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下之谁与江山-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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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绎难得严肃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在场的人就连穆渊都目瞪口呆。但只是一瞬,他恢复了平日懒散不着调地神态,拂了拂衣袖,对穆渊道:“快去哄好你家小娘子,找个良辰吉日,快快把她嫁出去,别总占着孤的紫宸殿!有她在,着实烦人!”
东珠还没从他的瞬息万变中反应过来,就被穆渊拉下去,跪拜行礼。东珠心里是明白的,过去的仇怨,皆为云烟。何况魏氏只剩她一人,就算萧绎平反洗白,又给谁看呢?说到底,这些天她折磨的不过穆渊罢了。
穆渊拉过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掌,小声道:“我对你,不忘初心。相信这些年,你对我也是一样的。当初是你祖父亲口定下的婚事,你嫁我也是了了他老人家的一桩心愿不是吗?”
两个人心有灵犀地等着对方,最后修得正果的又有多少?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死心塌地的等待,她才敢恣意妄为的任性。
东珠有了好的归宿,被穆渊牵着手带走了,忧心多日的文絮总算露出了高兴的笑。
垂头发现萧绎手上拿着从前线传来的战报。她心中纳罕,不是战事停歇了么?怎么会有战报?
萧绎感觉到她的目光,毫不掩饰,递过那张纸给她看。
“盈军全军覆没“六个大字赫然呈现!
文絮刚要开口质问,他就揽过她,耳语起来:“遇事不可慌乱,否则我怎么走得放心?”
萧绎他是太擅长抓她的软肋。果然,她按捺下来,先跟他回了寝宫。
第443章 妄言忘言人未觉3()
遣走了所有宫人,文絮把战报还给他,问:“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萧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又慢慢放好杯子,才道:“孤让穆渊去送信,随便让他告诉苏显恺,只要他退兵孤就可以放你回盈国。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远比孤预想得要高很多,他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
她逼紧了嗓音问:“你利用我?”
“孤利用的不是你,而是他的弱点。不过恰巧他的弱点是你罢了。”他神情淡淡道,又捂着胸口轻咳两声,“孤命人埋伏在盈君撤军的必经之路上,他太过大意,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应该完好无损地赶回盈国,向苏显恪请罪呢!”
“萧绎!”她拍案而起,“你不只狡猾,简直是奸诈小人!”
他抬眼,扬声问道:“文絮别忘了谁才是侵占你母国领土的人!”
她瞬时冷静下来,寝殿很安静,只听到萧绎沉闷的咳嗽声。
萧绎用药如同一日三餐,将近午时,他本该去揽月殿服药,可鸾月久等他不来只好亲自把药送来。偏偏不巧,撞见这一幕。眼下,不知是进还是退。
还是萧绎率先发现了她,摆手不耐道:“把它端走,孤不喝!”
“君上……”鸾月为难地喊他。他每天依靠它来止咳,过时不用就咳得厉害。
这下引起了文絮的注意,远远看着这个女子和自己的长相竟十分相似。
“孤不想重复第二遍!”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水色的唇变得如纸一样苍白。
鸾月不想他的情绪让病情恶化,只好默然离开。
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你以为单凭你的善良正直就能解救天下免受战乱所扰?孤来告诉你什么是乱世,乱世就是弱肉强食!今天孤心软放他们回国,明天他们还会反过来攻打卫国。你以为所谓的议和,荒唐的一纸之约就真的能保天下太平?”咳声打断了他,平复了呼吸,接着说,“你生于乱世,也亲身经历过战争,孤以为你对待这件事情上是理智的。没想到……”
“你可以指责我天真不理智。但是你呢?萧绎?”她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难道你就没有私心想要争一争这天下?”
“想,当然想。”他坦白,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孤不仅这样想还会这样做,铁腕治国、雄霸天下!不像苏显恪,因为你对大好河山望而怯步!”
她挪步后退,退无可退磕在桌子上,刚要伸手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握住,另一只手拂开茶桌上的杯子,顺势把她按倒在桌子上。她越是挣扎,他桎梏得越紧。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只知道他的吻密密地落下来,开始撕扯她的衣物。
他的气息变得不平稳起来,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你口口声声说要反击盈国,事实上还是心疼他对不对?既然见不得他受一点损失,何苦来找孤?难道你这就不是利用吗!”
