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好土匪-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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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与落日、长弓与狼烟,豪情与壮志、挚友与袍泽,将他的宋代军旅生涯装点得色彩斑斓。
佛口城原本是夏国人草草修筑的城池,不甚坚固高大,刚刚被宋军攻克下来,这两天在王进的带领下,程风和众人一直在忙着加固城墙,修缮设施。
正在忙碌之际,却见一众将官簇拥着一位身穿绿色官袍,头戴硬脚幞头的官儿进了佛口城,后面跟着十几辆太平车儿,上面插着黄色小旗,车里装着米面果蔬、生鲜牛羊,还有几十瓶御酒。
韩世忠放下手中的墙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啧啧地道:“直娘贼!这是哪来的官儿?看服色品级不高,派头却不小!”
程风笑道:“管他是谁呢!与咱们没有半文钱关系。抓紧把这段墙补上,早点完事早点收工!趁天色早,还能出去遛一圈。”
张遇在一旁笑道:“要能打只狍子回来,那才敢情好咧!今天晚上又可以吃顿好的了!”
“想得美!能有只兔子就不错了!”李在舔了舔嘴唇,在一旁搭腔。
。。。。。。
在几人调笑中,那官儿的来头一会儿便在军营里传遍了,原来是监察御史萧服前来慰军。
当日午后,曲端带着三位部将陪着泾原路兵马钤辖折彦质在佛口城宴请萧服,萧服一见桌上摆着酒,脸色一变,正襟危坐,板着脸道:“按例军中不应饮酒,倘若有敌来袭,你我皆有责任。”
曲端赔笑道:“萧御史,平日里军中确不能饮酒,但此时不同他时,圣上送来御酒,这是对将士们的一片心意,您这御史在这,正好监督我们节制饮用,既领受了圣意天恩,又不碍守战。”
说完,转脸对王进道:“辛苦下王部将,你带着九部的弟兄们上城御敌,多加瞭望,严加防备,以备不虞。”
接着他又向萧服堆笑道:“萧御史,您看这样安排是不是稳妥些?末将远在西北边关就常听说萧御史的威名,都知道您家族人丁兴旺、才杰辈出,那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呀!
听说您家曾贴春帖一联云:‘半壁金花春宴罢,一床牙笏早朝归。’哎呀!故家宦族荣盛无比呀!令人羡慕羡慕!今日一见,您这高世之度深深令人折服,咱们借些许御酒聊表敬意!”
曲端这句话正挠在萧服心痒处,他强压着心中的得意,故作淡淡地道:“家中晚辈还算争气,弟侄以及诸子诸孙同仕于朝者十有八人,也算是一朝佳话。”
曲端又拍又哄,加上其他人一起好言相劝,萧服终于松口,捋捋胡须,摇头晃脑地道:“各位盛情难却,本官也不好太过严苛,不过有言在先,只饮三杯,只饮三杯啊!不可再过。”
众人一听,便喜滋滋地拍开了御酒的泥封,顿时浓香满室,令闻者垂涎欲滴。
这清冽可口的酒一旦喝上了,三杯之约就没人再提了,特别是萧服三杯酒过后,脸上开始泛红,嘴里的话就多起来了。
他捋袖伸臂、唾沫横飞,大声嚷道:“夏国人性情刚强,君臣骄奢而百姓疲苦,列阵而战,人心不齐。
兵力部署前重后轻,所以他们阵势庞大但不坚固,击此之道极易,我军分为三部,攻其左右两翼,中军稳步推进,其阵自溃。”
众人敬他官威,一味迎和,夸他见识高深,但心中都对他不屑一顾,这都是文人的臭毛病,明明对军阵厮杀一窍不通,却最喜欢纸上谈兵。
将这行军布阵当做儿戏一般,什么九宫八卦阵、一字长蛇阵,又如水攻计、火攻计之类,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谁只要读过几本兵书便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萧服一见众人认同附和自己,说得更加兴起,“吱溜”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道:“《孙子·九地》有云,‘兵之情主速’,今夜可分四路去劫大寨,杀得他片甲不留。夏兵若来抵挡,要奋勇当先,猛打紧追,不胜不回。”
说着,他竟然猛地站起来,一手指天,竭嘶底里地叫道:“回者!斩!”
