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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摸尸-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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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了没?”

    “取你个头啊!我低头一瞧,那婴儿怀里抱着一块葬玉,是从坟里头挖出来的!当时我的心就凉了半截,这女鬼送孩儿,多半是要把我也带到阴曹地府做牛马,哪敢收下啊!”

    “最后那婴儿呢?”

    “当时我灵机一动,跪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响头,然后拼了命地摇头。没办法啊,保命要紧,只能装聋作哑!结果…;…;”

    “你倒是讲啊,讲完再吃!”

    “结果那女鬼竟然坐到这儿不走了!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婴儿。我跪在地上也不敢动,一直跪到第二天清早四点左右,雨终于停了。那女鬼抱着婴儿,沿门口这条小路进了城里。”

    “没了?”

    “你还想咋着?要不是老子装聋作哑,虔诚跪拜一整晚,小命儿哪还能留到今天!”

    “我看是你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吧,你咋能肯定那女人是鬼?说不定只是个孕妇,半路临产而已!”

    “你当老子眼瞎啊?那婴儿根本就不是她生的,她身上干干净净,离那么近我能看不出来?”

    “反正我不信这世上有鬼,除非你拿出证据!”

    “证据?哼,老子有铁打的证据。”

第八章 邙山行(4)() 
我在边上听得手心冒汗,端起天哥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呛得胸口火辣辣。

    他们描述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抚养我长大的王姨。

    可是,王姨有着一颗慈母心,从小对我谆谆教导,对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也是视如己出,跟他们描述的女鬼形象完全不搭边。

    天哥一拍桌子,站起来朝他们喊:“啥证据?别他妈胡说八道!”

    “小兔崽子嚷嚷啥哩?赶紧吃完滚蛋!”面馆师傅回呛一句,态度不算骂人,应该是见多了酒后闹事的。

    我知道天哥没有喝多,就拍拍他让他别再说了。

    面馆师傅和服务员们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嘻嘻哈哈地聊天:

    “铁证搁哪呢?拿出来呀!”

    “铁证嘛…;…;”

    “说呀!”

    “你们肯定都听说过东营村那件事儿吧,前些日子还登了报纸。”

    “听过呀,那群挖洞子的自己作死,触了机关全死在里头了,这跟你说的女鬼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有天大的关系!”

    “啥关系?”

    “我见到的女鬼,就是从那墓里跑出来的!”

    “瞎扯!”

    “老子像扯淡的人吗?我遇到女鬼那晚,正是那群人失踪的时间,而且,墓里棺材是空的!肯定是那群人把女鬼放出来的!”

    “古墓里空棺多着呢!这就是你说的铁证?”

    “当然不是!你嫂子她二舅就是在考古队里吃公粮的,东营村那墓是他们队负责发掘的,前一阵子我去他家串门,你猜我看到啥了?”

    “啥?”

    “看到一块棺材盖子的木板,是从那座墓里出土的,上面刻着一排字。”

    “啥字?”

    “吾辈轻伦犯上,唯有自戕以谢罪。司徒山。”

    “啥意思呀?”

    “意思就是,那群死在墓里的人,是自杀!司徒山是何许人也,你们这代人可能不知道,他可是七八十年代道上响当当的阴司判官,人称山鬼!能让山鬼畏罪自杀,你说那能是一口空棺吗?”

    “故事讲得怪邪乎,说来说去不还是没有证据吗?”

    “那都是重要机密,能让你们这些草包看到吗?你们知道李村李后主的墓里为啥有琴箫声吗?你们知道柳村吕不韦夫妇的合葬墓里为啥会有定时铜铃吗?你们不知道!因为这都是封存在档案袋里的秘密,报纸上只是些官话罢了!”

    “切,你祖上是说书的吧?”

    “你他娘的才是说书的!老子告诉你,司徒山自杀就是为了保他儿子一命,他儿子被女鬼抚养了,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我知道这事儿!考古队的只知道十八年前墓里走尸了,于是秘密封锁了消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那女鬼早就融进了社会,没人能分辨出来!”

