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两晋南北朝-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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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很久,侯景终于不耐烦,一声令下,大军左右夹击江氏兄弟,江子一当场被俘,侯景亲自砍下他的脑袋。
江子四和江子五本来有机会逃命,得知哥哥的死讯,不约而同地脱下头盔,重新杀奔侯景营中,誓不与兄弟分离,最终江子四被长矛洞穿胸膛而死,江子五的脖子几乎被砍断,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断气。
几人兄弟情深,忠肝义胆,貌似做出了没有意义的牺牲,但其实彰显了宫城的勇气,他们明知不能手刃敌人,还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也正是这个目的。
侯景确实对宫城守卫刮目相看,这些人在短期内怕是不会轻易屈服的,强攻又没有效果,未来如何演变,倒是充满变数了。
而更关键的是各路勤王军必定正在集结,说不准哪天就会赶到,石头城中的存粮也已不够军需。
这许多问题让侯景大为苦恼,为防军队变节,便开始鼓励士卒抢夺民间的稻米金银和美女,并从投降的人群中,挑选奴隶出身的士卒,撤销他们的奴隶户籍,全都恢复平民身份。在他看来,只要士卒得到好处,就必定会一条路走黑。
侯景听说有个朱异的奴隶也在投降的人群中,便找到他,任命他仪同三司,并把朱异的家产全都赏赐给他。
这个奴隶骑上骏马,身穿锦袍,在城下仰头叫嚣:“你在官场打滚五十年,才当上中央禁军总监,我刚刚事奉侯王,就当上仪同三司。”
城中奴隶听说有这好处,几天之内出城投降的,就有好几千人,侯景对他们十分优待,配备各军之中。
11月8日,侯景开始在宫城东面及西面,用暴力驱使百姓兴筑土山,有老弱无力或是敢拒绝的,直接扑杀,把尸体填到土山之中,一时间哭声震天,气氛十分恐怖。
宫城中也兴筑土山,与城外相对抗,太子萧纲和宣城王萧大器以下官员,都亲自参加劳动。
碰巧天降大雨,宫内土山崩溃,侯景军趁势突击,几乎进入城中,羊侃赶紧让人投掷大量火把,积成一道熊熊火墙,切断侯景的退路,然后再在城中迅速筑起第二道城墙,总算躲过一劫。
朱异眼看侯景受挫,心想或许能有挽回的机会,于是写信给侯景,向分析祸福利害,希望能回头是岸。
侯景断然拒绝,并警告宫城官民说:“梁国近来,受宠的权贵弄臣当家作主,剥削小民,满足他们的嗜好和欲望,如果你们不认同,不妨仔细观察,今天帝国所有的亭台楼阁,王公衙门和私人住宅,连同佛教和尚尼姑居住的寺院庙庵,还有那些在位的众多官僚,个个都有几百个娇妻美妾,几千个奴隶仆从,不种田,不织布,却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如果不是向人民强夺,这些东西从什么地方掉下来?我之所以赶到宫门之下,目的只是诛杀奸邪谄媚之辈,并不是前来颠覆国家,现在城中指望四方勤王军前来解救,可是我观察你们那些王侯将领,一心都在明哲保身,谁肯卖命拼死,与我打一个胜负分明,长江是上天所设险要,两位曹先生都临江叹息,而我却乘一根苇草渡过,不费吹灰之力,如果不是上天保佑,人心所归,怎么能如此顺利。各位最好三思,自寻平安吉祥。”
两位曹先生即曹操曹丕父子,一苇渡江则是个典故。天竺高僧达摩曾到萧梁传播佛法,但与萧衍的理念不合,所以辞别北上,萧衍派使节去追,赶到长江南岸时,使节远远招呼码头的船舶不要行船,以为终于能交差了,不想达摩竟折了一根苇草渡江而去。
侯景接着又上疏东魏皇帝元善见,如是说:“我占领寿春,本打算休息一阵,可是萧衍发现他命运已经终结,而自愿辞去皇帝职务,我的军队还没进入他的国境,他就投奔同泰寺,向佛祖献身,我于上月29日,抵达建康,全国苦难虽然没有解除,但总算庆幸战争终于平息,思念故乡,人和马都心怀依恋,最近就要整顿缰绳,回来继续侍奉陛下,我的母亲弟弟我以为早被屠杀,最近得到英明的指令,才知我的母亲和弟弟仍在人世,乃是陛下的宽大仁慈,和最高统帅的深厚恩德,现在准备携带奏章前往迎接我的母亲、弟弟、妻子儿女,但愿圣心垂念,准许释放。”
元善见早被囚禁,当高澄接到侯景的奏章,不知作何感想。
就在侯景等回信的时候,出现了一小段惊心动魄的插曲。
云旗将军陈昕被俘之后,坚决不肯为侯景效力,侯景于是囚禁他,让仪同三司范桃棒负责看守。
陈昕知道范桃棒也是被胁迫的,所以极力游说范桃棒率部队袭杀王伟和宋子仙,然后前往宫城投降,届时将成为举国的大英雄。
范桃棒开始yy鲜花和掌声,于是秘密让陈昕在夜晚进入宫城,向皇帝呈献这一奇策。
萧衍接到报告后,不禁大为欢喜,派使节赏赐范桃棒银券,附言说:“事情成功之日,封你为河南王,接管侯景的部队,并发金银绸缎和歌女舞女。”
但萧纲认为侯景异常狡猾,怀疑是个骗局,不敢立即决定,萧衍怒道:“接受敌人投降,是一件普通的事,什么事使你怀疑?”
