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下之谁与江山-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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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文琬一见到她,心情大好,也终于顾及下饿了好久的肚子。
文絮看着她一个劲地往嘴里扒饭,给她夹了菜放到碗里。
文琬嘴里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咽下,含糊着对她:“絮儿姐姐也吃啊,你总看着我吃难道你不饿吗?”
“你终于记得我叫什么了。”她似惆怅地叹了声,为她舀了碗汤。
“记得记得。我叫文琬,你叫文絮。我们是姐妹啊!”文琬放下筷子,掰着手指说着,“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嘛!”
她哭笑不得。不过,逾明能医治到这种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她柔柔一笑,把汤碗推给她。
“小翁主,三公子来了。”东珠进门对文絮道。
她刚要起身,显恪已经迈进殿门。
他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眼光扫过文琬和桌上的饭菜,淡淡道:“几日不见公主,没想到公主躲在栖梧宫自得其乐。”
“没想到三公子会找我到这来,可用过午膳?”她说着,对东珠道,“去帮三公子准备碗筷。”
他听着她若远似近的言语,若远,她又开始称呼他三公子;似近,她邀他一起用膳的样子像很随意亲近。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对左右婢女吩咐:“长翁主用完膳,你们带她出去走走。”
有意支开文琬和左右宫人。
文絮讥笑他:“在这里三公子都谨慎得一丝不苟。”
他不予理会,找了另外的话题:“听说是你下旨处死了邓叔淳?”
“怎么?你不是说我比不上苏仙音的雷厉风行吗?我仔细想了想确实应该效仿她……”
“可是你没有继任王位。”他打断,拆穿她的伪装。
她眯着眼睛,狠狠道:“那是因为前朝的大臣都太刻板,以为一个女人坐不得王位。还好你及时送来了休战的文书,否则,一定会被他们剥皮抽筋不可。”
她现在说得轻松,当时也是像这样云淡风轻么?
他略微含笑看她,眼梢带了些喜色:“我当你是在谢我了。”
第284章 菁华蒹葭浮光扬4()
周围静静地,能清晰地听到更漏声声。
“道谢那是自然。”她恬淡神色渐渐敛起,浅愁浮在眉心,“如果我出生时,唐望两国的纷争不是邓叔淳为了坐实我荧惑乱国而挑起,也许我会饶他不死。”
他微微挑眉。她不是计较前嫌的人,否则不会担起照顾文琬的担子。
“父王死前查抄邓家。我比对着刘彧留下的名册查阅邓叔淳的来往书信,无意中找到了十七年前,也就是我出生时望国无故滋扰边境的真相。邓叔淳和望国大司马暗中勾结,策划了那场战争。后来被大司马的部下,剪兮的兄长发现,有意举报却先被邓叔淳暗杀。他们骗了剪兮十六年,剪兮一直以为是外公所为。一切起因,源于这一场本不该有的战乱。”
他静静听完,才道:“更重要的是,你王兄妇人之仁、优柔寡断。纵然你不想手染血腥,为了他、为了文氏江山,你还是做了。”
在他面前她几近透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自嘲地笑了笑:“既然知道,何必说出来呢!”
“朝堂之事本就不适合你们女人来做,何况你性情本就不善于勾心斗角,那种环境下受伤害的迟早是你自己。不如……”
“你曾用望国换了一个我,现在想想都为你觉得不值得。我已经求了王兄把望国三百里土地归还盈国。”她不想他说出那句话,硬生生地断了他的念想,更折了缠绕着的藤蔓上未开的花。
“所以呢?”
收回望国,他就没了留住她的理由。这就是他对望国城池绝口不提的原因。
“所以,我不再被政治联姻所束缚。”
“你要同我和离?”
“不是和离。”她垂了双眸,不敢看他,“我和你因一国之争而联姻,本无姻缘可言。如今能完璧归赵,自然是想换回自由之身。”
“是我让你不自由?”
