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称王-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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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士麒点点头,眼睛却始终不离远处那一幕。那一人一马站在大车上,侧影在暗淡的天光映衬下犹如一组肃穆的雕塑。他抱着马头,轻轻抚弄着马鬃,一把一把地抓着黑豆喂着那一幕真是让人心酸。
那是一匹高大的蒙古马,在广西军中尤为宝贵,只有正职骑兵、亲兵和军官才能骑。但断了腿就再不能留了,这世道就是如此残酷。
等了好一阵功夫,那马车上的大个子仍然没动手。
“那大个子是旗令兵吗?看着眼生。”金士麒又问那军官。
“不是。”军官指着他们,“是第三大队的车兵,轮了后半夜的岗,就摊上了杀马的事儿。”
王莱提醒金士麒:“老爷,咱赶紧去进营去敲锣吧!”
金士麒凝望着远处,摇摇头,“等那马被杀死。”
“可是”
金士麒又摇摇头,“就算是祭旗吧。”
他们静默地等在驯象营的大门前,天色一点点亮了,那远处的兵士仍然怀抱着那匹马。摩挲着它的耳朵,还贴着它的脸侧好像低吟着什么。天还未亮。眼前的营寨、丘陵起伏的山野、哨塔,还有背后大海中连绵的船队,还有那等待着死亡的战马。还有那些士兵这一切好象是黑色炭笔画在一片蓝灰色的幕布上。
一切都沉浸在清冷而湿润的海风中。
金士麒闭上眼睛,把大战爆发前的这个清晨牢牢记在脑海里。
终于,那大个子士兵终于把一口袋的黑豆都喂完了,他从腰后缓缓抽出一把刀。他蒙上马的眼睛,猛然戳在它耳后。
那匹马立刻软软地跪倒下来,那汉子就抱着它的脖子,喃喃地说着什么。把它慢慢放倒在马车上。
“敲锣吧。”金士麒说。
锣鼓声咚咚敲响,在静寂的营寨中回荡着!
士兵们纷纷惊醒,忙呼叫拍打着同伴。拎起鞋子和兵器踢开帘子窜出帐子!大营里无数的暗蓝色身影交错、奔走,迅速结成小队向校场汇聚。
“怎么回事?”那几个杀马的汉子推着四轮车,他们刚进了营门就看到整个大营都运转了起来。
“集结,紧急集结!”大个子士兵突然吼着。
他们把载着死马的大车推到了伙营去。立刻操起车上的兵器狂奔而去。他们所属的第三车兵大队已经在小校场上集结。他们几个是最后抵达的。“韦呆子,快!”百总对那个大个子士兵吼叫着,忽然看到他腿上还沾着鲜淋淋的马血。
他们刚一站定,那锣声就停了。“呼!”被喊作韦呆子的大个子士兵出一口气。真够险的,差点就挨鞭子了。
大队阵列的前面,几个旗令兵簇拥着一位把总走到了高高的木台上,又把一面四尺宽的大旗“哐”地立在了木板上。那是一面浅蓝色的大队旗,上下用红字分别写着“广西驯象营”、“第三车兵大队”的字样。旗子的中央绣着一只黑色的象头图案。两只白色獠牙如弯月般犀利!
这就是驯象营的图腾。
第三车兵大队的指挥官:把总马操缓缓地走到400名士兵面前,目光在兵士的脸上缓缓地扫了一遍。
400个车兵汉子静立。肃穆,如一片棋盘格般整齐。几个百总和大旗长正在队伍中缓缓走过,逐个点验人数,检查武器装备。随后又有勤兵抬着箱子过来分发弹药,又有伙兵们推着小车,给每人分了两份“标准作战口粮”。400人的方阵发出悉悉哗哗的声音,却没人说话。
待一切准备妥当,把总马操才踏上一步,用沙哑着嗓子喊道:“今天营里杀猪。晚上有肉吃。”
400名汉子都鸦雀无声。
“车兵们,我们有活儿干了!”马操提高了声音,“贼子来了,我们这就去港口。帮着第一第二两大队的兄弟们,守船!”
400名汉子依然鸦雀无声,有几个喉结滚动着,有些拳头捏紧了。有些眼睛紧紧闭上、再睁开。
马操又喊道:“我这人不会说话,就不多说了。总之待上阵时,别丢我的脸。更别忘了咱驯象营,乃是金将军的本属军卫,我们都是他最倚重的精兵!士兵听旗长的,旗长听军官的,兄弟们合伙杀光了贼子,你才能保了小命回来吃肉!”他挥了挥手,猛然嘶吼着:“驯象营,出发!”
