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求生记-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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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和达吉布、乌达的面色都黯了下去,黄台吉想对他们做什么,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之前双方至少还维持着脸面,没有大动干戈,昨晚一过,那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志文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王爷,让我们看看今晚死了些什么人罢,来头最大的,自然是济尔哈朗,你的好弟弟,金国八大议政贝勒之一,他就这么死在这里,别说黄台吉怎么想,就是其他几个大贝勒那里,王爷你恐怕也很难过关。”
阿敏几人尽皆默然,就是爱尔礼也反应过来了,济尔哈朗的身份不低,死在阿敏这里,就是代善和莽古尔泰也不会轻易揭过的。
当然了,他们可以把事情推到商队身上,可关键是,黄台吉这些人会信么?即便证据确凿,他们也是不会信的罢。
而且,阿敏等人骨子里的傲气和耿直,也不容他们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儿。
“还有啊,王爷,对方这打头的三百人精锐异常,应该是巴牙喇罢,一个都没能回去,我看大金可汗恐怕会心痛死的。”志文知道建州女真人丁稀少,真正的女真人,都宝贝得很。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些人尽数折戟于此,盛京那里要想知道此事,多少要些时日。”志文接着絮叨。
没想到阿敏长叹一声将他的话打断,“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盛京就能知道了,之前就有人逃脱了。”
志文眨巴着眼看向阿敏,不明白他此话何意,凡是能见到的敌人,不是都杀干净了么,怎会还有人走脱。
爱尔礼小声把之前济尔哈朗他们腾出空马的事儿说了,这些没了马的人,多半已经见机钻进山林里去了。
“这样啊,”志文点点头,说了句让爱尔礼莫名奇妙的话,“那时间就更紧迫了。”
见爱尔礼茫然不明所以,志文耐心解释,“小王爷,盛京那里一旦知道昨夜之事,轻则派使者前来,让王爷去盛京自请其罪,重则就直接刀兵相向了,其实这两种后果没什么差别,王爷要是不去盛京,兵马肯定随后就到。”
这半饷都是志文在说话,口有些干,又喝了一口茶之后,悠悠说道,“原本我以为还能隐瞒些时日,既然有人走脱,那肯定瞒不住多久,到时候,你们是引颈就戮呢,还是奋起反抗?”
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逃跑,阿敏未必想不到,志文故意不说,是想加深爱尔礼的紧迫感。
爱尔礼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有心想要说奋起反抗,心里却实在没底,偷偷瞄了一眼他阿玛,见阿敏也是面沉似水地坐在地上不说话,半张的嘴巴终究合上了。
“所以啊,王爷,小王爷,那些被烧了的房子,你们觉得还有必要修么?”志文此言,让众人都想起了他刚才有些唐突地问了一样的问题,这下总算明白志文的意思了。
是啊,与今后何去何从相比,这些被烧毁的房屋,真的就不值一提了。
“阿玛,怎么办?要不咱们这就派人上路,去盛京找人。。。”爱尔礼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无论是反抗还是投降,显然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去找几个大小贝勒,看能不能帮忙说和,会不会有一线生机。
第552章 拉虎皮扯大旗()
志文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并没有打断爱尔礼的话,他听出了这个小王爷话里的意思,但志文并不认为这么做会有用,黄台吉要是不能借此机会彻底平了阿敏,那他就白瞎了大金可汗这个位置了。
打断爱尔礼的是阿敏。
“你给我住嘴”爱尔礼话未说完,就被阿敏堵了回去。
在关内折损些镶蓝旗自己的兵将,杀了些被他视为累赘的汉人,都被黄台吉小题大作,拿来问罪于他,昨夜杀了这么多不知是正黄旗还是镶黄旗的人马,其中还有济尔哈朗这个议政贝勒,那要被扣上多大的罪名。