抬眸,相望。彼此深思凝重。
过了很久,他声音冰冷到了极点:“既然公主决心如此。那么,明日我便启程回国。”随后,起身向殿门走去。
“等等。”她跟了过去,拿出诏书递向他,“归还望国的诏书。”
他停住,低头看着她,不接诏书也不说话。
“你们……”
正巧东珠拿了碗筷回来,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相对而立,就是不说话。
清冷的眼色扫过文絮的脸,他的声音平淡到了极点:“文絮,你说过,助你夺回文氏江山之后会答应我一件事。所以,别想用这个来搪塞我,我不接受、不需要。你,永远亏欠我的。”
她有些生气:“你可以不要,盈侯不会不要,盈国不能不要!”
这句话虽然是气话,却也是真话。他不要,不代表国君不要,国家不要。这么做,是为了他好给盈侯一个交代,给盈国上下一个交代。
可是,他不在乎。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就像他也没有办法动摇她的。
他来,一室馨香;
他走,一世荒凉。
第285章 楚楚春意三分浓1()
寒意未尽,凭白更加天寒地冻起来。文絮看着他的身影藏匿在扇扇宫门之中,才收敛了锋芒和逞强,诏书从手里垂落。
两日后,唐王率群臣在洛阳门下送别盈国三公子。送行仪仗长达十里,贵宾相送,十分隆重。
唐王出宫亲自送别盈国公子,唐宫更显寂静。
“小翁主,你真的就这么让他走了?”东珠知道她心里不舍,规劝的话说了她也不会听。眼看着三公子和逾明程辉他们就要回盈国了,再不说,后悔也来不及了!
东珠自己干着急,文絮却无动于衷:“望国的土地已经归还,我还有什么理由跟着他?何况他是个有妻室的人。”
“这么说你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的了?”东珠欣欣然地瞧着她,由衷道,“他虽然人冷漠了点,但不难看出对你是不同的。至于他有妻室,在盈国咱们也看到了,他对姜成蝶不是很冷淡吗的?政治联姻也有结果美满的啊!如果心里有彼此,在一起就是了,何必在乎彼此是为了什么而在一起。”
文絮不为所动。东珠心知说动她不是废点口舌那么简单,又不甘心就此作罢:“好吧,你要是下定决心这样,我也没办法。昨天我听他说你亏欠他的,在他走之前总要把这个人情还了吧?”
“公子恪从来不做不利己的事情。他唯一能从我身上得到的也只有望国的那片土地了。”文絮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呀!”东珠忽然一拍脑门,“惨了,你让我偷偷交给逾明的诏书,我忘了给他了!”
文絮疑惑地看她,她果然拿出诏书证明给她。
当下,文絮什么都来不及说,拿过诏书,提裙往宫外跑。
看着她急急忙忙地样子,东珠露出得意的笑。她非但没把诏书送出去,还提前在承平门备了马匹。在心里称赞了自己的“神机妙算”之后,跟了出去。
***
洛阳城下,文璟以酒送行。
“王妹身体不适,所以没来送行。”文璟以为显恪会问,谁知显恪一直对他的王妹只字不提。
显恪不着痕迹地回答,听不出留恋和不舍:“时辰不早了,是时候启程了。唐王,留步。”
文璟点点头,目送着盈国三公子带着驻扎洛阳城的最后三百名盈兵离开。随后,他也在诸臣的陪同下回了王宫。
***
“苏显恪!”
但见一素衣白簪的女子,穿过城门,扬鞭而来。
城门的另一面已经空无一人,入目皆是荒凉景象。她弃了马,沿着官道望去,未化的积雪上只有马蹄和车辙的印记延伸到远方。
她凝望了很久,恨不得看穿蜿蜒官道和阻挡唐盈两国之间的绵绵群山。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她的声音低落,有些消沉。也许,今生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她追过来,只是为了给他送诏书?还是想找个理由再看他一眼?十二岁时的救命之恩,再遇只觉缘深,分别才知情浅。
第286章 楚楚春意三分浓2()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她知道是东珠跟了出来。
“东珠,你说他明明想拿回望国,为什么又要拒绝呢?看他离开,为什么心像掏空了一样?”她怅然、若失,懵懂、迷惘。
“因为除了望国,还有他更想得到的。至于,为什么会难过,那要问你自己了。”
心口骤然一紧,她惊慌回过头。
茶色的双眸默然地看着她,像是极不经意地一件事,又像是很用心在做的一件事。她怔了好久,才窘迫地问:“你,怎么在这?”