“驯象营!”400个声音爆发着,“威武!”
浅蓝色的象牙旗高高挑起,穿过了全大队的士兵阵列。它犹如一片蓝色的小云在人群上空舞动着,引着着他们离开大营、向海港行去。
那个腿上沾着的马血的汉子被夹在兄弟们中央,他眼睛紧紧盯着那面旗子。感慨道:“还是要上阵了!”
他名叫韦盛,是浔州的山族汉子。
去年浔州闹饥荒,韦盛也曾跟胡扶龙起了事。后来胡扶龙败了,浔州各峒各寨山民家园在战争中被毁,流民倒伏遍野一村子一村子地被饿死。韦盛家里有三个男娃子,眼看着就断粮了。他老娘给他出了个主意:“你把你老婆卖了,再把我掐死,你们爷们就能活下去。”
韦盛抱着老娘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把老娘绑树上,然后召了几个乡亲,磨了几根竹矛进了横州城准备抢杀一番。
正当他们在街头寻找目标时,却听到消息个惊人的消息:驯象卫在募兵,据说入营就赏粮食,以后还有月饷,立功还有田地分。浔州各地山民闻声而动,报名的成千上万,平均五个里面才选出一个。
由于韦盛身材魁梧,还会骑马和射箭,就顺利被选中。他得了50石的归命粮,不但他全家能吃上几年,那几个跟他一同进城的乡亲也分了足够熬过今年的粮。兄弟们都感激他,还赞他运气好。韦盛暗自却说:“好个屁,爷们这条命就卖给了南丹卫!”
现在,韦盛已经穿上了昔日“敌人”的军服,成了驯象营第三车兵大队的一名下等兵。
这支部队名为“车兵”,他入营之后也操练了火铳、火箭、刀枪、骑马但干的最多的却是赶车、修车、喂马、遛马、伐木、修路!许多士兵对此不满,说是本以为这“车兵”是威武雄壮的重装战兵,没想到实质上是辎兵。缁兵虽然安全,没有军功更没有银子。
韦盛对此却很满足。他不要战功,他不想死。
他经历过浔州的战乱,他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在烈火熊熊的阵仗上,汉子们就像老鼠一样被成群成窝地杀死。村子里跟着胡扶龙大王起事的青壮上百人,活着回来的却不到一半。韦盛不想死,他认为那50石不够买他的命。他不能死,他必须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让老娘老婆孩子有一个长久的依靠。
没想到,当了几个月的辎兵,今天还是要上阵了。(。。)
第295章 车兵战纪之一()
在广西军的大家庭中,驯象卫车兵是最年轻的成员。除了军官和旗长来自南丹卫,所有底层士兵都是新招募的山民和汉民。他们于今年六月底才编制成军;七月里从广西前往海边的路上,他们学会了赶车和骑马;八月在颠簸摇晃的船上,练习了火铳和拼斗;九月上岸后操练了队列和旗令。到了十月底,他们就要上阵杀贼了。
车兵大队中没有南丹卫老牌步兵的那种复杂编制——什么火铳兵、长枪兵、刀盾兵、掷弹兵——车兵大队的编制非常“单纯”,就是清一色的马车兵——4个臭烘烘的车兵加上2匹广西小马为一个车组;3个车组为一个小旗;8个小旗为一个中队;4个中队就是一个大队。
在金士麒和查应才的规划中,这支部队的未来很茁壮。它将发展为重型的突击战斗部队,更适用于北方平原的战争环境。但眼下,他们还只是一群刚刚完成基本训练的轻步兵。
天启七年十月二十五日,驯象营第三车兵大队的400名车兵隆隆踏出了大营。
他们今天没有驾车,也没牵马,而是全副武装地步行前进。他们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杆火铳,黑漆漆的铳管子散发着阴沉沉的杀气。火铳是车兵徒步作战的标准装备;依靠车辆近战时还有副武器,每个车组备有2把马刀和2杆长枪。
队伍中没人说话,只有几百双布鞋踩着沙土的沙沙声。从队伍中向前望去。只见一片粼粼的铁盔闪烁着清晨的冷光,如一道河流般奔流向前;上面晃动着点点鲜红的缨子,更如落花朵朵在波涛上翻滚。
天更亮了。海港就在前面。
远远地就能看到江水里停泊着高高矮矮的船只,它们一条挨着一条地连成一片。船队上的平民水手已全撤到了大营里,现在守船的是第一大队的车兵兄弟们。据说这几天他们帮着工兵们布置防御、搭建船上的跳板,还上岸砍伐竹木,可是累惨了。
突然间,一阵明光闪烁!
