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乞活-第5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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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层自尊仿佛一张窗户纸,轻轻就被史可法戳破了。
“好,你想死是不是,本王成全你,来人,把这南蛮子拖出去斩了!”
“督师!”
也不全是为了史可法,能劝降南明首辅大学士,那他在清庭的功劳就大了,刘良佐再一次苦这脸一抱拳,谁知道换来的却是史可法不屑的一口吐在他身上。
“朝廷花百万来供养汝等,汝等却叛国投贼!老天有眼,等着吧,早晚有人会收拾你!”
身上崭新的黄马褂多了块污渍,愣了片刻,刘良佐终于将他那丑陋的嘴脸露了出来,像踩了尾巴的癞皮狗那样,咆哮着吼叫着。
“拖出去,斩!马上砍了!”
被十几个摆牙剌架出了门,此时的扬州城已经满目疮痍,这个时代,少有与扬州相媲美繁华的城市了,在京师时候,有多尔衮约束,这些来自苦寒之地的建奴没敢抢掠,可如今,进了这个花花世界,立马让他们花了眼,汉人什么东西对于这些穷怕了女真人都是宝贝,至于那些降兵,更加的无法无天,杀戮起自己同胞,甚至还比女真人凶残了几分。
大规模的杀戮抢掠到处都是,浓浓的黑烟伴随着那阵阵哭声,不断传入史可法耳中,让他心如刀绞,这些本来都应该交给他来守护的。
刑场就在衙门口,被摔在地上,听着身后钢刀的破空声,一瞬间,史可法眼中闪现的,却是宋青书临走时候那双无比疲惫的眼睛,这一刹那,史可法居然有些理解宋青书的无奈了。
“也许,我们都错了!”
咔嚓~
“报,主子!南蛮子斩毕,奉上首级!”
身上还血淋淋的流淌着鲜红颜色,两个摆牙剌兴奋的端着盘子送到了大堂,看着那带着一丝疲惫凝固住的人头,多铎颇为厌恶的挥了挥手。
“装在盒子里,送过江,让那些南蛮子君臣看清楚,这就是对抗我大清的下场!”
史可法的风骨铮铮,十几个跟着来的北臣汉臣都流露出了不忍的神情,然而却一个都不敢劝说,如今他们都是奴才了,脑袋都磕到了地上,哪儿还有脊梁?不过迟疑了一会,借着多尔衮的命令,都御使赵混然小心翼翼的跪地一磕头。
“豫亲王,摄政王下令,恩养尼堪,可如今大军入城,杀戮甚重!臣斗胆,还请豫亲王约束部众。”
谁知道这话一说,立马让多铎那张脸再次扭曲起来,勃然大怒的呵斥道。
“放肆!狗奴才,我哥哥说恩养尼堪,那是沿途投诚我大清的顺民,这扬州城的刁民胆敢抵抗我天军,何来的恩养,必须惩罚他们,让江南那些南蛮子看清楚,来人,传本王的命令,下令屠城,十日不封刀!”
一骑骑摆牙剌仿佛死神那样兴奋的抽着战马冲了出去,到处都能听到那凄厉的叫嚷声。
“豫亲王有令,屠城,十日不封刀!”
这话更仿佛潘多拉的魔盒那样,将这些本来就残忍至极的暴徒心中的魔鬼完全释放了出来,这个明清鼎革之际,最悲惨的一幕就像魔鬼那般,在扬州城上空发出了它那寒透心脾的恐怖怒吼
第685章 君子们()
“求您,饶命啊!小的,小的愿意将全部家产,全都献给大清,献给主子们!”
跪在地上,肥胖的身躯已经哆嗦成一团,曾经风光无限的扬州总商鲍鲁跟个瘟鸡那样瑟瑟发抖的求饶着,看他现在的样子,谁曾想到一个月前,他还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紧,靠着手腕与银子,他们这些盐商终于将与他们斗了好几年的贼人宋青书给挤走了,保卫了徽州地主与扬州盐商贪下来的利益。
可如今再倒回去,鲍鲁宁愿将自己全部家产都给宋青书,来换取自己全家老小的一条命!
