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易冷-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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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头,淡声说“我知道了。”他不再提武亮的事,我对沈翊的态度很奇怪,他从前也没有这么否认过跟武亮之间的关系,帮他帮的光明正大,还让赵嘉齐帮忙,怎么现在会这么激动的与他划清界限。赵嘉齐递给他一支烟点上,问他的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出去把房间让给他们两个,等他们聊完之后,我拦住赵嘉齐,问“他怎么说的?”赵嘉齐摇摇头,没开口。我靠着墙想了会儿,说“说起来,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最近也不见你去看蓉蓉了,反倒是跟罗婧走的很近,你们俩是不是……”我说到这里,没有说的太明白。赵嘉齐趴在窗边,手护着火,偏头点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平淡的说“没有,她喜欢二哥,我明白,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大哥分在一起做事而已。最近很忙,没腾出时间来去看她。”他前年代沈翊的班时,忙成那样还天天给我打电话,现在真的连一句话的时间也抽不出来吗?我说“她跟王圳走了,现在也不在我哪儿了,你以后想见她,可能没那么容易了。”赵嘉齐始终看着外面的某一个点,指间的烟散开,只是轻轻地嗯了声,别的什么都没说。他变得越发沉默。道别之后,我准备回去时,接到他发来的短息,内容只有几个字“也许她的心思从来都不在我。”我无法去理解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世界,蓉蓉,王圳,还有嘉齐,所以我只能看着他们走在不同却又交汇的路上,或许就这样走下去,或许在下一刻相悖,别人的生活和选择,我们无能为力,也不可能过多干涉,再好的关系,到这种时候,也只能安静的做一个旁观者。我给武亮打电话,他一直都没接,等我回到病房里时,沈翊也正把手机收起来,好像刻意躲着我。我肯定他不是打给武亮,因为他的电话是接通的,如果是他的话,我这边应该是正在通话才对。我把他的东西都还给了他,他却没有再吵着说要走,徐医生过来时,看到我把他解开吓了一跳,但看他情绪平稳,只是递给了我一个眼神询问而没有说什么,把配好的药给他放在了桌上,询问他今天有什么感觉。沈翊抱着胳膊又愣神了很久,在我第三遍叫他的名字时,转过身来,重新把手机连接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充电器上,坐回到床上去,手里捏着那个盛药的小杯子看了一会儿,问徐医生“如果我配合,你有几成把握让他们消失。”“五成。”徐医生说“任何事都只有五成,跟你配不配合没关系,而且他们永远不会消失,只会变成现在这个你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沈翊含了支烟,是赵嘉齐留下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烟盒被他攥得有些皱,扔在桌上样子看起来很滑稽。“我真的想?”沈翊扬了扬唇角,很莫名,也很突兀。徐医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给人的感觉,是你心里从来都不想让他们消失,但嘴上又去否认自己,也正是你这种矛盾,才会让你症状越来越糟。你应该已经感受过了,他们开始脱离你,也想杀掉你自己留下来,这种争夺,最后对你的影响会达到一种不可逆的状态。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不信任我的话,我们可以签一份保密协议。”沈翊不以为然,抬了抬眼,反问道“有用?”徐医生无奈,“只要能让你安心的话。”沈翊说“所以只是心理安慰。”“不完全算,这种事情还是靠良心,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但我还是会为你保密,只要你的行为不触犯到法律的底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恰恰是我做的最多的事。”他语气淡淡,脸色却有些发白。徐医生没有纠结下去,换言继续他一开始说的话题道“我看了你在谢医生那里的病历,也从小乔这里听说了一些事情,我为什么说你不想让他们消失,你自己最清楚。”沈翊没有应,没有否认。