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称王-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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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为好。因此一年之内,暂维持现状。待一年之后的今天,再做决议。如何?”
众人又吵闹了一番,终于接受“搁置一年”的决定。最后查应才又把皮球踢给了金士麒:“只希望一年之内,金贤弟想出万全之策。”
金士麒摇摇头,“没有万全之策,到时候总会有人流血。”
爱晚楼兄弟的“三驾马车”中,姚孟阳因为年龄和阅历不足,还不堪重任,真正的主心骨只是金士麒和查应才二人。金士麒思维迅猛行事飘逸,也容易犯错误。而查应才比较稳妥宽厚,正好牵着他,这二人的互补xing极强。
过去的几天里,金士麒独自面临山兵压境的困局,他虽然拼命经营,最终赢得了一个妥善的局面。但在那过程中,他却倍感孤独和凶险,像是他独自闯入森林猎食。如今查应才来了,金士麒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把“藏宝湾”的一切事情都托付给他。
接下来,金士麒最紧要之事就是赶赴柳州。他的“柳州水营都司”一职本应在七月一ri之前赴任,万不能耽搁了。“南丹卫被困”虽然是个正当理由,但官场凶险,军营更凶险,他可不想被别人攥住把柄。
这天晚上,金士麒叫来了他的三弟士鹏,让他帮忙写一封信给远在辽东的老师孙元化。金士麒也在一直练习用毛笔写繁体字,但眼下的水平还很丢脸。
小弟弟铺开纸张提起毛笔,“大哥你说吧。”
金士麒便缓缓地陈述:“哦先生你好,我很想念你。呃你最近忙吗?我也很忙”
“哥,给师尊写信,不应如此行文。”
“喔,开始要写‘拜首’什么的”金士麒把手一挥,“你帮我写吧,我先打个瞌睡。”
小弟弟立刻动笔,他思绪泉涌文采飞扬,写了洋洋洒洒两张纸400多字的开篇。大体上是表述了思念之情,以及长达三个月都没写信给老师的愧疚和自责。字迹自然是俊秀工整,其中有几十个字金士麒都不认识。
“好好,接下来是正文。”金士麒便缓缓地叙述了南丹卫的情况,以及“山兵压境”的事态变化,以及他们后续的城建造计划和生产规划。
金士麒写这封信,主要目的是想向孙元化求援。他请老师牵线搭桥建立广州、澳门地区的人脉关系,希望结识一些葡、西两国的海商。时至今ri,金士麒依然记得半年前在山海关初次见面时,孙元化满面红光地对他说:“大明全境的西洋教士,鄙人都认识。”
“先生啊,不能吹牛啊,你说过的每句话都被我惦记着啊!”金士麒笑吟吟地说,然后指示弟弟,“话是这意思,你帮我想想措词。”
“我懂。”弟弟皱着眉头,自然换了委婉客套的笔法。
至天启年间,葡萄牙人来到大明的海域已经有100年了。回首往昔,两国开始的十几年很不愉快,甚至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海战。但随着时间的磨合,双方逐渐了解、摸索着对方的臭脾气直至经济利益最终压倒了一切,葡萄牙人逐渐打开了商路。
稍后西班牙人也来了。在这个时代,葡萄牙和西班牙因为某个国王生不出儿子的原因,已经合并为一个国家。他们控制着菲律宾的殖民地,在澳门设立城堡和商站,在东南沿海各处都有买办和代理。每年从美洲运输上千万两的白银到亚洲来疯狂采购。
在这个银光闪闪的基础之上,明朝的政治层面也受到影响。上至朝廷枢机大臣,下至江浙和广东沿海地区官吏都与葡、西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金士麒要发展外贸,立刻就想起孙元化这位好中介。
