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下之谁与江山-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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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是劝我忘了她吗?”显恺坦言,毫不遮掩对她的感情,第一次,唯一的一次。定定的看着他,“可是,皇兄,你能忘吗?忘了她,另立别的女人做皇后,开始新的生活?”
显恺的执拗不减,让他有些生气:“她是我的妻子,我有义务记住她。而你还年轻,应该找个好姑娘……”
“你爱她,我也爱她!怎知我的爱就比你的少?难道只因为你娶了她吗!”
显恺第一次出言挺撞他,气愤难当,恨不能打醒他。
可接下来,显恺的话,让他挥起的拳头顿在半空。
第526章 浮生几回西风渡3()
显恺第一次出言挺撞他,气愤难当,恨不能打醒他。
可接下来,显恺的话,让他挥起的拳头顿在半空。
显恺落寞地说:“虽然此生与她无缘,但是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记挂着她,对我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抬头,迎上阴郁含怒的茶色眸子,“皇兄,怒显恺难以从命。”
显恪站在城楼上,目送文絮的棺椁离开。站在最高点,他第一次感觉到孤独与寂寞,没有她,他的人生又剩下什么?
西风盈满袖,此刻他多希望在他伸出右手的时候,能握住她的纤纤细指。
***
江南烟雨、北国扬雪。
扬雪,似琼花缪落,尽落人间天不惜,似庭树飞花,妆点万家清景。洛阳城,不知迎来了第几个隆冬盛景,只有北邙之上的历代王陵,悄声讲述着这座城饱经沧桑已久。
在这庞大的王陵墓葬群中,一座孤冢尤为奇特。墓主是盈朝皇后,帝都在建康,她却被葬在北邙!
没人知道,她是降生就有祸国乱天下之谶语的唐国小翁主。没人知道,她是被载入《卫书》被誉为末世明主文太后。更没有人知道,她曾是盈国的君夫人,和当今天子有着斩不断理不清的爱恨纠葛。
这个默默无闻却极尽传奇的女子,长眠于此已经是第五个年头。
雪盖北邙,人迹更显罕至。却有脚步声传来,踏着棉柔的积雪……
一袭白衣的男子在茔前站定,险些与这天地化成唯一。默立良久,他缓缓伸出手来,拂去碑上圣雪,一行苍劲有力的正楷呈现眼前
——拥山河万里,汝弃吾百年。
他还记得,这是五年前亲手镌刻,一笔一划皆是生死永隔、浮生尽歇。
惧怕北国冰雪的她坚持要葬在这里,或许是真的放不下对故国的牵念,而他每次都要越过千里山河的界限来看她。山河路遥做界限总有一天可以到达,而生死界限却是他穷极一生才可破除的。
“小絮,念儿八岁了,等他能执掌国政,我就过去陪你……”男子的一句柔情低喃,忽然引得一阵清雪飞舞,远处的一座七层陵塔传来一阵清脆铃音,悠远绵长。
她还是这么一副倔脾气!他扶额轻笑。
这是她在世时每每拗不过她,他习惯性的动作。习惯,习惯性的想她,却不能习惯性的接受她已经离世五年的事实。
他与她的爱恨别离皆在乱世,待到相守长安时她却决然而去。
“你说你厌倦战乱,只想找个安心之地度过余生,我把江山如画漫卷赠予你手。你不笑纳也就罢了,竟没想到躲到这儿来。”
一句玩笑话,风声渐止。
男子随手撷一朵墓碑旁开得正盛的红梅,轻放石碑积雪之中,犹如插在她鬓发,孤寂的双眼弥漫怜爱无限。白雪衬红梅,他微笑起来。
然后,用低沉迷人的嗓音轻轻吟唱——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第527章 浮生几回西风渡4()
然后,用低沉迷人的嗓音轻轻吟唱——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他不知百岁之后,能不能与她归于其室。他只知道最是悲怆悼亡时。唇畔微漾笑意,分明是在自嘲,淡淡道:“予美亡此,谁与江山?你以为这样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吗!”
