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称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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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名为“寺”,其实那寺庙早就迁到了觉华岛上,这里空留一个名字。后来围绕着旧址修起了一道城垣,变成了一座长宽各百余步的屯堡。这里是宁远所属的一处储粮所,距宁远只有五里路。
只是天sè已晚,漫天的都是雪雾,金士麒翘足了望了许久也没见到传说中的那座宁远孤城。更不晓得弟弟领着私兵护送孙元化,是进驻了宁远,还是已经折返去了觉华岛。
待进了龙宫寺的屯门,他们才明白这里为啥会大门敞开。
龙宫寺的守卫部队早已撤退了,粮食更是搬运一空。但那城垣之内却挤了数千难民,数千溃兵。那些粮仓营房自然被溃兵们占据着,难民们只能聚在空地上点燃篝火。到处篝火滚滚,黑烟弥漫,遍闻哀嚎,真宛若地狱一般。再仔细看,那些难民也多是青壮年,估计都是从东边一路逃难而来,被兵匪们抢夺过许多次。他们多是妻离子散,只剩下苦命一条。
冯虎那厮有些手段,竟然联合了另外一路溃兵,杀进了一所粮仓,把之前占据那里的一伙人全都赶走了。虽然又有两个士兵因此负伤,但毕竟分了半间粮仓,他们这百来人都拥挤进去。否则在外面待一夜,会冻死许多人。
金士麒也算是享受到了这带血的福利。他抱着莫儿挤在一群家眷老幼之中,身边都是腥臭的气味。他悄声安慰莫儿:“明天!熬到明天,到了岛上就一切都好了。有吃有喝有热水,可以洗得干干净净”
次ri,天启六年正月二十三ri。
金士麒沉睡中,忽然听到“嘶嘶”、“哗哗”、“咚咚”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的说:“莫儿,别闹”
他猛然醒过来。
他是被如狂涛般的哭喊声惊醒的。莫儿也爬了起来,惊惧地与他对望,她面sè苍白如纸!
吼叫声、哭喊声,夹杂着马蹄声,还有箭羽破空而来的凄厉风声那真真切切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正从粮仓外面传来。
粮仓里的兵士们纷纷惊醒,忙爬起来抓着兵器声声吼叫着。突然那大门被撞开,有人冲了进来哭喊着:“奴兵来了!已经围了我们!”
第30章 身陷困城()
龙宫寺里全都乱了!
就像是被掀开的蚁穴,屯城里乱作一团,灾民们狂喊着到处狂奔躲藏。士兵们也惶恐地四处乱窜。
有些兵士立刻登上城头准备抗击,也有人冲到南北城门去关闭大门。城门刚刚抵住,又有人冲过来要开门逃命紧接着后面又着火了,滚滚浓烟被风吹得四散开来墙角那边传来了砍杀声,却不是敌兵攻进来,而是两伙溃兵在内斗。
冯虎冯熊兄弟俩叫大家都cāo持起来,“死活就这一战!”
那些士兵们胡乱地拎着兵器,多是长枪和单刀,少数配着弓箭和火铳。他们的家眷们开始哇哇地哭喊了起来,有些女人孩子冲出来,抱着爷们死死不肯松手。
莫儿也赶了出来,把弓和箭囊交给金士麒。他没多说什么,扯住木梯子翻上了城头。
城外,就是建奴大军。
在大雪纷飞的辽东荒原上,远处的山梁上有一道黑压压的骑兵队伍在横向行进。在天光的映衬下如一条黑sè的大蟒,在那山梁上蜿蜒而来,从东南边包抄而来。马蹄践踏而腾起的雪,还有骑兵和战马呼出的热气交织在一起,宛若一道白sè的烟云笼罩在那黑蟒的身上。
在正东面,一队队骑兵纷纷汇聚,如几条大兽聚集在一起,盘踞在一里之外的树林前面。那里各sè的旗帜飘舞,旗杆被北风吹得弯曲。
更近处,十余支骑兵分队正在包抄。好似一条条游鱼,城下交错旋转。他们踏雪飞驰穿插,零散地往城上shè着箭。
敌兵在布阵!
金士麒又想宁远是否也被包围了“还想别人干啥!”他怒道,“这些人是来杀我们的!”
