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阴人-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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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黑丝自他身后钻了出来,千道万道,张牙舞爪,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蜘蛛,也不知是个什么邪门法术。
刘子宁厉喝一声:“结阵!”手中桃木剑一挥,立即有七名清微弟子跟上,四男三女,几人瞧着颇为沉稳。年纪也要比陈琳与卢霞他们大上一些,想必是他们的师兄师姐。
七人一入阵,立即各占方位,与刘子宁一起结成一个圆阵,各人一手持剑,一手结印。剑锋或横掠,或斜指,八人姿势各自不同,正好围着那面玉璧团团站立。
此时我才看出,这面玉璧是微微下沉的,玉璧之上还淌着一泊清泉。这样看去,大约有五六寸来深,水面平滑如镜。这石洞之中别无他物,想必这就是小镜湖之称的由来。
那白脸魔立在石壁之上,面无表情,捧起手中书册,嘴皮飞快翻动,那些个在他身后乱舞的黑线猛地暴涨,密密麻麻,犹如活蛇一般朝着下方罩了过来。
八名清微弟子持剑在手,姿态各异,另一只手奇快无比地捏着法诀,只听道“泼剌”一声,也不知受什么所激,那玉璧之上的清泉溅起一层波浪,一层层地荡了开去。而当头罩下的黑线也像是受到了什么无形的阻隔,被挡在上空。
我在死人脸的笔记上见过这个阵法,叫做两仪四象阵,由八人持桃木剑作法,暗合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意,是个法阵。我在修习术数的时候,也曾研究过几次这门阵法。只不过这阵法是由多人合力排布,无法一人完成。我也就没有深究。
见刘子宁等人堪堪将白脸魔敌住,飞快地打量了一圈这洞中的地形,一提手中桃木剑,就朝着石壁直奔过去,几个起落,就沿着石壁飞快地攀登而上。刚接近洞口,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咯吱”声,数道黑线像蛛丝般射出,自冲我面门。
我一手攀住岩石,一手挥动桃木剑,但那黑线像是毫不受力,一剑劈砍过去,犹如砍中了风中的绵草,立即又缠了上来。我来不及细想,在岩壁上飞快一荡,闪了过去。那黑线擦着我身边射入一旁的岩壁,石屑纷飞。
这玩意还真是可刚可柔,诡异万分。一时间也瞧不出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见那黑线又射了过来,知道剑劈是没什么用,立即结了个紫薇印,翻手按了过去。那黑线像被大风刮过,立即乱舞了几下。
我趁机退开,心中念头飞转,这东西看来是某种法术。不惧刀剑,只能以法术对撼,只是不知究竟拿什么来克制。正想到此处,就听下方传来一声惨呼,转头望去,就见清微派一名女弟子被黑丝洞穿了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当即就倒地毙命。
她这一死,两仪四象八卦阵登时要乱。刘子宁面沉如水,厉喝道:“补位!”就见陈琳持剑飞奔而入,补上了缺位。周遭其余的清微派弟子各展法术,但遇到哪些个黑线,却是根本没什么作用,有几人抢上前去,将那名女弟子的尸首拖了回来。
我取出两道焚阴符,分别贴于掌心,微微调息几拍,立即攀着岩壁飞快上前,一见那黑线射来,立即闪身避开,就拿贴了焚阴符的手掌抓去。那黑线一触焚阴符,登时燃起一道碧火,但只烧得片刻,火势就熄灭了。
我瞧得直皱眉头,就在这时,空中一根根黑丝骤然绷直,如雨般射下,地下八名清微弟子,脚踏步罡,手中剑诀飞快变幻。无形气浪滚滚,激得玉璧之中水花四溅。
再瞧一阵,心中一惊,立即沿着石壁滑了下去,朝八人直冲过去。就听到“刺啦”一声,数道黑线洞穿阵法屏障,朝着阵法最薄弱处的陈琳射去。
我全力运起胎息经,飞身抢入,左手迅疾书符,合身将陈琳撞了出去,随即一个番天印朝空中按去,把飞射而来的黑线荡了回去。就听刘子宁叫道:“补位!”
陈琳和卢霞两人立即飞奔而上,要再次补入阵中。我知道她们二人怕是不成,来了只是送死,喝道:“都回去!我来!”心中默想两仪阵法,手持桃木剑在胸前一横,捏了个剑诀,守住阵脚,依法施为。
但我这虽说对两仪四象阵的排布和原理知道得颇为清楚,却从未与人合练过,不免就粗手粗脚,漏洞百出。哪些个黑线觅得破绽,一股脑朝我这边射来,我只能每每以番天印补缺,强行将那些个鬼玩意拍了回去。
就听刘子宁叫道:“小景,平心静气,守心敛神!”
