的,但他的病情非常严重,又有非常暴力。”他说:“比起药物的后遗症,让他不再危害社会更为必要。”
我问:“你们都给他吃了什么药?”
他报了一些药物名称,都是我很熟悉的名字,许多治疗过繁音的医生都曾提起过这些药名,它们能够使繁音迅速地安静下来,与此同时有着强大的副作用。最重要的,它们是用来治严重精神分裂症的药,比黎昕拿到的药更狠。我一直觉得繁音的病虽然不能好,但比起真正的疯子还是轻微不少,这药用在他身上,相当于人为地把他的脑子变傻以达到让他安静的目的。
我说:“你们这样治疗他合法吗?”
他立刻说:“当然合法!事实上,警察经常会来审问他的情况,他们需要他交代点什么,但他始终没有。这样的治疗方式也是帮助警方办案的手段,他的下半生注定留在这里,唯一的价值就是交代出他的团伙。”
我说:“说来说去,似乎并不合法。”
他立刻沉下脸:“太太,您今天的行为也不合法。”
我笑着说:“你同样也是。”
大概是因为我的表情让他明白我只是开玩笑,于是他也笑了,说:“不管怎么样,您成功地离开了这个恶魔。他可真是个难缠的家伙,起初,喂他吃药帮他打针是一件需要事前先祷告的事。”
我笑着说:“我也这么觉得,现在做梦都会笑醒了,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幸福。”
又喝了几杯,我说:“除了药,你们还用了哪些治疗手段?”
“所有的……”他有些醉了,又因为药物的缘故,口齿稍显不清:“只要是能够使用的一切手段。”
我说:“他没那么严重。”
“他不是没那么严重,事实上他的症状与精神分裂症相去甚远。”他说:“但那没有关系,你要知道,他不能轻易脱罪,必须有一个借口让他留在这里,让他交代更多的事。”
繁音始终都被警察盯着,终于有了机会,自然不想轻易放过。照这家伙所说,之所以把他诊断成精神分裂症,也是不想他轻易溜掉,如今可以以治疗的名义给他吃药、电击、甚至虐待,逼迫他做出一些交代。
他们不在乎他是不是会变成傻子,他们甚至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