众人见他说得过界了,心中暗暗叫苦,若御史真要逼着大伙儿去劫营可咋办?正在担心之际,却突然发现萧服没声了,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去,方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第二日清早,浓雾弥漫,十步之外不见人影,城门下却是人影绰绰、人呼马嘶。
曲端睡得不死,一听城外动静,便一跃而起,奔上城楼,见王礼佛、程风等人已披挂齐全,正在城楼张望,似乎正与城下的人喊话。
众人见曲端大踏步过来了,忙上前行礼,曲端一摆手,问道:“城下闹闹哄哄的,怎的回事?莫扰了萧御史的清梦。”
王进拱手道:“据城下的人说,他们是附近寨子里的百姓,被夏国人劫掠,请求进佛口城避难。如何定夺,还请曲监押示下。”
曲端一手扶着城墙垛口,上身向城外探出,侧耳倾听,自言自语地道:“听着动静,浓雾里人马倒不是很多。”
“我来了!一起出城杀敌!”一声大喊,吓得众人一跳,纷纷回过头去看,只见萧服身着戎装,手里提着一把剑,兴高采烈地跑上城来,身上的酒气似乎还未完全散去。
曲端忙拦着萧服,道:“御史,城外大雾,敌情不明,不可轻易出城迎战啊!我等坚守城池,待雾散了再作打算不迟!”
萧服一听不乐意了,厉声道:“你等这是托词,一味胆怯、畏战避战。
听城外动静,敌军并不是太多,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百姓横死在大宋城门外吗?你们对得起圣上的一片殷切之心吗!?
你不去,我带人去!”
第90章 遭遇步跋子()
萧服喜读兵书,好论兵事,可惜一直身居庙堂中枢,干的又是弹劾官员的监察事务,他自以为一身打仗的本事未得到完全施展,深以为憾。
今年他已经五十五岁了,留给他实现梦想的时间并不多,刚好逮到一个到泾原路慰军的临时事务,能够深入到战场前线。
一路上他就盼望着此行能有一个机会能够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也好让世人对他刮目相看。
曲端见状心中暗喜,但依旧表现得十分无奈,多次劝阻无效后,他只好下令道:“程部将,命你率三个队的士兵随萧御史出城一探,切记不要离城太远。”
王进一听,忙站出来,拱手道:“曲监押,程部将刚入九部不久,还没正式经历过厮斗,还是让我陪萧御史出城吧。”
程风正要出言相争,王进伸手将他拦住。
曲端深知此行危险,故意让程风带兵出城,打算借夏人的刀除掉自己的心头大恨,即便程风死不了,也可追究他败退的罪责,只是没想到王礼佛从中作梗。
曲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他冷冷地道:“王部将,你是打老了仗的人,有令不从该当何罪,你心里很清楚!
不错!程风是你的表弟,你对他有所照拂是应该的。可这是军营,不应以私废公、感情用事!
若都像你这样,今日照顾这个表弟,明日照顾那个堂兄,这仗还怎么打?!谁还愿意上前用命?!”
他这一席话大义凛然,拿捏住王进与程风的兄弟关系这一软肋,竟然说得王进哑口无言。
程风见王进如此关照自己,心中也是大为感动,他拉住王进,道:“王部将放心,末将自当小心行事,定不会辱没九部声名。”
萧服在一旁半晌没说话,他不是个一味莽撞的人,一听程风还没上过战场,那酒意顿时被吓走了一半。
他心中直犯嘀咕,心想不能让这初出茅庐的小子把自己带到阴沟里去了,他赶紧将王进的肩膀一拍,“好!王部将自愿随我出城杀敌,这是看得起本官,回头我在圣上面前为你陈功请赏!”
说完,他斜了一眼曲端,揶揄地的道:“这比有些胆小如鼠的人要有气节得多!”
御史的命令不好强拂,而且当务之急不是除掉程风,不可逞强置气、因小失大,于是曲端压下心中的怒火,双目朝城外看着,冷冷地道:“那就请王部将赶紧点拨人马、披挂出城吧!”
王进点了三个队的士卒,共计一百五十人,悄悄放下吊桥,簇拥着萧服向城外摸去。
这一百五十人都是步兵,为了避免仓促接阵时暴露将领身份,王进和萧服也都未骑马。
程风在城楼上眼看着王进一行出了城门,心中一动,将腰间挎着的杨家宝刀解了下来,冲王进喊道:“王兄,此宝刀甚利,先借你一用,记得得胜归来还我!接着!”