徐医生说“你是做什么的,我大概有数,到你这个位置年纪还算轻,肩上的担子太重,压力也太大,适当的释放不是件坏事,短时间内暂时不想让他们出现的话,就别太逼自己,坦诚和面对有时候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徐医生把不断灌进冷风的窗子关上,靠在那里手搭在窗台上,不紧不慢的说“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在一片空旷的平原上,有一群孩子,很奇怪的,他们从出生开始,身上就背负着一个包袱,面前是一条曲曲折折的路。他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往前走,走得久了,年龄也越来越大,这时候就会发现,有一些孩子身上的包袱,会比别人要大得多,它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后来这些孩子开始彼此交流,相互交换对方的包袱,包袱被交换之后,有时会变得更大,有时会减小很多。他们开始不同,但大多都会选择交换来得到片刻的休息。但是事情总有例外,有些人只能走一条独木桥,他背着比自己还要大的包袱,担心着那个坏的后果,拒绝了靠近的人,禹禹独行,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徐医生说着停一停,看了眼沈翊的反应,接着说“再到后来,他累了,可他不能停,所以他从自己身上割肉,创造出另一个跟他相仿的孩子,两个人抬着这个包袱往前走,走的步子越多,他看着眼前的孩子,就觉得越累。于是那个孩子便效仿他的作为,让他有了更多的伙伴来帮忙,帮他扛起包袱,他自己只是拿着一个小小的口袋很快的向前走。”沈翊倚着床头闭上了眼睛,微微皱着眉。“他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伙伴,他认可的朋友,只有最开始那一个,所以他不记得那些帮了他的人。直到有一天,他走过独木桥,有人站在他面前,把那些藏在他身后的人抓出来,告诉他他们的存在。”徐医生浅浅的呼出一口气,说“那个人拿出很多证据,来证明自己,孩子最后接受了,可心底还抱有怀疑。他继续长大,也忘掉了那个包袱,背负起了新的口袋,却依然让他觉得沉重。但是孩子长大了,他渐渐地不再需要那些伙伴,于是他们担忧,哭诉,扰乱他的生活。终于,在这种催化下,他下定决心,要杀掉他们。在他举起刀的那一刻,他回忆起了那座独木桥,想起那个曾经帮过他的朋友,他既感谢他,又无法容纳他,最重要的,他不记得他的样子,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刀子挥下去,杀死的哪一个才是帮他熬过黑暗的朋友。他犹犹豫豫,最后所有伙伴的尸体躺在脚下,而他沾满鲜血”沈翊睁开眼睛,眼神带了点涩意,说“从此以后,他不再受人打扰,一个人继续生活下去。”徐医生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不,他在杀死朋友之后,在他身后发现了那个包袱,过去的庞然大物,如今却比不上他那个口袋的十分之一大小。他开始发现,那些伙伴,其实都是那么渺小,他找到一面镜子,愕然发现自己跟地上那些人一样,他恐惧,担忧,然后在混乱中杀死了自己,解决掉了每一个给他添麻烦的朋友,到最后都没有发现,那些全都是他自己的血肉,在很久之前,他们本是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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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医生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不,他在杀死朋友之后,在他身后发现了那个包袱,过去的庞然大物,如今却比不上他那个口袋的十分之一大小。他开始发现,那些伙伴,其实都是那么渺小,他找到一面镜子,愕然发现自己跟地上那些人一样,他恐惧,担忧,然后在混乱中杀死了自己,解决掉了每一个给他添麻烦的朋友,到最后都没有发现,那些全都是他自己的血肉,在很久之前,他们本是一体。”我觉得这个故事有些恐怖,却又有几分醍醐灌顶的滋味,他一心只想除掉自己的次人格,导致最后的精神错乱,连死亡都不明不白。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逃避的包袱,在自己的成长中,早已不再是记忆中无法负担。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他在过去肯回头看一看的话。徐医生把视线落在他身上,说“其实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几岁的孩子,那些让你无法介怀,不能承受的事情和情感,再仔细回忆一下,对现在的你而言,有足够强大的心可以接受。你不需要逃避,一辈子还长,你不可能背着你自己施加的包袱过完整个余生,你还可以有家庭,有更好的未来。”沈翊沉默,摸过那个我以为他不会再动的烟盒来抽了一根,静了会儿,说“就算你说的再多,好像听起来什么都对,但你始终只是个医生。