男子幽深的眸子倏然一紧,抽出腰间佩剑毫不犹豫地朝石碑劈了过去。落雪被再次扬起,石碑上出现一道明显的断层,断裂的墓碑支撑不住,最终滑落一声闷响砸进雪地。
手中紧握的剑由于刚才的震动,剑身发出嗡嗡回响,在负雪邙山之中萦萦绕绕。碑上的红梅随剑气飞舞,旋转着飘落在他的剑刃之上。
这,是他们的结局吗?
还是,他们根本不曾相遇、相知、相爱、相守……
第一百四十八章苍山负雪双生辞
显恪每次来邙山上看文絮,一呆就是一天。远远望着这边的薛采跑过来,见他悲恸过却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激动。竟然……
薛采劝他收了剑,道:“陛下节哀,皇后泉下有知一定会难过的。”
显恪讽笑一声:“呵!泉下有知!”
薛采不察话里有话,只当他是心里太难受需要发泄。找别的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陛下,迁都之后,洛阳城少不得要好好规划一番,丞相还等着陛下回宫商议旧国废殿如何处理。”
五年,易人易事。
文絮去世第二年,小七嫁给了子彦,和子彦周游名山大川去了。至今子彦都没有回国即位的打算,北狄王无奈令立他的弟弟为储君。
迁都。小七出嫁后不久,显恪下令把帝都从建康迁至洛阳。洛阳地处中原中心位置,又是龙脉所在,无疑是建立国都的最佳位置。更重要的是,文絮在这里,他可以经常来看她。
“怎么处理由他好了。你告诉他,徐晴跟他一样认准了一个等字,此生非他不嫁,该怎么做要他看着办!传我令,备车!朕有更重要的事要去临安,朝廷上的事暂由太子主持、丞相辅助。”
五年,不变的是显恺。
他依旧做他的丞相,为朝廷鞠躬尽瘁,只可惜他到现在都是一个人。想着她,根本不想娶妻生子的事。
“这……”薛采僵僵地站在那儿,传令不是不传也不是。陛下的性情真是越来越难揣摩,他到底想起了什么,要去临安?
***
二月临安,凤凰山上玉兰盛开。
一个六岁的女童手里捻着一只刚刚摘下的玉兰在玉兰树下跑跳着,看到一个年约二十六七,梳着长辫垂在一侧的女子,脖子上戴着半块玉诀。马上跑了过去,一头栽进她的怀里,蹭腻着:“娘……你看巧儿摘的花好不好看?”
“好看!”女子赞道。
巧儿开心地笑了笑,点着小脚把玉兰插在了女子的发鬓。
这时,又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过来,弯腰抱起巧儿。弯腰的时候,和女子脖子上同款的另外半块玉诀垂下,晃了晃。
第528章 苍山负雪双生辞1()
这时,又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过来,弯腰抱起巧儿。弯腰的时候,和女子脖子上同款的另外半块玉诀垂下,晃了晃。他点着她的鼻尖道:“你啊!都什么时辰了还不下山,不回家等着饿肚子吗?光顾着玩儿。”
“娘!你看爹他又说我!”巧儿朝着自己的娘告状。
男子语气生硬像是说教,眼里暗含着宠溺:“东珠,以后她说什么你也不能再惯着她。看看她现在,跟个小霸王一样。”
那个女子叫东珠,那么这个男子就是穆渊没错!
这就是五年前,显恪唯一没有向文絮坦白的事情——他们还活着!
之所以没有告诉文絮,是因为还没有安顿好他们。穆渊在汾水战役,身受多处重伤,不知能不能救活,所以对外封锁了穆渊的消息。后来穆渊脱离危险,本想等他们的孩子降生再告诉她这个消息,给她一个惊喜。
没想到……
显恪竟再没有机会,亲口告诉她!
五年前,盈卫两国的汾之战甚为惨烈。
几十个盈兵把穆渊围在中间,穆渊到底是久经沙场久战不败的猛将,几十个人不敌他一个。盈兵一批一批地倒下,穆渊的体力也透支到了极致。最终,盈兵的长戟齐齐指向他,他依然死撑着。
显恪走下战车,示意他们收了兵器,后退。他对满脸是血的穆渊道:“你的将士都牺牲了,单凭你一人也抵挡不住盈国百万大军的进攻。你为了卫国,一心赴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东珠?”