他就站在那,眼中蕴着狡黠:“因为你还没有答应,给我想要的东西。”
她慢慢走过去,再次把手上的诏书递过去。他却突然伸出右手,一把将她揽至怀中。她惊异地瞪大眼睛,心跳变得急促。
左手抚上她的右侧脸颊,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划过那颗红艳的泪痣后顿住,沉下嗓音,似有不快:“知道他为什么不要,甚至反感这诏书吗?因为拿回望国,他不知道要用什么名义把她绑在身边!”
“你……”
她竟然这么不懂他!
他找不到留住她的理由,她又何曾找到守在他身边的借口?
但是——
如果跟他回盈国,她就不能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她的倔强,从来不是这么容易妥协,即使她意识到她喜欢他。
“我是荧惑乱国的罪人,把我放在身边难道你不怕被我拖累吗?”
“想拒绝我?你能找点高明的借口吗?”他讽笑道,“说及谶语,我只相信我们盈国的一句谶语‘山河虽好非完璧,璧玉当由苏氏收’。”
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生逢乱世,所有都是飘摇幻影,今日兴明日衰,哪里还敢幻想着战乱结束、天下一统?骨肉分离,兵荒马乱,国破家亡每天都在重演。我厌了倦了,只想找个安心之地,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
这一刻,他清楚地看懂了她。她的坚强执拗不过是害怕和不安的伪装!他开始怜惜、疼惜、爱惜。
“倘若我能给你个安心之地,你愿不愿意同我回去?”
他淡淡地看着她,愈来愈近,唇角微不可查地缓缓扬起。因为,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躲闪”和“逃避”。
即便如此,她依旧死守着倔强与骄傲:“你是可怜我,所以才想收留我?”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是可怜,是怜爱。”
“有何区别!”她微微恼怒。
“当然有,一字之差。”
她愣住,他是在说“爱”?
那一丝丝的笑意被他尽收,问:“小絮,你爱我吗?”
他今天是怎么了?以往的隐忍深沉,都换成了挑逗蛊惑。其实,他并没有不同,而是她的心,乱了……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那么,我问你,为什么你会为了我孤身一人闯进彭城去找解药?为什么你以为我死了会哭得那么伤心?为什么你要追我到薛城帮我说服曹世阳?现在,又为什么站在这?”
她一再退缩,他步步紧逼。
第287章 楚楚春意三分浓3()
她退无可退,直言道:“因为,我不想你因为我出现任何意外!如果你走了,我心里空出很大的地方,不知道该放什么进去,才能填满。我怕像十二岁那年,分开后,要等很久才能遇见你……”
听着她压抑了太久的真心话,他不能自持地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霸道、用力、留恋、占有。他占尽她的所有,甚至她的呼吸。
她起初失措,木木地杵在那。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温热的鼻息游艺在她的脸上,近在咫尺。慢慢地,陷入了他的不休缠绵。
***
阳光慢慢从厚实的云层里移动出来,和煦地照在身上,冰雪开始有消融的迹象。一天一地,开始蜕变,褪去银装,准备迎接花红和柳绿的妆扮。
他恋恋不舍地从她的唇瓣移开。把她箍进怀里,让她再感受不到春寒。
她无力地长吁一口气。
“不带你回去,我一定会后悔。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追回来。所以,逃跑的想法,你有都不能有。”
她看着他满眼的坚定和决绝,除了感动,一种苦涩蔓延开来。
脾气倔的人显得多少有些呆笨,他居然比她还固执。固守一隅到不可理喻,她凭什么值得他这样坚持?
他也有他的无奈。他想要,却对她无计可施。高傲如他,明明是威胁的字眼,说出的口气竟全是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