那年在盛京,要不是意外走水,这才让代善有机可乘,出面说情,昨夜这么大的事儿,任谁说情,黄台吉都不可能退让的,况且未必有人会替他出头,毕竟济尔哈朗也是议政贝勒之一,死在他镶蓝旗的地头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以区区孱弱的镶蓝旗一旗之力,对抗其余七旗,那是全无胜算,不论是奋起反抗,还是引颈就戮,下场似乎都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是身死族灭的时间早点晚点而已,况且后金大军一到,有多少人愿意为阿敏卖命也是未知数。
志文给他们分析的这些,阿敏怎会不知,眼下他能做的,也是志文故意没有说的,就是在盛京反应过来之前,带上忠实可靠之人,远遁此地,说白了,就是跑路,这个想法,阿敏在得知夜袭者同为金人后开始盘算,等见到济尔哈朗的人头,就更加坚定了。
修房子什么的,不过是离开商队的借口而已,阿敏心里根本没打算去做此事。
“少东主不愧是少东主,眼光果然高明。”阿敏赞道,既然对方对辽东这些事儿如此了解,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坦然承认,“只是少东主说了这么多,不会是就为看我们笑话的罢”
“王爷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啊。”志文树树大拇指,“我等并无他意,只想问问王爷意欲何往,说不定还能给王爷帮帮忙呢。”
“哦”阿敏狐疑地看向志文,稍微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出了心中疑问,“恕我直言,我一个即将落魄的王爷,不,王爷都是你们抬举我了,马上就是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值得少东主你下注,花大力气帮我的呢”
糟糕志文被阿敏这话给问住了,自己刚才表现得有些急切了,要是接下去不能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阿敏这老狐狸是不会相信他的。
编个什么理由才好呢,志文有些烦恼,总不能把塞外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吧,不仅冗长,阿敏也未必相信,而且志文也不想这么早地把底细和盘托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是什么人,做什么事,有利可图才是第一要务,看来还是得往这上面去想。
志文心里有些急迫,脸上却不动声色,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同阿敏对视着。
阿敏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志文,等待下文。
就在这时,马二不知从何处而来,匆匆闯入了志文眼角的余光中。
昨夜的战斗,马二并未上场,作为涿鹿山的细作头子,自然是越低调越好,是以整晚都没见他怎么露面,这会儿天色大亮,他总算出现了。
志文突然笑了,“王爷,我跟你把实底交了罢。”
这时跟在志文身边的就只有柳才,其他人都各自忙碌去了,听志文说要交底,柳才有些疑惑,难不成为了个鞑子,就要把涿鹿山的事儿都说出来么。
却见志文冲马二招招手,“马二哥,过来一下。”随后对柳才道,“柳大哥,麻烦你清清场,把不相关的人都支远些。”
不得不用马二这块虎皮来扯大旗了,只是马二以往的身份山中知道的人不多,柳才也不例外,志文并不想因为阿敏这些人,就把马二弄得人尽皆知,故而不但把柳才打发开,还让他清场赶人,既保护了马二,也能让阿敏更加信服。
“来了,公子。”马二在外人面前,对志文的称呼还是很讲究的,听到志文叫他,答应一声,飞速赶来,行了礼之后,就地坐下,也不多问。
这时柳才已经离开,将十丈范围内的人都撵走了,包括阿敏的手下,还叫了几个人在周围警戒,显得煞有其事,那些旗丁本就吃人嘴短,又见阿敏没有异议,都乖乖照做。
“呃王爷,不知这两位大哥”志文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就是问达吉布和乌达可不可靠。
“都是我多年的老兄弟,但说无妨。”阿敏刚才一直任由志文施为,没有做声,他也很好奇,这少年到底是何来头,愿意给他帮助。
“那行,”志文不再多话,转而对马二说道,“马二哥,把你的腰牌拿出来,给王爷掌掌眼罢。”说完冲马二急速而隐蔽地眨了眨眼。