紧接着,空气中便传来了隆隆的炮声。
车兵们望过去。只见东边江口方向,火光正闪烁不停,甚至还有道道火团窜向海面。随后就腾起了一团团的白色烟尘。它们迅速膨胀着散布于海天之间。
“开打了!”三大队把总马操,远远地望着那边。
虽然看不到海上的战况,但那火力可真汹涌啊!
马操身为把总,对广西军的布局和策略都大致了解。靖海港口虽宽阔。但下面礁石密布。船行路线被限定在一条固定的航道上。就在那江口北岸上,金士麒一字排开了5个炮兵大队。如果郑芝龙要冲入江口袭击船队,就必须途径所有的炮兵阵地——包括一个直射炮大队、一个火箭炮大队、一个8斤山炮大队、一个16斤野炮大队,还有葡萄牙水兵搬上岸的十几门8磅火炮。
金将军曾笑道:就像是塔防一样啊。
马操虽然不懂什么叫“塔防”,但他猜测一定是很厉害的东西。金将军还说郑芝龙不敢正面进攻,他会从东西海岸登陆再包抄过来,马操对此也表赞同。
“登陆吧,包抄吧。野战吧!海贼上陆跟广西军玩儿野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金士麒的笑容仍历历在目。
但此时此刻。马操望着远处那炮火的架势——如此凶猛密集、如此火焰冲天,看来郑芝龙没选择野战,他还真从江口强攻了!
马操有些看不懂了。据说郑芝龙兵力强盛,还有数百门西洋火炮的装备。但他以纵队冲入江口,必将依次遭到岸上火力的轰杀,这乃是兵家的大忌啊!甚至比跟广西军玩儿野战更凶险啊!他即便冲进来了,也要遭受很大损伤,郑芝龙这厮没脑子吗?
就在这时,两个旗令兵一前一后地策马奔来,送来了主将的军令。
马操验了纹印和暗码,立刻下令全队疾行奔入港口。
“一、二中队原地隐蔽!”“待命!”“三中队,跟我来!”“四中队跟上!”
车兵大队声声喝令此起彼伏,一队队士兵们便徐徐分开。
士兵们现在什么不用想,什么都不敢多想,想也没用他们只紧盯着自己中队和小旗的旗帜不停地奔走着。那一张张肃穆的、惶恐的脸庞,沉浸在清冷的晨雾中,不时地被远处那些绚丽的光芒所照亮。
炮火更猛烈了,脚下的沙土都在颤动。远远地就看到港口滩涂上有无数的小黑点在疾速乱跑,那都是受惊的螃蟹。
车兵韦盛跟着队伍冲进一个隐蔽的石垒后面,只见几个水兵正掀开油布,露出一层层的黑漆火箭箱子。
“贼子在西边上岸了!”四中队的百总大吼道,“每人背一箱箭,我们去杀他们!”
车兵便一个跟一个地跑过去抓起箭箱子,然后再追着中队旗集结在一起。
突然有人踢了韦盛一脚,吼着:“大个子,你多背一箱!”
韦盛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矮小的黑壮汉子,正是他这个小旗的史旗长。这厮为人奸猾、做事奸猾,经常刁难韦盛他们几个山民士兵,他们都暗地里叫他死黑瓜。
“看个屁!”死黑瓜瞪着小眼睛,“快拿呀!”
韦盛没说话就抱起了两箱子火箭,几个兄弟们互相用绳子绑在背上。这是大号的96根装火箭,一箱重30斤,再多上30斤就真他娘的沉啊。等队伍出发了,就看见死黑瓜他果然没背火箭箱,还蹦蹦跳跳地走得很愉悦的样子。这混蛋就是如此下作,小旗里的几个山民士兵都暗自呸了几声。但他们也只能忍受。谁让人家是旗长呢!
江口的炮战更猛烈了,港口这边的空气都是一股焦糊味儿,甚至火焰的热度也涌到他们皮肤上。
一声令下。两个中队的200名车兵沿着江边急行。他们都背着大火箭箱子,就像是一群圣斗士。他们前往的不是正在炮战的江口,而是上游的一道浮桥。
“要过江了!”韦盛望着江对岸,那片山丘后面就是海滩,不知道有多少贼子来了。他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兄弟们,这200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