第444章 素琴一念契阔远1()
胸前露出大片雪白,她突然停止了反抗。面若死灰地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就拿去吧!”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从什么时候,她开始讨厌自己。萧绎控诉得没错,她是自私的。她的自私利用了很多人,以前是利用显恪,几天前利用了显恺,现在又在利用他!
或许那个不知名的江湖术士预言得一点都没错,她却是乱国乱天下的罪人。
一双凤目微眯,一时间百感交集,只觉得什么郁结在胸口,呼吸变得艰难。他再一次地放开她,揪着胸前的衣襟,说不出的难受。这一次,他竟然连咳的力气都没有了。
恍恍惚惚地往殿外走,刚迈过门槛,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咳了出来。模模糊糊地仿佛看到了文絮向他扑过来,用最后一丝神智问自己,这是不是在世上的最后一天?他以为他早已经把生死看透,因为她在身边而隐约有些舍不得……
“别怪我,只有损伤到盈国的筋骨,才能让盈国修生养息,唐国才得以保全……”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跟她解释这些!她怀抱着意识越来越涣散的萧绎,慌张失神地朝宫人大喊:“快传太医令!快!”
***
当夜,显恺和程辉二人快马加鞭赶回都城。迎着惨淡月色,城门大开,二人策马直入盈宫。
显恪只身一人立于朝非殿之上,周围的空气闷热潮湿,蝉鸣不断,更显得闷热难耐。就是这样的一个炎炎夏夜,对影成双的他,第一次觉得朝非殿是这样的冷寂与孤寒。他并没有召见他们,让薛采转告他们回府听候处置,再没其他。
他则一个人在朝非殿,等待天明……
***
第二天,盈军的惨败轰动朝野。有强势主张反攻卫国的、有谨慎主张休战养息的、更有联名弹劾显恺和程辉的,其中多为前朝元老和贵族宗亲。
显恪对此故意视而不见,不让他们上朝议政也不谈处罚,一直缄默。
他越是沉得住气,那些想抵制他甚至想扳倒他的人越急迫嚣张。他们扩大盈军作战的失力之处,私下指责他不应该意气用事,下旨出城迎战,以至于盈国蒙受巨大损失。朝中内外,非议之声越来越大,把这场战争归咎于一国之君的恣意妄为。有胆大者扬言,盈君一定要颁布“罪己诏”才能平息民愤。
这些都一字不差地传到显恪的耳朵。那天晌午,他正和高荀执子对弈。
“君上既不惩治太尉和程将军,又不去制止那些妖言惑众之人。心中可有打算?”高荀落一白子,抬眸问道。
他垂眼专注在棋盘上,眼睫微翘,如羽翼。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淡淡道:“又是罢免显恺和程辉的官职,又是逼我颁布罪己诏,如此费尽心机……”黑子落定,“无非是想撼动国君根基,找回往日在朝野中的地位。”
说到此处,高荀全然明白他的心意,棋盘上又多了一粒白色的棋子。
第445章 素琴一念契阔远2()
“君上沉着果敢,世上再无人出其右。”
黑子又落。他蹙了蹙眉,闷闷道:“什么时候开始,若尘仙人也沾染了世间俗气,变得溜须拍马?也该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修生养性了。”
高荀含笑起身,作揖:“如此,求之不得。”
***
朝非殿上鸦雀无声,只听显恪一人沉闷的嗓音回荡。
“一连两次战败,要停战没有错,要处置太尉善做主张与敌议和也没有错。从今日起卸去苏显恺、程辉之职,贬为士卒,不受任何官职。”
此言一出,有人对这样的裁断惊讶不平,就有人得意窃喜。
太尉的人选只能是显恺一人,如果免去了他的太尉之职,看来君上是准备收回兵权了。元老贵族们心中已有盘算,如果显恪收回兵权,那么他们就说君上一人独掌兵权不合祖制,应另寻人选。而这个人选,历来只能从苏氏子孙中挑选。而苏氏嫡亲子孙中,论起年龄资质来,只能是……
“苏启何在?”
