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唐-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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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机缘巧合,不过我那玄清师弟才华惊艳,聪慧沉稳,颇得家师赞赏。”
“哦,要说诗词估计那孩子算是无人能及,白云兄有如何能看出他有修道之资?”
李含光对于司马承祯不好多说甚么,不言师讳。只是说道:
“家师认为我那小师弟是有宿慧的。”
“哦?这倒是难得。老衲到时候可要好好看看。”
李含光并没有在广化寺多待,辞别惠达,出了广化寺,望着南面吐了口气,随后道袖一挥,出洛阳疾步向南而去。
李含光出了洛阳城,沿途一路南下,过了江,仅用十余日便到了道门圣地茅山。
司马承祯是上清派茅山宗的宗师,这些年并不在茅山修道,而是居于王屋,或是因为司马承祯的缘故,这上清茅山一派的中心算是移到了王屋山。但是茅山依旧是重要的道教圣地。茅山之中道字辈的道长还有两位。
茅山依旧巍峨,峰巅峪间,宫、观、殿、宇等各种大小道教建筑多达三百余座、五千余间,道士数千人,是仅次于王屋山的道门圣地。
李含光到得茅山脚下的茅山镇,暂作休整。找了一家酒肆,吩咐酒博士上了几份菜,边吃边打量周围。
镇上来往人群拥挤,其中不时有身穿道袍的道士经过。毕竟位于茅山脚下,道士常见,偶尔也会有人闲聊些有关道门的事情。
酒肆大堂中坐着几人,在小声议论:
“前几日,听说道坚道长匆匆回山,好像是受了伤。”
“啊,道坚修行深厚,何人能打伤与他?”
“不清楚,不过这道门之中得道的仙师众多,平时隐于深山圣地,有些能胜过道坚道长的也有人在。”
“如今茅山一派势大声威,谁人愿意去招惹他们,你没见有时从山上下来的道士趾高气扬,在这茅山镇上算是横着走的。”
“嘘,小声。”一人看了看边上坐着的李含光,对同坐的人说道。
李含光在刚才听到“道坚”名字的时候就留意倾听,他武艺极高,耳目聪明,众人的说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茅山派不是司马道长为门派宗师么?听说司马道长的武艺就高出道坚很多。不知道司马道长知道道坚道长受伤一事会如何处置。”
“司马道长云游已久,很多年没有在茅山上修道了。也不知道是否现在还能管得到这茅山上的事物。”
“唉,谁知道呢?算起来司马道长怕是快要百岁了吧?”
“修道之人多长寿,什么时候我家那个小子能入得了这茅山啊。”
“你就别想了。如果以后像山上下来的那些横行霸道的一样,你还不别戳脊梁骨?”
“这倒是。不过这些年日子好过,倒是没有必要非要去上山学艺什么的。让孩子好好读书,以后也有大好前程。”
随后便是东拉西扯的话,李含光也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叫过酒博士算了饭钱,随后从茅山上而去。
不多时,李含光上得积金峰,来到元符宫前,山上颇多道士,往来不绝,但大都年纪轻轻,看样子是修道不久,一个个。
李含光一路行来,倒是没有人问起。这时候的李含光已经五十岁有余,但道行很深,面容看起来不足四十,其实已经是道门的大家了,在这上清一派,除了司马承祯等道字辈的老一辈之外,李含光算是独领群雄,隐然有一代宗师之范。
李含光上到元符宫台阶,来到宫门之前,有两位三十许的道长急忙出来,边走边施礼道:
“恭迎师伯回山。师伯怎么也不让人事先通知一下,好让弟子们下山去接。”
“省了。”李含光淡淡的说。一路行来,看山上的弟子们大都修为轻浮,显然是修行不足。心中微怒,李含光暗想难道这些年轻的弟子平日里都疏于修行么?更何况,自己平日里不回来竟然没有多少人认出自己来,直到元符宫才有人认出后过来迎接。
李含光被迎进元符宫,落了座,随后便有小道童奉上清茶,刚才迎出去的两位弟子在边上小心的伺候着。
“师伯这次回山,不知是……?”
