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宋末-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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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萧后便将书信反扣于案几之上,复翻看其余奏折。
这也是惯例,天赐帝一向不怎么理朝政,即便有奏折上来,也是萧后代为打理。天赐帝只于一旁安坐饮茶或假寐。
时初秋已至,秋风渐起,然则室内犹自溽热。天赐帝见得萧后额头微汗,便命内宦将窗几尽张。
这也是天不灭辽,适有秋风吹来,便卷起案上书信,于空中飘飘扬扬一番,落于天赐帝脚下。
天赐帝见得萧后专注奏折,便不欲打扰,只轻声命内宦将书信复位。
内宦领命而行。
然则秋风复起,书信再至。如是者三,天赐帝乃悟,此非天意耶?遂展信读之,乃大惊!
唯有萧后未做主张,天赐帝也不敢妄为,只手持书信于室内走动,时而望月长叹。
久之,萧后乃觉。
于是萧后便回头道:“陛下可有何心事?”
天赐帝便举起手中书信,将方才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然后开口道:“莫非列祖列宗显灵,方才有此奇事?”
萧后便笑道:“无非秋风卷起书信,不过常事而已,陛下多心了!至于析津府之事,有得臣妾出手,自当万全。”
天赐帝迟疑道:“只恐逆天不祥。”说完此话,便闭口不语。
萧后批阅奏章已毕,又见得天赐帝闷闷不乐,便开口道:“既然陛下有此心意,臣妾又岂敢违逆!自当遵命前去。”复转头朝周围内宦吩咐道:“速备车驾,本宫欲要连夜前往大石林牙府上一行。”
见得萧后如此,天赐帝心下反而过意不去了,便站起身来开口劝道:“朕不过戏言而已,又岂可委屈梓童星夜前去。只明日召其入宫即可。”
萧后乃掩嘴笑道:“臣妾此去倒也并非专为此人。一则今日训斥得幼娘一番,正要前往抚慰。二来堂姊久未进宫,重德又在为国厮杀,于情于理,臣妾自当替其照料家眷。三则重德于书信之中提及,已有良计知会于幼娘,臣妾正要前去一探究竟。四则既然幼娘同重德皆举荐此人,臣妾亦当顺便前去招揽一番。”
(王叶要是听得“顺便”二字,只怕要吐血了)
天赐帝便点头笑道:“如此便劳动梓童了。只梓童这服饰前去大石林牙府上,只怕有几分不便。”
如今萧后也过了新鲜劲,便笑道:“陛下所言甚是。即是代天慰劳,自当凤冠霞帔,全副仪仗,不敢坠了皇家威仪。”
天赐帝点了点头,不复再语。
萧后乃命宫女更衣,盛妆前往大石林牙府上而来。
第193章 萧后月下追王叶(五)()
却说萧后凤冠霞帔,摆足仪仗,前后各使数十名宫女、内宦为随从,一路浩浩荡荡的往耶律大石府上而来。
沿途民众见得此状,皆纷纷大叹!大石林牙退得宋人,立下大功,竟得朝廷倚重若此,凤驾星夜前往!
权贵居所皆在析津府北面,距离皇宫倒是不算甚远。
三柱香功夫之后,凤驾已经到得耶律大石府前。
府外当值得下人见的凤驾前来,心下大喜,赶紧往厅内跑去通禀夫人。
大厅之内,三人一顿酒席已经吃了两个时辰,王叶犹自饥肠辘辘。实在是萧氏太会唠叨了,其想法又常常天马行空,这才说到同宋人大战,一转眼又牵扯到魔理沙幼时的趣事上去了。
旁边的魔理沙倒是开心极了,今日有得王郎前来,果然将嫂嫂的目光全数吸引。若在平时里,只怕受苦的便是自己。酒足饭饱之余,魔理沙也不肯退席,但于一旁笑看王郎郁闷的样子。
如今下人入禀,只言萧后凤驾已至门外,请夫人速速前去迎驾。
听得此话,王叶顿时长吁了一口气。这萧后来得真是时候,可谓救了自己一命。
当下王叶便站起身来,对着萧氏开口道:“夫人接驾要紧,学生这便告退。”一边口中说着此话,一便却暗中将两个饼子偷偷塞入袖中。
于耶律大石府上吃喝了两个时辰,尚且饥肠辘辘,这事说出去,你信么?