突然,只听“轰”地一声响,南边的城门竟然开了,一队明军迎着奴兵冲了出去!金士麒忙眺望过去,他以为有忠勇的将领敢去迎敌。再仔细一看,那些步兵们竟然是丢盔卸甲武器凌乱,队伍也松散无形,竟然是出城逃命了。
紧接着,南门中又一股兵士跑了出去,稍后又是一股前前后后几百名士兵们遍布在那雪原上,像放鸭子一般。
那队建奴骑兵队伍忽然一动,犹如巨蟒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其中的一半便兜了过去。此时南门又涌出最后十几个明军,他们见了那敌人骑兵的气势,竟掉头跑了回来,还死死推上了城门。
已经跑出城的明军也慌了,散乱地逃散开来。建奴骑兵们便把队伍散开,兜着圈子驱赶追逐他们。
那些骑兵的马速并不快,而是蓄意保持着体力,把那些逃兵们往一起聚拢着。不停地驱逐他们,只砍杀那些零散的和掉队的兵士眼看那那些明军已经跑到了远处的山梁下,从山后面竟又冲来一股子骑兵!
那些逃兵们已经狂奔了数里,慌忙地转身向着侧面突围出去。这一次,建奴骑兵不再迟疑,他们加快马速追上去,从逃兵队伍尾端开始逼近,他们扬起刀剑、摆动长矛,几乎每一瞬间都有人倒下,兵器上带出道道淋漓的鲜血。
守在城上的明军望着那遥远的一幕,无不惊恐万分。虽然远得听不见喊杀,但那些小小的人影却分明地一个一个栽倒在地。那些逃亡的明军队伍是那么慢,根本无法摆脱那被杀光的命运。
他们身后,那黑压压的骑兵队伍死死咬住他们,如巨蟒般不断地吞噬着、吞噬着
“北城门要开了!”不知道谁喊着。
城里到处都是呼喊和哀嚎声,可是转瞬就又有很多人喊着“北门”。随后便分明地感觉到很多人在向这边聚拢。
这一次明军聚集了上千人,又要从北门冲出去。大大小小各股溃兵互相呼喊着在北门内聚集,不多时就有人开始推门。
突然那门竟然就开了!
门前个士兵正准备冲出去,只听“砰砰”两声,被迎面撞飞了起来。刹那间外面便冲进来几匹马!
是建奴的骑兵!
虽然只有几骑冲了进来,但如此近距离遭遇,城门内外的两军竟瞬间都愣住了。那几个建奴骑兵慌忙马头原地转着圈子,他们也没想到城门里竟然有上千人之多!
瞬间的死静
“哗”地一声,上千明军竟全都转身而逃,如退cháo一般躲向城里!
那几个建奴骑兵立刻呼喊着什么,一起向里面冲来,后面又跟上来十几骑。
突然间,那边响起“啪啪”的清脆爆响声,是火铳!窜进城门的骑兵立刻摔下来三人。眼看着旁边的一道矮墙后面白烟蒸腾,听见有人高呼着“放!”又是一阵火铳声响,又有两个骑兵落马!
“放!”又是一阵隆隆的火铳声。
建奴骑兵没想到有此之变,瞬间便伤亡半数,他们冲杀了几十步,没想到明军的火铳竟然连绵不绝,他们只能呼叫着转身冲出城门。
白烟弥漫之中,一队青sè棉甲的明军正从街角那边冲出来,纷纷呢端着三眼铳追着放了一轮!
金士麒大喜过望,忙跑上几步仔细看。见了那伙明军的旗号,把他惊得差点从墙上摔下去!
“娘咧!那是我的部队啊!”
海蓝sè的一面大旗,上面缝着斗大的“金”字,正是龙武水师金冠将府的私兵。
金士麒连滚带爬地跳下城墙,抓住莫儿就奔过去,把她扯得都飞了起来!他狂呼着:“我的兵来了!”
冯虎冯熊兄弟俩听了这话,立刻叫上几十个溃兵也跟了上去。
金士麒扯着莫儿奔到北门旁,只见几个金府私兵正用木头抵在大门上,其余的人都蹲在墙角下装填着火铳,他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金士麒忙跳过去,“魏百总!”
那人忙转过身来,果然是金府车马队的魏百总。他楞了一下,“是大公子!”他忙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金士麒乐得泪水横流,忙扯起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魏百总也是泪花闪闪,“我怎么我不知道啊!”
他忙简单地说了:金士麒失踪之后,金府寻找一天也没头绪,只能让管家等人继续找,并留下了足足一百亲兵留守。二公子金士骏带着大家一路赶来,昨ri中午才抵达这龙门寺。随后便听说建奴的先锋部队已经迫近了宁远,便只由一百多的战斗人员护送孙元化去宁远,而魏百总带着车马辎重留在龙门寺,约定午时在此回合。
金士麒感慨万千,原来昨晚这一夜,魏百总等人就已经在这里,他还带着50来个亲兵。这一夜,他们与自己相差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魏百总还在追问:“公子你怎么在这?”