另外一方面,他还想通过孙元化寻求武器和工业技术。这个时代欧洲国家也打得很欢腾,武器技术正在迅猛发展。孙元化等人的技术体系,归根结底也只是吸收归纳西方科技并在明朝进行实践。如果他能介绍一批原装的专家技师过来,再加上金士麒的奇思脑筋和花银子不要命的脾气,那大南丹卫的军火工业绝对会迅猛发展起来。
金士麒在信中摆事实讲道理画大饼,总体的意思就是学生我这边一切条件都具备了,就欠你老师吹一口东风了。“等我这边兴旺起来,就把您老接过来养老,好好伺候着士鹏,反正是这意思,你斟酌着词句。”
“我懂。”士鹏闷头狂写。
金士麒和弟弟配合默契。只可惜这年月通讯手段太落后,一封信送到辽东,孙元化一拍大腿说“这小子有前途我要帮住他”然后当夜就回信,金士麒也要三个月之后才能收到,慢节奏的时代啊。
很快,士鹏就完成了这篇重要书信。金士麒看不懂,士鹏就一边念一遍解释,一切无误之后再誊写一遍,很是认真负责。这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是目前整个南丹卫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
金士麒原以为只有官宦和农户子弟才能参加科举,后来才知道明代的军户、商户、医工之类的“二等民”也可以科考做官。金士麒他们千里转战广西,也就中断了士鹏的求学之路。
广西不比北直隶,这边的文化水平落后,据说三年难出一个进士。迁江县更是一个只有两千户人家的小县城,金士麒本想让弟弟在迁江县的“县学”读书。但过去一打听,才知道整个县城只有几个老秀才,那“县学”几百年来就没开过。
“明ri带你跟我一起去柳州。”金士麒下了决定。“柳州总有像样的书院吧。”
士鹏自然是连声称好。但金士麒又有些后悔。如此这般,难不成要把弟弟一个人丢到柳州去上学了?这小孩自幼就没父母的关爱,再丢到百里之外的柳州,他能健康成长吗?会不会变成一个沉迷于风月场所的纨绔子弟,或者xing情顽劣孤傲之徒?很有可能啊,他有这基因!
“士鹏,我又不想让你去了。”金士麒便开始讲独自在外求学的苦处,譬如每逢佳节倍思亲啦、生病没人管啦、被大孩子欺负啦、睡觉踢被子没人盖之类的。
“兄长,我知道你是在勉励我。为了读书、求知,那些苦我都受得了。”士鹏淡然地说。
“真是有代沟了!”金士麒哑口无言,“唉,待哥真有钱了,就去买一个书院回来给你解闷。可惜我做不到啊,真是没用的哥哥。”
第83章 船上论马()
天启六年六月二十七ri,金士麒带着一个小小的军官团和一个小小的采购团前往柳州府。
随行的军官都来自龙武水师,包括龙泽和武腾号的两位船长,还有中营和右营的几位舶总、舫长,都是实力派人物。金士麒不想孤身寡人地去“柳州水营”上班,他必须安插自己人。
至于“采购团”成员,则是负责设计营造“藏宝港”新城的各队工匠和采办。再加上卫兵和仆役,他们打着“南丹卫”的旗子,押送着几千两银子,浩浩荡荡地北赴柳州。迁江本是柳州所属的县城,距“柳州府”有180里的路程,这一路都是平原和矮丘陵。他们策马驾车三天,终于在三十ri这天抵达柳江之畔。
柳江在这里形成了一个“u”字形河湾,那突出的“半岛”上就是柳州府的驻地“马平县”。虽然也只是一个县城,而不是苏州杭州那种府城,但马平是万户居民的大县,比迁江县繁盛很多。
柳州以生产木材著称,江面上果然看得见许多载着木头的大船,还有些木材被捆扎成筏沿江而下。柳江南岸密布着村镇和码头。到了渡口,只见几十条驳船靠在岸边,搬货的、租船的、等待过河的、讨价还价的、抓贼讨债的,一片热闹。
金士麒一行人无需与人谈价格,他们是“军车”。他们直接停在最大的两条空船边,吼道:“是过河的船?都下来吧,这船军爷包了。”
那些船夫们哪敢废话,都赶忙架起桥板,引着马匹拉着车辆上了甲板。那船上本坐着一群民众,都慌忙下船躲避,生怕招惹了凶神。只有一个独自坐在船舷上的青年面露愤懑,低声道:“什么世道,牲口也上船!”