当初魔理沙领着王叶去宫中拜见萧后倒是无妨,如今出了皇宫,男女之忌自是更加紧要,既然凤驾前来,萧氏自不敢携王叶前去拜见。
于是萧氏也起道:“夜色已深,且请叔叔前去歇息,府中下人已经备好了房间。”又命下人撤去酒宴,将厅堂收拾一番。
王叶趁机告退,萧氏便领着魔理沙迎了出来,先以君臣之礼见过萧后。
萧后入得厅来,喝退众宫女内宦,只留下贴身数人。
双方再叙家礼,便尊萧后于主座,萧氏于下首相陪,魔理沙心中犹自生气,便远远的坐于末座。
于萧后面前,萧氏倒是不肯唠叨了,开口道:“娘娘凤驾星夜前来,臣妾如何敢当。若有吩咐,可使内宦召臣妾前往听令便可。”
萧后便笑道:“此处并非宫中,无需多礼,但唤姨母即可。”
萧氏谢过。
当下二人便是一番家常,萧后正要代替天赐帝抚慰大石林牙家人,自是于私谊之外,尚且嘘寒问暖。
萧氏一一应对。
魔理沙心中对萧后犹自又几分怨气,只坐于一旁,不肯开口,却也不便离去,只得于此枯坐。
萧后此行原本便是为魔理沙而来,瞥见此状,自不肯再冷落魔理沙。只自己手掌昭阳,却也不肯俯身赔罪,瞅得机会,萧后这便对着萧氏笑道:“今日收得重德密信,本宫方知破宋祥情。”又转头对着魔理沙开口道:“幼娘果然好福气。”
良人破宋之功同幼娘福气之间又有甚么联系?萧氏闻言便开口问道:“娘娘此言何来?”
萧后便笑道:“重德于密信之中曾言,前次破得宋人,实乃王叶之功。幼娘得此良配,岂不是好福气?”
萧氏闻言笑而不语。
魔理沙方才心思全不在此处,如今猛然听得萧后提及王郎,不由得便将耳朵竖了起来。又见得萧后出口夸奖王郎,魔理沙心头顿时便觉一甜。
萧后见得此计奏效,便继续加码道:“只不知二人婚事定否?本宫来前,陛下亦曾有言。待到辽地稍定,自当下旨赐婚,再与幼娘一品冠配,半朝銮仪,使之风光大嫁。二人成亲之日,陛下同本宫亦当亲临观礼。如此盛事,想来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萧后这皇后果然不是白当的,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准。
今日喝斥了魔理沙,萧后却又不肯说软话,便用此事来补偿魔理沙,如此既不失自己身份,又能让魔理沙感恩戴德。此其一也。
萧后得耶律大石书信,已有招揽王叶之意。只经今日之事,却不便开口。如今抛出一个“待辽地稍定”的条件来,幼娘若想风风光光大嫁,自然得等辽地平定。若想辽地平定,幼娘定会竭力劝说王叶为辽国出力。
果然,魔理沙听得萧后夸奖王郎,便比听得夸奖自己还要高兴。如今又听得萧后抛出如此大的一个诱饵,世上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出嫁的时候风风光光?当下魔理沙便对萧后感激到了极点,心中的怨气自是烟消云散。
萧后瞥见此状,心中大喜,便进一步加码,朝魔理沙招手道:“幼娘且来姨母身边。”
魔理沙此时内心正甜着呢,一溜小跑就凑了过来。
萧后便从手上褪下一件玉镯,带于魔理沙手上,开口道:“幼娘亦于国出力甚多,奈何身为女儿身不便以官职相酬。此乃本宫一点心意,聊为封赏。”
魔理沙心中大喜,行礼拜谢。
萧后亲手扶起,左右稍一环顾,便开口道:“未知幼娘之王郎何在?”
萧氏便于一旁代答道:“娘娘凤驾在此,王叶身为男子,非召不敢擅入。”
萧后便笑道:“此人既为幼娘未来夫婿,如此算来到也算至亲,又何须避嫌。当可召来一叙!”