萧纲于是召集会议商讨对策,朱异和傅岐都说:“范桃棒投降一事,绝不会假,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发动反击,可以给侯景重创。”
萧纲说:“我们固守坚城,等待外面援军,援军到达后,盗贼岂不马上铲平,这才是万无一失的对策,如果大开城门,收容范桃棒,而范桃棒心里想的是什么,又岂是那么容易知道,万一发生变化,后悔不及,国家命脉所在,需要慎重研究。”
朱异说:“殿下如果急于挽救国家,最好接受范桃棒,如果猜疑不定,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萧纲仍不敢决定,范桃棒又让陈昕报告说:“我只带亲信五百人,抵达城门时,主动脱下铠甲,请政府开门收容,事成后,我保证可以捕获侯景。”
萧纲反而更加怀疑,终于不能接受。
所谓迟则生则,范桃棒迟迟不能行动,部下开始担心失败,便向侯景告密,侯景亲自掐死了他。
而陈昕还不知道范桃棒已死,从宫城出来报信的时候被侯景生擒,侯景强迫他把信件射到宫城,就说范桃棒马上率轻骑兵数十人先行进城。
陈昕当然知道侯景的如意算盘,想趁机突入宫城,所以誓死不肯听从,也遭杀害。
这段插曲过后,勤王军终于有了消息。
(本章完)
第501章 王师安在()
侯景攻入建康之后,地方已经得到消息,但山高水长,总是需要时间调遣,而且大家谁也料想不到侯景的效率如此之高,不到一个月时间,已经几乎攻下宫城。
548年11月9日,荆州督导官、湘东王萧绎紧急下令戒严,传令军区所属湘州督导官、河东王萧誉,雍州督导官、岳阳王萧詧,江州督导官、当阳公萧大心,郢州督导官、南平王萧恪,一起动员军队增援京师。
萧大心和萧大器都是萧纲的儿子,萧恪是萧伟的儿子,萧誉和萧詧都是昭明太子萧统的儿子。
与此同时,北上讨伐侯景大本营的邵陵王萧纶,得知宫城危急,也从钟离折回,昼夜不停地加倍速度前进,增援京师。
萧纶大军的骨干成员有宁远将军、西丰公萧大春,新涂公萧大成,永安侯萧确,安南侯萧骏,前任谯州督导官赵伯超,武州督导官萧弄璋。萧大成和萧大春同样是萧纲的儿子,萧确是萧纶的儿子,萧骏是萧懿的孙子。一行人南渡长江时,忽然遭遇大风,船舰翻覆,人员及马匹淹死十之二三,让接下来这场勤王运动蒙上一层厚厚阴影。
该来的总会来,不早不晚,不紧不慢。因萧绎距离建康尚有段距离,侯景先派军前往江乘抵抗萧纶兵团。
赵伯超向萧纶建议:“如果走黄城大路,一定与贼兵碰上,最好是偏向西南,直接挺进到钟山,突袭广莫门,大出他们意料,宫城之围一定可以解除。”
萧纶同意,可是晚上行军,不幸迷了路,多绕了二十多里,直到11月23日天亮,才抵达钟山筑营,错失了突袭广莫门的良机。
侯景知道这些援军是来者不善,此战未必有十足把握,把抢掠的美女珍宝全都送到石头城,准备好船只打算局势失控时立即逃走。
正值隆冬,山顶积雪深厚,天气寒冷,萧纶率军下山,在爱敬寺构筑工事,侯景则分军三路,在覆舟山以北扎营。
11月28日,萧纶兵进玄武湖,与侯景遥遥相对,但忌惮侯景诡计,没有立即出击,一直到黄昏时分,侯景发出战书,要求第二天会战,萧纶同意应战,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这时斥侯报告萧纶说侯景向后方撤退,萧纶大呼上当,料定侯景是胆怯,所以使出缓兵之计,然后借机逃跑,自己人多势众,岂能让他溜走,当即下令展开追击。
然而当梁军追到半路,侯景突然杀个回马枪,大破萧纶前锋。
赵伯超这种有临阵脱逃前科的将领,眼见前方失利,再度掉转马头逃走,后方瞬间陷于混乱,被侯景打到完全崩溃,萧纶只集结了残余士卒约一千人退入天保寺。