    听着他们聊天,我和天哥你一口我一口竟把那白酒喝得精光。

    天花板在转,地板也在转。

    平生第一次喝酒,胃里翻江倒海,我想站起来,却撞到了桌角上,吃剩下的半碗面全洒在了衣服上,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小崽子不学好,毛没长齐就学人喝酒砸饭碗?”面馆师傅冲我谩骂,后面还骂了几句老土话,没听太清楚。

    感觉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响。

    天哥扶我一把,张口就怼了过去:“骂谁小崽子啊?在这儿吃饭是给你脸了,知道不?”

    “刺儿硬是吧?”几个年轻服务员放下筷子围了上来。

    “别他妈指我!”天哥吼了声,跟那几个人推搡在了一块儿,“再碰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明天就让你们关门滚蛋,这块地老子全买了!”

    桌椅板凳一通乱响。

    我感觉头都要炸了,靠着墙对天哥说:“行了天哥,别在这儿闹腾了。”

    其实我心里都明白,这事儿是我们不对,平白无故砸了人家的碗,还影响人家做生意。

    只是这一天来,我们心里太烦闷了,都有些上头。

    天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愤愤两句便没再继续推搡下去,走过来问我:“还晕啊?你这酒量也太小了吧?”

    “是有点晕…;…;”我晃晃头,差点吐出来,何止是晕,简直比食物中毒还难受。

    心情更难受。

    我抖了抖上衣,上面沾的全是面条和汤,本来就闷得喘不过来气,索性一把脱了上衣,瞬间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难受就出去吐,吐完就好了。”

    天哥说着就要扶我去门外,却见那位面馆师傅一直在盯着我看,表情怪异。

    “看啥啊,还要挑事儿?”天哥冲他吼道,“咋着?摔个碗还不让走了?”

    “鬼…;…;鬼印!你…;…;你…;…;”面馆师傅指着我,说话断断续续。

    “啥鬼印啊?”天哥看了看我,扭头对面馆师傅说,“你咋老是疑神疑鬼的,那是胎记!”

    “别理他了,走吧。”我搭着天哥的肩膀,昏昏沉沉地走出了面馆。

    我肚脐上边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生来就有,小时候很清晰,长大后就不明显了。

    走出面馆不远,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我们,那种感觉异常强烈,又说不出缘由何在。

    “天哥,附近有人跟着咱们,离得很近很近。”

    天哥四处望了望:“你喝多了,哪有人跟着咱们?”

    “是,是喝多了,但是真有人跟着咱。”

    “哪里?”

    “右手边的树后面。”

    “你确定?”

    “我确定。树后面有个死人,会动的死人。”

    “你醉得真是不轻!”天哥不想搭理我,继续往前走。

    我拽住天哥,很确定地说:“真有。它很可能一直都在跟着咱们,之前没有察觉到。咱从北边绕过去,斜对面没有遮挡物,它跑不了。”

    “唉,以后再让你喝酒我就是狗!”天哥摇摇头,很没脾气。

    我们绕到北边的斜坡上,转过身沿直线走向了那颗大树。

    越靠近我越能感觉到,树后面就是一具尸体,不知道为啥会动。

    走到大树跟前的时候,天哥放开我,笑道:“这后面要是没东西的话,今天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我可不再扶你了!”

    说着就侧身把头探了过去,随即猛地一跳:“哎呦,你丫吓死我了!小丫头,在这儿干啥呀?”

    我走到树后,看到风铃的那一刻,心里着实一惊,惊得酒醒大半。

    风铃娇声娇气地说:“干嘛呀你们,吓死我啦!”

    “你这丫头鬼鬼祟祟的,咱们到底谁吓谁呀?”天哥笑颜以对。

    我使劲地晃晃脑袋,木讷地站着。

    刚刚那种灵魂深处的错觉,慢慢消散。

    再看看风铃,又是那般可爱,扎着小辫,笑起来酒窝暖人心。

    “你爸病了,你不在家好好呆着,一个人跑下山干啥?”我问。

    “我爸让你去我家一趟,有话要跟你说!”