已经从九卿之列消失的苏启突然听到显恪喊自己的名字,大为吃惊。很快回过神来,加紧上前几步,恭敬道:“臣听旨。”
“孤任命你为太尉,位列三公。即刻整编新军、加强训练,以防敌军趁机攻犯。”
苏启深感突然,又想不出其中蹊跷。来不及细想,欣然领命。
久久不语的高荀终于开口:“臣以为君上此举不妥。”
“妥与不妥轮不到你说!”
强硬生冷的回答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当朝参政议政的大小官员都知道,他和高荀之间不仅是君臣关系,更似知己。今天,他不仅不听高荀的谏言,还以这么冷淡的态度回应。
高荀的表现也很反常,他越是不停,他偏要说。而且言辞激烈,就连任命苏启会导致朝堂人心动荡的话都说了出来。一改往日温和之气,变得异常犀利。
显恪大怒,颁布第二道旨意。免去高荀相国身份,准他归隐。
旨意一下,朝臣纷纷跪地求他收回成命,他却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独断专裁。再有为高荀求情或反对苏启任命的,一律贬谪回乡!
散朝后,朝臣们三三两两的去挽留高荀,可子衿园已经是人去园空。
关于朝堂上的突然“变迁”,世族宗亲都以为罢黜君夫人和盈军惨败这两桩事打击了显恪,也让他开始顾及甚至惧怕老贵族的势力。由此,他们也慢慢放开手脚,不再谨慎拘泥廷尉府和颁布限制世族宗亲权力的发令。
***
卫国,甘泉宫。
萧绎昏倒的那天,鸾月第二次出现在文絮面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这个问题文絮虽然深感好奇,但也没功夫理会。因为萧绎一病,文絮莫名其妙地肩负起卫国的国事民情,除了独自上朝听政、下朝批阅奏章以外,还要去探望萧绎。五天时间,天天不能按时进三餐,夙兴夜寐。萧绎病情是否有好转的可能还不知道,文絮的脸色倒是一天天的憔悴起来。
第446章 素琴一念契阔远3()
这一天,鸾月端了饭食给萧绎用午膳。他才有所好转,只能用一些清粥小菜。
文絮端起粥,亲自喂他。
萧绎就算病着,也不忘督促她勤政治国。
她没好气地故意道:“你倒很会躲清闲,天天有佳人看顾。我竟然莫名其妙地顶替了你的苦差事!”
她的话分明是戏谑,换来的应该是他的有一番讥讽。他偏偏回答得很诚恳,即使当着鸾月的面,他也如是说:“你说鸾月?她本该在大漠,却被我囚在金丝牢笼。原因无它,唯类尔。”
“唯类尔”三个字,从他口中轻巧地说出。听上去有多沉重压抑?鸾月不觉,文絮倒是顿感悲凉。
汤匙一松,敲在碗边,发出清脆一响。她悄悄道:“好好待她,我不及她。”说完,把碗塞到鸾月手上。
萧绎在她身后,轻笑道:“你以为孤娶你是想和你成就一段姻缘?孤不需要!需要你的,是卫国。”
停下,回头去看他。他很不是时候地闷咳起来。鸾月追过来跟她讲了一句让她极为震惊的话:“君上身患重疾,找遍天下名医,都说不过君上挨不过三年……”
萧绎神色淡然,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怎么会……”
“旧疾缠身,习惯了,不用那么吃惊地看着孤。”他俨然一副谈论别人生死性命的样子,还是那么懒懒散散不正经的样子,“这下你知道为什么孤不给魏氏翻案的原因了吧?卫国迟早是你的,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打掉他伸过来的手:“萧绎!你疯了?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当然。”他回答得太过轻佻,难以想象他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托付他的身后事,“你又在做什么?是在为孤难过吗?”
“不可理喻!”很快,她收起了难过,对他说了这四个字,然后扬长而去。
她是可怜同情他的,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不需要甚至讨厌这些。所以才会一直瞒着她,不告诉他病得这么严重;所以才会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