我听得心中一动,知道自己平日里一人独来独去惯了,此时虽在阵中,却还是一贯的作风。根本没能融进阵中,与其余七人格格不入。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将焦躁不安的心境平复下来,随即运起阴阳瓶,细细体察其余七人所生发出的气机。
我平日里钻研的都是奇门阵法和禁法禁制,对多人所合布的阵法却是所知甚少。此时与七人同使一门阵法,手忙脚乱了一阵之后,再拖得一段时间,就逐渐由生疏转为娴熟,与众人的配合也变得契合起来。
再变化了一个剑诀,猛地醒悟过来,这两仪四象阵说穿了也是术数一道。基于阴阳五行生化,只不过一般的奇门阵法,是由各种金铁,木石,禁纹,符咒等等构成,而这法阵却是由多人同施法诀来构成,是以人来催动这阴阳五行生化。
心中一有明悟,手中剑诀变化,就越发娴熟自在,平行静气,融入这阵法之中。如此情势就是一变,两仪四象阵激荡开来,就将那漫天乱舞的黑线给重新挡了回去。
我摒除杂念,心中流转的只是两仪阵的各种法诀演化,脚踏步罡,与其余七名清微弟子齐进齐退,一时间就凭着阵法。与那白脸魔的诡异法术斗了个旗鼓相当。
微微分神,朝其余几人瞧去,见一众清微弟子人人脸色煞白,这两仪四象法阵,需要不停地变幻法诀,尤其耗损心力,再这样相持下去,恐怕这些清微弟子先得给耗得油尽灯枯了。心中将那阵法再过了一遍,就有些疑惑,按照这死人脸的笔记所载,这阵法应当是攻守兼备才是,怎么刘子宁他们一个劲地只维持了个守势。
再想得深入一些。隐约就明白过来。这两仪四象法阵原本就极为繁复,对于这些清微弟子来说,能八人齐心稳住守势已经不易,如果勉强出击,怕是要漏洞百出。
只是照如今这情势,再守下去,两仪阵必破。只要法阵一破,我虽说能逃过那些黑线的截杀,但其他清微弟子怕是无一幸免。
这状况只要持续下去,就是个必败的局面!我见那白脸魔立在石壁之上,面无表情,心中一沉,叫道:“我来主持!”
随即法诀一引,抢了个震位。其余弟子一阵慌乱,也立即跟着变阵,幸亏这些个弟子大约都是清微派的精英子弟,平日阵法娴熟,临危不乱,很快就调整过来。
两仪阵只是稍稍乱了一阵,随即就平复回来,被我补了几记番天印,就撑了过去。
第四百零一章 抱残守缺()
这下子阵法变迁,我一下子抢过了刘子宁的主位,桃木剑一竖,引动法诀,脚下踏了个离火位。我这一动,各方位弟子随即跟着施展相应法诀,就听泼剌一声响,玉璧之中的泉水被气浪激荡而起,水花四溅。
上空乱舞的黑丝被气浪激荡,似被狂风掠过,纷纷朝后倒飞而去。我跟着变诀,持剑横平。手中法印连结,其余七人依序各捏剑诀,再度从离位荡出一股气浪。这下子,接连发动两仪阵的攻势,依着乾、兑、离、震等等方位,陆续生发,就将白脸魔那邪门法术给压制了下去。
只是一轮攻势之后,却依旧还是个相持的局面。我心中有些焦躁,只觉得很是有些不对,我身在两仪阵中,清晰地感觉到这阵法暗合阴阳生化,绝不止眼前这点威力。但每每使出,却是总感觉欠缺了点什么。
眼见其余七名弟子脸色泛青,强行发动几轮攻势之后,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心中不免焦躁,正要再把阵法再从头推演一遍。就听一人和声道:“物缺则盈,物满则移。”
我听得心中一震,见那说话之人端坐在地上,是清微派的四名长辈之一,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我被那明亮的目光一扫,只觉得心中微颤。似乎捉摸到了什么,一转眼,看到玉璧之中的水波荡漾开去,激起层层涟漪。
猛地就想到了这两仪阵中的一句话,物缺则盈,物满则移,莫如抱残守缺。心中登时似有所得,微微吁出一口气,将阴阳瓶急速远转起来,朝外扩张而去。
