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宏图-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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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总督大人理论。”
贺人龙冷哼一声,接过文书看了一眼,提刀指向孙伯纶的脑袋,喝问:“总督大人只是让你擒拿国成,你为何斩首于他!”
孙伯纶却是神色如常,微微一笑,一根手指推开那柄散发着寒气的长刀,直视贺人龙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贺国成抗命不尊,胁众拒捕,按律当斩。。。。。。。。”
见贺人龙仍旧不依不饶,孙伯纶冷声道:“他,该死!”
贺人龙本就是冲动的性子,又遭孙伯纶如此挑衅,如何不怒,但是心中纵然有千仇万恨,也不能当众杀了他,那可是造反的重罪!
“好,很好,孙伯纶是吧,本将记住你了。”贺人龙双手握的嘎嘎作响,威胁的话从牙缝里钻出来。
贺人龙放下狠话,留下两个把总收拢贺国成的余部,然后扬长而去。
温不言咳嗽一声,走到孙伯纶面前,问:“孙大人,何必呢?”
孙伯纶却轻笑一声:“温大人,不是每个人面对权贵的时候都卑躬屈膝,今天也让贺人龙知道,在这陕西,能让他畏惧的除了三边总督洪大人,还有大明国法!”
温不言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他让人捡起贺国成的人头,把整理好的文书带上,直接回了葭州。
孙伯纶也立刻下令退兵,除了留下一个亲卫小队,其余全部由龙虎带回千户所。
葭州,总督行辕。
那些被温不言带回的东西都被扔在一边,洪承畴只拿着那几张烧焦的小纸片看,上面的字迹是自己的,印章是自己的,可以确定这确实是当初与张孟金联络的书信,如今被烧毁,他悬着的心已经放下大半了。
“孙伯纶这次做的不错。”洪承畴抚恤而笑。
温不言上前,把大车店发生的一些细节详细的告知了洪承畴,特别是贺人龙与孙伯纶发生的一举一动,洪承畴听后,惊声问:“他真的这么说?”
“是的,大人,此子有勇有谋,又坚韧不屈,实乃武人中的翘楚,若为大人所用,对您,对大明都是有利的。”温不言上前一步,提醒了几句。
洪承畴微微一愣,这温不言在自己是浙江提学佥事的时候便在身边,已有近十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推崇何人,更不要说孙伯纶还是一个没有功名的武人。
“呵呵,先生操切了,孙伯纶可当不起。”洪承畴笑了笑,说道。
不等温不言反驳,他当即叫来中军官安排了一下,不一会,早就等在二门外厢房的郝世禄等人进了堂内。
郝世禄居中,徐白云与孙伯纶在侧,俱是一身盔甲,腰悬弓袋,这种全副武装的装束是面见上官的最高礼节,而以榆林卫指挥同知衔担任延绥镇孤山参将麾下练兵都司(负责守备葭州)的郝世禄自然为众将之首。
三人下跪见礼,而洪承畴显的态度非常亲切,与郝世禄三人简单的聊天,所问毫不涉及兵事,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让郝世禄等人感觉如沐春风,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郝都司的难处本官是知道的,麾下能战之士不过两百,在宁塞和刘家寨屡立战功,若说郝都司最大的功劳,还是提携了孙千户这等忠贞之士呀。”洪承畴忽然夸赞道。
郝世禄哪敢居功,他已经知道贺国成死了,心中是万分忐忑,毕竟他曾属意把女儿许给他,此时却显得多么的不合时宜。
“总督大人,卑职不敢居功。”郝世禄忐忑不安的说道。
洪承畴却道:“听说郝大人的女儿尚在闺中。。。。。。。。”
他话刚说出口,忽然听到咣当一声,再看郝世禄已经坐在了地上,郝世禄知道自己失仪,赶忙爬起跪下,惶恐说道:“总督大人,卑职。。。。。卑职有罪啊。”
郝世禄本是高大的个子,长的也是粗豪,此时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完全没有了体统,洪承畴自然知道他因为和贺国成联姻的事情哭,但不想提这事儿,因为联姻的女主角他有重用。
温不言见郝世禄哭泣不止,断然喝道:“郝大人,在总督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仔细失仪!”
郝世禄这才稍稍缓和了,洪承畴故作不知,道:“郝大人这是怎么了,本官也没说什么啊,本官只是想说,孙千户屡立战功,却是孑然一身,你有女儿未出阁,本官听说她贤良淑德,想给孙千户保个大媒,不知你能不能成全呀?”