什么叫因小失大?他鲍鲁就是如此,扬州士族也是如此,甚至整个江南的士林都是如此,大敌当前却舍不得自己那一丝丝蝇头小利,如今,扬州先付出代价了。
对于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大人物跪地求饶,在那些清兵眼里却是一丁点怜悯都没有换取道,反正汉人都是猪羊,杀光他们,再拿光他们的家产,何必怜悯,在鲍鲁的哀嚎中,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的三儿子被剁掉了脑袋,自己最心爱的小妾被几个清兵狞笑的按在了桌子上,终于,就在他要崩溃之前,一个清兵算是仁慈的过来,砍了他一刀。
什么叫命运害人,太胖了有时候竟然连想死都死不了,鲍鲁再次睁眼时候,他人已经被抬到城外了,那股子惊人的血腥味惊天动地,向下眺望,成千上万的尸骸被不耐的南明降兵随意的扔成了山!
真是堆成了山,尸山!
枕在鲍鲁身底下,是扬州大盐商王孟震,他的一双昏花的老眼都凸了出来,那种绝望的神色令人发狂,不远处,曹家盐商曹变吉被活活砍成了两节,肠子都当啷出来老长,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道,再附近,刘家盐商的千金身上被拔的光溜溜的,满是各种伤痕,尤其是胸前,只剩下一双曾经如同秋水般的大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
大明扬州盐商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不复存在了,想当初宋青书费尽心机也无法连根拔起的盐商集团,在这些蛮族面前竟然是如此的脆弱。认识的人都死了!鲍鲁那根绷紧的神经也终于蹦断了,在附近找了一圈,他终于是捂着冒着蛆虫的肚子伤口扑腾一下跪在黏糊糊的尸体堆上,昂头向天悲鸣着。
“苍天啊!”
史可法在扬州坐守空城时候,应天也是乱成了一团。
应天其实有兵,自撵走宋青书后,没有了安全感的东林诸公不断将浙江兵,江西兵以及沿海卫所调进京中,如今加上三万禁军,郑鸿奎,郑采等八镇,应天佣兵足足达十二万。
然而,真应了老奸臣周延儒的一句话,如今江南丢的,是人心!历史上张巡五千人马就敢抵御安史叛军几十万足足一年多的时间,可有着十二万大军的应天城却丝毫安全感都没有找到,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别说出兵支援扬州,扬州被清军包围的消息一传来,各镇兵自己已经开始了小规模溃散溃逃。
人心动荡的极致甚至都已经表现在了朝堂上,原本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百官朝列,如今居然活生生空了一半,大家都见到京师陷落之后,百官被拷掠的什么模样了,如今大厦将倾,不少人已经弃官而逃,逃出了应天城。
“高弘图高大学士呢?刘宗周刘先生何在?张慎言张御使呢!”
如今再没了心思享乐了,朱由崧那张肥胖的脸都哆嗦成了被蒸汽呼扇呼扇的大包子,一双眼睛通红,仿佛热锅上的蚂蚁那样,站在丹殿上不住的咆哮着。
国难当头,堂堂东林君子,居然跑了一多半,就连现有的政府机构都不全了,惶恐中朱由崧是怒不可遏。
这算是当政官僚的一个常见手段了,以退为进,风口浪尖上就挂冠而去,还一副委屈的模样,等事情平静了,在被门生故吏抬举回京,继续坐着高官,可就算如此,这个节骨眼上,钱谦益依旧是感觉到无比的尴尬与难堪,勉为其难的站了出来,抱拳请奏道。
“回陛下,几位大学士,阁部最近身体不适,高大学士告老,刘宗周刘先生背疮复发,向礼部告假!”
这话骗鬼去吧,一百七十多号高级官员一起生病假!流感啊?同样被这个敷衍的解释给气得满脸通红,朱由崧暴怒的就要继续咆哮,可旋即,忽然他又是如同瘪了的气球那样,无力的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瘫软的向群臣一摊手。
“如今建奴大军压境,直逼南京,诸位有何对策,速速上呈!”
死一般的,沉寂。
历史惊人的重演了,就如同李自成大军兵临京师时候那样,残余的这些南京群臣也是恨不得将头缩在裤裆里,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们有何主意?
而且朱由崧为人太昏庸,历史上崇祯城陷前,尚且有李建泰愿意督军一战,尚且有吴三桂三百里加急赶来救援,朱由崧醉生梦死,明显在群臣中不得人心,没人愿意为他而死!
“陛下,不若,吾等,降,降,降了吧!”
哆嗦如同筛子,大学士王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请着,然而话没说完,居然是被重重踹了一脚,腿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公为大学士,竟然让陛下向奴酋投降?汝不怕千古骂名吗?”