    “啥?你爸醒了?”天哥惊讶道,“不是已经…;…;”

    风铃转身,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我和天哥快步追上她,询问再三,也没问出什么来。

    再次回到九凹村,我感觉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很别扭,就像风铃这小姑娘给人的感觉一样别扭。

    走进风家大门,一个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站在屋檐下,负手而立。

    我差点没认出来,他是我们在大石头后面救回的风叔。

    前后差距实在太大了。

    我和天哥都愣了神,风叔却显得很淡定,自言自语地吟诗:“青原一木生星辉,白云九道封山河。”

    我听得又是一愣,感觉特别特别熟悉,在哪儿听过或者在哪本书上看过。

    “你找我们有啥事?”天哥一副活见鬼的样子问。

    “司徒河,你的本性哪去了?”风叔言语平静道,“说吧,为何来害我,害我们风家?我们风家深居邙山之上,千年来与世无争,与你有何仇怨?”

第九章 邙山行(5)() 
“你是在说我吗?”我问风叔。

    感觉他表里不一,言语和态度明显不同。

    风叔并未回话,而是继续着他那莫名其妙的言论:“司徒氏与我风家世代交好,你父亲和我更是有着八拜之交,前辈们用鲜血换来的情谊,岂容你来肆意践踏?”

    “你在说啥啊?王成哪里惹到你们了?”天哥替我愤愤不平。

    “为啥叫我司徒河?”我很疑惑,明明我生来没有父母,名字又是从何而来?

    风叔依然不回话,自顾自地说:“今日暂且不跟你计较,希望你好自为之,来日若再敢放肆,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转身进了屋。

    没给我留下一秒钟的辩解时间。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明不白,让我们大老远地从山下返回山上,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天哥憋了一肚子火,冲着风铃那小丫头发泄:“你丫把我们喊过来,就为了这点儿屁话?”

    小丫头闭口不言,天哥很没脾气,愤愤地甩门而出,招手喊我:“王成,咱走!”

    “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感觉风叔有点怪,所以打算进屋再问个清楚。

    没想到刚走进正堂,还没开口问话,脚下猛地一空,连喊叫都没来得及,直接就掉了下去。

    我反应过来的一刹那,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才痛得大叫一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而同时,我隐约听见天哥在外面骂了一声“操”,然后就没了声音。

    眼前漆黑一片,啥也看不到,有脚步声在我周围啪嗒啪嗒地响。

    我定了定神,呆在地上不敢动,忐忑说道:“我真没做啥坏事,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上邙山。”

    我不知道周围的人是不是风叔,所以并没有称呼他。

    过了几秒钟,没人应话,但是眼前亮了。

    光亮来袭的一瞬间,我差点一口气背过去,本能地往后挪了好几米,才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个地下室比风家的房子还要大,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全是站着的死人,跟蜡像一样。

    我刚才离得特别近,似乎还看到了尸体表面有一层蜡。

    尸体的打扮有古代模样也有现代模样,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你是司徒山的后代,名河,古老守夜世家的正统传承人。”风叔的声音从尸体堆里传来,看不见人在哪里。

    “为啥?”我随口问道,还是感觉莫名其妙,不过风叔的语气比之前正常了许多,透着慢条斯理的气质。

    “青原一木生星辉,白云九道封山河。这十四个字是你祖先写在家谱里的十四个名字,代表着祖上对后人的一种寄望。”

    “哦…;…;”我不知该说点啥,因为我的名字已经入了学籍档案、户口身份证等等,不可能再改了,而且我也不想改变什么。

    “你有没有信仰?”

    “信仰?”我疑惑道,“你指的是哪方面?”

    “每个生命的诞生,都伴随着信仰。数十亿年前,生命都是一样的单细胞,鸟儿信仰天空,便长出了翅膀,鱼儿信仰大海,便生出了水肺,猎豹信仰大地,便有了强劲的四肢。”

    “你想说啥…;…;”我听得一脸懵。

    “信仰科学的人,就能够用公式描绘出大自然,信仰灵魂的人,亦能用鬼神描绘出大自然。同一件事情,两种合理的解释,孰是孰非又该如何定论?”

    “呃…;…;”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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