既然你知道我所处的环境,就该知道你今天长篇大论的说这些,对此刻的我来说并不适用。”他顿了顿,又说“也许有一天我会来找你,按照你说的去做,但至少不是现在,我也希望你们给我一点时间。”他重新拿起那个杯子,仰头把里面的药片倒在了嘴里,拿过水杯喝了几口,它们吞了下去。我和徐医生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些释然,忽的放松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他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是有松动的,不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这就证明徐医生的方式是对的。从我带他来的那一天开始,徐医生就告诉我,对待他不能用什么套路,他做了十一年的治疗,对那些东西早就腻了,只会产生更多的距离感。还有也别跟他耍什么心眼儿,因为有可能到最后你根本玩儿不过他,最重要的,别对他有什么谎言,一旦被揭穿,我们就算建立起一丝信任,也会在瞬间倒塌。所以我们都是带着一股坦诚的态度来跟他交往,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他其实没我们想的那么油盐不进,而且有时候其实是个很容易被打动的人,只要他能感受到那份诚意。徐医生并不急着,对这个进度还满意,只是笑笑应了声好,给我使了一个眼色便出了门。我了然的不再去谈论关于沈翊的病情的事,跟他待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武亮的事情,想打个电话问一问配型的事,刚找到他的号码,就被沈翊不礼貌的抢了过去,打眼一瞧扔在了一边,说“别管他了。”我怔忪,“什么意思?”他没有回答,而是对我说“给沈岩打个电话吧,我想见见他。”我噢了声,偷瞄他一眼,“你们会和好吗?”“也许。”他给了我一个不确定的答案。电话里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人接,我打了好几遍,纳闷的时候,看到沈翊失神的盯着桌子上摆着的葫芦,说“也许,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恨他。”我拨着号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谁?”他轻描淡写的看了我一眼,让我浑身一下子紧了紧,这当然不是说沈岩,他恨的人只有一个沈源。“那个……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你们毕竟是亲生父子,总会有那么些感情,每一个人都会犯错,他那时候跟你做的一样,你不是很多时候也很忙嘛,连自己都顾不上,可能孩子就会受很多委屈,但他心里……他心里……”我实在说不下去,因为我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一个人可以忙到让那么小的孩子自己去做手术签字,还让自己的儿子跟着他做这行,我觉得这是任何一个负责任的父亲都不会做得出的事情。我垂下头来,手指绞在一起,干巴巴地说“我不是想让他恨他,但是,我可能没办法替他说什么,我接受不了他的做法,很抱歉。”沈翊把烟蒂掐灭在葫芦旁边,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凉,“我倒是能理解他,我要进入这个环境,起点会比别人高得多,想要立足,就要更早的开始适应。在这里没人能帮你,也别期望有人会因为你年纪小而可怜你,想一想我倒是应该感激他,从一开始就没让我变得那么懦弱,否则我又怎么会有今天。”我噎了一下,总觉得他话里有双重意思,但又感觉是我想多了。我说“道理和情理总不是一回事。”他嗯了声,眼眸中没有丝毫神采,“其实他也没那么不好,我同样记得他在敌人面前把我们护在身后的坚定,记得他跟我说过的很多话,教我的每一件事。我只是怪他死得太早,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也欺骗了我们,收回了他所给过的希望。还有……大概就是对自己无能的愧疚,如果我当时能再争气一点,或许妈她不会死。”“这不应该怪在你头上。”我说。他沉默,我猜这其中还有很多故事,只是他现在不再想要说出口。我再要再打沈岩的号码,看着手机顿了一下,问他“你刚才让我别管武亮是什么意思?”他脸色淡淡,“配型,别管了。”我心里狂跳起来,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异样的情绪,可惜最终却连半点都没有找到,他好像永远是那样,像一座蜡像。我说“我看到过你写给双双的明信片。”他不言语,我又说“双双一直都希望你和武亮的关系能够缓和,她到现在还在等着你带她去儿童乐园。”“我知道。”沈翊叼着烟点上,眼底带着寥落的冷漠,平静道“有些事你不需要管,听话总没坏处,当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