几年相处下来,即便事先没有过任何的交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是,公子。”马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将手伸进怀里,不多时,将他那块锦衣卫总旗的腰牌掏了出来。
志文接在手中,将其递给阿敏,口中则道,“王爷,还请见谅,我等身份特殊,此腰牌不是人人都有,否则一旦失陷,泄了身份就不好了。”
阿敏接过腰牌,爱尔礼、达吉布和乌达将脑袋凑了过去,都想看看这神秘的腰牌到底是何尊容,只是腰牌上那些篆字,志文看着都费劲,他们几个虽是女真人中的上层,但识的汉字实在不多,哪里能懂,上下看了几眼后,复又看向志文,等着他解释。
阿敏接过腰牌,前后翻了翻,神情竟然有些恍惚,用手细细摩挲了几下,将腰牌还给了志文,“没想到少东主竟然出身锦衣卫,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阿玛,你认识这上面的字儿”爱尔礼惊问,眼里带着崇拜和疑惑,他阿玛何时这么能识文断字了。
第553章 放心合作()
阿敏面色一僵,神情尴尬,“一边儿去,小孩子问东问西得作甚。”
腰牌上的篆字,阿敏自是一个都不识得,或许盛京皇宫中的那位能识得些罢,那人可是对明国的书籍极感兴趣,还专门找了人求教的,但腰牌的样式,阿敏却是印象极其深刻。
一瞬间,阿敏的思绪翻飞,竟然回到了三四十年前的辽东。
那一年,四贝勒黄台吉好像刚刚出生,而他和代善、莽古尔泰还都是小屁孩。
那一年,明国仍是煌煌天朝上国,年号万历,他们这些女真部落,都是仰仗大明才能维生的。
那一年,有倭奴跨海自东而来,攻占了明国的藩属…朝鲜。
这种腰牌,阿敏就是在那一年第一次见到的,他印象很深刻,当时部落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穿着打扮与他们无异的陌生人,晃了晃手中腰牌,阿玛他们就紧张得不得了,对陌生人提出的派人马同他一起行动的要求无不应允。
阿敏年纪虽小,但当时就站在他阿玛身旁,自此记住了这腰牌的样式。
之后数年,持这腰牌深入辽东的人日渐增多,建州各部或多或少都被这些人驱策过,有的部落头领一开始不知厉害,不愿听从调遣,没多久就被灭了门,出手的还不是这些人,而是部落里的自己人,随后自有听话的人做头领,之后辽东的这些部落,就都乖得像猫一般了。
那些奇奇怪怪、行止各异的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持有这种腰牌,他们被阿玛称为锦衣卫大人。
之后统一了建州的伯父努尔哈赤一意反明,阿玛舒尔哈齐并不赞同,除了敬畏大明的国力,阿敏知道,他阿玛更害怕的,是锦衣卫,生怕哪天脑袋就莫名奇妙地搬了家。
是以舒尔哈齐一心一意向明国示好,甚至不惜同兄长努尔哈赤决裂,另立山头,只是实力不够,最后被努尔哈赤幽禁至死,阿敏的两个兄长也被诛杀,要不是阿敏那是年纪不大,多半也逃不过那一刀。
之后阿敏替努尔哈赤父子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但心里一直怀有恨意,只是伯父努尔哈赤在世之时,他隐藏得很好,同时对他阿玛始终心怀惧意的锦衣卫,也比其他后金权贵要多一些警惕。
这些年他们金国在辽东打得明国几无还手之力,也不见锦衣卫有什么作为,阿敏才渐渐淡忘了一些,没想到在他山穷水尽之时,又出现在了他面前,看来新上台的明国皇帝,想要有一番作为了啊。
“锦衣卫!”
不提思绪飞扬的阿敏,却说达吉布和乌达一听阿敏说出“锦衣卫”三个字,都是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在阿敏呵斥完爱尔礼之后,已是“呛啷”一声,将顺刀抽出半截。
爱尔礼年纪还轻,不知道锦衣卫的大名情有可原,他二人作为镶蓝旗的大将,对这三个字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一刻,他们全然忘了镶蓝旗已经同其余七旗尿不到一个壶里了,下意识地仍将锦衣卫的人当做自己敌人。
“二位大哥看来对我们有成见啊。”志文的长笑声中,达吉布和乌达也不见眼前这小子如何行动,只觉得手上一痛,握刀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就松了开来,随后手中一轻,两柄顺刀不知怎地,已然落入了对方手中。
“住手!”阿敏这时刚醒过神来,这两个字是对达吉布和乌达说的,他怕生出什么误会和罅隙,张嘴欲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这两人刚抽出半截刀锋,等他第二字落下,二人的刀已经被夺走,两手空空如也。
“咝。。。”阿敏倒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