手引剑诀,走了个艮离位,其余七名弟子紧跟着变招。我凝神敛气,细细地感知阵中气机变化,心念一动,立时舍了震位,从阵中脱出,一脚踏在玉璧的最中心,桃木剑一挑,依旧走了个艮离位。这样,把人合围的圆阵就缺了一角,而是移到了阵中心。
我此时离了震位,两仪阵八位缺一,却是丝毫不乱。我连捏法诀,桃木剑斜斜一引。登时听到泼剌一声响,脚下泉水为无形之力牵引,飞快地旋转起来,水光迸现,转瞬间凝成一个八卦图形。
摒除杂念,念随心动,引剑往正东离位一指,剑尖一挑,随即一团清泉飞出,凝成一个震三离火卦,朝着空中升去。
一触到那些个黑线,水光立即转为火光,四象生八卦,八卦出离火,瞬间引得半空火光漫天,将一干黑线焚得干干净净。
我见状,剑指东北震位,其余弟子紧跟着变阵,剑尖一挑,水八卦之中立即凝出一个巽风雷震卦,直朝那白脸魔飞去。
只听轰隆隆一阵雷鸣,石壁之上雷火交加,不多时一道白影从石壁之上飞落下来,直朝洞外掠去。速度奇快无比。
我从水中掠出,抢到门口,运转胎息经,握剑在手,朝他当头就劈了下去。那白脸魔一张脸皮猛地浮现一层青气,身形诡异地在扭了一扭,就避了开去,这一剑只削下他一截衣角,转眼就没了他的人影。
我也没去追,这妖人的法术极端古怪,要不是刚才仗着两仪阵伤了他,还真拿他没办法。转过去一瞧,就见刘子宁等七名弟子早已是支撑不住,此时阵法一散,立即纷纷瘫倒在地。卢霞等剩下的弟子正上前照看。
陈琳和许观主则是上前,扶住刚才那位出言提点的道人。
我提了剑走过去,这才知道,这道人就是清微派这一代的掌教,丘少微。这位丘掌教身形瘦削,眉目清秀,只是唇上留了两撇胡须,温文尔雅,朝我微笑颔首。
我正要上前拜见,就听一人道:“原来你就是陆景。”声音透亮,十分爽朗。我转眼一瞧,就见是个长相十分英俊的中年人,身着白衣,虽然脸色发暗,精神萎靡,但是说话时嘴角一勾。蕴起笑意,气度非凡,极为潇洒。
陈琳道:“这是我元初师伯。”
我连忙与两位长辈见了礼。目光一转,瞧见另外两名中年女子还未醒来。四人都是形容枯槁,头发白了一半,这几人都是方当盛年,又是修道有成之士,显然极不寻常,迟疑地道:“几位师叔伯,你们这是…;…;”
那元初瞧了丘掌教一眼,又瞧了瞧两位师妹,突然放声笑道:“你们这三人,可是突然间老了不少。”
那位丘掌教微微一笑,道:“你也逃不了。”元初朝玉璧那边挪了挪身子,在水中照了照,摇了摇头,笑道:“果然,我也是老了。”脸上却是瞧不出半分悲意。
刘子宁等一干弟子围了过来,瞧着四人苍老的模样,都是双目通红,有几个年轻的弟子已经开始啜泣。
元初摆了摆手,笑道:“这次都怪我们几个大意,被那贼子捡了便宜。嘿嘿,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你们哭什么哭?”神情自若,洒脱之极。
那位丘掌教微微摇头,笑道:“咱们几个在清微宫窝得久了,都快忘了这人心鬼蜮,也是活该我们有今日。你们这些年轻后辈,可要引以为戒。”
我见两人遭逢剧变。依旧谈笑自若,毫不挂怀,不禁大为心折。没想到这道门中还有这样的人物,倒让我一时间对道门颇有改观。
只见一个小姑娘奔了过来,一双小手抓住元初的胳膊,哭道:“师父,你们是怎么了?”这姑娘头发短了一大截,参差不齐的,正是那个小师妹。年纪轻轻的,原来还是这元初的徒弟。
那元初在那小姑娘的脑袋上拍了一拍,往她的头发瞅了一眼,笑道:“徒儿。你这头发怎么成了狗尾巴了?”
那小师妹抹着眼泪,嗔道:“师父,都什么时候你还笑话我!”
那元初呵呵笑了一阵,冲我瞧了一眼,道:“小陆景,我总算是见到你了。你这小子的确是不错!”
我听得有些糊涂,只听那丘掌教笑道:“之前