那秀才一身白衫,身形消瘦,腰间还挎着一柄小宝剑。脸上也是一副铮铮然不可欺的神sè。旁边的船老大忙向他告饶:“哎呦郭秀才,饶了小的吧,你可别乱说。”
但郭秀才的话已经随风飘到了金士麒一帮人的耳中。几个凶悍的军爷立刻就变了脸sè,仆役金财甚至抡起了胳膊。
“勿多事。”金士麒拍了金财一把,只扯着弟弟径直走到前面去。他心想这秀才带着宝剑还穿得这么风情万种,莫不是身怀武艺?即便不会武术,一张刀子嘴四处宣扬我金士麒的劣迹,比直接戳我一剑还厉害呢。
金士麒一行人乘了几十匹车马,大多都要留在南岸。只牵引了最重要的四辆车和十匹马上船。马还都要蒙上眼睛,防止它们受惊。那些士兵故意把马牵到那郭秀才身边去,臭烘烘地擦在他身上。
没想到那秀才竟上来了牛脾气,赖在船上不走。他又不敢真发火,只把一张脸气得铁青,嘀咕着:要有先来后到,凭什么让你们!船老大劝他莫惹事,那秀才把屁股钉在船舷上就是不动。直到最后金士麒说:“多他一个不多,开船!”
金士麒只带了弟弟和孙管家站在船首,观看两岸风景和地势。他们乘坐的是一条柳江上少见的大船,长达五丈,前后各有4名桨手,甲板上还有一根桅杆,若是顺风也可以挂帆。金士麒从船老大口中得知这是一条“80料”的河运船,甲板下能载300石粮食。
“料”是指造船所用的木材数量,古时惯用料数来估算船只的尺寸、运载能力和价格。但这条大船竟不是柳州所造。船老大说柳州最近几十年营生惨淡,几家船坊造的都是小船,手艺也逐渐荒废。如今这种近百料的大船只在广州有造,400两银子一条。
金士麒又问了些乡土情况,木材的价格,何处有船坊,哪里可以住店,哪里有牙商买办,谁家憨厚谁家jiān猾,皆细细问了。随后他又问县学和书馆的所在。
说话间,那郭秀才早就受不了马臭味,挪到了上风的这边来。听到金士麒正在询问本地的文人儒生,那船老大当然一问三不知只能傻笑,金士麒便说“可惜啊原来此地是文化沙漠啊”那郭秀才听到这里自然是又气又急,只可惜刚才闹得不愉快,他没法插话。
金士麒又把话题转回柳州的船坊,请船老大明ri带他查访一圈儿,报酬自然不会少。那船老大忙答应了,又问官爷尊姓和称呼。
“鄙姓金。”他忽然想逗弄那书生,便说:“我是个举人。”
那郭秀才果然上钩了,他眼睛一亮,满脸的不相信。“金公子,幸会!”那郭秀才踱过来,一拱手,“柳州城小,往来皆友啊。敢问金兄,是哪年哪府的举人?”
“是顺天府(北直隶)。”金士麒也拱手回礼,“某不才,三番五次落第,直到天启四年才侥幸中举。”他这话说得言之凿凿,他身边一群军官却莫名其妙,没听说金千户是举子出身啊。只有他弟弟和仆役等人知道底细的,忍不住哧哧笑了出来。
郭秀才见那些人面目古怪便更是疑惑,心想他一定是在吹嘘。“喔?不知金兄记得当年乡试的题目?”
“记得又怎样?郭兄还想当场应试?”
“河宽船慢,交流一番也未尝不可。”
“无非是兵法韬略、策马舞枪、拉弓shè箭,还有耍大刀,不知兄台擅长哪样?”金士麒话音一落,那些军官都哈哈大笑。原来金千户说的是“武举人”,是戏弄那秀才的。
“武举也算举人?”郭秀才冷笑道,“算我唐突了!”
忽然,侧立在旁的金士鹏却轻声说:“晚生记得顺天府前年的乡试策问,题曰:‘国之富,数马以对,马之所繁示重矣。’不知是否?”
郭秀才一愣,这题目果然没错。金士麒更是笑道:“好好,数马这问的是啥?”
弟弟忙回答,“那题下所问:今国马所出,内则计丁以牧之民间,外则用茶以易番夷。是法亦袭前代之旧,马政之弊至今已极。兹yu举此二法,一振起之,使上不病国,下不妨民,而马皆足矣,若何可为?”
士鹏的声音清清脆脆,半船的大老粗都如听仙乐耳暂明,郭秀才也是暗中赞叹。每隔三年一次的乡试,各省的试题一出,不出一个月就传遍大江南北,所有的书生们都会传抄作题,郭秀才焉能不知。他更是赞叹这小童子果然了得。自己只能大概记得题目,但他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自己就没这功夫。
金士麒也很惊讶:他本以为八股科考,考的都是些云山雾海的枯燥经纶,没想到题目竟是时政韬略和军国大事,这不禁勾起了他的兴趣。金士麒便向郭秀才一拱手:“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