就这样,穆渊勉强保住了性命,却身负重伤。卫国的军旗在汾水河畔倒下!
不久东珠单枪匹马杀进军营,敢直呼他姓名的除了东珠和她,他想不出第三个。他和高荀疾步走出军帐,在高荀的劝说下,东珠平静下来,见穆渊还活着喜极而泣,陪穆渊在军中养伤。
高荀问他们今后打算,高荀劝他们不要再牵扯到盈卫的战争中去。东珠尽管心有不甘,但奈何身怀有孕,一改往日的拼命。在高荀的极力劝说下归隐。
后来生下巧儿,几番辗转,来到临安定居。
***
晚霞熏染了天边的云彩,巧儿跑着推开家门,本来眉开眼笑的一张笑脸僵住了。
“巧儿怎么不进去?”
东珠跟上来,见到屋里坐着的人也是一怔。身后的穆渊倒并不见惊讶,沉沉地道:“草民穆渊,携内子给陛下请安。”
显恪早就脱去一身朝服,身穿圣雪白衣,手持温热的茶杯,眼睛都不抬一下:“别拘着了,说吧,人在哪儿?”
东珠抢先开口:“人?什么人?”
咚!
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他起身走到他们二人面前:“我指的是谁,你们心知肚明!”
穆渊就知道瞒不住他,刚要开口又被东珠恶狠狠地一瞪,硬是憋了回去。
他们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明察秋毫的显恪,他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抱起巧儿,在怀里颠了颠:“你叫穆巧儿,对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爹娘是最宝贝你的。
第529章 苍山负雪双生辞2()
他们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明察秋毫的显恪,他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抱起巧儿,在怀里颠了颠:“你叫穆巧儿,对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爹娘是最宝贝你的。如果你爹娘包庇了我要找的人,把你带回宫做抵押也不错!宫里还有个八岁的小哥哥陪你玩,你说好不好?”
巧儿被这个高大俊冷的陌生人吓坏了,如果不是他长得好看,恐怕巧儿早就哇哇大哭了。
他瞟了他们夫妻一眼,微微挑眉:“你爹娘还真是嘴硬,干脆你入宫做朕的童养媳算了。要是长大了,出落得漂亮,说不定能封个皇后什么。”
他可不是开玩笑,以朕自居,那就是以天子的身份在和他们交涉!天子说话从来一诺千金。
这下把东珠吓坏了,她可舍不得巧儿。这孩子是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出来的!谁也不能抢走!也顾不得犯不犯上,一把夺过,连连保证:“陛下千万使不得!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拿人!我们绝不包庇!”
***
第二天,显恪按照东珠说的地方来到西湖南岸,玉皇山下。临走时,东珠不放心地再三嘱咐他:“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显恪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救命之恩的?如果你主动告诉朕真相,兴许朕还可以考虑。”
东珠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些年他都吃了什么,腹黑指数远远超越了当年!
***
遥闻春溪声脆,泠泠细雨,翠草浅花,好一幅江南烟雨。两间错落的屋舍映入显恪的眼帘,屋舍四周用一人高的篱笆整整齐齐地围起来,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
忽闻琴声袅袅入耳,如清冽的山泉,沁人心脾。
他轻轻地推开小院的两扇竹门,走了进去。琴声戛然而止,和巧儿一般大的女孩走了出来,对他这个入侵者充满了提防,生气地看着他,问:“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他着实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女孩两个垂髻束在头顶,细碎的刘海遮在光洁的额头。两双大眼睛像唅了水似的,泛着盈盈的光亮。小巧的鼻子、樱桃一样的小嘴儿……生气时的神韵与某人如出一辙。
他表明自己的无害,说自己只是个过路的,进来讨碗水喝。
小姑娘倒不吝啬,从屋内端了杯茶给他。
他找了个木桩坐下,喝了一口茶,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娘亲叫我不渝。”
“不渝?”他重复一遍,“嗯,好名字。你娘亲叫什么?”
不渝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回答他:“我娘亲叫文絮。”
听到这个名字,手重重一抖,茶水洒出大半杯。
不渝皱了皱眉,退后两步,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