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宋末-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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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攸今日心中自是特别的舒畅,且招降耶律大石之事,童贯也算出了不少力气,故此对童贯的态度也亲切起来。
二人于亭内石桌旁落座后,蔡攸便开口道:“本官昨日叮嘱你之事,可曾用心办来?”
见到蔡攸开口询问公事,童贯赶紧起身叉手回道:“相公有令,下官岂敢不用心思。昨夜下官已经挑选得二十四名精锐,一人双骑前往东路军前。待到耶律大石来降,彼等自当流星快马报来。下官唯恐耽误军情,特意加派了人手,约莫一炷香便有一次奏报,相公当可如亲临一般清楚。”
蔡攸点了点头,开口道:“倒是劳宣帅费心了。且坐下说话。”
童贯依言坐了下来。
蔡攸便开口道:“昔日东晋谢安破苻坚之役,乃使小儿辈前往对敌,自与友人弈于山中。今日我等何不效仿先贤?且闲坐手谈,坐等军营捷报。宣帅有此雅兴否?”
童贯便开口道:“相公有意,下官自是奉陪。只恐下官棋力不逮,误了相公雅兴。“
蔡攸呵呵大笑,开口道:”人皆曰宣帅棋力了得,休要过谦。”便转头命从人将棋盘奉上。
过得些许时间,便有一队美人儿袅袅行来。先头数人来到桌旁,将檀香点上;后面数人跟上前来,布置好棋盘棋子;最后数人便于亭外择得一块巨石,安排下琴案,焚起线香,复叮叮咚咚操起琴来。
待到诸物准备妥当,蔡攸便指着桌上棋盘棋子显摆道:”此棋盘乃玉木所制,棋子乃玉石所刻,十分难得。宣帅且休要小看,此物原本乃大内所藏,官家爱如珍宝,平日里从未示人。唯有某日同官家游戏之时,本官手顺,连得六卢,方才得了此物。”
如今童贯朝中没了靠山,不得不献媚于官家近臣以换取庇护。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与其献媚于官家近臣,到不如自己就是官家近臣。
眼下正是向官家表忠心之时,当下童贯便站起来开口道:“即是御用之物,且容下官大礼参拜。”,后退了两步,整了整身上仪容,童贯便跪地开始磕起头来。
亭内的美人儿们见状,自是捂嘴偷笑。蔡攸也无话可说,但微笑而已。
童贯叩拜完毕,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又坐了回来,朝着蔡攸奉承道:“此物实在精巧,也唯有官家这等风流天子,相公这等无双国士,方才不至于辱没了此物。下官今日倒是要跟着叨光了。”
说完此话,也不待蔡攸开口,童贯便伸手取过装有黑子的棋盒,放于自己跟前,然后开口道:“下官失礼。相公号为居安才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围棋一道更乃国手。下官自知不敌。且饶下官一先,以免下官输相难看。”
往日里有利益之争,自当以利益为先。如今双方利益均已分割清楚,蔡攸独占招降之功,童贯也能顺利北伐,复辽之功可期。如此双方再无利益纠葛,听闻得童贯一再奉承,蔡攸心中自是大喜,脸色也比往常好了不少。
当下二人轮流落子,弈起棋来。
童贯正要讨好这位官家近臣,自是一味求败,然则也不能露出让棋的端倪,只得绞尽脑汁,不动声色的露出破绽。
蔡攸自是有风使到尽,步步紧逼,再有旁边观棋美人的喝彩声,下得自是畅快淋漓,一盘围棋下来,硬是赢了童贯数十子。