第106章 章十三 主婚()
孙伯纶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总督大人,卑职。。。。。。。。”
然而,话未说出口,温不言却劝阻道:“孙千户,休要胡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是总督大人保媒,你纵然心中万般欣喜,也不得造次。”
这温不言早就听说,孙伯纶干娘提亲之事,以为孙伯纶听闻洪承畴保媒,心中激动难耐,孙伯纶却是心中万般不愿,在大明这种环境里,一旦洪承畴这位三边总督保媒,除非郝琳琅已为人妇,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乱点鸳鸯谱。
正当孙伯纶不知所措之际,郝世禄却是反应过来,连连叩头:“大人厚恩,卑职无以为报,也好让大人知道,孙千户的母亲也是两次去家中求亲了,得蒙总督大人保媒,真是两家的荣耀啊。”
洪承畴哈哈一笑,畅快说道:“伯纶年少有为,屡立战功,本官甚为喜爱,听闻伯纶之母乃是义母,不知是真是假。”
徐白云忙回答:“启禀大人,孙千户自幼孤苦无依,与李家子结为兄弟,那李家儿郎与流贼作战重伤而亡,只留下盲眼老母齐氏,孙千户重情重义,认了那齐氏做干娘,孝敬恩养一如亲母,晨昏定省一丝不苟,侍奉汤药从不假手他人,忠孝之名,绥德卫人人皆知啊。”
洪承畴本就是崇尚孝道的人,听了这话,心中欢喜,说道:“伯纶忠于王事,孝感动天,本官甚为感动,既然如此,本官愿为伯纶主婚,亲眼见证这份姻缘。”
咣当!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郝世禄竟然摔倒在了地上,竟是喜昏了头。
怪不得他高兴,大明令明文规定,婚姻之事,凭媒而立,尊长主婚。一般来说,能为新人主婚的是男方父母,或祖父母,或者族中尊老,孙伯纶没有亲族,洪承畴为其主婚,先不要说这是莫大的荣耀,仅仅只是洪承畴担当主婚就了不得,这意味着,洪承畴是以孙伯纶长辈的身份出席。
这可是三边总督对孙伯纶最大的器重,就算给个守备也是不换的,有三边总督器重,孙伯纶将来还不青云直上,难怪郝世禄喜昏头了。
孙伯纶上前把郝世禄扶起,按了许久人中才醒来,郝世禄一醒来,便是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温不言提醒说说:“郝大人,你快快安排人把亲家母请来吧,既然是总督大人主婚,这礼节万万是不可缺的,大人不日将南下,你虽为女方家长,却当为新人张罗起来了。”
郝世禄连连称是,徐白云也道,孙伯纶是绥德卫千户,礼节之事也会好好筹划的。
三人出了州衙,温不言竖起大拇指,对洪承畴道:“大人,高啊!”
洪承畴笑而不语,他为孙伯纶主婚,除了欣赏之外,最主要的是顾忌贺人龙的感受,说到底,孙伯纶只是一个千户,贺人龙却是手握重兵的实权副总兵,这次孙伯纶杀了贺国成,是为自己除了一大害,但顾忌贺人龙的颜面无法褒奖。
若因为孙伯纶斩杀贺国成就为他加官进爵,贺人龙心中自然有隙,与剿贼大局无利,但孙伯纶确实有功,有功不赏是领兵大忌,而为孙伯纶主婚却巧妙的避开这一点。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伯纶作为晚辈,唯一能做的只有顺从,此时如果提出不同意见,得罪的将是这位三边总督,除非自己能放下边墙内的一切,否则无法逃脱。
第二日,齐老太就被接到了葭州城,与上次离开的愤怒不平完全不同,这次的齐老太满面春风,还在鬓角别了一朵红花,到了葭州脚不沾地,去总督行辕谢恩,去都司府上提亲,忙的不亦乐乎,在她朴实的思想里,干儿子孙伯纶真是祖上积德了,这三边总督主婚,除了天子赐婚,还有什么比这荣耀?