“这个不重要!”金士麒急道,“眼下的问题是如何逃出去!”
魏百总忙称是,都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时机,驾驶车马冲出去!他还分析道,建奴的正职骑兵只有200骑,只要我们的马车抢得先机冲出去并拉开距离,他们未必能追得上
就在这时,城墙上忽然有人哭喊着:攻城啦!奴兵上来啦!
之前在林边聚集的部队已经整编完毕,开始迎着龙门寺的南门攻来。
最前面的是楯车,是一种用厚木板拼装的六尺大盾,蒙着双层牛皮,架在推车上,由四个步兵推着。那些楯车列成宽阔的前后两排,迎着北门缓缓推来。
紧接着一队又一队骑兵追到楯车后面,他们纷纷下马,列队步行跟上。前后汇集了数百人,放眼望去是黑压压的一片。下马的步兵全都披着铠甲、挎着弓箭。前面的几排兵士还扛着木盾,以低档防御的死角。后面的则把各式的长柄兵器高高竖起,大扫子刀、长斧、勾枪,五花八门寒光闪闪。
最有,又有几队骑兵缓缓跟上,他们或压在阵后,或保在两翼。都把马速压得缓缓的,跟步兵们保持着一致。
城墙上的明军喊叫着,“来凿城门啦!”“攻城了!快过去!”随着喊叫声,便有人纷纷从别处汇聚过去,也有人吓的跑开。
金士麒浑身杀气,心想我也是个弓箭手啊,也跟着跳了上去。他刚刚站稳,旁边的几个家伙就已经开弓shè箭了,此时敌兵阵列还在三百步之外!
箭羽稀稀拉拉地shè出去,大多数都插在中间的雪地上。只有几根箭插在那楯车上,远远地便能听到嘭嘭的响声。
这边明军的弓箭和火枪正胡乱放着,突然斜刺里冲出几队建奴的轻骑兵。他们突然急冲过来,抵近了shè箭上来!
金士麒胡乱shè了几箭,就听到旁边“砰”地一声,一个家伙栽了下去。那建奴骑兵的一轮箭shè过,城上便哀嚎连连,竟然再没人敢露头。
敌人攻城队伍都呼喊着什么,推进的速度更快了。
距离城门已不过百余步
金士麒心中悲戚,心想接下来门一破,城中百姓军民怕是全都惨遭屠戮了!自己这几十兵马又怎能突围出去
“快!公子!”下面的魏百总喊他下来,原来那些兵士们已经在准备突围,把金府的车马全都赶到北门那边去。他们竟然有30辆马车,半数马车上装着马料和粮食,还有一些衣物等杂物。
“站住!”背后突然有人喊,是冯虎冯熊兄弟带人包围上来。冯虎死死盯着金士麒:“金公子,你要逃了?你说过带我们去觉华岛!”
那冯熊更是着急了,“你们他娘的有车有马,我们的老人孩子怎么办!”说着就拔出腰刀来。
魏百总连忙一声大吼,在场的金府的私兵们全都举起兵器火铳,对准了那些溃兵。魏百总用长刀对准那冯熊,“大公子,等你一句话!”
“别动手!”金士麒忙喊道,“都把兵器放下。”
魏百总追问:“他们是什么人?”
“我的人。”金士麒指着马车:“把粮食粮草都丢下,装人!”
“公子!”魏百总急了,“不是我舍不得粮食,可是这车马”
“别说了!”金士麒喝止他。他指着身后硝烟滚滚哭声遍天的龙门寺,“这里有几千人吧,恐怕一个时辰之内都会惨遭杀戮我却束手无策!”他无力地笑了一声,“多带上一个,便多积一份功德吧。”
魏百总叹息一声,“谁知道我们能不能突出去呀。”
众人不再多言,纷纷赶往马车那边,将车上的辎重纷纷丢下来,马豆、干草、粮食、火。药、背负、兵器、箭羽被一袋袋一桶桶地丢在地下。冯氏兄弟的溃兵和家眷们纷纷拥挤着上车。还有不相干的溃兵和民众拥挤过来要上车,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地踢打下去,甚至动了刀枪杀了人也不惜。
魏百总指挥几个士兵把火药桶推到北门下面,准备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