“没事便不能回来么?”李含光问道。
“弟子不敢,只是师伯一直跟随在司马师祖身边,有些年没有回山指点弟子们了。”说话的人小心翼翼。
“你玄致师叔在吗?”
“弟子这就去命人告知玄致师叔。这两年玄致师叔一直在后山修行,倒是很少露面了。”
李含光皱了皱眉头,在司马承祯“宁、静、致、远”四名弟子当中,以玄致最为好动,平时行踪飘忽不定,很少耐下心来潜心修行。这次是怎么看?
“不用了,等下我去看看好了。”李含光说道,“道济师叔现在在元符宫么?”
“师父他老人家下山去了,说是去了龙虎山访友。”
“那道坚师叔呢?”
“这……道坚师叔在九霄宫养伤?”那人小声说道。
“嗯?”李含光眼神微眯,心中已有怒气上升。
九霄宫位于茅山主峰大茅峰巅,是历代门派宗师居住之所,道门中的老字辈也只是住在这元符宫中。道坚篡越而居,是为大不敬,难怪李含光心中震怒。
“这万福宫什么时候轮到道坚师叔居住了?”李含光问道。
“现在这茅山之上以道坚师伯辈分最为尊贵,如何住不得这九霄宫?”
从后面进来一人,听到李含光的话,语含不屑的道。
第49章 茅山(下)()
李含光扭头看时,却是此前去到王屋山的玄英。玄英比李含光要小上十余岁,是道济道长的三弟子,在整个上清茅山一派玄字辈中并不出众。但是玄英颇会经营,又善交际拍马,深得道坚、道济喜爱。
“茅山之上,以谁为尊,看来玄英师弟还是没有弄清楚。”
李含光看了玄英一眼,淡淡的说道。
在此前道坚去王屋山的时候,玄英和道坚的大弟子玄眀一起跟去了,王屋山上发生的事情自然明了,道坚还因此而受伤。道坚、道济一门跟司马承祯门下间隙更胜,因此玄英在后面听到李含光的质问才出言反驳,今又见李含光态度倨傲,心中更加气愤,大声说道:
“当日王屋山上,司马师伯与道坚师伯比斗,所用手段不明不白,欺道坚师伯千里奔波,身形疲惫,所以才侥幸胜了半招。若不然,道坚师伯如何会受伤,又如何不能迎回《黄庭经》。”
玄英虽然心中气愤,但是在李含光面前依旧对司马承祯以师伯相称。
“自己道行不足,看不出来,就不要随便胡言,道坚师叔都没有说什么,那里容得你说三道四。更何况《黄庭经》为门派宗师掌管之物,道坚师叔想把《黄庭经》带回茅山不知所谓何来?”李含光说道。
“《黄庭经》乃我茅山一派至宝,本就应在茅山存放。司马师伯这些年不在山上,倒是把《黄庭经》当做自己私人之物了。”玄英说道。
“哼,玄英师弟倒是巧舌如簧,《黄庭经》一向由派中宗师保管,今我师父尚且健在,自然由我师父掌管。道坚师叔想把《黄庭经》带回茅山,难不成是窥欲这宗师之位?”李含光道。
“你……,”玄英气结,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刚才招待李含光的弟子忙上前请玄英落了座,又给李含光上了一次茶,随后小声的问道:
“玄静师伯请用茶,这次师伯回山不知是所谓何事?”
“师父他老人家最近新收了一个弟子,命我前来请道坚、道济师叔前往王屋山参加师父的收徒仪式。”李含光说道,倒是没有为难这位后辈弟子。
“恭喜司马宗师祖了。”
那弟子正要说些恭维的话,边上的玄英突然说道:
“哼,师父他老人家在外云游,怕是去不了了。道坚师伯正在养病,没有时间去参加什么收徒仪式。”
李含光心中微怒,当着自己的面说这种辱没恩师的话,就算涵养在好,也会有气,于是冷冷的看了玄英一眼,缓缓说道:
“去不去难道是你能做主的么?没想到道济师叔几日不在山上,门下的弟子倒是缺乏管教了。”
玄英听到这句话,气的站了起来,手指李含光怒道:
“你……”
茅山门派中间,玄静是玄字辈最长的师兄,司马承祯更是门派宗师,玄英再怎么恼怒,也不敢随便说出怒骂的话来。
李含光没有看玄英,对着那名弟子说道:
“你玄眀师父在哪里?”