蔡攸当下便得意洋洋的开口道:“人皆曰宣帅棋力不凡,今日观之,亦不过如此。”
童贯便开口奉承道:“俗话说一山还有一山高。下官于常人前自是棋力不凡,于相公前便不得不露拙。”
蔡攸闻言哈哈大笑。
围棋费时,一局棋下来,已有从人前来请示于何地安排午膳。
二人闻言看了看天色,如今午时已近,心下皆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又如何有心思用午膳。
蔡攸挥手斥退从人,二人重开棋局,你一子我一子的开始落子。
然则与前次大异,二人全无章法,该打的不打,该提的不提,但轮流填子而已,显然心思全在别处。旁边观棋的美人儿皱起眉来,却也不敢出声提点。
此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童贯闻声而起,蔡攸犹自镇定,但将颤抖的双腿往里挪了挪,藏于石桌之下。
稍后便有亲卫进来,但言流星马来报,耶律大石已领军来降。
听得此消息,二人吊着的心思这才落入了腹内。童贯便朝蔡攸行礼恭贺道:”恭喜相公,贺喜相公。今日耶律大石来降,全赖相公庙算之力,下官定当上奏朝廷,且替相公请功。”
蔡攸开怀大笑,难得地拱手回礼道:“同喜,同喜!本官也预祝宣帅复辽之事,马到功成。“复又指着桌上的棋盘道:”且完此棋局,坐等耶律大石前来面降。“
二人便又你一子我一子重新围起棋来。
紧接着又是几批流星快马接连到来,但言礼赞官已宣读得宣帅誓书,且耶律大石跪地请降,指天立誓,永不相叛。
二人心中更是欢喜。
第81章 此贼诈败卖阵()
此时门外又是一阵喧哗声起,也不待亲卫来报,童贯便起身道:“下官再次恭喜相公,想必是耶律大石投诚之事已毕,如今正由礼赞官陪同这前往雄州而来。经此一事,相公自当青史留名。”
蔡攸便笑着开口道:“承宣帅吉言。”
此时又见得一名亲卫急匆匆的从外而来,一进院门便被门槛绊倒在地,复翻身爬起,连灰也来不及拍,便往亭内跑来。
童贯便笑着开口道:“想来正是此消息,尊仆兴奋之下,已举止失常矣。”
蔡攸呵呵大笑,老远便朝着亲卫开口道:“有何消息,速速报来。”
亲卫三两步赶到亭前,便跪下报道:“二位大人,大事不妙。辽人降而复叛,眼下正在攻打宋营!”
二人大惊而起,连带着打翻了棋盘而尚不自知。当下蔡攸便开口道:“耶律大石既已指天立誓,何以降而复叛?”
亲卫便看向童贯,迟疑了一下,便开口道:“据探子来报,此事原本顺顺当当。唯有辽人阵后突现宋军,且追杀耶律大石部属。辽人以为我军欲要杀降,故降而复叛。”
童贯闻言大惊,辽军阵后哪来的宋军?白羊关那三百多人守关尚且不够,谁敢空营而出?唯一的可能便是种师道暗中派人行此事。
当下童贯赶紧开口道:“可是种师道派人偷袭?此贼欲坏本官北伐之事数矣!”
蔡攸闻言大恨,开口道:“未曾想西军桀骜至此。朝廷谕令尚且不听,莫非欲效西贼自立乎?此无君无父之徒,当杀之而后快。”
亲卫赶紧开口道:“回二位大人,据探子亲眼所见,偷袭辽人者乃杨可世将军麾下。”
童贯听得此话,顿时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旁边蔡攸恨恨地将桌上棋子扫落地上,盯着童贯的眼神欲要喷出火来,指着童贯鼻子喝骂道:“口蜜腹剑之徒,当日于本官面前如何说来着?世人皆知这杨可世乃你之心腹,如今你又作何说法?”
童贯赶紧跪了下去,开口道:“相公明察!下官虽同杨可世有几分亲近,却也谈不上心腹。若说心腹,此人倒是辛兴宗之心腹。莫不是辛兴宗见不得东路军立功,故使杨可世沮之?若果如此,下官必斩辛兴宗之头颅来献。且下官欲求复辽之功,正要请相公成全,又岂敢坏相公招降之事?如今事急,处分之事当日后再论,只不知辽人败退与否?”