随即,他将杨家刀从城楼上扔了下去,王进单手稳稳接住,反身斜挎在背上,笑道:“谢谢兄弟!这刀虽好,但最好用不上!”
说完,他双手一抱拳,转身提着长枪向前奔去。
众人出了城,很快湮没在浓雾之中,犹如鱼入大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风喃喃地道:“的确,惯使长枪的人若使上了刀与狙击手用上了手枪无异,那真是凶险了!”
他和韩世忠等人一道站在城墙上,焦急地看着城外,竖着耳朵倾听着动静,为出城的弟兄们性命安危而担忧。
过了片刻,浓雾中突然杀喊声大作,众人脸色为之一变,心中惊疑不定,难道真中了夏国人的圈套?!
事实的确如此,夏人用少量骑兵驱赶周边百姓前往佛口城,诱宋军出城迎战,暗地里在雾中埋伏下大量“步跋子”。
“步跋子”是夏国最为精锐的轻步兵,由横山诸羌族部落的精壮组成。
这些人自小生活在西北山中,惯常跋山涉水、善于奔走突袭,个个身手矫健、生龙活虎,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夏国人于山谷深险之处遇敌,则多用“步跋子”以为击刺掩袭之用。
王进所率的步兵,大多数是弓手和弩手,与精于搏杀的“步跋子”猝然短兵相接、白刃搏斗,立即就落了下风。
尤其是“步跋子”多装备冷锻工艺打造的“夏人剑”,在装备上也占了优势。
“夏人剑”双面开刃、坚固锋利、厚脊细尖,相对轻便而适合刺击,被誉为天下第一剑。
唐宋以来,随着冶炼水平的提高、弓弩技术的发展,各国的士兵的甲胄越来越厚重,面对重甲士兵,持刀挥砍往往难以对其造成什么伤害,唯有刺击甲胄的缝隙方能对其造成伤害,“夏人剑”也就应运而兴。
宋朝的官吏文士,往往都以得到该剑为荣,还被宋朝用作尚方宝剑执行先斩后奏之用,甚至连后来的宋钦宗本人随身佩带的宝剑也是“夏人剑”。
“步跋子”手持可遮蔽一人的高大盾牌,举着“夏人剑”,“蓬蓬”地敲击盾牌上沿,应和着鼓声,不断向前推压,到最后将宋军挤压成一个不大的圆阵。
不多时,弓弩手已被挤压得施展不开手脚。
“嘭嘭嘭!”数十面盾牌狠狠地撞击在一起,“步跋子”们开始用盾牌撞击推攘宋军刀盾手的盾牌,嘴里发出一阵阵类似于号子的声音,“嗬嗬!”地叫唤。
他们通过猛烈的撞击让宋军身体摇晃,盾牌失去防守位置,然后用手里的“夏人剑”从宋军盾牌的防护空挡中往里刺、往里捅。
宋军刀盾手站在圆阵外围,全身推着盾牌,死命抵住夏军的推进,枪手从盾牌的缝隙中不断向外怼刺,无数支长矛从盾牌缝隙当中吞吐着。
弓弩手抓紧时间向外射出箭支,但大多攻击都被“步跋子”的盾牌化解得徒劳无功。
宋军士卒虽有甲片保护,但不断有剑尖穿过甲片的结合部刺伤身体,鲜血潺潺地流下,滴落在地上将沙土染红,慢慢地带走士兵们抬手格防的气力,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人剑”刺进自己的咽喉。
渐渐的,已经有几十名宋军倒在地上,他们的尸身,被无数双靴子踏在沙土当中,有受伤倒地的,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绝望的呼喊惨叫之声,响彻云霄。
第91章 拯救大兵王进()
不得不说,这些步跋子不愧为夏国步兵精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用这种步步为营的战术将三个队的宋军士兵牢牢吃定。
宋军队列编制中,刀盾手和枪手本来就少,很快,最外围的防御力量都被“步跋子”清除。
圆阵中的弓弩手纷纷扔下弓弩,大叫一声,绝望地拔出手刀与敌军作最后一搏,可他们平时常练习的是力气和准头,短兵相接、贴身肉搏并非长项,宋军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速率也越来越快。
“步跋子”们极有耐心,组织有序、有条不紊,一层层地像剥洋葱一样向宋军圆阵中心推进。
萧服哪曾见过这阵仗,这和他想象中的打仗完全不同。
“不应是宋军气势如虹、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