那名弟子小声说道:
“玄眀师父也在九霄宫,伺候道济师祖。”
“呵,看来师父不在山上,这九霄宫倒是变得更热闹了啊。”李含光语带讽刺的说道,
“那我就先去拜见拜见道坚师叔。”
李含光说完,起身往后边走去。
“道坚师叔正在养伤,我看师兄还是改日再去拜见吧。”
玄英一步抢到李含光前面,伸手拦道。玄英只见李含光没有说话,只是道袖一拂,便觉一股疾风迎面而至,玄英知道李含光出手厉害,忙运功抵抗。这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强劲至极的袖风压在胸口,玄英登时呼吸闭塞,感觉喘不过气来,身体被这股力道推了往后退了一步。李含光从玄英身边走过,看上去就是随便挥了一下手臂,两手背在身后,也不看玄英,施施然往后山而去。待李含光过去以后,玄英才感觉胸口的力量骤然消失,那股袖风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倒是没有伤到玄英。玄英才知道李含光手下留情,并不想与他动手,玄英心中也暗自惊诧自己与李含光的修行差距竟然如此之大,那李含光在玄字辈中已经能算得上第一人了。
论起规模,九霄宫并没有元符宫大,也没有元符宫那么多的秀丽风景。但是大茅峰顶的九霄宫红墙萦绕,高入云端,使人顿有登临仙境,得达上清之感,历代宗师皆居于此,倒是象征性的意义更大。
李含光沿阶拾步而上,不多时就来到大茅峰山顶,这时候沿路有不少弟子上前见礼。到了九霄宫门前,玄眀早就从九霄宫中出来,看来刚才元符宫的事情玄眀已经知道了。
玄眀看到李含光,远远的施礼,笑着说道:
“没想到玄静师兄今日回山,师弟有失远迎。”
李含光见玄眀礼数周全,刚才的不满压在心中,同样还礼道:
“师弟客气了。听说道坚师叔现在在宫中修养?”
玄眀见李含光问及此事,知道于理不合,喃喃说道:
“茅山之上,这大茅峰元气浓郁,师父他老人家这些日暂时住在这里养伤。”
说完也不待李含光说话就把人迎了进去,吩咐门下弟子小心伺候着,告了声罪,近里面去禀告道坚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玄眀从里面出来,对李含光说道:
“玄静师兄请进,师父在里面静候。”
李含光随着玄眀进了九霄宫,道坚所居住的地方在九霄宫的一间偏殿。虽说司马承祯多年不在山上,道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就住到司马承祯住过的旧居,而是选了正殿左手的意见偏殿静养。
李含光进到偏殿之间,道坚道长正斜坐在一张铺满绸缎的软榻上,整个人看时去显得有些消瘦,脸色比在王屋山上的时候苍白些,看来伤势并没有什么好转。
李含光上前与道坚行礼:
“弟子玄静见过师叔。不知道师叔的伤势好些了吗?”
其实李含光对于道坚占据九霄宫,心中很是气愤,然而自己毕竟是后辈,更何况道坚是茅山一代中仅存的三位道字辈的长辈之一,礼数还要周全。但是话语中依旧还是提及道坚的伤势,在场的几人都知道道坚的伤势是怎么来的,这算是给道坚心里添堵了。
“免了。”道坚看了李含光,轻“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微恼,谈谈的说道:
“这次回来又有什么事情?”
“师父最近新收了一个弟子,将于六月初六在王屋山上召开收徒仪式,届时请两位师叔前去观礼。”
李含光说着,从道袖中拿出司马承祯的亲笔书信奉上。
道坚接过书信,拆开了看了下,随后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说道:
“师兄已经好些年没有收过徒弟了。这次是怎么了,老了又想着收徒了?”
“师父他老人家吉人天相,得天眷顾,修行深厚,自是要得道长生,以后还会开坛收徒的。”李含光说道。
“哼,得道长生,道隐他倒是能妄想。你师父九十多岁了吧,比我要长上二十几岁,在我们一辈中间,你师父活的时间是够长的了。”道坚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活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