蔡攸听得童贯解释,怒火稍解,心下却焦急起来,挥手命亲卫出去候着,再有探子来报,直接入内面禀。自己急得在棋亭内来回打转。
此时亭外的琴婢犹在操琴,平日里优雅的古筝,如今听在耳里倍觉烦躁,当下蔡攸便从地上捡起棋盘,恨恨地掷了过去。
众美人见得相公发怒,赶紧作鸟兽散。
前面事情顺利,报马也稀疏。如今骤起变故,报马便也相跟着勤密起来。
很快又有报马到来,但言辽人开始攻营夺寨,主帅种师道主战,监军和诜则以为当以克制为上,以免双方误会加深。二位大人争议不下,眼下和大人已经凭宣帅密令,罢免了种师道,自领军权,欲要阵前同耶律大石释清误会,重提投诚之事。
童贯心里觉得二人皆有道理,然则临机决断那也得人在现场才行,如今不知详情,自是无法判断谁对谁错,当下便不肯开口。
唯有蔡攸听得此事,连声开口道:“好!好!好!和诜不愧为文臣,所谓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此人是也!本官有招降诚意,耶律大石亦有投降诚意,只因杨可世之事误会至此。若得释清误会,双方自可重归于好。和诜临阵夺帅,当断则断,可谓惊世之才,倘若招降之事复成,本官当亲于天子驾前为彼请功。”
又转头对着童贯指桑骂槐道:“武夫便是武夫,但知阵上一刀一枪的本事。又如何懂得本官的大计?竟敢同和诜相争执,若是就此耽误了军情,当本官不能斩其首级耶?此次武夫坏事,我军理亏,即便被辽人杀伤得些许士卒,又算得甚事?些许武夫的性命,又如何比得上官家的名声,朝廷的信义?若果能释清误会,招揽得耶律大石来降,即便辽军杀伤再多,本官也不计较。”
听者蔡攸夹枪带棒的喝斥,童贯及不敢回嘴也不敢分辨,唯有低头沉默。如今既然和诜夺了权,只希望能释清误会,重新招揽的耶律大石,否则自己两头都要落空。
接连着又有探子来报,但言宋营举军大溃,如今已经蜂拥着朝雄州逃来。
蔡攸听得此信,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和诜既已上前解释误会,耶律大石尚且不信我等诚意?”
探子回道:“回禀相公,据小人所探,和大帅尚未到得军前与耶律大石会面,我军便已全线溃败。”
蔡攸暴怒异常,开口道:“若非种师道一再支吾,耽误军情,和诜必能释清误会,大军又何以至此?”
转头又对着童贯开口道:“此等贼子,当速斩之。此事宣帅又做何说?”
童贯听得兵败,心下已是大惊,自蔡京去相后,自己在朝廷便没有了后台,此次领军出征的机会还是从王黼那里诈唬来的。若是大军溃败,朝廷追究起责任来,即便自己能保住首领,只怕也再无领兵之日。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且如今蔡相公深恨老种,自己不妨相跟着将罪名推过去,用老种来做替罪羊。
打定了主意,童贯便朝蔡攸开口道:“东路军上下十万将士,何以溃于二千辽人之手?下官知矣,此乃种师道卖阵之策。前次和诜便有文书来报,但言种师道闻得夏国入侵永兴军路,欲要领兵回援,又恐下官不允,故使人于军中流言,先沮大军之心,且一旦辽人来攻,即行诈败卖阵,使得朝廷再无北伐之意,便可领兵回乡救援。今日之事可为明证!”
清了清嗓子,童贯便开口道:“下官尚有此贼数条罪状在此,正要一一禀于相公。”
蔡攸便开口道:“你可一一说来。”
童贯便开口道:“官家命下官领兵北伐,此贼有违官家之令,于军中口出悖逆之言,全无北伐之意。此为逆上不忠,大罪一。前次有辽人曰王启年者受宋使张宪所招抚,舍命来投,此贼竟欲斩之,复违官家招抚之意。此谓嗜杀,大罪二。张宪招抚得这辽人,且授其文官之职。我宋国祖训不杀文臣,此贼置祖训于不顾,竟以武官之职而欲杀文臣。此谓不尊祖制,大罪三。后幸得和诜救下这王启年,才有得招降耶律大石之事。待到我军招揽得耶律大石,此贼又私改宋金盟约,暗中送于耶律大石,欲要吓阻辽人来降。此谓之私通外臣,大罪四;又谓之泄露军情,大罪五。下官得知此贼有异,特遣和诜为监军,以为制衡。谁料此贼勾结西军将领,夺监军之权柄,以至于监军之令出不得前锋营。复违朝廷以文驭武之策。谓之擅权,大罪六。此次耶律大石投诚之时,此贼又指使杨可世于阵后偷袭,坏我招降之事,且诈降卖阵。大罪七。其余小罪者不可胜数。“
见得童贯将杨可世偷袭的黑锅推给种师道,蔡攸也不反对,这事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
闻听得童贯所言,蔡攸更是愤怒,当下便开口骂道:”此等有家无国之贼子,当速速斩之。“
大宋官场秘诀,弄不死对手就别得罪,得罪了就得下狠手弄死。如今童贯欲要使种师道为替罪羊,自然想取其性命,以免报复。然则此人又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否则自己必招来西军怨恨,以后肯定无法再驭使西军。
当下童贯便开口道:“唯有此贼颇得军心,若于阵前斩之,只恐大军不服。且此次失利,世人岂知乃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