到底还是有铮臣,踹倒了王铎,陈子龙犹不解恨的抱拳慨然道:“陛下,应天尚且有兵十余万,天下还顾念这是大明的天下,当迎战建奴!另臣请速速召回靖南侯,召回大学士马士英,拱卫南京城!”
这话在群臣中引起了一阵嗡嗡议论,这个节骨眼上,想着宋青书的清丈土地政策,许多人脸上居然还流露出来不情愿,陈子龙刚说完,与他名差不多的户部侍郎赵之龙已经勃然大怒的抱着笏站出了朝列。
“陈大人此言大缪!宋贼横征暴敛,刚愎自用,岂能召他回来,本来我应天还众志成城,他一回来,其不弄的人心离散?为国之大祸啊!臣请立马除此贼爵位,以昭天下!”
“那赵大人可愿意督师扬州?”
朱由崧满怀希望的一句话问出,顿时赵之龙卡壳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看的朱由崧立马是愤怒的猛地一挥衣袖。
“废材!”
“如此国家旦夕危亡之时,赵大人,汝还在计较自己那点党争私利,汝,何等的误国误民啊!”
“钱大人,您说!”
一肚子焦虑陈子龙又是将目光投注到如今东林身份最高的钱谦益身上。
“如果再不召回靖南侯还有马尚书,扬州一失,就全完了!”
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又是汇聚在了钱谦益身上,额头上,那汗珠子已经滚滚流淌而出,足足定了几秒钟,钱谦益方才艰难的摇摇头。
“此事应有内阁讨论,拿出个万全之策,方才实行!”
“万全之策!万全之策!等拿出万全之策,什么都晚了!”
暴怒的一跺脚,陈子龙满是愤慨,重重的一拂袖。
这一场决定朝廷命运的大朝会,又是在如此拖延中不欢而散了。
二十五,二十六,连着两日,缺了一大半的内阁也没有如钱谦益所言,拿出个万全之策,倒是扬州陷落的消息传来南京,苦心经营的江北三镇全部告破,雪上加霜的是,在九江未返回武昌的左良玉也是忽然急病而死,继承大位的左梦庚率领楚镇也是投降了豪格。
尤其是扬州那场恐怖的大屠杀,在江南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没等清军打过江,南明朝廷已经趋于瓦解,每日乔装奔逃出应天的官员拦不胜拦。
其中的确有一部分,如陈子龙,如夏允彝,这些人是对朝廷彻底失望了,准备躲回地方,举众抗清,然而更多人却是被吓破了胆,逃回家乡避祸去了,未尝不是怀着花花肠子观望新朝,看看还能不能捞到个官儿做。
逃乱在五月初二达到了最高潮,可和顾虑丛丛的表兄弟崇祯皇帝不同,朱由崧可没那么多心里负担,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弘光皇帝收拾了宫中收刮来的民脂民膏,于五月初二黎明,由田成的两千多禁军保护,逃出了应天城,一个皇帝,居然逃国了。
这距离他去年登基为帝,还不到一整年。
整个江南更是陷于了崩溃,原有的一切政权,一切秩序,都随之崩溃了,那种世界末日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华夏文明。
五月初八,趁着长江大雾,刚刚在扬州屠杀了八十万百姓的清军,穿着尚且血迹斑斑的号服盔甲,渡江了!
第686章 亡国的前夜()
哪怕深夜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隆隆的炮声响起,那是清军渡江后,再攻打应天最后的堡垒镇江,郑鸿奎的军队还顶在那儿,不是他不想跑,而是清军突袭的太突然,把他堵在那儿了,不然郑鸿奎也早跑了。
震撼的红夷大炮响动让人心头止不住的颤抖,此时大明王朝已经是人心离散,没人怀疑,这就是这个王朝最后一个晚上。
小轿子咯吱咯吱作响,两个仆人除了闷声抬着,连一言都没心思发,走在奢华而宽敞的石头城城内权贵聚居区,只有脚步发出噗噗的声音,平日里这儿的夜生活是仅次于秦淮河夜市的,可如今,这儿也死寂的如同幽冥鬼蜮那样,那些平日里大门紧闭的豪宅此时四敞大开,挨家挨户都像遭过贼那样,凌乱的垃圾,物件拖累一地,还有破了一半的纸灯笼在呼扇呼扇作响。
“老爷,空宅!”
又一次,前头抬轿的轿夫扭头心灰意冷的禀告道。
手指头都颇有些颤抖了,扶着轿门颤颤巍巍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