侯景乘胜直追,火烧天保寺,萧纶被迫继续向朱方撤退,士卒踏冰逃亡,天气酷寒,双脚都被冻坏,苦不堪言,军事供应物品全部遗弃,西丰公萧大春、安前将军府军政官庄丘慧、总带兵霍悛都被俘虏。
第二天,侯景把俘获的铠甲武器,以及萧大春等将领,全部陈列在宫城门下,并让俘虏向城中高呼:“邵陵王已被乱兵格杀,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霍悛高声争辩:“邵陵王只是稍微受点挫败,大军已全回京口,城中千万坚守,援军马上就到!”
侯景军用刀柄猛击他的脊背,要他改口,而霍悛脸色和叫声越发凄厉,誓死不从,萧正德大为怨恨,当场砍了他。
宫城内外早已音讯断绝,城上守卫眼看此情此景,无不大为惊恐,城中气氛更加凝重阴沉。
当天晚上,鄱阳王萧范派世子萧嗣,与西豫州督导官裴之高、建安郡长赵凤举,各率军增援京师,在蔡洲扎营,等候上游勤王军。
萧正德的兄弟、北徐州督导官、封山侯萧正表,本在钟离镇守,得知萧正德称帝,已不再忠于萧梁,不久便接受了侯景的任官封爵,在欧阳设立栅栏,阻断增援京师的军队,亲率一万人声称前往勤王,实则打算袭击广陵。
萧正德和萧正表都是萧宏的儿子,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一个至理名言。
但这世上总是好人多过坏人,这是必然的,不管你遭受过或正遭受什么样的凄惨境遇,都不能否认这一点。
萧正表秘密写信给广陵县长刘询,请他在城中纵火,作为内应,刘询几乎想都没想就报告南兖州督导官、南康王萧会理,萧会理于是让刘询假装答应萧正表,率一千骑兵出城突袭,大破萧正表,俘获萧正表的所有余粮,然后与萧会理一同进京增援。
萧正表则重新逃回钟离,坐视建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面对源源不断的勤王军,侯景一点都不慌张,当然是不可能的,之前准备逃跑方案就已能说明问题,但他也很清楚,随着时间推移,勤王军终将把建康团团包围,逃跑变得越来越不现实,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建康顽强地活下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般攻城略地时,守城一方多会选择把城外的人员和庄稼全都收入城中,以断绝城外敌人的补给,这叫坚壁清野。
所谓“壁”即是城墙,所谓“野”即是庄稼和闲散居民,这一方法在历史上是非常常见的。侯景此时也算是守城一方,他也选择坚壁清野,只是他的做法更加生猛,不仅仅“清野”,更把秦淮河南岸的居民,全都迁到秦淮河北岸,然后纵火焚烧秦淮河南岸的所有建筑,主要街道以西,尽化焦土。
12月7日,萧梁总监察长、法务部长羊侃病逝。
宫城正是有了羊侃的坐镇,才在侯景多次猛攻中岿然不动,如今宫城的顶梁柱猝然倒塌,局面越发紧张。
侯景听说羊侃的死讯,立即制造大量攻城武器,陈列在宫城前,其中攻城车高达数丈,每辆车都有二十个车轮。
吸取上次的教训,侯景这次攻城之前,先用青蛙车运送大量泥填充护城河,确保楼车不会陷入地下。
12月16日,侯景用喷火车焚毁宫城东南城楼,但等大火熄灭,赫然发现里面又有一层新楼,于是又在新城楼下开凿泂穴,结果新楼倒崩溃之后,里面竟还有一层残月般弯曲的长墙。
这并非皇宫的原始格局,而是宫廷供应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