魔理沙听得此话,又如何等得,便开口道:“姨母请稍候,幼娘这便前去将王郎唤来。”
也不等萧后开口,魔理沙早已经提起裙角,一溜小跑冲了出去。
此时王叶早已经就寝,却为魔理沙所催促,不得不重新着衣前来。
待到王叶入见,萧后便朝王叶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果然一表人才,实为幼娘绝配。”停得一停,复开口道:“今日重德来书,于陛下驾前再三举荐。陛下一向求贤若渴,既然得知汝之才学,自当重用。待到辽地稍定,自当封重德为南院大王,使汝副之。”
王叶便开口道:“娘娘此言,外臣实在惶恐。外臣才疏学浅,不堪驱使,实不敢误朝廷大事。”
自己身为皇后至尊,前来求贤,又许下如此高官!此人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萧后心中已有几分不悦,只一来重德倚此人为臂膀,二来又有幼娘在场,萧后自是不便发作,唯有强行忍耐,复想起当初耶律大石信中曾提及此人好珠玉、美人。
当着魔理沙面前再赐王叶美人,只怕会适得其反。至于珠玉倒是无妨,且皇宫中此物颇多,此次前来亦带得一盒。
当下萧后便回头朝萧忠稍一示意,萧忠便捧出一个木箱来,摆于王叶坐前。
萧后便开口道:“陛下得知汝新来辽地,只恐囊中羞涩,故赐下此物。”
方才萧后前来,救自己于萧氏唠叨之中,王叶本来还有几分感激。如今见得萧后只居高临下,又如此这般拿腔作势,心中几分好感也烟消云散。
故此王叶只坚辞不受。
萧后见得此状,也不肯再劝。自己方才已尽收幼娘之心,彼自会替自己相劝。至于非此人方能保住析津府不失这种事情,萧后肯定是不信的。有得自己如此安排,即便郭药师领人前来偷袭,析津府亦稳如泰山。
于是萧后便转头朝魔理沙开口道:“重德来信之中,只言曾有言语托付幼娘转告姨母。”
魔理沙稍一思索,便反应了过来,遂凑近萧后身边耳语了几句。将大兄吩咐以自己为饵,诱得王郎出手之计告知。
萧后稍一犹豫,原本想着如此不过多此一举,又想想反正也不费什么事情,成则成,不成也没有损失。思索得片刻之后,萧后便朝萧氏开口道:“幼娘久未返京,本宫倒是思念的很。莫如本宫携幼娘入宫,暂住数日。”
王叶听得此话,赶紧朝魔理沙使眼色。
奈何魔理沙也正要诱得王叶出力,便只当做未曾看见。
如此绑匪有心,人质有意,当下二人一拍即合,萧氏不知事情严重性,也未曾出言反对。
当下萧后便出言告辞,领着魔理沙往皇宫而回。
王叶却也不惧,当日耶律大石玩这一手,欲要胁迫自己替其破得萧干之时,自己便早早想到了此事,老早便留了后手。
第194章 宋人已至()
却说童贯见得诸事皆已妥当,便亲领刘延庆麾下六千余大军往涿州而来。
如今萧干大军已经南下,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郭药师见得萧干已去,胆子也大了起来,又见得童贯亲来,便自领了千余人马出城,将童贯大军接入。
如今郭药师新降,又要靠这条地头蛇领路去偷袭析津府建功,童贯自是百般优抚。
有宋一朝,对武将造反都是严防死守。按朝廷规矩,一旦招降得地方军伍,便当克日整顿,将其将官悉数迁出,另换其它武将领之。至于迁出的武将,往往官升一级或数级,打散调往宋人原有的军伍之中。
然则如今正为用人之际,童贯又岂肯如此?便自己将干系担下,只将名簿上将领互换一下,将郭药师麾下将领挂靠道刘延庆大军之中,再将刘延庆军中将领挂靠到郭药师常胜军之中,以此向朝廷交差。
实则只是名头互换一下,却仍然使郭药师领常胜军。
也正因为童贯此举,便于今后惹下弥天大祸,此事容后再表。
郭药师自上次为王叶所算计,被耶律大石一把火烧得仓惶而逃,心中却咬定此事实为宋人所为。后来又见得西军同萧干麾下如狼似虎的奚兵相持尚且不落下风。故此,郭药师此时倒是被宋人下破了胆,但倾心而降。
却不知西军也分两种,一种乃是种师道麾下的正经西军,乃是由西境各军州所挑选,同夏人争战已久,算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另外一种便是辛兴宗的麾下,正如刘延庆之辈,乃是因贪生怕死,抑或因违反军纪,故此为种师道所驱逐之人。
宋人朝廷欲要制衡种师道,便将这些为种师道所开革、驱逐之人悉数招揽,又扶持辛兴宗领之,使分种师道之势。
二者同为西军,实则一方为精锐之中的精锐,另外一方则为兵痞之中的兵痞。二者战力又岂可同日而语?
也正因为童贯使这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