大明娶亲六礼,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既是总督主婚,礼节是万万缺少不得的,孙伯纶随着一路走下来,身体很累,心更累。
当孙伯纶一身新郎服,胸前一朵红花的站在铜镜前的时候,还是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明崇祯四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孙伯纶娶亲了。
整个千户所城都是喜气洋洋,不要说孙伯纶这几个月给这里带来的繁荣安康,仅仅是千户大人赏下的喜面喜糖,就足以让千户所的军户忙活起来了,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唯一有些不情愿的是马一鸣,这厮好不容易从贺国成的军营偷来几门佛郎机炮,此时却被当礼炮使用。
当天清晨,天不放亮,孙伯纶就骑马赶往了葭州城迎亲,他骑着黑风,身后跟着近百骑兵,到了都司府,惹来众人侧目,议论纷纷,孙伯纶本就高大,今日又郑重妆容,当显的鬓若刀戟,目若寒星,他此时兴致不佳,眉眼之间倒显的忧郁深沉,气度更是高华。
孙伯纶下马进府,依照礼节向郝世禄和续弦夫人行礼后,就去吃饭等着。
食罢,孙伯纶又在门外等着,两个侍女搀这一身盛装的郝琳琅出来,自告奋勇当了傧相的徐白云让人送来马车,侍女搀扶上了马车,郝世禄又交代几句,见日头渐起,才道:“女婿女儿回家了。”
孙伯纶翻身上马,一拉马缰,黑风人立而起,四蹄翻飞,按照习俗在马车周围转了三圈,骏马英男,神采飞扬。
鼓乐响起,孙伯纶的迎亲队伍出了葭州东门,一路沿着官道西行,沿途有乞讨贺喜者,皆有士卒上前发放喜面喜糖,还有给些银钱。
马车上,只有郝琳琅的贴身侍女跟着,她笑着说:“小姐,姑爷可真英武,您没看到,刚在府前御马而行,那些人都看呆了,谁也没有见过如此伟男子呀。”
郝琳琅脸在盖头下,却丝毫盖不住幸福的笑容,嫁予孙伯纶的梦想虽然多有曲折,一朝实现,如何不高兴呢。
两人正聊着,前方忽然出现一群流民,足有数百人,见到迎亲队伍,竟然围了上来,高声讨要喜钱,徐白云一看,对孙伯纶道:“孙兄护住马车,本官前去看看。”
第107章 章十四 刺杀()
孙伯纶回应一声,带来十几个亲卫来到马车旁,郝琳琅已感觉到车停下,掀开暖帘,探出脑袋,声音从盖头上传出:“发生了什么?”
“无妨,有些流民。”孙伯纶淡淡的回答。
这时,一阵风吹过,竟是吹飞了郝琳琅的盖头,露出了那俏丽的容颜,盖头洞房前掀开,是极不吉利的征兆,孙伯纶当下命人去取,这时几十个流民冲破了骑队的阻拦,来到马车前。
几个亲卫纵马上前,弯刀在手,却不敢动手,毕竟是主上娶亲,谁人敢造次,闹出血腥来,亦不吉利。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打发,打发吧。”流民一边鞠躬一边叫嚷。
孙伯纶正掏钱,马车另一侧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家伙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瞄准了孙伯纶,这恰巧被郝琳琅看在眼里,毕竟是武人之后,立刻看出那是精钢手弩,她叫了一声,直接从马车上跃起,扑向孙伯纶。
孙伯纶兀自不知何事,见郝琳琅扑来,本能的把她抱在怀里,却只听弓弦之声,孙伯纶感觉手臂一痛,直接摔下马。
“遇袭!”赵琉璃忽然一声喊,惊到了处于前方的徐白云,他回头一看,孙伯纶已经坠马,当下发令驱散流民。
一亲卫看准正重装弩箭的那袭击者,弯刀在手,纵马而去,赵琉璃高声令道:“留下活口!”
那亲卫眼神坚定,如风一般从那人身旁经过,只听一声脆响,袭击者的一只手臂飞起,而跟随其后的蒙古骑兵甩出套马索,直接把他缠住。
徐白云翻身下马,见孙伯纶抱着郝琳琅躺在地上,手臂上还插着一根弩箭,深入过半,他心中稍稍放心下来,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就当徐白云伸手想要拔出弩箭的时候,孙伯纶却喊道:“不要动!”
“已经射透了,大姐受伤了。”孙伯纶又解释了句,右手用力捏住尾羽,固定好后,左臂抬起,稍稍抬起,接过剪刀,直接把箭杆截断。
“红药!”孙伯纶一声喊,赵琉璃和徐白云慌里慌张的去了。
他拔出箭杆,顾不得包扎,抱起郝琳琅进了马车。
郝琳琅嘴唇发白,轻声说道:“我。。。。。。我没事。”
“不要说话!”孙伯纶断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